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前有杭躍,後有姚守。
南方軍區要軍銜有軍銜,要家世有家世的兩個人,先後都栽在了警署。
雖然這類消息在沒有結案之前都是徹底壓着的,普通公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只要在瑞霄有點門路的人,或多或少都聽到了相關的消息。
一時間,警署被各種視線所包裹。
這樣一來,辦案人員的頭發都快急掉了,這萬一有個什麽差池,以後還怎麽在瑞霄混?
警署署長底子厚沒什麽,可是他們這些小兵小卒,杭家只要随便出手,他們這一輩子翻都翻不起身來。
這他媽就是閑着蛋疼,那麽好的條件,哪家姑娘不是上趕着的,即使沒有經過正規途徑,手續補齊就行了。
麻煩雖然麻煩了點,可還算不難,非要自己投案自首……這讓他們想找一個好的借口都沒有。
休息室裏,兩個中年警員半垂着頭,一副幾天沒有睡覺的樣子,眉眼間都是疲憊。其中一個幾乎要睡過去,頭一點點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似乎分分鐘就要沉入夢裏。
醒着的叫做胡天明,睡着的是他的搭檔司徒遠,昨晚了解案件的當事人之一--連溪會在今天醒來,兩人一大早匆匆的就趕了過來。
這還沒見到面兒,就被大名鼎鼎的外星人給攔了下來,安排到了這裏。
剛還是兩人還正襟危坐,一個小時之後,兩人都不由得放松下來,之後還有人送來茶水和點心,兩人吃完以後度過了幾天以來最安寧的半天。
無論是睡覺還是出去走,都沒有人打擾他們。
一直等到下午,兩人看看外面的天色,即使休息室再安逸,也有些坐不住了,正打算出去探探消息,終于傳來消息,當事人醒過來後願意見他們了。
胡天明狠狠的舒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對着玻璃窗模糊的倒影整了整自己的頭發,和司徒遠對視了一眼,朝着病房走去。
兩人的感覺與其說是取證,倒更像是奔赴刑場,如果連溪這邊定下的話,那麽案子是真的翻不了了。
病房的門是虛掩的,兩人敲了敲門,獲得同意之後推門而入,維蘭放下手中的書,從病房中往外走:“你們聊,我先出去走走,注意點時間,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前半句是跟連溪交待,後半句則是囑咐他們兩人。
胡天明松了一口氣,芙洛星将的氣勢,僅僅是坐在角落裏,也讓人不禁側目,神經都繃緊了起來,如果真的一直呆在那,倒是一些問題,他們不見得敢問出口。
等維蘭走了出去,兩人這才打量起坐着的當事人。
病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輸液導管在手背上貼着,藍色的血管有些發腫,襯得手腕更加纖細。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連溪,雖然報紙資料上連溪各種數據他們都了然,但是見到真人,還是覺得更像是沒有長大的孩子,五官還殘留着稚氣,不,她原本就是一個孩子,如果資料上的數據沒有錯的話,連溪的年齡還不到二十歲。
根深蒂固的觀念讓他們連表情都緩了下來,從一旁拉了把椅子坐下,這才開始自我介紹起來:“連小姐,您好,我們是……”
連溪精力有限,除了開頭打招呼,之後都沉默着聽他們将程序和情況介紹了一遍。
簡單的說,姚守的案子因為是他自己投案,主觀上已經确定是私自配對,但是姚守的配對種子是總統親自批下,以軍功獲得,完全可以去研究院光明正大配對,為什麽要冒着風險在家私自配對?
客觀上的邏輯,在這說不通。
可若只是程序上的漏洞,那麽連溪為什麽會出現在姚宅,以配對前妹紙的智力,在研究院失蹤只有別人擄走這麽一個可能。
為什麽兩人配對之後,連溪遠走他鄉,連河又誤告了杭躍?證明連溪不是自願的,監護人則連配對對象具體是誰都不知道,哪來什麽自願?
這在側面似乎又佐證了,姚守投案的說法。
就這麽一個自相矛盾,到處都是漏洞的案子,這些天都快把警署的天都掀破了……
最後一句話,警察叔叔并沒有說出口,是連溪自己總結出來的。
這樣一來,她的證詞就顯得尤為重要,連溪高燒後的腦子依舊有些混沌,不過經過了幾個小時的思考,思維到這還算清晰,剔除自己所有矯情的部分,她歸納出兩點:第一、姚守被流放并不是她樂見其成的。
第二、姚守那種責任感爆棚的人,能夠為了那麽奇怪的理由把自己送進局子裏,自然不會一句為自己開脫,或者将一分責任推到她頭上。
她若是處理的稍微不幹脆點,這件事說不定真要釀成慘案了。
所以,連溪思考了一下,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道出:“并沒有人擄走我,我是自己從研究院逃跑的……”
她将怎麽偷的匕首,怎麽将東西埋在花園裏,怎麽背下下水道的圖,怎麽瞞過機器人,怎麽從下水道逃走,最後剛好撞上花株盛開,直到“被配對”。
連溪說話不緩不急,焦距有些發散,代表她正在回憶。兩人身上帶着測謊儀,防止連溪被人恐吓做假供,可沒有料到聽到如此驚世駭俗的版本。
但是連溪的敘述邏輯清晰,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太有說服力,讓胡天明和司徒遠兩人不由張大了嘴巴,資料中,連溪剛剛配對可不過半年!
他們之前做了功課,對連溪有了大概的了解,雖然驚訝但是還在承受範圍內。
讓他們震驚的是,連溪說的話如果是真的,那麽她在配對之前的智力,就已經相當于同齡的男孩子,不……比同齡的男孩子還成熟。
連溪一眼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是不是真假,他們去研究院一打聽就知道,更何況:“研究院和姚家應該都有視頻監控,你們查看一下就知道了。”
當時她剛到研究院,什麽都不明白,自認為自己僞裝出一個十七八歲女孩子的懦弱膽小的樣子,其實早就暴露自己智商的問題。
司徒遠無奈笑了笑:“當天的所有視頻,都被人為擦掉了。”
連溪:“……”
姚守那瘋子,将自己後路全部斷了。
研究院和姚家的監控錄像都雙雙删除的情況下,兩人一時間也判斷不出真假,只能确認了筆錄無誤之後,問了幾個問題,見連溪回答都沒有漏洞,起身告辭:“連小姐,那今天就到這,以後如果還有什麽需要詢問的,我們再過來。”
身後的門被推開很多次,雖然沒有人進來,這種暗示已經明顯了。
連溪揉了揉眉心:“姚……守現在允許探監麽?我想見他一面。”
胡天明沒料到連溪會提出這個要求,愣了一下,思考後回答:“如果您的證詞是真的,那麽姚少校将會‘綁架’‘私自配對’的嫌疑中解脫出來,到時候會轉到普通案件組,那時候想見面會簡單一些。”
門外,連河慢慢往外側了幾步,緩緩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煙來,他從來不知道連溪還被送到研究所過,也不知道真正配對的人是姚守……
怪不得之前将杭躍所有的終端都黑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任何信息,那時候只是覺得杭躍作為将軍,保密等級太高。
如果小溪在配對前就已經恢複了智力,那說明星際荒原那一次,是成功的。
也怪不得維蘭會認為小溪是幼崽,他們那時候主攻的方向,就是芙洛星人的基因鏈。
只可惜,終究還是躲不過命運。
連河看向窗外,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胡天明的話說起來簡單,但是确定證詞的正确性哪有那麽容易,沒有證據的證詞也僅僅只是參考而已。
他們走訪了研究院,腦海中慢慢勾勒出了連溪是什麽樣的人,卻依舊沒有什麽進展。
直到一周後,大名鼎鼎的黑客‘自由傘’送來研究院和姚家的監控視頻,将一個女孩子如果逃離研究院,如何被花吞沒的視頻生動的展現在了衆人面前。
至此,姚守“綁架”“私自配對”的嫌疑,終于被洗掉了。
這種偶然性的“配對”在法律上雖然也存在着一些問題,但是比起流放星際荒原來說,幾乎微不足道,一群連軸轉了兩個星期的專案組終于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專案組将案件移交到了普通組。
私底下也不是沒有人感慨,現在的公子爺們,真是越來越會玩了,當事人若是什麽都沒說,這案子說不定就這麽定了。
見過往死裏整別人的,沒見過這麽往死裏整自己的。
而連溪能見到姚守,離姚守被捕的那天,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期間連溪出了院,體術節奏緩了下來,卻沒有放下,肉雖然沒有長回來,但是起色好了很多。
相反,她對面坐着的姚守,大概監獄裏見不到陽光,臉色發白沒有一點血色。
她感受着胸腔裏另外一股不屬于自己的情緒,第一次感覺到了資料上所說的“心靈感應”技能。
這種感覺很奇妙,沒有了阻感藥的幹擾,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另外一個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