第26章 一回合,黑躺贏
雨沒空陪他來,就叮囑他先去跟導演打聲招呼。石曙光一見林摯眼前就是一亮,他站起身來,如同一座移動的肉山,泰山壓頂似的走到林摯跟前,熱情地跟他握了握手:“林老師是吧,久仰久仰!”
這麽客氣的導演林摯還是頭一次見,不由得覺得受寵若驚,連忙回以十二分的客氣。石曙光爽朗地一笑,對助理吩咐道:“給林老師拿十二號劇本。”
他又回頭跟林摯說:“時間還早,您先準備準備。”
林摯翻開劇本一看,喲,這段還挺有挑戰性的。這是段獨角戲,男主角受了感情和事業的雙重打擊,在雨夜裏奔跑發洩。臺詞只有一個字:“啊——”,感情噴發全都得依靠表情和動作。
這種橋段如果不結合前因後果的話,演起來很容易顯得傻逼;比如現在,林摯就有點入不了戲——他滿腦子都是咆哮教主在網絡上廣為流傳的經典表情包。
這時候試鏡已經正式開始了。一號試鏡演員是個文質彬彬的小白臉,拿到的劇本是一邊做飯,一邊跟女主角絮叨的一段。林摯這才發現,石曙光原來是個非常嚴謹的人——他的這種嚴謹體現在,跟試鏡演員搭戲的不僅是如假包換的女主角本人,道具也準備了半新不舊的案板和菜刀、以及一顆新鮮白菜;工作人員甚至還擡過來一截櫥櫃。
林摯抽了抽嘴角,這個劇組的道具可真是夠辛苦的。
不過一號的表演比較一般,一直被女主壓制着。臺詞才說到一半,石曙光就粗暴地打斷了他:“行了,下一個!”
試鏡演員看着兇神惡煞的導演,屁都沒敢放一個,就夾着尾巴跑了。
二號抽到的片段是求婚戲,被塞了一大捧玫瑰花不說,道具 tiffany 鑽戒居然是真貨!林摯看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個劇組可真是財大氣粗啊,試鏡的道具都準備得這麽……
“cut!”林摯的思緒被石導的怒吼打斷了,他扭臉一看,石曙光幾步走到二號身邊,蒲扇般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扇在他的後腦勺上。林摯光是看着都打了個哆嗦,石導這力道,不會給人家打成腦震蕩吧……
便聽石曙光怒道:“雙膝跪?你可真有想法!你是求婚還是上香啊?一點基本常識都沒有,還拍什麽戲!”
二號欲哭無淚:“導演,我、我是太緊張了……”
石曙光冷笑道:“一緊張就給女主角跪了?”他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心理素質這麽差,還拍什麽戲!”
二號:“……”
林摯在一旁摸着下巴圍觀,忽然覺得有機會不如介紹石導跟莊導見一面,搞不好他們倆也能成為莫逆之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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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胡思亂想着,有工作人員跑過來對他道:“林老師,該您了。”
見識過了導演對“道具”的執念,林摯便自覺地脫了大衣和毛衣,只剩了一件襯衫在身上——這個場景發生的時間是在春夏之交,穿件長袖襯衫已經足夠了。
林摯被寒風吹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早知道試個鏡導演都跟有強迫症似的,他說什麽也要貼一身暖寶寶……
林摯往鏡頭前一站,就想開始表演,哪知卻被石曙光止住了。石曙光和顏悅色地說:“小林你先等一會兒,道具馬上就位。”
石曙光對他的态度倒是不錯,可林摯依舊十分想罵娘:這種獨角戲還要什麽道具啊,難道他還非得讓自己穿他們劇組準備的戲服麽?
林摯正想着,劇組的工作人員竟然開來了一輛灑水車!
林摯倒是不介意拍戲的時候吃點苦頭,什麽夏天穿棉襖、冬天下池塘,都不在話下。可問題是,現在就只是試鏡而已啊,真的需要這麽較真麽!
旁邊的工作人員低聲安慰林摯道:“林老師,石導特地吩咐過,咱們這車裏儲的是溫水,這樣您還能少受點罪……”
林摯抽了抽嘴角,行吧,這位導演還挺細心的。
如果說剛才林摯還遲遲不能入戲,那麽在見識過兩回導演努怼試鏡演員後,林摯已經奇跡般地找到了一點感覺。水灑在身上的那一刻,林摯立即開始了表演,他做出奔跑的姿态,臉上的表情卻并不猙獰——即便他已經這麽痛苦了,也依舊是隐忍內斂的。
感覺火候到了,林摯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啊——”
整段表演不過幾分鐘,石曙光并沒有像打斷剛才那兩名試鏡演員一樣,直到林摯的表演結束了,他才站起來喝了聲:“好!非常不錯!”
噴着溫水的灑水車一直開着,直到工作人員小跑着拿來毛巾和軍大衣,七手八腳地把林摯包裹起來。
石曙光走過來,滿眼驚豔:“小林啊,你這段表演真是太貼合人設了,可見功課做得非常好!”
說完,石導又對工作人員道:“男一號定了,通知後面的人可以散夥了——小林,後天你來劇組,咱們把合同簽了!”
林摯大喜過望,從一堆毛巾和厚厚的軍大衣裏艱難地伸出去一只手,跟石曙光握了握:“謝謝石導!”
石曙光回握着林摯的手,熱情地搖了半天。
試鏡結束後,林摯先分別給莊映棠和杜析雨報了喜,又興高采烈地回家做了一大桌子菜。過了不久,莊映棠也回來了,兩個人開了瓶紅酒,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飯。
林摯喝了小半杯紅酒,整個人都飄飄然地迷離起來。他親昵地咬着莊映棠的耳朵,用自以為低沉暧昧、實則震耳欲聾的聲音說:“雙、雙喜臨門,不如吃顆臍橙啊。”
莊映棠捂住耳朵,回吼了過去:“就你這醉貓樣,行不行啊?”
這林摯可不幹了,他忽然發難,一把把莊映棠扛了起來,不滿地說:“你、你竟然說你男人不行……我現在就讓你看看,到、到底是誰不行!”
一邊嚷嚷着,林摯走着貓步就把莊映棠扛回了卧室。大頭朝下的莊映棠默默捂住臉:還行,醉成這樣了,還認得家在哪兒……
而林摯不僅沒忘了家,也沒忘了肩膀上的媳婦。短短的一段路,林摯走得一步三搖,都沒忘了吃豆腐,弄得莊映棠面紅耳赤。好容易等林摯晃晃悠悠地進了房,一把把莊映棠扔在柔軟的大床上,然後整個人都撲了上去。
這醉鬼沒輕沒重的,再把自己壓出個好歹來!莊映棠吓得往旁邊一滾,林摯撲了個空,整個人陷進柔軟的被褥裏,懷裏正好抱住一個枕頭。林醉貓也不挑,抱着枕頭嘿嘿直笑,還拿臉頰蹭了蹭:“莊導,你可真軟啊。”
莊映棠:“……”
然後林摯就沒有下一步動作了;他只來得及把枕頭往懷裏緊了緊,幾乎就保持剛才撲倒的姿勢,均勻地打起小鼾來。
而才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莊映棠氣得幾乎吐血,他毫不客氣地踹了林摯一腳,心想,你還行個屁啊!
☆、第 81 章
莊映棠帶回來的酒當然不會差, 因此宿醉并沒有給林摯帶來多少痛苦。第二天上午,林摯是被窗外明媚的陽光叫醒的,他不怎麽情願地睜開眼,卻見窗簾大敞着,莊映棠早就不在家了。
林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發現自己正把被子抱在懷裏,兩腿還緊緊地箍着莊映棠的枕頭。而他背後的半邊身子全都袒露在空氣中, 睡衣向上蜷起,露着一截後腰。
幸虧家裏的暖氣給得足,要不這麽睡上一夜, 非得凍感冒了不成。
莊導走的時候,居然不給他蓋被子!林摯有些失落地坐了起來。《我的前男友》還在前期準備階段,他可能要等到下個月才能進組,這段時間他都得閑在家裏, 而且,他現在紅了, 也不可能像原來一樣,去別的劇組蹲點兒找群演的活幹,倒是少了一條補貼家用的路。
林摯不想在家當米蟲,琢磨了半天還是決定去莊映棠的工作室, 接着給他當助理——如今家裏窮,省一點是一點,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林摯做了決定之後,就哼着歌了出門打算去找莊映棠, 臨走前還順手帶了份愛心便當。
莊映棠先前住的別墅抵押出去之後,倉促間又重新租了個寫字間當工作室。總歸跟原來用慣的地方不一樣了,小,雖說也算五髒俱全,可格局還是比不上以前的順眼。林摯坐在外間等莊映棠的功夫,就開始盤算起等到這回結了片酬,他頭一件事就是要把原先莊映棠的別墅先買回來。
林摯怕打擾了莊映棠工作,便也沒讓人進去告訴他,就一直坐在外頭,邊玩手機邊等。等到莊映棠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中午了。莊映棠的身後跟着幾個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員,他們大概是要去吃午飯。
林摯忙站起來,雀躍地叫了一聲:“莊導!”
莊映棠回頭看見林摯,有那麽一瞬間,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驚喜;不過林摯沒有看清,因為緊接着,莊映棠的臉就“刷”地沉下來了。
林摯只覺得莫名其妙,壓根想不起來哪裏得罪過他,便索性裝作沒有注意到。他殷勤地迎了上去,笑道:“莊導,我做……不是,我恰好路過您這兒,順便上來看看。哦,我還買了點你喜歡吃的東西,現在應該還熱着……”
哪知莊映棠并沒有表現出一絲高興的神色,他打斷了林摯,拿下巴點了點前臺,吩咐道:“哦,放那兒吧。我們現在要去吃飯。”
——莊映棠看見林摯,氣兒就不打一出來。為什麽呢?這事就說來話長了。
時間回到昨天晚上。
林摯酒後超常發揮,只用了一只手,就把莊映棠撩撥得起了興致,結果出師未捷就先敗在了床上——他居然自己就睡着了!好吧,這不是重點;莊導怎麽會是耽于肉、欲的人呢?
林摯不僅睡着了,還親親熱熱地抱着一只枕頭,把正主就這麽晾在了一邊!好吧,這也不是重點,反正他們兩個人夜夜都抱在一塊兒,睡得一點都不自在!可是想不到,林摯居然暴露了他貪得無厭的本性——沒一會兒,枕頭就已經滿足不了他了;他把枕頭往底下塞了塞,霸道地搶了莊映棠蓋的好好的被子。
——他們倆蓋的是一床雙人被,也是他們家目前唯一一床被子。林摯雖然搶了莊映棠的被子,可他自己也不蓋,當親媳婦似的抱得死緊。莊映棠搶奪未果,到了後半夜,就打起了噴嚏。
莊映棠早上起來人就有點恹恹的,結果扭頭看看林摯,體壯如牛居然沒有感冒,而且唇角還帶着春、情蜜意,在夢裏跟他的被子相親相愛呢!
“阿嚏!”莊映棠一看見林摯就覺得鼻子癢。他這個噴嚏打得狠了,再擡起頭來眼淚汪汪的,林摯大驚:“您怎麽病了?”
莊映棠氣得直磨牙,拒絕跟林摯說話。
林摯倒也沒放在心上。莊導嘛,時不時的就要生一回氣,這很正常;大概就像是姑娘們來大姨媽的那幾天一樣,據說男的每個月也有這個時期。而像莊映棠這種搞藝術的,這個時期可能比普通人要頻繁一點兒。林摯甚至還因此沾沾自喜過——他脾氣好、忍耐力強、擅長哄人,跟莊導多麽般配!
林摯急吼吼地擰開保溫桶的蓋子,他今天特別機智地帶了雞湯——湯就是昨天晚上才熬好的,晾涼了以後分裝在小玻璃食盒裏,凍在冰箱裏,要喝要煮面拿一塊出來熱開了就行,非常方便。林摯本來是覺得天氣冷,随手帶了一碗給莊映棠暖身子,沒想到就趕上人感冒了,歪打正着。
蓋子一打開,滿室飄香。餓了一上午的人們紛紛駐足,連莊映棠也沒什麽出息地頓住了腳步。林摯一看有戲,趕緊趁熱打鐵,殷勤地打開了保溫桶的第二層蓋子:“還帶了你喜歡吃的蛋黃粽子。”
……莊映棠的胃就不争氣地屈服了,繼而強硬地控制了他的心。他不由得想,不就是生氣麽,晚上回家再生也不遲啊。兩個人當着別人的面冷戰難道很好看麽?想到這兒,莊映棠勉為其難地說:“好吧,看在你這麽用心的份上,我今天中午就不出去吃了。”
林摯頓時眉開眼笑。
站在一旁圍觀了全場的程珂垂涎三尺——那個保溫桶可挺大的呢!他忍不住道:“莊導,那我們……”
“你們出去吃盒飯啊。”莊映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沒人給你送飯嗎?”
程珂滿腔悲憤,可惜對着兇殘的無良導演,敢怒不敢言。不就是有人送飯嗎?有什麽了不起!雖然沒有人給老子送飯,但是、但是,狗糧管夠啊!
汪!
莊映棠把林摯領到裏間的休息室,自己往沙發上一坐,矜持地等着投喂。林摯先把雞湯拿出來,然後把幾樣小菜一一擺在桌上圍城一圈,最後是一碗米飯,以及那個他原本準備讓莊映棠當點心吃了粽子。
擺完了菜,林摯又把筷子遞給莊映棠。幾個小菜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動,莊映棠十分滿意,便大發慈悲地邀請道:“你陪我吃吧。”
林摯大喜過望,“哎”了一聲。
不過林摯并沒有馬上動筷子,他先拿起那個粽子,熟練地剝了起來。莊映棠在一邊看着,不由得覺得十分感動。想想他跟林摯在一塊也快一年了,林摯一直都非常有耐心。莊映棠心中暗嘆:他對我多好啊,專門做了飯菜帶過來,等了我一上午,自己卻不急着吃,還先給我剝粽子……這麽險些,搶被子也是無心之失嘛,喝醉的人,跟他計較什麽呢?
莊映棠一邊自我感動着,眼看着馬上就要原諒林摯了。可就在這時,蛋黃粽子被完好地剝了出來,林摯卻拿筷子一插,“嗷嗚”一口送進了自己嘴裏!
莊映棠的眼神一直追着粽子,頓時就有點不高興。不過他又想,只有一個粽子嘛,他想吃一口就吃吧,大不了……
他這個念頭都還沒轉完,那小小的一顆粽子,三兩口就全進了林摯嘴裏。等莊映棠反應雇來,要阻止林摯已經來不及了——他只來得及憤怒地“喂”了一聲。
林摯嚼着有點粘牙的粽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莊映棠可沒臉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質問他為什麽吃自己的粽子,他只拿眼睛瞥着桌子上的粽子葉,表情十分不悅。
這回林摯看明白了——莊導這是因為沒吃上粽子,不高興了。他笑了笑,解釋道:“本來是給你帶的,可你不是病了嗎?感冒了就要多吃點兒清淡的,這粽子又油又粘,不容易消化,等你好了咱們再吃行不行?”
反正已經沒有了,不行也得行了,莊映棠氣鼓鼓地想。他承認林摯說的都對,可是……他就是好氣啊!搶了自己的被子,還搶自己的粽子!最可恨的就是這張無辜臉——直男都比他精明點!
憤怒的莊映棠已經決定了,下午就打發程珂再去送一床被子,蠢直男,睡客房去吧!
晚上,絲毫不知道危機即将降臨的林摯,哼着歌在客廳的衛生間裏仔仔細細地洗了個澡——因為主卧的浴室被莊映棠占了,好半天也不出來。林摯則想趕緊跳過洗澡環節好吃臍橙,好不容易莊導早回來了一天呢。
結果,當林摯裹着浴巾,興沖沖地跑到卧室時,卻吃了個閉門羹。主卧的門被鎖了,而林摯全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還一個勁兒敲門呢。莊映棠被他煩得不行,把門一開,将昨晚被林摯抱了一夜的那只枕頭“吧唧”摔在他臉上,哼了一聲,說:“跟你的枕頭相親相愛去吧!”
林摯莫名其妙地抱着一只枕頭,趕緊敲門賣慘:“可是咱們家只有一床被子啊,你要凍死親夫麽!”
莊映棠氣哼哼地吼了回去:“放心吧,凍不死你——再說,程珂新送了被子,自己拿着蓋!”
被子都送來了,看來是早有預謀。眼看着莊映棠真的沒有給他開門的打算,林摯只好垂頭喪氣地去住了客房。
而莊映棠早早地躺在床上,也不太開心。昨天就沒吃上臍橙,今天還有點想吃呢……好像有點兒得不償失,算了,小懲大誡就好,明天讓他回來睡吧。
☆、第 82 章
林摯還不知道莊映棠已經決定放過他了。
為了自己的幸福, 林摯決定積極開展自救行動。過了一會兒,林摯可憐巴巴地去敲了莊映棠的門:“莊導,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莊映棠沒理他。
林摯的語氣便更加軟了幾分:“那我今天睡沙發,你讓我少睡兩天客房,行嗎?”
莊映棠在房裏聽得心有點軟,回了一句:“随便你。”
林摯滿意了, 把被子抱到客廳,往沙發上一放。雙人被,大得很, 被子角難免耷拉在地上。林摯仿佛沒看見,去打了一盆熱水。
至于為什麽剛洗完澡還要洗腳,這種細節就不要計較了,林摯權當自己是提前進入了中老年養生階段——反正他的目的也不在這兒。
莊映棠躺在床上, 忽然聽見了“哐當”一聲,緊接着, 林摯一聲懊惱的低呼就傳進了他的耳朵裏。莊映棠條件反射地差點問一句“怎麽回事”,不過他忍住了。他蹑手蹑腳地從床上下來,把耳朵貼在門上,聚精會神地聽着外頭的動靜。
客廳裏響起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 似乎是林摯在收拾什麽東西;又了一會兒,主卧的房門再次被敲響,林摯沮喪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莊導, 我、我把被子弄濕了……”
莊映棠:“……”
林摯聽他還不說話,有點着急地說:“是真的,我剛才想泡泡腳,結果心不在焉的,就把盆給打翻了。”
莊映棠聽得冷笑了一聲:“盆好好的能從地上翻到沙發上去?你是泡腳,還是玩雜耍啊?”
林摯一時語塞,覺得自己這個謊言扯得十分不上道兒;他怎能忽略了重力呢!唉,別說莊導,連牛頓都得被他氣活了……
這謊反正是圓不上了,林摯幹脆破罐破摔耍起了無賴:“可是的被子已經濕了,您就心疼心疼我吧!”
莊映棠:“……”
莊映棠終究舍不得真讓林摯蓋床濕乎乎的被子睡一晚上,這麽着沒準真得生病。他認命地嘆了口氣,打開房門:“進來吧,以後再跟你算賬。”
嚴厲懲罰變成了小懲大誡,小懲大誡又成了記賬。莊映棠心想,都快爬到我頭上去了,下次可絕不能再這麽慣着他!
林摯歡天喜地地進了門,一把抱住莊映棠:“你真好。”
莊映棠冷着臉推開他:“別套近乎,規矩點兒。”
林摯就覺得有點委屈,不就是一個粽子的事兒麽,自己也是為了他好,他怎麽這麽不講道理呢?
林摯心裏想什麽都往臉上帶,莊映棠多敏銳,一眼就看出了林摯的不忿。他冷笑了一聲:“怎麽,不服氣?”
正在腹诽的林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鬼上身一般心直口快:“就因為一個粽子,您就不讓我上床!”
他居然還真敢不滿!莊映棠心頭火起,脫口而出:“誰跟你說粽子了!明明是因為昨天晚上……”
戛然而止。莊映棠老臉發燙,說不下去了。他狠狠瞪了林摯一眼,跑到床上把被子一裹:“睡覺了!”
怎麽吵着吵着就睡覺了?林摯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那被子裏伸出一只修長的素手,準确地拍在吸頂燈的開關上,房間裏頓時陷入了黑暗。林摯也爬上床,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他們一起吃了飯,他不争氣地喝醉了;然後他扛着莊導進屋,把他這樣那樣了!再然後……他就睡着了。
……怪不得莊導要生他氣呢!
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林摯趕緊把旁邊裹成蠶繭的莊映棠連人帶被子抱進懷裏,讪笑道:“都是我不好,一杯倒還喝什麽酒啊;你別生氣,我今天給你賠罪行不行?”
他一邊說着,手就頑強地往莊映棠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裏塞了進去,攻城掠地長驅直入,摸進了莊映棠的睡衣下擺。
為了表示自己還在生氣,莊映棠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結果當然是掙脫未遂,也就由他去了。
林摯今晚拿出了十二分的努力,已經快兩個小時了,他還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剛進行到一半。
莊映棠有點受不了了:“夠了,夠了……”
林摯加快了速度:“快了,快了!”
又半個小時。
莊映棠有些失控:“夠了,說好的給我賠罪!到底是我賠罪還是你賠罪?”
林摯滿頭大汗,大言不慚地說:“就是賠罪啊!我今天多賠一點,你先記在賬上。下回咱們再吵架,你就先拿來抵,不就不氣了嗎?”
莊映棠:“……”我現在就快氣死了!
引狼入室莊導十分懊悔,明天一定要把這小混蛋趕到客房去睡!
腰要斷了啊!
事後。
莊映棠連氣都沒能多喘一口,就沉沉地睡了過去,林摯抱着他清洗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因此莊映棠也就忘了告訴林摯,明天——應該已經是今天了——要跟他的新經紀人見面。
莊映棠的工作室從來沒簽過藝人,因此也就沒有設置經紀人這個職位。林摯是他“挖”來的第一個藝人,有可能也是最後一個。為了他,莊映棠親自出面,給工作室簽下了第一個經紀人。此人名叫彭讓,在業內名氣極大。
彭讓入行多年,曾供職于多家公司。他手裏帶出來的著名藝人數不勝數,其中就包括影帝陸修遠——這回就是他幫林摯搭的線。彭讓此人大概是比較喜歡玩養成,比起那些已經成名的藝人,他更喜歡帶有潛力的小新人。大概除了林摯的資質和莊映棠開出的天價薪酬讓他心動之外,林摯現在可塑餘地極大也是吸引他的一個重要因素。
莊映棠早上起來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司機接他去工作室,他就坐在後排靠着林摯昏昏欲睡。半路上,司機一個急剎車把莊導從睡夢中驚醒,他定定地看了林摯好一會兒,才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林摯不明所以,莊映棠懊惱地一拍腦袋:“今天替你約了經紀人見面啊!”
因為莊映棠忘了提前告知,林摯跟彭讓這頭一回見面就未免手忙腳亂。本來他們應該在莊映棠的工作室見面,可是工作室突然搬了,現在那個地方太逼仄,所以就改在了林摯家裏。
——反正今後彭讓就是與林摯關系最密切的人之一了,早晚也要頻繁出入他家。
于是林摯逆着早高峰的車流一路狂奔,一邊緊急打電話給顧盼,叮囑他倆買些蔬菜水果、肉禽蛋奶送到家裏——林摯也是運氣不好,家裏的存糧剛好吃光,還沒來得及補倉呢。
幸虧莊映棠給林摯約的是上午十點,不算特別反人類。林摯匆忙把家裏收拾了一遍,把不該出現的東西都藏好後,顧盼拎着兩個大袋子到了。他顯得比林摯還緊張:“林、林哥,這也太突然了。”
林摯一邊麻利地把蘋果橙子什麽的一股腦放在一只盆子裏洗,一邊道:“該提前點跟你說的,怪我怪我。唔,香蕉買了嗎?拆幾根擺在果盤裏……”
兩個人在廚房好一陣忙活,擺了個看似随意、但是細看過去則挑不出毛病的果盤出來。林摯又抓了把咖啡豆扔進磨豆機,可機器還沒開始啓動呢,門鈴先響了。
林摯推了顧盼一把:“可能是快遞。”
顧盼打開門一看,外頭站着略斯文的一個男人,約麽三十多歲,沒穿快遞員的工服。顧盼一愣,對方先擡頭看了一眼門牌號,跟他确認道:“18-1502,沒錯——你不是林摯先生吧?”
顧盼:“……啊?”
男人伸出手:“你好,我是彭讓。”
顧盼條件反射地握了上去:“你好……哎?”
顧盼整個人都呆住了。彭讓!那不是他未來的上司先生嗎?說好的十點鐘,為什麽他會提前半個小時到啊!顧盼垂眼看了看自己,袖子卷的一高一低,襯衫只有一半掖在腰帶裏……見老板什麽的,沒誰比自己更狼狽了吧!
林摯有些緊張地坐在新經紀人身邊,欲哭無淚的小助理端上來一壺茶,就夾着尾巴躲進了廚房裏。彭讓人看起來很随和,但是身上那股氣勢震懾顧盼和林摯兩只菜鳥綽綽有餘。
他們倆就像兩個小學生,彭讓問一句,他們倆答一句,別提多慫了。
彭讓同林摯彼此介紹了自己的基本情況之後,對對方暫時都很滿意。此時,他打量着林摯的房子,笑眯眯地問道:“你這房子是買的,還是租的?”
林摯也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是買的。”
彭讓贊許地點點頭:“年輕人不亂花錢,這個習慣挺好的。唔,三居室,你自己住啊?”
林摯遲疑了一下;雖然是自己的經紀人,可畢竟頭一次見面,他有些拿不準要不要把自己的感情生活也和盤托出。
而彭讓見他遲疑,已冷不防又問了一句:“不會是跟你那個助理住在一起吧?”
林摯一口茶水頓時嗆進了嗓子裏,咳得眼淚汪汪的。他看了看廚房裏長的又高又慫的顧盼,不由得一陣惡寒:“當、當然不是了!您怎麽會這麽想……”
彭讓笑眯眯地擺擺手:“忘了告訴你,你的情況呢,莊導早就跟我介紹過了。你的保密意識不錯,但是還不夠圓滑。唔,雖然我是你的經紀人,但是信任是要慢慢建立起來的,你做的不錯。好了,下面,我們可以談談你的職業規劃了。”
☆、第 83 章
彭讓在入職之前, 是用心做過功課的。莊映棠告訴他,林摯資質好也不缺錢,于是他給林摯制定的就是少而精的高端路線。跟名導名演員合作,代言有逼格的商品,寧缺毋濫。
可誰知道時移世易,他這份規劃做完了還沒捂熱乎呢,林摯就跑去接了一個一看就是圈錢的偶像劇。
在林摯看來, 《我的前男友》也算是個不錯的劇本了,開價又高,可彭讓卻完全不這麽認為:“以你的起點——當群演的三年不算啊——頭一部戲就是莊映棠, 再往後的杜析雨是後起之秀、蒲峥嵘是前輩大師。可現在呢,你跟先前那會兒比,也算功成名就了,結果卻選了這麽個……”他似乎挺看不上石曙光的, 忍了半天總算沒口出惡言:“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想的嗎?”
林摯有點臉紅, 他猶豫了一下,老實地說道:“最近有點缺錢,我看這片子片酬開得高,就……”他躊躇了一下, 又道:“而且,這部原作挺紅的,改編的也不錯,也沒雨那麽差吧。”
彭讓嘆了口氣:“不算差, 可對你來說也絕對算不上好,知道他們家為什麽片酬開的這麽高,卻找不着大咖接男一號麽?因為演員的班底不成,不确定性太大了。不說這個,你這部戲跟我給你規劃的路線也有點沖突。”彭讓無奈地攤攤手:“不過算了吧,你接都接了,信用比什麽都重要。”
十二月一過,林摯正式進組。
《我的前男友》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女主角名叫林璐詩,她的爸爸是 B 城最頂尖的富豪之一。林璐詩畢業之後一心想進娛樂圈,林先生為了捧女兒,專門投了一大筆錢,于是就有了《我的前男友》。
于是,這個沒名氣的女一號在劇組的地位是最超然的——畢竟是全組的衣食父母。好在林璐詩雖然有點公主病,可從不無故欺人,拍戲的時候也不含糊,林摯驚奇地發現,這姑娘雖然不是科班出身,可是演得居然還不錯。
林璐詩喜歡演戲,整個劇組就林摯演得最好,她沒事的時候就也愛跟林摯往一塊湊,要跟他對戲講戲,有數不清的問題。她還是林摯的粉絲,一激動就會叫他“趙日天”。
而另一名演員,演男二號的鄭澤彤,也是帶資進組。他跟投資人也是父子關系,不過不是親生的,帶進來的“資”跟林璐詩也很有差距。林摯總算知道彭讓為什麽不看好這個劇組了——主要的幾個演員除了自己都是關系戶,不确定因素實在太大了。
林璐詩演得不錯又敬業,這完全是意外之喜;而鄭澤彤基本沒有演技可言,關鍵是還覺得自己演得不錯,這就比較要命了。就說今天下午的這場戲吧,他一共 NG 了三次,演得一次不如一次,林摯覺得石曙光的兩條眉毛都要粘在一起了,可偏偏鄭澤彤覺得自己發揮得不錯,一次比一次有進步。
第四次 NG,石曙光還忍着沒說什麽,鄭澤彤先不幹了。
他一邊不耐煩地沖着鏡頭擺擺手示意要休息,一邊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的助理趕忙蜂擁而上,披大衣的、遞熱水袋的、遞保溫杯的,實在慢了一步擠不上去的,就在外圍噓寒問暖。
鄭澤彤不耐煩地揮開助理們,沖着石曙光走過去:“石導,您要不給我講講我哪裏演得不好呗。老這麽 NG,我也沒個頭緒啊。”
他這話說得倒也沒有問題,可是語氣實在不怎麽好。石曙光的臉當時就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