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其實,早在一個小時之前秦授就已經醒了。
他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在床上坐了半天後,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現在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當中。揉着泛着陣陣劇痛的後腦勺,斷片前的情景就像電影般在腦海中匆匆閃過,讓他漸漸回過神來。
一陣迷茫後,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感受到脖頸間挂着的那塊玉佩還在,才松了口氣,伸手取了床頭上的手機來看了一眼時間,不由有些吓了一跳。
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已經睡了那麽久,眼下都已經是淩晨2點半了。
環視一圈之後,在房間裏沒有發現自家兄長也同時沒看到陸城的秦家二少爺莫名有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忙不疊撥通了秦臻的號碼,結果只得到關機的語音信箱。
秦授:“……”
他就這樣直愣愣地坐在床前發呆,周圍越是安靜就越是開始胡思亂想,越是胡思亂想心情也就更加地跌入到了谷底。終于在滿腔郁悶的驅馳下,随意地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就滿臉喪氣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要回家!
在秦授的印象裏,一貫以事業為重的秦臻可是一個24小時從來不知道什麽叫關機的工作狂,今天居然在這個時候無法撥通電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一定是跟那個讨人厭的男人在一起!
兄長為了那個臭男人,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中來回盤旋着,秦授越想心裏就越感覺難受,低着頭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前立着一道白刷刷的牆壁,也不知什麽時候就這麽走到了盡頭。
秦授雖然沒有來過艾森會所,但一路是按照指示标記來的,斷是沒有莫名迷路的道理。
他轉過身去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走廊,心底裏後知後覺地萌生了一種莫名的古怪感覺來,但是具體到底哪裏不對勁,一時半會卻又确實說不上來。便也只能深吸了一口氣,轉了個方向繼續走去。
就這樣兜兜轉轉地在艾森會所裏繞了小半個小時之後,直到再次回道了第一次碰壁的地方,秦授終于發覺事件的不對勁了。好端端的一個艾森會所仿佛毫無預兆地變成了一個迷宮,任由他怎麽尋找出口,都依舊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以前就聽人提起過“鬼打牆”的事,這個時候居然被自己深切地碰上,在廊道上一片慘白的燈光照射下,秦授頓時就感到有一片寒毛從背脊上豎了起來,霎地就驚出了一片冷汗。
于是乎,腳下的步子頓時邁地更快了,一邊又再次掏出了手機,更加手忙腳亂地去撥打着秦臻的電話。
然而,回應他的依舊是那一塵不變的關機的語音留言。
在恐懼感的驅馳下,秦授雙腳移動的速度也就漸漸地從競走變成了疾跑,心底有一層恐懼浮起,就差“哇”地一聲當場哭出來了。
沒有半點人氣的艾森會所在這淩晨時分冷清地有些陰森,秦授狠狠地咬緊牙關才沒有讓自己屈服在心底深處蔓上的恐懼感之下,牢牢地握住挂在脖前的玉佩,只能在心裏暗暗祈禱着能早日離開這破地方。
“哥都不要你了,你就只能自立自強了!”雖然傷心,但他還是不得不這麽默念着激勵自己,心裏自我催眠般地鼓動着,心想自己的言靈技能鍛煉了那麽多年,如果真遇到什麽情況,就算沒有了秦臻的庇護,也多多少少應該還是可以派上一些用場的。
秉着這股信念一往無前地前行,等再一次碰壁無路可走的時候,秦授往周圍看了看,見終于不再是最初自己一直兜轉的地方,也算是個裏程碑式的進步,多多少少地松了一口氣。
既然能夠擺脫出了之前陷入的困境,那麽至少說明,這個地方并不是真的走不出去的。
強壓着心底的恐懼,秦授轉個身準備繼續走去,遙遙地看到這條走廊的盡頭處的一扇房門就這麽半掩着,那麽一縷燈光漏出,在此時此刻落入他的眼裏,只覺得無比的溫暖。
不管怎麽樣,這種時候就算能遇到一個人,不管是誰也總比遇到什麽妖啊鬼啊的要讓人感到親切得多!
快步走了過去,秦授本準備推門進去,當餘光瞥見屋內人的衣着時,剛碰到房門的手就迅速地收了回來,出于本能的,身子一偏就躲到了牆後頭。
站在屋子正中央的是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憨厚老實,擱哪都是平常至極的打扮,但隐隐一笑的時候不難發現眼底的那抹精明。
但讓吸引秦授注意的,則是站在中年男人身邊的那個少女。
她穿着紅衣和服,神色謙恭地立着仿佛一只安靜的人偶。雖然從那張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到哪依舊可以讓人感受到她那室內第三個人的無比畏懼,垂頭的姿勢始終靜止,如同一只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秦授也很好奇另外那人的長相,可惜對方所處的位置正好被房門擋住了視線,只看到狩衣露出的一角,卻也不難發現對方陰陽師的身份。
雖然并無交集,但在傳統觀念熏陶下長大的秦二少對日本人下意識地萌生不出多少的好感來,再加上這半夜三更的總給人一絲詭異的錯覺,更認定了對方非奸即盜。
室內的對話依舊在進行着,用的是他所聽不懂的日文,但依稀間不時漏出“lu”,“qin”的發音。
秦授趴在那邊聽了半天牆角之後再回過味來,忽然感覺自己宛如智障。人家聽得懂才擱那偷聽信息,他特喵又不懂日文,還在這裏津津有味地聽個毛線球啊!
就當他準備轉身走的時候,只聽那個穿着狩衣的男人忽然念了一串語調詭異的語句,房內的燈光就忽然都熄滅了,緊接着,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奇特的圖紋,宛若荊棘。
即便秦授沒有親眼見過,但看過衆多異能界相關書籍的他也不難發現,這是一個陰陽師的召喚陣。
有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從法陣當中漸漸升起,在輪廓逐漸清晰之後,一個女人就這麽緩緩地在房間正當中朝着那個陰陽師的位置跪了下來,聲線因過分飄渺而顯得十分詭異:“主人。”
這兩個字的讀音,分明是中文。
秦授只覺得精神一震,準備離開的姿勢頓住,再次暗戳戳地轉身探出頭看去,當看清那女子魂魄的樣子之後,只覺背脊頓時涼了一下,差點腳一軟給跪到地上。
這張臉,早在前不久的報紙上他還曾經見過。
現在離鐘家三小姐的懸案還不足一個月,實在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看到她的魂。
難道這些日本人居然是跟這起謀殺案有關?秦授越想越是心驚,秉着高舉社會和諧偉大旗幟,共創和諧生活人人有責的五好理念,他悄無聲息地掏出了手機,打開相機後,朝着屋內的情景,緩緩地按下了拍攝鍵。
畫面随着他按下的一霎那徹底定格,鐘晴依舊是低着頭一副空靈無波的神情,而她旁邊的那個日本商人卻正好轉頭看了過來。
透過鏡頭中的景象,可以看到那張毫無特色的臉朝着手機鏡頭忽然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來。
這一瞬間的對視就這樣持續了幾秒,秦授僵硬在原地,耳邊傳來幾句不知意味的日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頓時麻利地緊緊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大喊一聲:“撤!”
在言靈技能的驅馳下,身體先他自身的反應更快一步地開始飛速地移動起來。
身後湧現過來一層有一層呼嘯的風,秦授吓得壓根不敢回頭,只覺得有什麽詭異的東西緊緊地跟在他身後一般,不管他如何拼命奔跑,都依舊如影随形地無法擺脫。
終于,驚恐到極點之後,他忍無可忍地大聲尖叫了起來。
随着無法完全掌控的精神力在這樣緊繃的情緒之下徹底時空,秦授只感到就連他都幾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子了,頓時呼救得愈發聲嘶力竭了。
這樣一路慌不擇路地尖叫着狂奔,就造就了出現在陸城面前的那一幕。
被吓得不清的秦二少爺慌不擇路,自然是沒有沒看到和自己擦肩而過的那兩人,只覺得身邊自始至終似乎漂浮着一抹氣息,陰恻恻的格外滲人,撒着腳丫子頓時一路飛奔。
終于,在走廊盡頭的一道牆壁面前無處可去,只能在絕望中硬生生地停下了步子。
秦授僵硬地轉過身去,只見空蕩無物的走廊完全湮沒在一片昏暗中,能聽到隐約的笑聲,但根本看不到半個人影。
一股子涼意頓時從背脊徑直蔓延上了他的脊髓,再然後,只覺得憑空有什麽迎面揮來,隐約帶動凜冽的風聲,緊接着毫無預兆的,就在他咫尺的位置出現了一只拳頭,就這麽重重地掄在了他的臉上。
秦授自小到大只被秦臻一個人打過,而且兄長的打多是訓誡為主,眼前這麽又準又狠的一拳還是第一次吃,一時間就被打得頭暈目眩地有些找不着北了。
等他重新緩過神來,扶着牆壁站直身子,依舊感到腦海中滿是“嗡嗡”的聲響,一片空白。
就在此時,眼前的一片虛空間仿似被割開了一道口子,有個人就這樣憑空地從一片空蕩的走廊當中走出,步調顯得無比的從容淡定。
從那身狩衣不難判斷出,正是剛才屋裏沒有看清樣貌的那個男人。
秦授看着那人一頭銀色的碎發愣了愣,又掃了一眼那張臉上妖豔如花的誇張妝容,好半天,憋出一句發自內心的話來:“你……是在玩cosplay嗎?陰陽師,安倍晴明?”
話問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擱在這樣的環境中,怎麽聽怎麽都像是有意挑釁,如果他是對方,很可能結結實實地再次賞賜一個拳頭。
秦授想明白之後頓時充滿警惕地看向對方,過了半晌卻沒見有什麽反應,才想起來這個日本人很有可能聽不懂中文,心裏頓時有了幾分小确幸。
就在這麽暗自慶幸的功夫,對方卻是微笑着開了口:“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家的孩子?”
他的聲音有些陰柔,落入耳裏有種莫名的誘惑,加上笑起來的神色有些媚媚的,一時間只讓人感覺模糊了男女。
仿佛有股力量催使,秦授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我是……”
話未落,被突如其來的喊聲給強硬地打斷了:“放開那個孩子,有事沖我來!”
陸城喊完話後,依舊保持着正義感爆棚的帥氣pose站在走廊口,露出一臉邪邪的笑容,投來的視線中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這樣絕對範兒十足的出場方式他顯然非常滿意,奈何秦授對他卻完全是視而不見,視線掠過,就落在了他身後那個身材挺拔的男人身上,一晚上的委屈頃刻間化成了婆娑的淚水,情真意切地喊道:“哥——!”
陸城身子一個踉跄,扶住牆才沒有讓自己的帥氣破功,不免咬牙切齒地狠狠瞪了秦授一眼。
——這個臭小子,好心來救他,居然還把他當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