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氏嗎?”秦臻的嘴角微微一挑,舉起酒杯晃了一晃,似乎非常嚴謹地思考了片刻,這才慢悠悠吐出四個字來,“不怎麽樣。”
就陸氏財團在N市的影響力,恐怕也就秦臻能作出“不怎麽樣”的評價來。
陸城整個人已經幾乎完全埋進了沙發裏,面對這樣的回答,他只是吊兒郎當地勾起了嘴角,不徐不緩地笑道:“別着急,談一談條件,我想,你會答應的。”
“哦?”秦臻半支着身子躺在沙發上,難得地露出了幾分興趣。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樣的表情,莫名讓陸城想到了當年老喜歡拿着一根教鞭等他回答問題的私教,只要對他考量的問題沒有答對,随時都可能被狠抽一通。
回想起過往的慘痛經歷,陸城就忍不住地開了會小差,果然,這種學霸什麽的正經人設還是最讓人讨厭了。
再看向秦臻,他很努力才讓自己嫌棄的表情不表現得那麽明顯:“秦少應該不會忘記,昨晚我們的‘偶遇’吧。”
秦臻:“當然。”
“我可以先稍微透露一丢丢,昨晚我們是特意去找鐘晴的,并不是什麽公司業務上的偶然,而是——專、程、去、找、她、的。”陸城一邊說着,一邊眯長了眼睛打量着秦臻的反應,笑得格外的意味深長,“秦少難道就不好奇,我跟賀啓年到底是為了什麽事,非要趕着深夜去造訪她嗎?”
秦臻品了口酒:“我為什麽要好奇?”
陸城被他噎了一口,反倒大咧咧地翹起了二郎腿:“昨晚的事牽扯到我們魂師的禁術‘魂契’,這就已經超出現世可以涉及的範疇,秦少該不會認為,可以靠着自己的人脈順藤摸瓜地查下去吧?反正大家都對這件事的真相保持好奇态度,既然這麽志同道合,為什麽不幹脆一起打個包呢?”
說到這時他的語調頓了頓,滿含深意地笑了起來:“秦少應該也知道,賀啓年這小子和我,可是穿着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現在,只要你能選擇跟我們陸氏愉快地合作,不止連上我們魂師這條線,同時還可以和調香師一脈更穩固地加深交情,買一送一,可絕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哦?”
話盡于此,陸城就好整以暇地靜待佳音了。
以秦臻這樣的身份,平白無故地出現在鐘情辦公室本就匪夷所思,思來想去也就兩種可能,要麽鐘晴是他私下的情婦兩人早有一腿,要麽他和他們一樣,也收到了什麽訊息才會前去造訪。
秦臻不是傻子,面對眼下這麽誘人的條件,但凡就鐘晴的命案還有半點想要調查清楚的打算,就斷不會拒絕。當然,反過來說,如果他真的選擇拒絕了,那就說明這人确實對這起兇殺沒有半點興趣,陸城也就不準備抱着替陸氏繼續拉攏他的心思了。
——不管出于哪種原因,不執着于真相的,就很可能是真正的兇手。
眼下陸城身負勾搭這位重大客戶的重任,自然更願意偏向于去相信,就昨晚事件而言,秦臻确實是一個無辜的純路人。要不然這兩手空空地回去,自家老爺子那拐杖,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沒想到陸少倒是個通透的人,這個條件,确實很誘人。”秦臻修長的指尖敲了敲酒杯,終于開了口,“就鐘晴的事,只要你能确定共享一切有用的線索,這筆交易我願意接受。”
這麽執着于尋求兇案真相,看來這貨和鐘晴還真有貓膩啊!倒是沒想到,看起來無欲無求的秦大少,居然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情種。陸城詫異之餘,雙眼滿意地彎了起來:“那就,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秦臻拎起挂在旁邊的外套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忽然回頭,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知賀少如果知道自己就這樣被好友賣了,會作如何感想。”
“他應該會激動地熱淚盈眶。”陸城毫無愧疚地厚顏一笑。
賣好友這種事,按他以前的一貫操作,完全是多這一回不多,少這一回不少。
次日,自打秦臻的律師踏入陸氏集團的那一刻起,陸城前一晚在黃金海岸截胡萬財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N市,這讓一直習慣了陸家少爺吊兒郎當風範的衆人難免有些傻眼。
原本,陸老爺子早早退居二線的選擇讓很多人都伸長了脖子等着看陸氏的笑話,誰能想到,陸城這一出手就拿下了秦臻這個巨大的客戶,顯然完全不符合他纨绔子弟的人設。
什麽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就是!就這麽兩天的功夫,本還觊觎等陸氏內亂鑽空子的人們,在驚嘆陸少到底吃錯什麽藥的同時,都不得不對這位陸家少爺做一番全新的評估了。
這整個事件下來,最開心的自然要數陸常青了。他原本也就是氣不過商場上競争者那副忙前忙後的殷勤模樣,計劃着派陸城去的本意,是想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子多少能把渾水更加攪上一攪,壓根沒有想到,居然還真的能成事!
老管家看着自家老爺滿面春光的模樣,恭敬的神色間也透着欣慰:“老爺,我就說少爺以前只是玩性重了點,真到關鍵時刻,還是很讓人放心的。”
“哼,昨晚也不過是那混小子運氣好罷了。”陸常青表面上板着臉重哼一聲,眉目裏的笑意卻是怎麽也藏不住的。
“這運氣好,也是能力的一種,要不然其他家的那些少爺公子怎麽就說不動秦少松口呢。”老管家看在眼裏,笑眯眯地又捧了一句,這才同懷裏掏出一封名帖擱到桌上,問道,“話說回來,鐘家那邊……您确定不出席了嗎?”
“不去了不去了。”陸常青擺了擺手,把眼底的笑意收了起來,有些唏噓地嘆了口氣道,“當初老鐘跟我鬧翻的時候就說好了兩不再見,這封名帖顯然也不是給我的,回頭給阿城送去吧。”視線瞥過那蒼白的紙面,頗是感慨地道:“也不知道鐘三丫頭怎麽就遭遇了這樣的事,誰能想到這好端端的人,居然說沒就沒了呢……”
“我一會就把這帖子給少爺送去。”老管家把名帖收了起來,臨走時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老爺,關于‘那邊’的事……确定不用和少爺說嗎?”
陸常青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搖頭道:“阿城剛接管陸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我都已經出面拒絕了,這事就沒有再提起的必要了。”
“也好。”老管家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恭敬地退了下去。
…………
當陸城收到名帖的時候,不由有些傻眼:“啥,老爺子要我去參加鐘晴的葬禮?”
對于作為魂師一脈分支的鐘家,他着實沒什麽太深的感情,依稀只記得自己還很小的時候陸常青曾經和當時主事的鐘樹權狠狠吵了一架,那會兩人甚至還動了手,差點沒把整幢房子給拆了去。
再後來他記事之後,聽說鐘家自此就跟陸家交了惡,雖然這緣于長輩的恩怨,但他們這些後輩都非常自覺地沒有去碰兩位老人家的逆鱗,久而久之直到長大成人也着實沒有過什麽太大的交集。沒想到,鐘晴去世之後,鐘家居然會送名帖過來。
“這種場合,還是爺爺出席比較合适吧?”當時去見鐘晴本就是背着人偷偷去的,陸城擔心萬一哪個環節出問題露了陷,可就要無端卷進這人命官司裏了,頓時扯起了一抹笑做最後的掙紮。
老管家只道自家少爺好吃懶做的毛病又犯了,笑眯眯地解釋道:“這名帖上寫着的是少爺您的名字,自然是需要您親自出席了。而且這種場合想必圈內的人甚多,老爺認為您借着這個機會代表陸家正式露個面,也确實是有必要的。”
又是這萬惡的經商之道啊!陸城可從來都不擔心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工程,但管家的話都已經說到了這份上,想必是陸常青已經明确做好了決定,也就推脫不得了,只得無可奈何地掃了眼名帖上的時間,道:“得得得,放着吧,到時候我去還不行嗎!”
看着陸城生無可戀地應下,李管家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來——要是換以前的陸城,怕是打死都不會去出席這種到處需要應付的場合的,眼下雖然是出于勉強才接受下來,但不管怎麽樣,他們家的少爺啊,真的是長大了……
陸城不知道老管家的心思,心裏只覺得有些打鼓。
在他上輩子的記憶裏,滿滿當當都是一些公子哥兒們的桃色新聞,鐘家這種歸屬于老死不相往來的親戚家的事,更是半點沒放在心上過,以至于對鐘晴的死着實沒什麽太深的印象。
當然,更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當年,鐘家并沒有給他遞過這勞什子的名帖。
難道因為他繼承了陸氏,着實讓這一世的劇情走勢發生了變動?此時此刻,恐怕也只能找到這唯一的解釋了。
不管怎麽說,對陸城而言,這一場葬禮,無疑是一個全新開啓的副本,需要且行且珍惜啊……
作者有話要說:
陸城:啧,自己泡過的妞含淚也要負責啊!
秦臻:你是不是對我的性取向有什麽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