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回合,黑躺贏
。
林摯在一邊看得提心吊膽的。
——以他有限的合作過的幾個導演來看,這種行為簡直是在找死。這要是莊映棠,大概早就暴跳如雷,連人帶資一塊兒扔出劇組了;換成脾氣比較好的杜析雨的話,大概會笑眯眯的叫他滾出去。
林摯劇本也不看了,他小心地觑着石曙光的表情,這個大胖子導演看起來戰鬥力十足,脾氣說不定也不比莊映棠好……
可是哪知道石曙光的臉色雖然難看,卻神奇地耐住了性子沒說什麽。他把鄭澤彤叫到鏡頭前,把剛才那段的回放給他看。
“你看看這段兒,你的表情繃得太死了,像是假笑;你再聽聽這句臺詞,感情不到位,還錯了倆字,你再看看這兒……”
林摯冷眼旁觀,覺得石曙光已經說得很給他留面子了。剛才鄭澤彤NG的那幾場他都看了,換成莊映棠,只會冷笑一聲:“這劇照這麽播,你就等着活躍在中二少年們的微信表情包裏吧,演什麽戲啊,回家當網紅多好……”
然而鄭澤彤并不想要石曙光給的面子,他不耐煩地打斷了導演,道:“臺詞怎麽啦?不是後期能配音麽。”
石曙光被他噎的一窒,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就在林摯再次覺得導演要炸時,石曙光居然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臺詞是能重新配,可是你演的呢,難道讓後期把你的臉p上去?”
鄭澤彤笑了笑,無辜地看着石曙光:“可是,導演,我覺得我演的挺好的啊。”
石曙光的樣子看起來随時都有可能起來破口大罵,可神奇的是,他最後居然什麽也沒說。石曙光假笑了兩聲:“你自己覺得行,那就過了吧。”
林摯簡直都驚呆了。自己演的不行就找導演鬧脾氣,然後居然還鬧過了!這劇組居然能容忍這種神操作,怪不得彭哥說這劇坑呢。
不過,幸好這整個劇組這麽能作的只有鄭澤彤獨一份兒。而且他在其他方面還算比較拎得清——林璐詩後臺比他硬,林摯咖位比他大,他都不敢招惹。平時不順心了就拿助理撒氣,或者欺負欺負別的小演員。
這天晚上,又有一場雨夜戲。
為什麽要說“又”呢?實在是因為石曙光大概是個投錯了胎的水做的男子,對日雨夜雨太陽雨全都情有獨鐘。林摯進組五天,已經被灑水車澆了四次了,最近的一次在今天上午。
……得,眼看就要達成“每日一淋”成就了。
Advertisement
林摯敬業歸敬業,可也禁不住天天挨澆啊。再說故事發生在B城,又不是倫敦,有必要天天下個沒完麽?
林摯狼狽地打了個噴嚏,決定先去睡一會兒。
林摯一睡就睡了一下午,鬧鐘響起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還昏昏沉沉的。林摯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頭像針紮似的疼。
大概是終于感冒了。
離拍攝進度表上标注的時間還剩兩個小時,林摯就打電話給顧盼,讓他給自己送點感冒藥來。顧盼一接電話,立馬大驚小怪地嚎了一嗓子:“林哥,林哥你怎麽了!”
林摯的嗓子啞的不像話,幸虧下一場雨夜戲是跟男二號大打出手,沒有臺詞,嘶吼幾聲嗓子啞不啞的也沒什麽關系……吧?
顧盼很快拎了一兜子藥來了,林摯一看就笑了:“你這是把藥店的非處方完都給搬空了吧?”
顧盼可沒心情跟他開玩笑,他擔心地摸了摸林摯的頭:“林哥,你發燒了啊!不行,你得去醫院——藥店都買不到退燒藥了。”
林摯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沒事,今天還剩下一場戲,大夥都準備好了。拍完了我就跟你去醫院,你再等等,用不了一兩個小時的。”
顧盼只好應下。林摯拍戲的工夫,他去買了熱湯面和馄饨,倒在保溫桶裏溫着;保溫杯裏還有剛熬好的姜湯,待會兒讓林摯喝一點驅驅寒。
結果顧盼再回片場一看,傻眼了。
一輛巨大的灑水車停在路上,正沖着林摯和鄭澤彤一個勁兒地噴水。兩個演員身上只穿了長袖襯衫,濕答答地貼在身上;頭發也澆的一绺一绺的,不絕地往下滴着水。
石曙光怒吼道:“cut!鄭澤彤,你沒吃飯嗎?小霸王打不過倒黴菜雞,你覺得這合理麽!小林,你也收着點,他跟不上你的戲!”
這一場戲,倒黴催的男主和不可一世的男二為了女主角大打出手,男主角當然不是男二號的對手。可是林摯沒想到,明明鄭澤彤平常看起來也挺霸道的,打起架來居然這麽菜!
林摯還沒說什麽,鄭澤彤不幹了:“凍死了!導演,這段我演不好,讓替身上行不行?”
林摯:“……”
石曙光一口答應:“行行行!鄭澤彤的三號替身準備,趕緊把這段拍完——鏡頭調一下位置,盡量不要拍到替身的臉!”
鄭澤彤的替身演的比他好多了,起碼看上去能把菜雞男主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前面拍的都很順利,最後一個動作,替身一拳揮在林摯的臉上,林摯十分配合地應聲倒地。
“好!過了!”石曙光激動地起立鼓掌,在冬夜裏瑟瑟發抖的工作人員們也都說笑着開始準備收工,只有替身有點怔愣,他剛才那一拳打得太實了,跟說好的不太一樣啊。
不過很快,別人也都發現不對了。林摯躺在雨水裏半天沒起來,顧盼頭一個飛奔過去,把林摯扶起來。林摯額頭滾燙,顧盼二話不說把他扛起來,往早就熱好的車上跑去。
接着就是石曙光。短暫的怔愣過去,他立刻發覺這是出了意外了。他是導演走不開,就派了一個副導演帶着助理去給顧盼幫忙。而那個倒黴的替身被晾在原地都快哭了:完蛋,不小心把男主角打暈了,這工作是不是要黃了?他是不是還要賠錢啊?
☆、第 84 章
“……所以說, 他發着燒還硬撐着拍了一場雨夜戲碼,現在好了,感冒變肺炎,熱度遲遲退不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燒傻,”莊映棠暴躁地在醫院裏踱來踱去,嚴厲地質問顧盼:“請問, 你犯蠢你也跟着犯蠢,那我要你是幹嘛用的?”
顧盼覺得自己巨冤,可他一個辯解的字都說不出來。他現在兩股戰戰, 随時可能給莊映棠跪了;他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這個導演長得這麽漂亮,卻竟然這麽可怕!
而根本無心聽醫生診斷、到現在還以為是自己一拳打暈了男主角的替身已經跪了。
他欲哭無淚地跪在林摯床前,一邊祈禱男主角趕緊醒過來, 一邊悼念着自己漸行漸遠的工作……和錢包。
莊映棠幾次想看看林摯的情況,都被這個礙手礙腳的替身給擋住了。最後他實在忍不住踹了替身一腳:“你是誰啊?”他狐疑地看着替身:“你不會是誰家的孝子賢孫, 跪錯了病床了吧?”
替身恐懼地看着這位渾身散發着煞氣的名導,結結巴巴地憋出來一句:“我我我、我是肇事者……”
“肇事者?”莊映棠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而後轉向顧盼:“他真是感冒轉肺炎?那為什麽會有肇事者!”
顧盼欲哭無淚,惡狠狠地瞪了胡說八道的替身一眼, 終于也跟着跪了。
這時,病床上的林摯發出了兩聲有氣無力的咳嗽,頓時吸引了病房裏所有人的注意力。莊映棠霸道地把障礙物踹開,撲到林摯床頭, 難得溫柔低語:“林摯,林摯,你醒啦?”
林摯點點頭,忍不住笑了:“剛才就醒了;莊導,醫生可沒說過我‘不知道會不會燒傻’吧?”
随意發揮被拆穿的莊映棠臉都沒紅一下:“你本來就夠傻了,還用的着燒麽!”
林摯的肺炎不算嚴重,輸了幾瓶消炎藥就好多了。他還想掙紮着回去拍戲,被莊映棠嚴厲地按了下來:“彭讓給你請了一周假,你養好了病再說。”
林摯有點猶豫:“可是拍攝進度……”
莊映棠哼了一聲:“就你們那破劇,随便拍拍就行了,拍攝進度拖了還可以從後期裏摳啊。石曙光腦子有坑,我憑什麽替他擔心進度?”
其實林摯只需要在醫院住兩天,然後就可以被莊導打包回家了。他不願違拗愛人的意思,可私下裏卻有些擔心石曙光不願意準他的假。
可是林摯顯然想多了。石曙光對害林摯意外生病的事十分過意不去,第二天就拎着大包小包上醫院來看他了。石曙光愧疚得無以複加,握着林摯的手一個勁兒地賠不是:“這事兒都賴我!你安心養病,彭哥已經給你請好假了——一個星期夠不夠?不成咱再多養兩天!”
林摯搖搖頭:“一周足夠了。”
他也并不想拖進度啊!很想早點拿到錢交家用的!
也不知道彭讓是怎麽跟石曙光說的,林摯如此配合的态度簡直把他感動得熱淚盈眶。
林摯被莊映棠強行按在家裏,當弱不禁風的林姑娘養一個星期,不準出門賺錢也不給吃臍橙,還給他請了個家政阿姨做飯,弄得林摯覺得自己像個廢人,十分沮喪。一周之後,林摯在莊映棠面前憋了一整天,沒敢發出一個類似嗆咳的音節,莊映棠終于松口答應送他回劇組了。
送林摯回劇組的這一天,莊映棠特地騰出整個白天的時間。他帶了程珂和兩個助理兩個保镖,把一輛七座的商務車塞得滿滿當當的,而被擠在後排的正主林摯猶如一個添頭。莊映棠身邊的人從來都不少,可林摯跟了他小一年了,還沒見過他這樣興師動衆地擺少爺架子呢。
……搞得就像是去砸場子的似的。
莊映棠一行人到片場的時候,石曙光早就開工了。兩個保镖先跳下車,一左一右地守在車門處。接着是兩個助理和程珂,滿懷抱着林摯可能根本不會用到的熱水袋保溫杯羽絨服。最後,莊映棠才拎着一臉懵逼的林摯不緊不慢地打開車門。他們雖然人不多,但是架不住莊映棠氣場強,顯得浩浩蕩蕩的。
這石曙光能看不見麽?他趕緊暫停了拍攝,滿面喜色地迎了上來。
——看起來像是個皆大歡喜的走向,石曙光态度良好,莊映棠的心态就平和了大半。然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一路小跑着超過了砸場子七人組,撲向石曙光。只見那人一把握住石曙光的手不住道歉:“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澤彤今天可是起了個大早,結果您猜怎麽着?”他聲情并茂地一拍大腿:“路上遇着一起車禍,足足堵了一個小時……”
石曙光的臉都綠了。
緊接着,本劇的男二號、帶資進組的小透明鄭澤彤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姍姍來遲。他帶了八個助理、八個保镖,還有司機經紀人等等不一而足,從人數上就足以碾壓莊映棠。莊映棠的臉頓時就黑了。
——好不容易裝一次逼,結果沒做功課,居然輸給了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小透明!
石曙光的臉比莊映棠還黑。他不耐煩撥開還在長篇大論地絮叨的經紀人,怒道:“知道遲到了還不安靜一點滾去化妝,騷擾導演、打亂工作進度,你以為收工晚就能顯得你們來得早嗎!”
經紀人被他訓得發愣,鄭澤彤可不幹了。自打他進組以來,這個傻大個導演一直都對他客客氣氣的,連怎麽拍有時候都聽他的。今天卻忽然這麽當衆下他面子,這落差他哪受得了?鄭澤彤自覺沒臉在這兒待下去了,轉身就要走。
莊映棠眯了眯眼,對自己的一個保镖使了個眼色,保镖立刻會意。然後也不見那保镖如何動作,鄭澤彤忽然腳下一滑,臉着地摔了一跤。
這就給了鄭澤彤的經紀人充分的時間追上來安撫他:“澤彤啊,咱們工作态度要端正,不帶這麽鬧脾氣的啊。導演說你兩句怎麽啦,這名導脾氣都大着呢……”
鄭澤彤被他叨叨的頭暈:“你先扶我起來……”
話唠經紀人“哦”了一聲,麻利把鄭澤彤撈起來,可也沒耽誤他接着叨叨:“要說咱們石導對你真是不錯啦,咱們今天确實也太耽誤功夫了。你可不能這樣啊,這要是以後跟那個……”他絞盡腦汁地想了一個“可能對你不好”d額反面典型,忽然福至心靈:“莊映棠!”
莊映棠聽見自己居然被點名了,還以為是剛才保镖使的那下絆子暴露了。要知道他身邊的人都是莊照岳親自挑的,身手是個頂個的好,這傻白甜經紀人要是能看出端倪,他還真願意高看他一眼。
哪知道經紀人苦口婆心地繼續道:“莊映棠!莊導,聽說過吧?多少大咖擠破頭想上他的戲,那才是出了名的刻薄毒舌呢!你以後要是能跟他合作,還不得氣得上吊?”
莊映棠:“……”別做夢了,就這種蠢貨一輩子也別想上老子的戲,上吊去吧!
石曙光欲哭無淚,深悔自己怎麽就一時見錢眼開接了這麽個破活!現在好了,自己憧憬了好久的前輩偶像好不容易想結交自己(少年你想多了),他還沒跟人說上一句話呢,就被這個蠢貨給破壞了!
莊映棠先前有點被迫害妄想症,他一直覺得林摯重病除了這個熱愛雨水的蠢導演有鍋,搞不好還有人從中作梗。他剛才就想親自質問他認為十分有嫌疑的鄭澤彤來着,可現在親眼見過這個傻逼團隊之後,他又開始懷疑這夥人加一塊可能也長不出這害人的腦子。
……大概就是真的演得差吧。
莊映棠忽然覺得興味索然。
他不準備理鄭澤彤那活寶了,扭頭跟林摯說:“你去化妝吧。”然後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我在這待一會兒。”
沒人敢趕他,而且石曙光快高興瘋了。莊導這是要指點他拍戲嗎?一定是的吧!他興奮地跟着莊映棠:“歡迎!太歡迎了!”
莊映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石曙光的眼睛直放光:“您這邊請!”說着,他不由分說地把莊映棠拉起來,硬是推到自己的位子上,按着他坐了下來:“您看看!”
莊映棠雖然不以武力見長,可好歹是個正常男人,然而在熊一樣的石曙光面前,他簡直毫無還手之力。莊映棠頓時憤怒了:“你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難道你還想讓我替你拍戲嗎!”
石曙光連連點頭:“是是是您說的對!”他從善如流地将莊映棠扶(拎)起來,随手拽過來一把椅子放在導演旁邊的位置:“那您坐這兒,坐這兒。”
莊映棠:“……”
石曙光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意氣風發地一揮手:“準備!”
☆、第 85 章
這個走向莊映棠也是始料未及。
他明明是來給小龍套撐腰的, 為什麽現在會莫名其妙地坐在這兒指點石曙光拍戲?說起來這個石曙光究竟是靠什麽成名的,這種随心所欲神展開的腦回路麽?
石曙光還不知道莊映棠如何腹诽他的,難得莊導願意指導他,他當機立斷推翻了拍攝計劃,從後頭調了一場比較重要的戲份——這場戲,男主女主、男二女二齊上陣,爆發出一場激烈的沖突。
開拍前, 石曙光先滿懷激動地給他們開了個動員會。
“……跟我這樣的導演合作的機會,你們已經戰勝了一大半的演員,拿到了;但是, 跟莊導這樣的導演合作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今天,他親臨現場,不吝賜教, 你們一定要拿出你們最漂亮的演技、最飽滿的精神狀态……”
莊映棠全程木着張臉,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丢人過。
這麽會雞血正能量, 就不要當導演了,去當教導主任好不好啊?
林摯低着頭不敢笑。石導的講話雖然尬出天際,但是莊導那一臉羞憤欲死的表情莫名地有些誘人……
石曙光終于發揮完了,扭過頭去讨好地看着莊映棠。莊映棠抽了抽嘴角:“快開始吧, 我趕時間。”
要不是為了小龍套,他真是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石曙光興奮地直搓手,莊導急着看他們的表演呢!他大手一揮:“action!”
——石曙光拍攝的時候還是盡職盡責的。盡管偶像就坐在身邊,可他還是一直聚精會神地看着監視器裏的畫面。這段戲短小精悍, 順順當當地演一遍下來,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難得的是,就連鄭澤彤也沒拖後腿,可能是他進組以來發揮最好的一次了。
石曙光本人覺得非常滿意,喜滋滋地問莊映棠道:“您覺得怎麽樣?”
莊映棠心想我覺得不怎麽樣,意味深長地看了石曙光一眼。
然而石曙光顯然對自己非常有信心。他一拍大腿,對幾個演員道:“發揮得不錯,中午加雞腿!”然後又狗腿地看向莊映棠:“您對他們的鼓勵我已經傳達到了,您還有什麽建議麽?”
莊映棠二十八年的人生中從未見過這種活寶,郁卒地擺擺手,幹巴巴地說:“沒有。”
——建議你換演員你肯定也不能幹啊。
石曙光頓時大喜過望。
莊映棠糟心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過,你一個走搞笑風的偶像劇,為什麽喜歡用陰雨天背景?你不覺得跟你的主題格格不入嗎?”
莊映棠就是随口說兩句,只是因為對林摯無端隔三差五地挨頓淋很有意見而已。哪知道,石曙光居然掏出随身的小本本,奮筆疾書把他剛才胡扯的那兩句話給記了下來。
石曙光那雙被滿臉橫肉擠得都快看不見的小眼睛裏閃爍着灼人的求知欲:“好的莊導,您說得非常有道理!這點我會改的——然後呢?”
莊映棠心想然後還關我屁事,反正他家小龍套看起來是不用挨淋了。他神秘莫測地笑了笑:“沒有了,你很有前途。”
很有前途的石導看起來興奮極了,他撲過來又想抓莊映棠的手,不過這回莊映棠早有準備,險險躲開了。
莊映棠的兩個保镖不動聲色地隔開了石曙光,莊映棠笑了笑:“那今天就先這樣吧,人我給你送回來了,可別再讓我去醫院接了。”
因為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導演,導致莊映棠那天離開片場其實是有點匆忙的。可是他的目的達到了。現在全劇組的人都知道,他們那個資歷尚淺的男一號跟莊導交情不一般,對林摯更加客氣了。
就連一直很能作妖的鄭澤彤也在經紀人苦口婆心的勸導下,不敢再找林摯麻煩——其實鄭澤彤覺得自己巨冤,雖然他的确是有點看不上這又土又直男的“前輩”吧,可他從來也沒主動招惹過他啊。
就是雨夜他暈倒的那一次,為什麽要把鍋甩給自己?他也被灑水車淋得夠嗆,明明是導演一直不給過啊。
鄭澤彤原本還沒怎麽着,這下心裏有些不忿起來,但是經紀人看得嚴,他也不可能有什麽動作。
林摯實在不習慣別人處心積慮的讨好,拍戲之餘還有些不自在,幸好導演和林璐詩還跟原來一樣。
石曙光是因為腦回路比較特別,一直沉浸在與名導前輩交好的幻想中不可自拔;林璐詩則是我行我素慣了,也用不着讨好誰,而且她原本跟林摯關系就不錯。
所以整個劇組裏,林摯就跟她相處得最舒服。而且他自己是個基佬,跟女孩子玩兒比跟性向不明的男人還少了幾分顧忌。他們倆還像原來一樣講戲讨論劇本,林璐詩笑稱他們“五百年前是一家,都是緣分”,漸漸的,兩個人還真交上了朋友。
有一天,林摯神神秘秘地把林璐詩叫到一邊,拿出 pad 調出幾張圖片給她看:“你覺得這兩個錢包哪個好看?”
現在林摯賺了點錢,跟上次送莊映棠表的心态又有不同:愛人的生日固然重要,可是他現在也是交家用的男人了,當然不能把所有的錢都砸在送禮物上啊。
林璐詩一言難盡地看着他:“要聽實話嗎?”
林摯:“……”
林璐詩誠實地看着他:“都挺醜的——你都買這麽貴的錢包了,為什麽不選好看一點的?”
林摯沮喪地低下頭。就知道會這樣!幸好這次他聰明了一點,知道找狗頭軍師參謀,要不然……想想上次的“大衛”吧,真是不堪回首。
林璐詩感嘆道:“要不是看你選的是男士錢包,我都要懷疑你是直男裝基佬泡妹子了。”
林摯頓時憤怒了:“我也不喜歡你這樣的啊——你看你,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林璐詩笑得花枝亂顫。
最後林摯在林璐詩的幫助下,選了一款據說“漂亮”短款錢包,還便宜了一千塊錢。林摯琢磨着,冬至那天晚上沒有他的戲,他應該能陪莊映棠吃頓夜宵;如果收工早,他還能親手準備……
結果冬至那天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原定的拍攝計劃就只能取消了。副導演興沖沖地通知大家,下雪也不必在房間裏悶着,投資人來探班了,要請大夥兒吃火鍋。
——這會兒是中午一點多,他們劇組才收工,還沒來得及開飯。林摯算了算時間,這頓火鍋吃完了,他大概還來得及回家準備晚飯,實在是意外之喜。
林摯并沒有見到那位投資人先生的面,他和林璐詩坐的那輛車路上抛錨了,等他們趕到飯店的時候,投資人坐的那個包廂早擠滿了人。不過他們倆對結識投資人的事都沒什麽興趣,跟工作人員和沒能搶上位的小演員坐在一間,反倒吃得更自在。
不用跟投資人以及領導應酬,林摯這頓飯吃得怡然自得。這屋就屬他咖位最大,小演員們一開始都有點拘謹。不過一屋子都是年輕人,林摯又沒什麽架子,很快他們就進入了吃火鍋的正常環節——搶肉。
一盤子肉下進去,都等不到熟就不剩什麽了,沒見過這種陣仗的林璐詩目瞪口呆,她什麽也搶不到,只有林摯偶爾會幫她撈點東西。幸好演員們胃口都不算大,這個環節只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
林摯又慢悠悠地涮了點菜,就放下了筷子,望眼欲穿地等着導演過來宣布原地解散自由活動。可是又過了好一會兒,隔壁依舊沒有動靜,林璐詩知道他要給神秘男朋友過生日,便碰了碰他的胳膊,說:“你去跟石導請個假先走一會兒呗,反正就聚餐嘛,也沒什麽正經事。”
林摯便起身去了隔壁包廂,結果在門口碰見了副導演,副導演一臉晦氣地叫住他:“林老師,你有事啊?”
林摯點點頭:“是啊,我想早點走,去找石導請個假。”
副導演擺擺手:“嗨,石導喝高了,你看看我這鞋,全是他吐的。你現在跟他說什麽他也聽不明白,要我說啊,你幹脆就先走得了,反正今天也拍不了什麽了。”副導演想了想,又道:“這麽着吧,你給他發微信說一聲,待會兒等他清醒點了,我再提醒提醒他。”
林摯想想确實也是這個道理,便對副導演道了謝,走了。
顧盼一早就在外頭等着接他林摯了,林摯三兩步跑上車,顧盼一邊跟他說笑,一邊發動了車子。
他們倆誰也沒看見,石導跌跌撞撞地追了出來,被噴了一臉尾氣。
原來,石曙光雖然醉了,可還懂得看手機消息。他喝着喝着,突然看見了林摯發來的請假微信,不知怎麽的就急了。石曙光火急火燎地沖出來,卻只看見了一個不怎麽真切的車屁股。
投資人邁着方步跟了出來,笑呵呵地把石曙光扶了回去,壓低了聲音勸道:“你看看,這是何必呢?你可是導演啊,你想叫他做什麽,難道他還敢違拗你的意思?”
☆、第 86 章
石曙光驚疑不定地看着投資人, 酒頓時就被吓醒了一半。投資人笑了笑沒理他,卻是對衆人道:“大夥都吃好了嗎?聽說你們下午放假,我請大家去唱歌,怎麽樣?你們可不能嫌棄我老頭子無趣,一定得賞臉啊。”
衆人一陣哄笑,有機靈的已經開始拍馬屁了:“魏總您說什麽呢,您看上去最多四十, 正是男人風華正茂的時候!”
——這神秘的投資人赫然正是魏南遠。自打他大刀闊斧地搞黃了《大荒》,自覺以後可能在老東家讨不到什麽好了,就開始給自己謀後路了。
這事莊映棠一點兒都不知道。魏南遠剛才看了石曙光那失魂落魄的勁兒, 着實有點慶幸剛才林摯來晚了——否則,他才發現的這麽有意思的事,說不準可就要泡湯了。
魏南遠被那幾個機靈的小演員哄得哈哈大笑,等笑完了, 又對石曙光道:“走走走,你坐我車, 咱們邊走邊說。”
車上,石曙光半阖着眼,也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情緒低落。魏南遠輕笑一聲,忽然道:“要是真這麽喜歡, 就別委屈自己了。”
石曙光頓時睜開眼,矢口否認道:“您、您胡說什麽呢!”
魏南遠揶揄地看着他,反問道:“我說什麽了?”
石曙光愣了半晌,索性不再說話了。
魏南遠嘆了口氣, 親密地去攬他的肩——結果沒環住,只能把手放在石曙光的背上——低聲道:“小石啊,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該悟了,人生苦短啊。”
石曙光顯然是聽明白了。他神色頗為掙紮,最後還是洩氣地搖搖頭:“不成,這不成。”
石曙光不知道魏南遠是怎麽看出來的,可他的确挺喜歡林摯的;從林摯來試鏡那天起,他就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可問題是,人家憑什麽要跟他呢?林摯風華正茂、前途無量,他又胖又醜,也不算頂有名;就他手裏的這點資源,真要算起來還是高攀了人家的……
石曙光有賊心沒賊膽,欲望憋在心裏一天天膨脹,可幹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加了幾場雨中戲碼,隔着濕透的襯衫,飽飽眼福而已。
結果沒想到林摯的身體不如他好,沒幾天就把人給弄進醫院了。
往後石曙光再沒敢動用過灑水車;再說,林摯跟他最敬重的前輩似乎關系不一般,那他就更不該有非分之想了。
魏南遠嗤笑一聲:“你啊,你可真是……你動動腦子好好想想,莊映棠那是什麽身份,他要什麽人沒有?可林摯呢?他又算什麽;他也不過就是個玩意兒罷了。”
石曙光仿佛驚呆了,一臉三觀崩塌的憤憤不平:“怎、怎麽這樣?”
魏南遠臉上鄙夷的表情一閃而過,耐着性子誘哄道:“你是第一天進圈嗎?圈裏有多亂,你不知道?”
石曙光知道,但是因為他本身外型決定的上限并不能達到眼光的下限,他自己沒什麽機會亂。但是現在想想那些曾耳聞目睹過的事,叫他有點相信魏南遠的話了。
一邊是敬重的前輩,一邊是喜歡的人,一齊泡在滿腦子的酒精裏,石曙光簡直心亂如麻。
魏南遠的眼睛在石曙光看不見的角度閃着惡意又雀躍的光:“林摯在莊映棠眼裏什麽都不是,莊映棠又怎麽會因為一個小寵跟你計較。可你呢?你是真喜歡他,他跟着你,不比跟着莊映棠好?小石,你好好想想,這事兒要是成了,你沒什麽損失,還能救他。”
一個“救”字戳進了石曙光的心裏,表情也有點松動了。魏南遠拍了拍他的肩膀,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他,趁熱打鐵地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喏,這東西留好了。我跟你說,這可是好東西,你有錢也買不到。只要給他吃半片……怎麽着都随你心意。”
石曙光大窘,手裏被硬塞了一個瓶子,就如同拿着塊燙手的山芋,簡直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魏南遠極其瞧不上他那副慫樣,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看上了你就上啊,你怎麽知道他看不上你?”
石曙光看着他的表情猶如看着白癡。
——廢話,有莊映棠珠玉在前,林摯得瞎成什麽樣才能看上他!
魏南遠也意識到自己說了蠢話,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開始信口給他灌雞湯:“可你喜歡他啊,你心誠啊,心誠則靈!”
石曙光醉得七葷八素,也沒聽出來魏南遠已經開始胡說八道了。他想了想,還是把藥瓶子塞回了魏南遠手裏。
魏南遠臉一沉:“你這是什麽意思?”他好容易逮着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輕易放過?
只聽石曙光強調道:“我是真喜歡他。”
魏南遠不耐煩道:“是是是,你真喜歡他——喜歡為什麽不上?”
石曙光扭扭捏捏地說:“我、我不想‘上’,我要這玩意兒也沒什麽用……”
魏南遠愣了半晌,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來。長成這樣居然還是零,這也太毀三觀了,怪不得單身到現在呢。他淩亂地把所謂重金求來的小藥瓶塞回自己口袋裏,擠出一個“慈祥”的笑:“乖,那回頭我讓助理給你送偉哥啊。”
——待會兒還要跟這不争氣的貨一塊唱歌,想想就糟心透了!
林摯壓根兒不知道自己走後他們劇組曾發生了一場怎樣的鬧劇。此時,顧盼一邊開車,他一邊興致勃勃地列好了單子。路過超市的時候,顧盼幫他把單子上頭的東西都買齊了,又繞了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