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就算沒穿越忠犬也照撿(3)

從不知道自己自哪而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誕生,在擁有記憶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衆人争奪的對象。因為自己,人和人、村和村相互厮殺着,但無論最後勝者是誰,等待着自己的依舊只有無止境的疼痛和無止境的絕望……

因為只有在絕望中,他的傷口才會恢複如初;只有在絕望之中,他的血肉才有治病強身的效用;只有在絕望之中,不斷啃噬着他的人才會覺得能夠獲得永生……

漸漸的,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類消失了,他們從灰土中重生變為黑色的異形,再也沒有了思考的能力……有的只有長生的*和吃食的本能。

從什麽時候起,他已經不會哭着求饒也沒有了半點求生的願望,然而他就連自殺都辦不到。因為無論被破開頭顱,還是被撕碎內髒,也終究會在漫長的實踐中一點點地恢複……而在這樣的事件中,他只可能會因缺少形體而變得更加卑微、更加難以忍受。

所以,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逃跑,而吃食他的怪物竟也達成了共識,為了提高他的恢複速度而選擇吃起恢複最快的地方……飲其血、吃其肉,一片片的撕開、一口口地吸入,就算吃得露出了骨頭也不會傷及內髒,就算咬毀了面容也不會破壞頭骨……

“嗯,恢複得還不錯。”給男人換藥的功夫,何奕大致檢查了一下傷口,發現就算是深至露骨的傷口,不過一天的功夫居然就好了個七七八八。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在尚未完全愈合的地方塗了層藥、用剩餘的繃帶慢慢地卷,見男人依舊放不開的模樣便沒話找話地說道:“其實這恢複能力還是不錯的,否則一開始可能就有人把你弄成人肉幹存着慢慢吃了。”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然而與他對話的不是常人,是個長年被欺負的小可憐。他弱弱地看着單手就能把自己舉起來的悍婦,想了許久卻搖了搖頭。時隔一天,在聽了何奕與自己說了那麽多話之後,他終于記起自己還是懂得語言的人類,雖然結結巴巴的有一個字沒一個聲,但起碼有80%不再需要何姑娘使用讀唇技能。

“如果沒喲……沒有唔、我……也不會死呢麽……那麽……多的人……”男人用極少的詞彙量坑坑巴巴地說着,他有個特點,無論說得多麽費力,都會認真地調整說錯的音節,用再多的時間也會想辦法說完整整一句話。

好像能與人對話是多麽令人珍惜的一件事。

這種說話方式,比起說的人、聽的人更加痛苦,但好在淡定帝總是心如止水,無論多麽坑爹也能面不改色地任他說完。——反正沒事幹,當作聽個響呗。

然而比起這糾結的對話模式,何姑娘更受不了的是裏頭的內容。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又僵硬地閉上,好半天才面癱地說道:“你不會是傳說中的聖母吧。”

男人傻乎乎地眨着眼睛。

何奕皺了皺眉,她生平最煩的就是聖母和白蓮花,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你不會還同情他們吧,同情那些為了自己的私欲而虐待你幾十年、上百年,吃了你的血肉還覺得理所應當的……那什麽玩意吧?”

男人愣了愣,極慢極慢地搖了搖頭。

何姑娘覺得自己的智商可能又欠費了。她敏思苦想了很久很久,終于在做過幾百次心理鬥争後獻出了高貴的軟妹幣——替智商充了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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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有人對你好過?”

男人被說中了心事,他慢慢地縮成一團,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情景将腦袋埋進膝蓋裏、微微顫抖。他的聲音很小,就像從縫隙中流出來的一樣,就連近在咫尺的何奕都要很仔細才能分辨出來。

果然如她所想,有人同情過他、對他好甚至試圖救過他,他也曾經滿懷期待地回應,但迎來的總是一次比一次更凄慘、更痛苦的結局。是啊,這麽多的時光,怎麽可能沒有一、兩個不被打動,就像何奕一樣并不在乎他“藥用價值”的人呢?

只是他們終歸只有少數爾爾,敵不寡衆,那些善良的人最後還是以一個凄慘的姿态被放在男人的眼前,用男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各式各樣的方式遭到虐殺,只為讓他明白逃跑是毫無意義的,只為讓他……更加絕望。

男人斷斷續續地說着,每一個音節都在顫抖,每一句話都割得他鮮血淋漓。他不知道為什麽要說出來,卻又固執地想要說下去。何奕坐在對面安靜地聽着,沒有特別的表情也從不出聲打斷,直到男人再也蹦不住地抽噎起來,她才靠過去輕輕拍打着他的肩膀。

“放心吧,我會救你出去的。”她說得好像已經既成事實了一般,男人卻猛地抖了一下,像是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緊緊地抓住何奕的胳膊。

“不、不!你快逃!不喲管唔!”男人用力地搖着頭滿臉焦急,“他悶很多很嗆!不幸的!你一個銀的話可以套!”

何姑娘只想把他的舌頭撸直了。

“我逃不逃、怎麽逃不用你來說。”她冷笑一聲,根本不想搭理面前的人,“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從那堆東西那奪下了你,你就是我的戰利品,而怎麽處置我的戰利品是我的自由。”

男人愣了好幾秒才在何奕的注視下傻乎乎地松開手,結結巴巴地說道:“但……但你……你不是說……”

“我是說我對吃人沒興趣,但我沒說願意把你拱手讓人。”何奕收拾着地上的零碎理所應當地瞥了男人一眼,“而你如果不想再被綁起來,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呆着,我有事問你。”

男人委屈地縮在一邊不哼不哈地點了點頭。

“你說他們很多很強,知道具體有多少只嗎?”強搶民男的女霸王盤腿坐在男人的對面,表情不善地補充道,“能用點頭搖頭解決的問題,就給我閉上嘴巴。”

萬年被人欺的小糧食抖了抖,很無辜地搖了搖頭。

何奕覺得被譽為淡定帝的自己終于遇到了克星,“那你為什麽覺得它們多。”

“它們……吃……喜歡吃……地法、方……不、不一樣……” 小糧食又抖了抖,再也沒敢慢吞吞地修改讀音了。

“……”

并不擅長吐槽的何奕姑娘都覺得槽點太多,吐不過來。但終歸就是,每個或者每批的怪物愛吃的地方不太一樣,所以他能分得出。于是想了想又道,“你估計它們能有多少,不要說很多,大概數字告訴我,幾十、幾百?”

“???”

“……”看到男人滿頭的問號,何姑娘無語了。

好吧,這家夥說話都颠三倒四的,詞彙量也少得可憐,估摸是個文盲#你有資格說人家#不會數數。覺得有點蛋碎的何姑娘決定換個話題,“剛才你說有人帶你逃過,對吧。”

男人聽後眼中立刻黯了下來,連本就沒怎麽擡的頭都更加低了下去,許久許久才想起何奕的要求,輕輕地點了點頭。

“很好,”#有些人就是不懂得讀空氣#“那你記得逃跑的路線嗎?”

男人沒有擡頭,更加輕地擺了擺首。

何奕看着情緒突然落到谷底的男人,感到格外的莫名其妙。就算這是個一問三不知先生,自己也沒有責備他吧,語氣也不兇啊。——決定将糧食君心情的改變歸為:“一個人被虐久了會導致性格灰暗”,何姑娘決定發發善心。

“哦對了,你叫什麽?”

……

…………

………………

對于一個身世悲慘又沒有名字的人而言,何姑娘的“善心”無疑是恨恨地補上了一刀。但是情緒低落男人只是擡起頭來對發問者露出疑惑的神情——用行動來演繹“我沒聽懂”這句話。

何姑娘也傻了一下,不過她的好友“智商”自從被賄賂之後還沒下過線,用了幾十秒的時間,她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您的延遲過高,請給高級智商進行充值#

“我是說,他們一般叫你什麽……嗯,怎麽叫你?”

男人想了下遲疑地說道:“肉……血……?是我……的……?糧、糧……食?”

啊,還真叫小糧食。何奕同學覺得自己不知道知道應該做出什麽表情,于是只能表現得和往常一樣的……平淡。

“嗯,我們換個話題。”對于這個尴尬的情況,【聰明的】何奕同學果斷地選擇逃避,“說一說,你們逃跑的時候遇到了什麽困難?是敵人太多了?或者救你的那些人有沒有說過什麽?”

#您的好友“善心”已下線#

“!!!”連珠炮一樣的提問讓名作糧食#并不是#的男人呆愣了小會,他大概花費了幾分鐘的時間去消化那些問題,随後臉色一變、露出了又悲傷又絕望的表情。他瞪大眼睛看向何奕,但何奕知道這個人只是透過自己看向那藏在黑暗裏的……那些想要忘記卻又忘不了的曾今。

“你……不想說可以不說。”何姑娘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打個電話把善心叫回來。

男人卻突然閉上眼睛用力地搖了搖頭,他的牙齒咬着下唇,立刻破口滲了鮮血。鬼使神差的,何姑娘居然伸出手來替他擦掉,男人愣愣地看着捏着自己下巴的人,見她默默低頭看了一會,才把沾了血的手指放進嘴裏,用一種平板而僵硬的聲音說了句,“呃,嗯,不要浪費。”

并不知道剛剛遭到了非禮的糧食君抿了抿嘴,垂眼說道:“巴……特說……要破……真石?不、不……然……出不去……”這句話糧食君自己都無法确定,但何奕卻聽明白了。這地方可能有陣法,要出去要先破陣石,否則只能在林裏亂竄。

也難怪她爬到樹上也看不請外面。

總算找着了短期目标的何姑娘欣慰地點了點頭,決定犒勞一下提供了重要消息的大功臣。

“來,吃吧。”她大方地将一根火腿腸遞給男人,而自己則啃起臨走時從駕駛員的背包裏順走的鹵雞腿……可想而知,傻乎乎的糧食君直接連皮帶肉地張嘴咬了。

“……”

好吧,教育要從吃飯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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