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鐘晴葬禮那天,陰雲密布,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雨。
陸城站在蘇河替他撐起的傘下,粗粗掃了一眼,就已經看到了不少眼熟的臉孔。鐘家比起他們陸家來在商圈裏算不得頂尖層面,但也屬中流偏上的水平,平日裏交好的,也不乏一些界內舉足輕重的人物。
“喲,陸少居然也來了?”
陸城還沒來得及走進門,只聽一個耳熟至極的聲音,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賀啓年那貨。
一轉身,果見來人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襯得他的身材高挑修長,此時非常紳士地舉着一把長柄的雨傘,手側挽着一個面容清秀的姑娘,正從不遠處走過來。
不是當時在辦公室撞上的那個桑桑,哦,這家夥又換人了……
聞了聞兩人走近時飄來的一抹淡雅的清香,陸城面無表情地想,還沒等他開口,便見賀啓年慢悠悠向他身後掃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促狹神色:“我說陸城,聽人說你從黃金海岸讨了個小男孩來,我本來還不相信,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這事啊!讓小爺我瞧瞧,啧啧啧,這小模樣長得倒是有那麽幾分俊。”
小笙原本一聲不吭地跟在最後頭,被這麽直白地一打量,白淨的臉上不由泛起一層紅暈,下意識往蘇河身後避了一避。
賀啓年被他這幅我見猶憐的青澀模樣惹得大笑不已,頗是調侃地吹了聲口哨:“你就是為了這小子跟萬財打起來的?居然喜歡這麽稚嫩的雛兒,你可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呀!”
陸城沒好氣地掃了他一眼:“有那功夫研究我喜歡什麽口味,你還不如先捋一捋自己的口味,幾天換一個,把你給能的。”
“我家老賀總指派的任務,我有什麽辦法。”賀啓年笑眯眯地把身邊的姑娘往懷裏一摟,壓低聲音道,“公司裏近期要推的女星實在太多了,這不,我幫着造緋聞炒熱度都炒不過來。”
陸城滿臉嫌棄地“嘁”了一聲:“你賀少換女友的日常誰不知道,這還能幫人造熱度?”
賀啓年挑了挑眉:“你懂什麽,關注本少爺後援團裏的小老婆們手牽手可以繞地球兩周知道不!”
陸城:“呵呵,你以為你是香飄飄?”
賀啓年不以此為恥,反以此為榮:“人家香飄飄的杯子需要掏空了才能環球,本少不一樣,元氣滿滿!”話落意味深長地挑了挑姑娘的下巴:“誰試誰知道,對吧?”
姑娘被這麽一挑弄,頓時緋紅了臉頰,半晌,才羞澀地點了點頭。
賀啓年又是一陣大笑。
“……”陸城扶了扶額,只覺得這貨完全是無藥可救了。
遙遙有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賀啓年被吸引了注意力,往那邊看了一眼,奇道:“怎麽會有日本人?”
陸城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擡手摩了摩唇角,若有所思。
一群人當中,走在最中間的是一個滿臉笑容的中年男人,黃皮膚黑眼睛,是毫無特色的長相。光從外表上看來,他和其他人并沒有什麽區別,能讓賀啓年這樣一眼做出判斷的,是因為跟在他後面的那個穿着血紅色和服的少女。
那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膚色很白,如同一只精雕細琢的瓷娃娃。她清秀的面容上沒有過多的神色,亦步亦趨地尾随着中年男子。花枝搖曳在她的發間,伴随着淅瀝瀝的小雨,木屐踩在坑坑窪窪的水塘上,激起的水花沒有染濕半點衣衫。
而此時引起陸城注意的,則是自寬大的衣袖中隐約露出的手背,上面刺着的是一個圓形周正的銀杏紋,這,是日本陰陽師世家齊藤家的家徽。
這個少女,是一位陰陽師。
仿佛感受到了投來的視線,少女忽然擡頭看來,與陸城打量的視線對上的瞬間愣了一下,繼而非常禮貌地朝他微微一笑。
在前方為幾人領路的是鐘家的長男鐘易,此時也看到了往這邊眺望的兩人,帶頭走近後向衆人介紹道:“這位是賀氏集團人稱‘小賀總’的賀少,這位,是剛接管了陸氏集團的陸少。”頓了頓,他繼續介紹道:“至于這位……是來自日本的淺倉先生。”
“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名叫淺倉左一的男人說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神色謙恭地伸出手和兩人握過之後,視線落在陸城身上,“剛剛聽聞陸老先生退位的傳聞,起初還不信,今日見到陸城少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話落,他叫了聲:“英子。”
紅衣少女聞聲從人群中走出,在一米開外站定,俯身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聲音柔和:“初次見面,我叫齊藤英子。”
果然是齊藤家的人。陸城心裏想着,笑眯眯地地勾起了嘴角:“英子小姐,你好。”
鐘易朝院內擡了擡手:“下雨路滑,就不要站在門外了,大家裏面請。”
衆人在他的引領下進了鐘家的大門。
鐘晴的喪禮辦在鐘家的大別墅中,剛進門就可以聽到凄涼婉轉的哀樂傳來。此時,整個院子裏都挂滿了白色的缟素,前廳被布置成了靈堂,不時有祭拜的人前來,登記名目之後才被逐一放行。
鐘家人穿着整齊的黑色服裝,胸前佩着白花,手臂上比旁人多了一塊白紗,神情悲戚地坐在兩邊的椅子上,每有人來祭拜,都淚眼婆娑地回以一禮。
陸城跟着衆人進去,往周圍掃了一眼,此時在葬禮會場來回忙碌的均是一些後輩,沒有看到鐘家的家主鐘鐘樹權的身影。至于來祭拜的那些人,雖然神情悲痛,但顯然只是浮在表面上的逢場作戲,走出靈堂之後就三兩一群地站在了一起,就像陸常青所說的,俨然成了絕佳的交際場所。
陸城和賀啓年先一步進的靈堂,祭拜完出來後恰好遇到淺倉左一和齊藤英子。禮貌地互相點頭示意後擦肩而過,他也沒怎麽放在心上,擡腳在鐘家一樓的別墅周圍溜達了一圈後看時間不早了,正準備走,迎面就又撞上了那兩人,沒等他走開,就被叫了住。
“淺倉先生找我有事?”本就是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交情,陸城自然不會天真地認為對方是來找他閑聊的,挑了挑眉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淺倉財團對萬壑廣場旁的那塊空地非常有興趣,聽聞競标的時候被貴集團收購,想知道,陸少有沒有轉賣的意思。”淺倉左一的态度顯得非常謙恭,微笑着說道,“當然,價格什麽的,一切好說。”
沒想到對方一張口就是這麽嚴肅的公事,讓陸城不禁有些啞然:“這事我不怎麽清楚,我想淺倉先生還是去問我爺爺比較好……”
淺倉左一笑道:“其實前段時間我已經轉成去拜訪過老爺子,但老爺子表示要退居二線不方便過問,所以這才特地來找的陸少您。”
陸城清了清嗓子:“……我是,真的不怎麽清楚。”
雖然之前他臨時改變主意接受了陸常青退位的打算,但也只是意思意思,陸氏那麽大的一個財團,那麽多的賬目那麽多的工程,短短幾日,他都盡忙着琢磨陳二那檔子事了,哪裏有過多餘的時間去好好細看!
淺倉左一并不顯着急,只是遞了張紙條過來,上面寫着一串酒店的地址:“生意上的事,自然不便太過着急。這是我們目前落腳的酒店,三日後我們恭候陸少大駕,到時一定會讓您看到足夠大的誠意。”
這小日本的中文說得還真是賊六啊……陸城心下腹诽着,擡了擡頭,看了眼站在淺倉左一的身後的齊藤英子。
這個如畫般美麗的少女,自始至終靜如空氣般地站在淺倉左一身後的位置,仿佛化作了一道無聲的影子。清泠泠的眸子就這樣沉默地看着他,又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
淺倉左一到底是什麽來歷陸城并不清楚,但是來自日本的齊藤家,他卻是知道的。作為陰陽師一脈的主家,齊藤家的人向來深入簡出,更別說是和這種生意場上油滑的商人打交道了。這位齊藤英子顯然不是嫡系的身份,但光憑他能讓齊藤家的人尾随守護,這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人就絕不會只是個普通的角色。
這行人來大陸的目的,不可能只是為了這樣區區一塊土地那麽簡單。
聯想到他們和鐘家的交情似是頗深,再聯想到鐘晴的死,陸城莫名想起了突然出現的魂契之術。
陰陽師雖然不同于魂師,卻也和人的靈魂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将思緒收起,他的嘴角淺淺地勾了勾,意味深長地看了齊藤英子一眼,笑眯眯地從淺倉左一手上接過了紙條晃了晃:“談談也好。那麽淺倉先生,我們到時候見。”
淺倉左一微笑:“那就恭候陸少大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說下目前的三種異能者,如果按照游戲角色的設定分的話,魂師屬于法術系,言靈師屬于物理系,調香師屬于輔助系,不存在誰強誰弱,功能不同,分工老明确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