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談衡認真地看着蔣繹:“小繹,今天的事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蔣繹想了想:“沒想到你家談正是個疤痕體質。”

談衡:“……什麽?”

對于時常無法跟上媳婦思路的這種事,談衡相信許多人都跟他一樣有種一言難盡的痛苦。每當這個時候,蔣繹臉上那種無比認真的神情總會讓他有種夫綱不振的錯覺,然而這種悲憤要麽化為食欲要麽化為性、欲,總之與智商的增長毫無益處。

果然,蔣繹偏偏頭,認真地說道:“字面意思。談正那臉,嫩得一碰就留印子,不過他看起來皮膚也不怎麽細致啊。”

談衡:“……別告訴我你真打他了。”

蔣繹挑了挑眉:“你說呢?”

談衡:“……別鬧,他腫的是右臉,那印子一看就是左手打的;你左手能動了?”

說起來談正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只看着蔣繹右手端着杯子,所以為求逼真拿左手打了右臉,反應不可謂不機敏,但他卻忘了蔣繹受傷的事。

蔣繹不再理他,開始換衣服。他左臂還基本動不了,需要談衡非常小心地幫他脫襯衫,再套上睡衣。談衡今天更加盡心盡力,恨不得連牙都替他刷了。而蔣繹全程非常平和,以至于談衡幾乎都生出一種僥幸心理,以為自己能蒙混過關了。

然而,就在蔣繹在床頭靠好,拿起一本書的時候,他突然看了談衡一眼。

談衡被他看得惴惴的,趕忙說道:“你躺着,我去給你熱牛奶。”

“牙都刷了還喝什麽牛奶?”蔣繹開口叫住他:“阿衡哥,過來。”

談衡:“……”完蛋,要來了!

談衡硬着頭皮坐到蔣繹身邊,蔣繹拍了拍他的手:“咱們家樓下平白無故多了個新房客,你不要跟我解釋一下麽?”

談衡到現在也沒編好理由,在蔣繹頗有壓迫感的注視下,他只好實話實說:“那什麽,爸心疼他上下班辛苦,讓他工作日住在咱們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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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蔣繹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什麽咱們,我怎麽不知道?談衡,你要是覺得這裏還是‘咱們的家’,明天就讓他滾!”

談衡急忙握住他的手:“你別生氣,別生氣。這樣行不行,談正就住一段時間,回頭我想辦法跟爸說,讓他去住公司的公寓。”

談氏有給員工準備的宿舍,是早年間他們自己開發的一個樓盤中的一棟,離公司非常近。只不過現在那個地方寸土寸金,漸漸地只提供給高端管理和技術人才了。談衡都想好了,過段時間等他覺得談正沒威脅了,就把他打發到那去。至于理由嘛,當然是因為他太孤僻,應該跟同事們多接觸,談衡甚至打算專門招個博士給他當室友。

“我覺得不怎麽樣。”蔣繹說道:“我個人認為你這種以權謀私的行為不太妥當,不過公司的事你跟你爸說了算。但是這個家,做主的不是你爸,我不管你以後打算怎麽安置他,但是現在我只希望他立刻從我家消失。”

蔣繹大多時候比較随和,但是一旦脾氣上來就會變得特別固執,非常難以說服。談衡苦勸不成,只好說道:“小繹,我确實有讓談正在家裏住一段時間的理由,但是……一個月,我保證一個月一到立刻送他走,而且把他從你身邊調走行不行?”

談衡覺得自己确實需要這段時間,他想弄清楚談正和黑虎關系,還有那串手串的作用。難得他剛要打瞌睡他爸就給他遞了個枕頭,說實在的,談衡還真不太想放過這次機會。

蔣繹不說話,談衡又咬了咬牙:“三個星期!”他算算時間,三星期真的不算充裕了。

蔣繹還是不說話,談衡嘆了口氣:“小繹,算我求你。你也稍微讓一次步,好不好?”

蔣繹輕聲道:“你求我?就為了他?”

談正:“不是……”

“行了。”蔣繹滿臉失望地垂下頭:“這也是你的家,你也有一半的決定權。如果你執意要讓他留下,那就這樣吧。”

“謝謝,謝謝你,小繹!”談衡一臉不合時宜的喜出望外,蔣繹直接把頭偏到了一邊。

可是想想他即将要做的事情,蔣繹又開始覺得有點對不起談衡。他暗暗嘆了口氣,不就是讓談正住上一個月麽,大不了他一回家就上樓,也用不着看見他。

談正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談衡下樓的時候發現他連早飯都做好了。談衡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說道:“以後不要做這些事了,老爺子讓你住我家是為了讓你休息好,不是為了讓你做早飯的。”說完他看着談正皺了皺眉:“臉還腫呢?今天別去上班了,待會我讓人給你送點消腫的藥。”

被談衡關心了幾句,談正立刻容光煥發了。他低頭笑了笑,又開始動手盛粥。談衡還真不太習慣被人伺候,往那一坐竟有點手足無措。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咕哝道:“你先吃,我去叫小繹起床。都要遲到了,真不像話。”

“你說誰呢?”談衡一回頭,當事人就站在樓梯口,蹙着眉頭,似乎還有點迷糊。

談衡難得說人壞話,還被當場抓包,少見地沒話唠乖乖吃早飯。而他不說話,蔣繹和談正都不想理對方,所以前半頓飯吃得還算安靜,當然,這脆弱的平靜只持續到蔣繹徹底清醒前。

蔣繹喝了半碗粥就推給談衡,說道:“熬粥放這麽多棗幹什麽,你又不是女人。”

然後又咬了口雞蛋:“談衡,蛋煎老了。”

“磨豆漿的時候為什麽沒放花生?”

“包子是上個月買的那袋吧?”

“怎麽煎了芹菜餡的餃子?”

……

談衡簡直目瞪口呆,今天的蔣繹簡直挑剔得判若兩人。要知道,蔣繹一直都是“只要不讓我做飯別人做什麽吃什麽”的人,而今天的他就像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一樣,刻薄得欠揍。

談衡悄悄在桌子下頭拽了拽他的袖子。

哪知蔣繹正大光明地瞪了他一眼:“怎麽,做錯了還不準人說,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剛愎自用了?”

談衡:“……”

談正已經幾乎吃不下去了。

好在蔣繹已經放下了筷子——桌子上的東西反正都挑剔完一遍了——他似乎這才想起有談正這麽個人似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喲,阿正,你的臉還沒消腫呢?”

談正使勁垂着頭,看不到表情和情緒。談衡攬住蔣繹的肩膀:“好了我吃完了,快遲到了吧?趕緊走吧!”不由分說就把蔣繹拉走了。

那天他們出門的時候才剛七點半,談衡直到把蔣繹塞進車裏才長出了一口氣。他幫蔣繹系好安全帶,順手掐了掐他的臉:“今天的飯不是我做的。”

蔣繹垂眸:“我吃出來了。”

談衡:“所以說你是故意的吧!”

蔣繹淡淡道:“是啊,怎麽樣?”

談衡無奈道:“……沒有。不過談正就住一個月而已,你就不能當他不存在麽?”

蔣繹瞪着他,半晌搖了搖頭:“你知道我早上起來第一眼看見的人是他,心裏是什麽感覺麽?對,就是非常煩躁。怎麽,你非得把他放在我眼皮底下礙眼,還不準我發洩一下麽?談衡,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談衡嘆了口氣,不再勸他。反正他知道,談正這樣的人做對手太過無趣,等過幾天蔣繹玩夠了,自己就會放棄的。

因為出來得早,今天路上特別空,他們二十分鐘就到公司了。談衡把車停在門口便利店外頭,蔣繹配合默契地解開安全帶,兩人一同下了車。蔣繹早上只把每種東西咬了一口,而談衡只喝了半碗粥,顯然兩個人都沒吃飽。

當談衡在車裏捧着半溫不熱的金槍魚飯團啃的時候,突然說道:“以後咱們早上出來吃飯吧。”

蔣繹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好。”

蔣繹不是個小氣的人,脾氣過去就算過了,只是時間長一點短一點的問題。而投入工作的蔣繹會明顯加速這一進程,深谙這一點的談衡為了讓自己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好過一點,一到公司就把人拖進了自己辦公室。他一臉假笑地對蔣繹說道:“蔣助理,上次我不是讓你跟NE這個項目嗎?現在我正式通知你,這個項目由你全權接手了,我知道接下來的工作會很忙,但是能者多勞,這一次的獎金我給你多提百分之一!”

蔣繹的獎金一般都是千分之幾甚至是萬分之幾地漲,因為他經手的全是大項目,而且從來都是高收益,萬分之一往往都是相當可觀的數字。而這回談衡一下給他加了百分之一……除了一丁點愧疚的因素在裏面,簡直就是紅果果地在說:老子要壓榨你了!

可蔣繹偏偏很喜歡,他皮笑肉不笑地應下:“沒問題,什麽時候交接?”

談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現在。然後十點鐘正源的人回來談合作事宜,你就替我去吧。”

蔣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林正彥的公司?”

……談衡的表情突然就凝固了:對啊,他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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