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城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聽身後“啊——”地一聲慘叫,一轉身只見跟着他進來的秘書已經一番白眼昏倒在了賀啓年的懷裏,不省人事。

“不關我事啊,她自己吓暈的。”賀啓年擡了擡手,作無辜狀。

“……處理一下呗?”陸城瞥了暈厥的秘書一眼,說道。

“為什麽麻煩的事總要丢給我來!”賀啓年滿臉無奈地把秘書扔在沙發上,伸手往懷裏一探,再取出的時候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精巧折扇。

這把扇子的整個扇面都是用古銅制成的,一條條雕刻作羽毛形狀的扇骨串聯着,一只骷顱頭形狀的桃核用紅線串挂在扇穗上,使整把扇子看上去略顯幽森。

扇柄随着手腕的游動,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銅扇上就浮現起了一層詭異的薄霧,整個辦公室內莫名多了一股奇特的異香。扇面在秘書的鼻息間輕輕拂過,昏迷之中的女人隐隐地皺了皺眉,片刻後臉上的神情就這樣徹底疏散了下來。

“放心吧,她醒來後絕對不會記得任何事情。”賀啓年沖陸城得意地眨了眨眼,一擡頭瞥見秦臻,不由“啊”了聲,“秦少,這就要走了?”

陸城聞言轉身,眼見秦臻再邁一步就要踏出這房門了,頓時叫道:“喂喂喂,秦臻,這事情還沒弄清楚,誰說你可以走的!”

話未落,伸手就要去攔。

眼見就要觸到對方的肩膀,原本背對着他的秦臻忽然轉過身來,一只大手就這樣牢牢地握住了陸城的手腕。冰涼的視線一掃而過,嘴角微啓:“我想去哪,還需要什麽人的批準嗎?”

這一握的力量很大,陸城感到手腕有些發麻,整個眉心都擰了起來:“松手!”

秦臻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放輕了手上的力度:“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過問太多最好。”

陸城一把收回酸楚的手腕,似笑非笑地拉長了語調:“殺了人,還要別人不要過問嗎?”

秦臻默了一下,道:“不是我殺的。”

陸城不屑道:“你說不是就不是,我們豈不是很沒面子?”

秦臻掃了他一眼,擡腳就走。

這人簡直把他當成了空氣啊!陸城不悅至極之下冷笑一聲,掏出一枚銀幣在掌心一起一伏地把玩着,語調也随之生冷了起來:“秦臻,現在可是二對一的局面,你這樣未免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吧?”

話畢,随着大拇指用力地一挑,銀幣在空中翻轉了一個華麗的弧度,落在大理石地面時敲擊出清脆的聲響。

一團濃密的黑氣自銀幣的落點處蔓延開去,迅速地彙聚在了秦臻的面前,就這樣憑空勾勒出一扇幽暗的門,攔住了他的去路。

賀啓年搖着折扇也笑眯眯地湊了上來,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搭在陸城的肩膀上,語調懶散地玩笑道:“就是,秦少,你這态度我也覺得很沒面子。”

“看來,陸少是不準備放行了。”秦臻看着橫更在面前的浮屠門,深吸了口氣,慢條斯理地從口袋中取出一只黑色手套戴上,轉過身來看向二人。

陸城盯着他套上手套的右手,眼皮分明跳了一跳。

異能界的人為防不小心在現世擾亂秩序,往往都會有一件靈媒來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就像是他的銀幣和賀啓年的骨扇一樣,秦臻的,就是這只黑皮手套了。

很顯然,眼前這人是準備動手了。

這就有些讓陸城感到很尴尬了。

天地良心,他明明只是想要這人給一句靠譜的解釋好吧!

“秦少,其實一切都好商量的……”賀啓年顯然也沒想到秦臻居然會這樣不給任何周旋餘地,嬉皮笑臉地正要去調解,只見秦臻的右手已經舉起,四指曲微,伸直的小指輕觸過唇間。

低沉且充滿磁性的聲音清晰地落在周圍:“沖。”

陸城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驟然一陣淩冽的風迎面吹來,随着一只手觸上他的脖頸,整個人就在一股巨大力量的沖撞下往後飛去。緊接着是自背脊傳來的沉重撞擊,就這樣被秦臻掐着脖子給摁在了牆壁上。

全身散架似的痛覺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又因被緊鎖的咽喉,給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艹尼瑪!真疼!

陸城嘴上發不出聲音,只能惡狠狠地在心裏咒罵了一聲,硬撐着一口氣睜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等着秦臻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暗暗用力,修長指尖淩空虛劃了幾下,落在地上的銀幣仿似受到感應一下驟然立起,翻轉着在地面上畫出一個詭異的符號來。

虛空的門中黑影盛起,嘶啞的哭泣聲隐隐傳來,轉瞬間,有數只蒼白的手從中伸出,扭曲掙紮着,迅猛無比地朝秦臻的衣衫抓去。

魂師的招魂術,幹脆利落地仿佛一場攝人心魂的表演。

秦臻的餘光瞥過時,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過,唇角微啓:“速!”

周圍肆意的風驟然停止,仿佛有一股巨大力量牽引,整個人往旁邊避去的同時,陸城感受着自己緊貼着牆壁的背脊隐隐在摩擦生熱,只覺整個脖子都快要被秦臻扯斷了。

MD,老虎不發威,真當我是hello kitty啊!

暴怒下陸城猛地擡頭,還沒來得及動作,便對上了一雙幾乎貼在咫尺的眼。

一愣神的功夫,秦臻就已經伸手托起了他的下颌,投下的陰影幾乎蓋住了他整個身子,傳來的聲音無喜無怒:“聽好了。我說最後一遍,人,不是我殺的。”

“……”陸城看着晃動在眼前的性感的唇,沒有說話。

秦臻也同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浮屠門裏的幽魂們還在聲嘶力竭地吶喊着,仿佛在等待下一道指令,落在一片寂靜的辦公室中,一時間成了最華麗的背景音。

“好了好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冤家宜解不宜結!”賀啓年仿佛這時候才想起要上來打圓場,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來把糾纏在一起的兩人分開,見秦臻并沒有抗拒的意思,終于暗暗地松了口氣。

陸城終于得空緩了緩神,惡狠狠地瞪了賀啓年一眼,沒好氣道:“現在知道上來勸架了,剛幹嘛去了!”

賀啓年苦了臉,壓着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也想幫你啊兄弟!但我們賀氏集團和秦家生意上的事往來密切,我今天要是跟秦臻動了手的話,明兒個我估計就要被老頭子給逐出家門啊!”

陸城白了他一眼,自覺終于認清了這個不講義氣的家夥。

賀啓年受了這樣的冷眼倒依舊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退後兩步轉身看向秦臻,說道:“其實秦少想要證實清白倒也容易,這鐘三小姐剛死,魂兒不正新鮮着嗎?”

對啊,把這鐘晴的魂叫來當面問一問不就得了!經他這麽一說,陸城也領會過來,怨氣也不由更重了:“你不早說!”

賀啓年甚是無辜:“那也要給我機會說呀……”

陸城撿起地上的銀幣輕輕地吹了吹上面沾染的灰,浮屠門周圍的黑氣漸漸褪去,随着影子一點點的消失殆盡,嘶啞低喊的幽魂們也跟随着悄然隐沒了。

瞥了秦臻一眼,銀幣在他的指尖上打了個轉兒,随着一擲的力道,仿佛收到什麽牽引一般,就旋轉着在地面上劃動起來。留下的血紅色的軌跡,漸漸地在陸城周身繪制出了一個古老的圓形圖案。

賀啓年雖然認識陸城那麽久,但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親眼目睹法陣的形成,不由有些啧啧稱奇。

一團濃烈的火焰騰起,沿着紋路灼燒開去,瘋狂地竄動着仿佛要将什麽牽引而出,緊接着越燃越旺,眼見就要蹿上房頂,只聽“轟”地一聲巨響,火花炸裂,賀啓年盯着法陣的視線就更加地不敢多動一下了。

然而随之而來的只有一片寂靜,火焰褪盡之後,地上只有依稀的焦痕,也在晚風吹來之後,漸漸地沒了最後一點痕跡。

賀啓年愕然:“我說兄弟,扮酷扮了這麽老半天的……魂呢?”

陸城臉上沒有招魂失敗的尴尬神色,反倒也同樣愕然地和他對視了一眼,語調古怪地道:“鐘晴的魂,居然不在這裏。”

賀啓年怪叫一聲:“這怎麽可能!難道連她的魂都被打散了?”

陸城搖頭:“不,她的魂沒有散。”

賀啓年一臉茫然:“那是怎麽一回事,鐘家本來就是你們魂師的分支吧?”

雖然說這世間确實有一部分的死魂不歸魂師所掌控的話,但是,魂師一脈的所有分支中人死後,魂魄卻的确是直接歸于主家所有才對。

面對這樣的提問,陸城沉默良久,久到賀啓年幾乎要耐不住性子的時候,旁邊的秦臻忽然開了口:“有一種可能。”

陸城聞言擡頭看去,正好對上秦臻波瀾不驚的視線,眉心就不由擰了起來。

很顯然,這個男人已經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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