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蔣繹沒多停留,轉身離開洗手間,然後順手給安保部打了個電話。

“……對,十七層最東邊的洗手間。嗯,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聽見一個女人在男廁所的隔間裏又哭又求饒,你們趕緊派人看看,可別出什麽事。”

挂斷了電話,蔣繹就靠在洗手間門口,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戲。

安保部的行動非常迅捷,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裏,四個保安就沖到了事發地點。為首的是個愣頭青,連個招呼都沒跟蔣繹打,就急火火地沖進洗手間,循着聲音跑了過去。

然後蔣繹就聽見“咣當”一聲,應該是隔間的門被直接踹掉了。

……緊接着,世界安靜了。

足足過了好幾秒,裏面突然就像炸開了鍋一樣。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還有保安慌張的道歉聲。

蔣繹解氣地笑了一聲。

這個地方離電梯口很近,聲音一起,樓上樓下等電梯的都能聽見。談氏大廈裏很少出現這樣的動靜,所以這聲音一起,不管是單純好奇的還是真擔心出事的,全都聚集到了事發地點。

蔣繹也沒想到這事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他偷偷瞥了一眼,陳久行跟秘書做好事的那個隔間門,慘兮兮地耷拉在一邊,看樣子是再也關不上了。男主角出離憤怒,就顧着跟保安大吵大嚷,女主角方寸大亂,好像除了哭什麽都不會做了。圍觀群衆一眼就看出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當時就炸開了鍋。

領導的八卦,尤其是這種背德的桃色新聞,永遠是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沒過多長時間,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談氏,公關部都傻眼了,因為他們從來沒處理過這類事情。

十分鐘後,秘書處把電話打到了談衡手機上。

談衡剛剛結束了十個小時的疲憊旅途,剛下飛機接到的第一個電話是他爸談岳的,老爺子急赤白臉地命令他趕緊回家一趟;然後緊接着就是這個匪夷所思的噩耗,談衡簡直連撞牆的心都有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讓司機先趕去談氏。

剛出十七層電梯,談衡就聽見一陣嘈雜的動靜,瞬間讓他以為自己到了菜市場。其中一個男聲異常醒目:“蔣繹!你給我說清楚!”

談衡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亂。不是陳久行的醜聞麽,跟蔣繹又有什麽關系?他趕緊分開人群,只見陳久行抓着蔣繹的領子,臉上的表情兇狠而憤怒。

“姓蔣的!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這件事是不是你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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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繹冷笑了一聲:“關我什麽事?我是讓你跟秘書偷情了,還是讓你在公共場合打、炮了?”他甩開陳久行的手:“陳總,您講點道理好嗎?”

陳久行就像一頭失去理智的獅子,不依不饒:“蔣繹!你別以為不承認就沒事了!誰通知的安保部?你當我不會查記錄去麽!”

蔣繹聳聳肩,只說了三個字:“您随意。”

蔣繹波瀾不驚的姿态更加刺激了陳久行,他突然推了蔣繹一把,蔣繹猝不及防踉跄了幾步,緊接着,陳久行已經一拳揮了下來。

蔣繹不太擅長跟人動手,更何況還失了先機。他只來得及擡手擋一擋。

陳久行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身強體壯,肌肉發達的胳膊比蔣繹大腿都粗。可想而知,這一拳要是落在實處,不說傷筋動骨可也得仔細養上幾天。

周圍有幾個小姑娘已經驚呼出聲,蔣繹的臉上卻帶着一種漠然的平靜。他甚至已經想好了,今天挨的這一下,他日必定要加倍奉還。

不為別的,就為陳久行剛才的禍從口出。

“陳久行!”預料之中的拳頭沒砸下來,陳久行的手被人牢牢抓住,舉在半空中落不下來。他回頭一看,只見談衡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身後,臉色陰沉得可怕。

“胡鬧!談氏的臉都讓你們丢光了!”半晌,談衡才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倆,上我辦公室來!”

陳久行不依不饒地往談衡面前一坐,不過氣勢上到底是收斂了一點。他重重地“哼”了一聲:“談總,今天的事你必須讓他給我個說法。”

談衡氣急敗壞地吼道:“說法!陳久行,你先給我個說法!”

蔣繹嗤笑了一聲,理了理西裝上并不存在的褶皺,站起來道:“我能不能先走了?這事跟我有什麽關系,簡直莫名其妙。”

陳久行怒道:“你敢說你沒給安保部打電話嗎!”

蔣繹瞥了他一眼:“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陳久行:“NE研讨會!你剛跟我起了沖突,你最有動機!”

蔣繹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沖突我承認,那麽請問,最後是誰贏了?”

陳久行不說話了。雖然會上他一直咄咄逼人,可蔣繹卻最終力排衆議讓這個案子通過了,自己才是吃癟的那個。

蔣繹翻了個白眼:“那麽既然我贏了,我又為什麽要報複你?如果說今天被舉報的是我,那你的嫌疑倒是很大,這才符合人類普遍認知的邏輯。是吧,談總?”

談衡根本沒聽見蔣繹後面說了什麽,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擊中在了“NE研讨會”和“贏了”上面。這群人竟然趁着他不在開了這個會!但是贏了的卻是蔣繹!

談衡雙眼放光:“小繹,通過了,是嗎?”

蔣繹這才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正的笑容:“是,通過了,咱們贏了。”

陳久行最後也沒如願,反倒被談衡不留情面地訓斥了一通。他恨恨地砸了自己的杯子,然後匆忙地開始處理後事。

而談衡則記挂着他父親叫他回家的那個電話,還沒到下班點就把蔣繹拐走了。

談衡坐在副駕駛上,長途跋涉的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興高采烈。而蔣繹卻異常沉默,沒表現出一點喜悅。沒過多久,談衡也發覺了蔣繹的不對勁,他細細看了蔣繹半天,問道:“你怎麽了,不開心?”

蔣繹沒正面回答,只是說:“阿衡哥,你跟我說說話吧。咱們好像好久沒好好聊過天了。”

談衡有些愧疚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別鬧……不是最近忙麽。”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蔣繹總覺得談衡目光有些躲閃。

他們結婚六年多,堪堪挨到七年之癢的魔咒。抛開談衡家裏那個頑固的爸爸不提的話,他們倆的感情一直不錯,可是最近這段時間裏,蔣繹卻覺得談衡有些奇怪。對他還是很好,工作上配合得依舊天衣無縫,可就是好像越來越不願意跟他交流了。

蔣繹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阿衡哥,你給我說一說我爸的事,好麽?”

蔣繹忙着開車,沒看到談衡的臉色變了一變,只聽他笑着問道:“小繹,好端端的你怎麽想起來問爸爸了?”

談衡跟蔣繹結婚的時候蔣世元已經不在了,可他這聲爸叫的倒是純熟自然。

蔣繹搖搖頭:“沒什麽,就是……想起來了。”

談衡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大腿,低語道:“也沒什麽好說的。當時我在F國,咱爸病了我當然得去看看。本來我是請了一段時間假準備照顧他的,可是……”談衡停頓了一下,那語氣裏竟有說不出的遺憾:“他的病情……惡化得太快了,那假都沒怎麽用上。”

蔣世元去世的時候蔣繹還在上學,那件事對他的打擊非常大。蔣世元對當年被他過度保護的蔣繹來說,不僅是相依為命的親人,還是遮風擋雨的銅牆鐵壁。父親的突然離世一度讓蔣繹一蹶不振,半年後談衡回國時,幾乎都不認識他了。幸好蔣繹的堅韌是刻在骨子裏的,低迷了一段時間後,他挺過來了。

而現在的蔣繹,比當年的蔣世元只能說是青出于藍。

蔣繹的眼睛裏有顯而易見的悲傷,談衡摸了摸他的頭發,柔聲道:“別想了,都過去了,你有我呢。”

本來是讓人安心的一句話,蔣繹卻不知怎麽的,想到了下午陳久行說的那半句話。

“他肯娶蔣繹,也不過是為了……”為了什麽呢?

越是在意,就越經不起挑撥;越是純粹的信任,就越容不下疑點。

時隔多年,他突然很想問問談衡當年為什麽要跟他結婚。可又覺得沒什麽好問的。當年蔣家分崩離析,蔣繹什麽都沒有,談衡除了愛他,又能是為了什麽呢?

蔣繹又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陳久行說了那麽多假話,這句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為什麽他偏偏要在意?

想到這裏,蔣繹短促地笑了一下:“沒什麽。阿衡哥,今天回爸那裏有什麽事麽?”

談衡聳聳肩說道:“現在還不太清楚,我爸電話裏好像很急。不過……總歸不會有什麽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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