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走過錯過差點錯過（十二）
“這是什麽,恐怖游戲嗎？”
推開安全出口的大門，兩人方一進入室內，原本沉重的門扇就自發自主地關了起來。這自動門的存在簡直就和大多數恐怖游戲的套路沒什麽不同……而最重要的是，整個空間就像凝固了一樣,不僅沒有空氣的流動、更是連時間的流走都感覺不到。
何舞拉了拉剛才進入的鐵門，這明明是現代化的産物,此時卻像陳放了許久的古物那般、厚厚的鐵鏽仿佛将大門與牆壁堅實地黏在了一起，又仿佛他們已經閉合了千百年、根本沒有剛剛才被打開過這一回事。
盤澤錘了一拳牆壁,那滿是裂縫、看上去脆弱得一碰就要碎了的地方卻連震都沒有震上一下,擊打上去的反作用力明明存在，但作用于對方的力量卻遭到了吞噬。
何舞抓了他的手看了小會，見除了微微紅了一些并沒有傷到皮膚和骨頭，便指了指另側的玻璃，“試下那邊。”
她淡淡地說着，但卻似乎并不抱什麽期望一樣。盤澤點點頭，他先用普通開窗的方法拉了一下，見沒動靜、便也像對牆壁那樣來了一拳。
這一拳他用了八成的力，雖然沒有使用獸化能力，但植入了野獸因子又增加了數倍肌肉強度的他，想要打變形個強化鐵皮絕對沒有問題，但那薄而脆弱的玻璃卻無動于衷地立在那裏，根本沒把這樣的力道當上回事。
“果然不行嗎？”何舞沿着玻璃走了走，皺着眉環視起附近的地形。這個建築的結構非常奇特，與普通的高樓大廈不同，居然是圓環镂空的形狀。從玻璃處往下看，大概是五樓的地方有個平臺，雖然大多看不出形狀了，但似乎有着噴泉和花草。按道理，那應該是供人休息的場所，而也正因為它是從11樓往下第一個非镂空的平臺，所以再之後幾層的情況自然就暫時就沒法瞧出大概。
“其實剛才我在天臺也确認過了，本打算用浮空魔法直接從頂上下去，但事實上就連一顆石子都逃不出這棟大樓。”看到一塊破了個口的玻璃，何舞木着走過去，“大概這棟大樓被什麽整個封鎖了，用普通的方法沒法離開……Z真是将我們送到了一個好地方。”
她這麽說着，試探性地将右手伸向破口，令人意外的是，居然沒有像空氣牆一樣的東西阻擋她的動作，而是讓她正常地穿到了另一端。
何舞眨了眨眼，她手掌一翻、想建一個法陣看看是否能從外側将玻璃震開，卻在剛要蓄積魔法之力的時候被抓住了手腕。
那是一個冷到骨子裏的物體，明明沒有水流的感覺、卻濕濕黏黏的想被纏上了一樣。何舞原本看的是盤澤，在感覺到的時候、渾身猛地抖了一下，她視線僵硬地往與異物的接觸點慢慢地挪了過去，只見自己的腕間被一個黑乎乎、幾乎和外界同色的空間融為一體的手緊緊地抓着，明明看不見本體、卻好像下一刻就會被它拖到與之相同世界一樣。
【人類，人類……活的……生的……】
像是從嗓子裏爬出來一樣，這聲音就如那黑色的影子一樣陰冷，明明只有一個，卻又想參雜着許許多多。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
就像胡亂參雜着的散亂，卻又以詭異的方式緊緊擰合。
【新鮮的……新鮮的……融合……融合……這樣我們也能……我們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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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玻璃和牆壁也開始震動起來，一張扭曲的黑臉突然逼近，拍在玻璃上、用空洞的眼睛看着兩人。
“大小姐！”當焦急的男聲響起來時，健碩的影子同時撲了過去，盤澤猛地抱住何舞要往回拉，而黑影卻死死地抓着何舞的手。盤澤緊張極了，索性一把抓住黑影的手腕硬要将他們往兩側分開，卻在碰觸到的時候膝蓋一軟、差點就跪了下去。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鬼影的指尖被扯到了走道這側，然後像碰到什麽令他痛苦的東西一樣，驚叫地退回漆黑的空間、無影無蹤。
“大小姐，你怎麽樣？！”施力者的突然消失，兩人因用力過猛而跌坐在地上。盤澤将何舞抱在懷裏，第一時間就轉去詢問主人的情況。也不知是否魔法光源照射的問題，何舞的面色有些發白，她緩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有些遲鈍地看向身後的男人。
這一眼，盤澤就意識到了情況嚴重。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在他面前的何舞總是無所畏懼、高高在上的模樣，她有着強大的力量和精神，仿佛從不會迷失一般堅定而有韌性。而此時此刻的她的眼中卻什麽都沒有，空空蕩蕩的仿若失了魂一樣，而面色更是青白得不像樣子、不僅呼吸粗重而且身上全是細細的汗珠。
“我……沒事。”也就是這一眼的功夫，何舞就已經站了起來，她微微垂着眼、長長的睫毛卻挂了一滴額上流下的冷汗，然後又因重量掉落下來、正巧滴在盤澤扶着她的胳膊上。
“請不要逞強！”盤澤手上一緊，就将人抱了起來，他抹了一把何舞頭上的汗，左胸的部位簡直像被利刃刺過一般的疼，“我……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
何舞愣了愣，從小，她所受的教育都是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不能将軟弱的一面展示在他人面前，無論是多麽信任、多麽在乎的人。因為只是一份小小的軟弱，都有可能會讓她失去那最為重要的東西。
比如，擋在自己面前的母親。
而剛才的一切不過是習慣而已，于她、絕不可能和信任與否扯上半點邊兒，但一感受到男人微微顫動的軀體，這段時間培養出來的、只要這人正在沮喪、哪怕只是一丁點而都能敏銳撲捉到的奇妙技能，就開始不斷在腦袋中彈出警告提示框。
何大小姐長長地嘆了口氣，“真是的……第二次被你看到這種軟弱無用的樣子了。”
“？”盤澤愣了愣，居然被何舞抱着下巴在臉頰上親了一親。只不過是個不能代表太多的動作，這純情的漢子就被吓得将頭往後仰到極致、整個脖子都滾燙了起來。何舞則低低地笑着，根本不管這人支棱着脖子躲不了多遠的模樣，又湊過去親了一下——這一次則比剛才更貼近嘴邊。
“大小姐？！”盤澤抱了個人，實在抽不出手去碰剛才被親到的位置，只是震驚地瞪大眼睛，不知是羞恥還是有些冒火地說道，“這、這種情況下，請不要再戲弄我了！”
“怎麽是戲弄你呢？”何大小姐開心地環住男人的脖子，貓似的往他頸窩蹭了一蹭，“我一直都很認真的啊。”
實在拿人沒辦法的男人，只能無奈地耷拉下了肩膀。
“不過說實話，剛才那下确實不好受。”雖然處在一個極度虛弱的狀态，何大小姐的心情卻很不錯的樣子，她指了指剛才與影子接觸的破口，語氣有些無可奈何，“是我太大意了，明明知道這裏很不好，卻做出這種莽撞的行動……不過，這部分也或許就是因為這裏太不好了。”
見人終于說正經事了，盤澤手上微微一緊，“那您的情況到底如何？哪兒不舒服？”
“哪兒都不舒服吧。”何舞歪着頭想了想，“那東西把我的力量全吸走了，不僅僅是身上的力氣，就連魔法力也一樣。現在我就和游戲裏被抽空了HP和MP的角色一樣，估計遇到什麽也無還手之力了吧。”
“我會保護您的！就算拼了命也會保護您的！”盤澤心下一跳，力道又緊了一點。他認真而堅定地看着何舞，嚴重的炙熱好像能把人燒起來一樣。而後者卻不悅地皺起眉頭，“把命都拼都沒了，還怎麽保護我？”
盤澤頓了頓，似乎張嘴似乎又要補充。而何舞卻在這時抵着他的胸膛将人稍微推開一點，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地說道，“一個盾牌，一個愚蠢地只會沖在前面貢獻自己性命的道具我何舞想要多少有多少。但盤澤，我要你、将你帶在身邊，你認為也是相同的嗎？”
“大……小姐……？”
“盤澤，我要的是一個永遠在我身邊，和我并肩的人。而我，何舞，并不是嬌貴無能的大小姐……也絕不想成為拖人後腿的累贅！”
這明明是無論在什麽劇本裏都會作為打動人心、提高好感度的臺詞，但被直接擊中的男人卻低下了頭、許久都沒發出聲音。何舞的眉頭皺得死緊，她掙紮了一下想要下地、卻只是動了動就被男人緊緊地扣住親密相貼。
“我……配不上……配不上……”男人的聲音十分含糊，但何舞卻從他顫抖的音調中聽了個明白。她依舊不明白這人為何變化如此之大，卻終于找到了重要的核心。
“你配不上？”何舞咬着一股勁狠狠地抓住男人的頭發，逼着他擡起頭來。兩人本就離得極近，此時更是幾乎面挨着面、鼻碰上鼻，而何舞卻不依不饒地拉扯着他後仰，直到男人再也避無可避，“你-配-不-上？！我何舞選中的人，有什麽資格說自己配不配得上？又怎麽可能配不上？！”她的聲音壓抑着濃濃的怒火，明明是習慣一生氣就發作的大小小姐，此時卻像忍到了極致。相同的話語，在第二次說出來的時候比最初重了許多，卻終究是壓着抑着，沒有爆發出來的跡象。
盤澤被他看得心跳的頻率不斷上升，他不明白這是什麽，卻有種想要緊緊扣住那裏的沖動。而何舞依舊直直地看着他，終于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
等了又等，何舞終于推開了他。盤澤甚至不知道她是怎麽離開的，只覺得手上空蕩蕩的，就連剛剛鼓動的心髒也像突然被挖掉了一半。
“大小姐！”
他本能地去抓少女的胳膊，卻又不知說什麽好。而何舞也從善如流地轉過身來，面上卻無太多表情。兩人就僵持在這個詭異而危險的走道裏，直到一個無可奈何的聲音頗為嘈雜的、從遙遠的彼方傳遞在腦海之中。
“我說……一個人心髒承受能力得有多強，才能在那麽奇葩的地方地秀這麽久恩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