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3)

挺疼,但是手中的刀倒沒有撒手。

此時北屋裏的女人驚訝地問:“暧喲!是誰呀?”

江小鶴氣哼哼地說:“是我!嫂子你別害怕!”

心裏卻十分慚愧。暗想,不行,我的本事還差得多,今晚恐怕連賊也捉不了!但他不服氣,把手中的刀插在背上,然後縱身又向房上去蹿,兩只手就将屋檐抓住,顧不得有聲音沒有,趕緊往上去爬,身子倒是已然爬在房子上了,可是兩腳使勁一蹬,嘩啦叮當一聲,又蹬下幾片瓦來,下面屋裏的女人又驚叫了一聲。

江小鶴心中真生氣,就拍下鋼刀,索性坐在房上,心說:我就在這兒等著,看那賊來不來?

這時,街上打了初更,江小鶴在房上由初更直等到天亮,他都要躺在房瓦上睡了,可是連個賊影子也沒有,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懊惱,“咕咚”一聲跳下房去,進到東屋就睡。直睡到吃午飯的時候,此時金甲神焦德春已由櫃上回來。又與江小鶴在一起吃用午飯,但江小鶴仍然不敢多飲酒。

焦德春聽說昨天小鶴在房上等了一夜,賊人并沒有來,他就說:“一定是賊人知道你在這裏,他震于你的威名,不敢來了!”

小鶴卻臉上紅了紅,心中不勝慚愧。

飯後,焦德春又到櫃上去了。江小鶴就把街門閉上,他在院裏練蹿房。練跌下來再蹿,蹿上去又跳下來,屋瓦踢下來好幾塊,吓得那女仆都不敢到北屋裏去。北房裏的賽嫦娥掀開窗簾往外看了看,她撇著嘴笑,又放下窗簾,在屋裏哼著她在窯子裏所學的小曲。

江小鶴是甚麽事也不幹,只是練習蹿房,練過十幾回之後,居然大有進步,心中稍稍安慰了一點,便回到房裏去睡覺。

到晚間,焦德春沒回來,江小鶴一個人吃的晚飯。飯後又擦擦刀,然後出屋,将刀插在背後,仍然練蹿房。屋裏的賽嫦娥現在不笑了,也不唱了,卻低聲罵起來。她罵的都是窯子裏的極村野的話,再加上她那含糊不清,像山喜鵲似的口音,江小鶴一句也沒聽懂,便也毫不介意。由上跳,由下蹿上,如此練了七八回,小鶴又覺著累了,便又坐在瓦上。

此時天色又黑了,但今宵的月色卻比昨宵明朗,星星也顯著少了。下面,東房裏沒有點燈,西房裏起先有燈光,可是過了二更,燈光就滅了,大概那仆婦已睡覺了。

北房裏,燈光始終是那麽明亮,賽嫦娥一個人在屋中彈起琵琶來了,越彈聲越大,越好聽,江小鶴聽得入神,竟忘記了自己是在房上。心裏并想著,到底是美人巷出來的婆娘,手兒能幹,還會彈這個玩藝,可惜她還不會唱。要是将阿鸾找來,叫她唱唱山歌,那才更好聽呢!

想起來了阿鸾,心裏仿佛又有一陣難過,心說:錢我現在是有了,馬匹衣服也齊備,回到家裏不至有人瞧不起我,可就是一樣,武藝沒有學成,怎能回家去報仇、娶媳婦呢!

因此又盼著阆中俠徐麟快些回來,會會他,也看他配作自己的師父不配。他若不配,那自己就離開阆中,再到江湖上去闖,尋尋那蜀中龍,再拜他為師。在房上坐得覺著屁股疼,便側卧在房上,手抱著刀,臉望著房下。

此時不知不覺已敲過了三鼓,北房裏賽嫦娥此時還沒有睡。她那琵琶彈一會,停一會,并仿佛她會彈的調兒很多,江小鶴叫琵琶都給催得快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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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忽見對面,那接連屏門的牆上跳過來一個人,江小鶴大吃一驚,手中的刀握得更緊,兩眼直直地向下去看。藉著月光看得清楚,這人年有二十多歲,身材高大,但仿佛很瘦,眉目是很漂亮的,穿著一身青緞短衣褲。手中沒有甚麽兵器,并且像一點兒也不畏懼似的,大搖大擺,放開腳步,順著琵琶的聲音,直往北房上去走。他并沒擡頭往屋上去看,但江小鶴在房上已站起身來,他手掄著鋼刀,心想:這個賊大膽!

此時那人已來到北屋門前,他依著琵琶的聲韻唱了一聲:“一見嬌娘斷了我的魂呀!”

江小鶴咕咚一聲跳下房來,掄刀罵道:“你媽的魂!”

那人驀吃一驚,趕緊回身閃開,跳到一邊,腰間嘩啦地抖起十三截的鐵鏈盤龍棒,棍飛鏈響,反向小鶴打來。

小鶴用刀去迎,就被對方的鏈子将刀兜住。小鶴趕緊抽刀,逼進一步,向那人斜劈下來。那人嘿嘿冷笑,趕緊閃身又将棍一抖,想要再兜住江小鶴的鋼刀,但江小鶴将刀舞起,直逼那人,那人連退幾步,江小鶴也緊逼幾步。

刀棍往返五六個回合,那人手中的盤龍棍被小鶴的鋼刀給砍斷,小鶴仍然拼著命撲上前去,掄刀橫削直砍。那人飛身上了西房,向下冷笑道:“小子,你姓甚麽?”

江小鶴并不答話,提刀也蹿上房去,那人卻說聲:“再會!”轉到鄰居的屋上就逃去了。

江小鶴不便去追,站在屋上生了半天氣,然後将刀向瓦上一砍,說:“這不是賊,這一定是賽嫦娥的姘頭!”他跳下房來,忽見北屋裏不但早沒有了琵琶之聲,連燈光也吹滅了。

江小鶴氣忿忿地跑到北屋門前,用力去推,并罵道:“好婆娘,你原來不是好人,我非得将這件事告訴我焦大哥不可!”

連罵了幾聲,門卻推不動,房內屋裏亦沒有人答言。江小鶴将門砍了兩刀,提著刀到外院找那男仆,可是那男仆的屋門也關得很緊,隔窗裏面呼嚕呼嚕地睡得正香。

江小鶴将門踹了幾腳,裏面的人才驚醒,問道:“是誰?”

江小鶴說:“快起來,找你們掌櫃的去,我有話要跟他說。”

屋裏的男仆說:“江少爺,你要找我們掌櫃的有甚麽事?”

江小鶴怒猶未息說:“把他趕快找回來,我當面跟他去說,你要是不管,我可要踹門進去殺死你了?你看我手裏拿著刀!”說著把刀向地下砍了幾刀。

裏面的男仆趕緊吓得說:“我去!我去!江少爺你老人家別急!”

于是屋裏的男仆披上衣裳,開門出來,江小鶴又持刀向他威吓,說:“你趕緊到镖店裏,無論如何也叫你們掌櫃的立刻回來,不然我可要找了去,與你們掌櫃的絕交了!”

男仆連聲答應,随開了門在月色下走去。江小鶴把街門關上,又提著刀在院中來回地走。西屋裏的仆婦,北屋裏的賽嫦娥卻一點也沒有聲。

那男仆去了半天,外面才有打門的聲音,江小鶴趕緊捉刀出去開門,就見那男仆已把金甲神焦德春給找了來。

小鶴就說:“焦大哥,你知道剛才你這裏出了事沒?你的老婆……”

焦德春趕緊擺手說:“兄弟,你別嚷嚷!咱們到院裏再說去!”

江小鶴忿忿地提著刀,同他到了裏院東屋內,男仆把燈點上,焦德春就叫男仆走開,他低聲:“老弟,你看我,到現在還沒有睡,櫃上還有四五個客人呢,都是城裏大買賣的掌櫃的。眼看著有一號生意,走濾州,過兩天就要起镖!大概我還得親自保著去!”

江小鶴擺手說:“你別淨顧了保镖的事,你這個老婆你得想辦法。你告訴我是鬧賊,其實不是賊,是你老婆的姘頭。你不在家他就來,你老婆就彈琵琶招他,那個人使一條七節的梢子棍,剛才叫我打走了!”

焦德春一聽這話,他就發了半天怔,然後擺著手說:“老弟你可千萬別聲張!一聲張出去我金甲神的臉就沒啦!這件事我也早就猜到了,本來你嫂子,那婆娘,是美人巷接出來的,還能有甚麽好人!不過我也沒法子,難道我還能為這麽一個婆娘,把她殺了,我去打人命官司?不值得,所以才請你來住。想那人知道我雖走了,可是家裏還住著朋友,他也就不敢來了!”

江小鶴冷笑道:“那小子才不怕呢!我看你就是在家他也敢來!”

焦德春一聽這臉上現出怒色,說:“老弟你別生氣,我有辦法。”

說時他提提袖頭往外就走。

少時,就聽見北屋前的踹門聲,又有開門聲,接著是“吧吧”地打臉聲,嗚嗚的女人哭聲。女人哭了一會,漸漸地聲音平息了,北屋的門又關上,仿佛裏面甚麽也沒有了。

江小鶴心中更是生氣,暗道:金甲神焦德春偌大的漢子,原來他怕老婆,這樣的朋友我還交他作甚麽,我還在這住著幹甚麽?明天一早我就走,到福立镖店取了馬匹,另找家店門去住。再等三天阆中俠,如若還沒聽說他回來,那我就走了,另尋有本領的人,另投名師去了。于是關上門,又生了半天氣便睡去。

次日醒來天色已經不早,可是見北屋的門還關閉著,焦德春大概還沒起來。

江小鶴就自己動手,把行李捆好,扛著行李,挾著鋼刀,自己開了街門走了,連男仆都不知道。他氣得哼哼地走出了小巷,就見東關大街上人煙比前日稠密,買賣東西的人很多,原來今天是有集市的日子。

江小鶴走進福立镖店的櫃房,正見短刀楊先秦在那裏,楊先泰似乎有點驚訝,問說:“你怎麽不在掌櫃的家裏住了!”

江小鶴只是搖頭,說:“我連這兒也不住,我要走!”說時把行李和鋼刀扔在地下,就要出去備馬。

楊先泰卻趕上他來,說一聲:“你不是要會會阆中俠嗎?聽說阆中俠昨天才回來了!”

江小鶴一聽這話,他就站住身,趕來回首問說:“是真的?他在哪兒住?你告訴我,我立刻就去會會他!”短刀楊先秦說出話來,他似乎又自悔失言,便對江小鶴說:“昨天,我們掌櫃的囑咐過我,不許把阆中俠回來的事告訴你!”

江小鶴瞪眼間:“為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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