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地獄游戲5

霍銀汀在島上轉悠到下午兩點,又找到兩片拼圖, 她回到了別墅房間, 把已經相當于作廢的拼圖藏在了床下暗格裏。

做完這一切,她順便補了個午覺,果然經歷過腥風血雨的人, 心理素質就是不一般。

等她再度醒來時, 發現已經是傍晚六點了, 外面夕陽西下, 晚霞氤氲了整座島嶼,美不勝收。

難怪這裏被叫作夕照島。

她将門鎖好下樓, 發現齊霁居然又在廚房裏做晚飯,盡管只是最簡單的番茄意面, 這也很不容易了。

“齊先生未免也太賢惠了。”

“沒辦法,我總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齊霁無奈一笑,“我橫豎不能一整天都在找拼圖, 壓力太大,我會瘋的。”

“也是。”

霍銀汀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她轉過頭, 恰好見到裴翊插着口袋, 正緩步從門外走進來。

四目相對,兩人各自裝成不熟的樣子,點點頭算作打招呼。

“裴先生。”齊霁溫和詢問,“要來一碗番茄意面嗎?”

裴翊颔首表示感謝:“可以,辛苦了。”

“那……我們要不要等一等其他人?”

“倒也不必刻意等。”霍銀汀給自己盛着面條, 似笑非笑,“又不是集體團建,在這裏的人,遲早都要為了游戲勝利爾虞我詐的,坐在一起反而尴尬。”

“也有道理。”齊霁也笑了,“希望我跟霍小姐的友好關系,能稍微保持得久一些吧。”

“我也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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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三個人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吃完了各自的一碗面,直到其他人也陸續回來,見此情景,均感意外。

馮念歌客客氣氣道:“齊先生幫忙做飯了?真是麻煩了。”

關晨嗤笑一聲,表情充滿嘲諷:“假惺惺,就跟誰缺這一口飯似的。”

齊霁是好脾氣,卻也不代表沒脾氣,他當即回應:“關先生不喜歡的話,可以一口也不要吃。”

“……操,本來老子也沒打算吃。”

其餘幾人倒是沒多說什麽,紛紛沉默吃面,值得一提的是,期間鄭斐特意坐到了齊霁面前,他一直磨蹭到衆人離席,這才趁着齊霁收拾碗筷的時候,殷勤上前幫忙。

“齊先生。”他洗着碗,裝作很不經意的樣子,低聲跟齊霁耳語,“這麽有閑心給大家做飯,可見是拼圖找了不少,游刃有餘吧?”

“……”齊霁瞥他一眼,語氣很淡,“鄭先生很習慣這麽曲解別人的好意嗎?”

“不不,你誤會了,我也只是好奇。”

“拼圖确實找了不少,但做飯也不是因為我閑,我只是慣于把生活過得有質量——至于你們的份,對我而言,無非是做多做少沒什麽區別,順便而已。”

鄭斐不關心別的,他只關心拼圖,所以他聽到齊霁的第一句話,明顯眼睛一亮。

“齊先生別生氣,我真沒別的意思,其實我也住在東安區,距離你的酒吧不遠。”鄭斐好聲好氣地套着近乎,“這樣,不如我們來談個合作?我們分享彼此找到的拼圖,看看有沒有重複的可以交換的——作為條件,今晚投票獻祭者時,我不會投你,還會幫忙帶節奏,投出你讨厭的人。”

“抱歉,我沒有讨厭的人。”

“……啊?”

齊霁把洗好的碗筷放進櫥櫃,他擦了擦手上水跡,淡定優雅地重複着。

“我沒有讨厭的人,同樣的,我也沒有把拼圖跟任何人分享的打算。”

夜幕降臨,牆上的挂鐘敲了八下,別墅大門再度被封鎖。

led屏幕上,顯示出了兩行醒目大字:

【現在請各位玩家投票選出一名獻祭者,在九點之前關進鐵籠。】

【獻祭者将被關進鐵籠一夜,并需将自己現有的全部拼圖碎片,贈予其中一位玩家。】

十個人集體下樓,圍着真皮沙發坐成一圈,面面相觑。

最後還是金藺最先開了口:“時間不多了,咱們是不是得抓緊讨論一下?到時候要是沒人被關,炸藥沒準會被引爆的。”

“那你覺得關誰比較好?”鄭斐低聲嘟囔,“誰樂意交出拼圖還被關啊?”

“第二夜馬上就要來了,獵殺者不可能還不動手,我們應該先選出嫌疑最大的人,盡量降低危險系數。”金藺頓了頓,又着重補充,“當然,如果大家都沒有合适人選,也可以優先選擇看上去武力值高的,以防萬一。”

這番話針對性就比較強了,畢竟從各方面來看,裴翊的武力值都明顯高于他們——不過也不盡然,因為除了裴翊,看誰誰不順眼的暴躁關晨,似乎威脅性更強一些。

李惠君怯怯地接口:“那要不就……從裴先生和關先生之間選一個?”

“選你媽!”關晨沒好氣地瞪向她,“你傻逼嗎?獵殺者就算體力不占優,系統也給他派發壓制性武器了,有什麽區別?”

“……”

“但我覺得,關這個姓裴的倒也沒錯。”關晨又話鋒一轉,顯然是要報複裴翊昨晚對自己動手的私仇了,“他看着就陰,肯定是有身份的,甭管是什麽身份,總之關進去有益無害。”

裴翊冷冷瞥向他,眼神像是在看智障。

“照我看來,把最熱衷于惹是生非的關進去,才最保險一些。”

“操,老子可不是獵殺者,老子是獵殺者的話你早死了!”

“我是的話,你也根本活不到今天早上。”

關晨見說不過裴翊,頓時把惡狠狠的目光投向其他人:“誰他媽敢投我的票,接下來幾天可就要小心了!”

楚纓聞言笑了,她煙熏紅唇,一笑起來就難免有種陰森之感。

“你想幹什麽?你在暗示自己是獵殺者,誰投你就要殺誰?”

“……你們這些女人都沒腦子的嗎?哪個獵殺者會像我這麽坦坦蕩蕩,就為了讓你們懷疑?!”

在場一共四個女人,有倆無辜中招,馮念歌很委屈地無語半晌,試探性将視線轉向霍銀汀。

“霍小姐,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衆目睽睽之下,霍銀汀自然不能維護裴翊,她飛快思考着,斟酌了一句最模棱兩可的回答。

“在獵殺者沒動手之前,我們單憑表象推斷,錯誤率是很大的,選誰似乎都不合适。”

馮念歌嘆了口氣:“不會是關晨的,我了解他,我願意以人格擔保。”

楚纓冷笑:“情侶關系的擔保,有多少可信度?”

“……”

鄭斐和李惠君都不說話了,估計是怕貿然開口會殃及自己,喬淮也低着頭,不時瞥向那座跟集裝箱一樣的鐵籠,很害怕的樣子。

氣氛一時陷入僵持。

“諸位,我有個提議。”眼看着挂鐘的指針,正慢慢向九點鐘的方向移動,許久沒發言的齊霁,終于不緊不慢說了一句,“這畢竟只是第一次投票,我們什麽線索都沒有,無論投誰都可能投錯,還可能結怨——倒不如各憑運氣,抽簽決定。”

誠然,這一提議并不具有針對性,聽起來也很公平,所以并未引起衆人的反感,倒令他們生出了幾分“應該不會輪到我”的僥幸之情。

鄭斐率先表态:“我同意。”

李惠君緊随其後:“我……我也同意。”

雖然事态沒有完全按照自己的預想在發展,但至少也對自己構不成太大影響,關晨不悅冷哼:“行吧,随你們便。”

其餘幾人也未表示異議,只有金藺反對,他的原則是,任何可能威脅到自己的計劃都不可取,概率再小也不行。

“這算什麽攪渾水的主意?我們現在要找的是獵殺者,萬一把無辜的玩家抽到了怎麽辦?”

“前提是,你要先确定誰是無辜的玩家。”霍銀汀冷聲道,“其實你也就是擔心自己被抽中,何必講得這麽冠冕堂皇?”

“……我只是說,按照邏輯推斷會更穩妥。”

“連最基本的可靠論據都沒有,談什麽邏輯推斷。”

金藺非常不爽:“你這是在質疑一位律師的專業性?”

“律師在這種游戲裏,也未必就更具話語權。”

喬淮攔截住兩個人的争論,他遲疑着,很謹慎地發表觀點:“金律師,霍小姐,我認為沒必要非得把重點放在獵殺者身上,畢竟獵殺者頂多只是有壓制性武器,其他人明明也可以在夜裏殺人的,我們……我們誰也沒法洗白自己。”

就算不是獵殺者,普通犯人也一樣能在夜裏動手,搶奪別人的拼圖碎片。

“那到底是要怎麽樣?”關晨不耐煩了,“還抽不抽簽?時間快到了!”

“抽。”楚纓已經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寫在了自己的畫板上,她将那張畫紙均勻撕開疊好,似笑非笑地放進了桌上的紙巾盒裏,“誰來抽?”

“剛剛誰不同意,就讓誰來抽呗。”

金藺看了關晨一眼,他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去,摸了很久,這才從紙巾盒裏抽出了一張。

他将畫紙慢慢展開,在看到那個名字的同時,唇角嘲諷地揚起。

“霍小姐。”他把畫紙往霍銀汀面前一扔,“作繭自縛啊,在災難沒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大家都會覺得事不關己,對吧?”

這副幸災樂禍的嘴臉,可真是讨厭極了。

鄭斐見不是自己,如釋重負松了口氣,他急切道:“被選中的人,是不是要把拼圖給別人?”

“死心吧。”李惠君瞥了他一眼,“霍小姐不會把拼圖給你。”

“……”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霍銀汀是獵殺者,她并不在意拼圖的問題,反正只要經過她手的拼圖,最後都會視為作廢。

她唯一需要考慮的事情,就是把拼圖給誰不容易引起懷疑。

給裴翊肯定是不行的,有綁定嫌疑,相比之下,當然是給一個大家都說不出缺點的人,比較穩妥。

她平靜起身,迅速上樓取來自己的五片拼圖,全部交給了齊霁。

“齊先生。”她說,“這就算是你熱心下廚的謝禮。”

齊霁顯然有些驚訝和意外,但他猶豫片刻,還是收下了,很誠懇地表達謝意。

“多謝霍小姐。”

關晨不屑“切”了一聲:“看來這類型的男人比較招女人喜歡呢?”

霍銀汀沒搭理他,她不着痕跡與裴翊對視一眼,轉而非常坦然地走向鐵籠,開門自己走了進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她聽到了外面上鎖的動靜,視線一下子變得黑暗,只有上方那一處四四方方的小窗戶,勉強可以透一絲光。

一瓶礦泉水順着窗戶被扔進來,緊接着喬淮的聲音響起:“霍小姐,這個給你。”

“謝謝。”

她盤着腿坐在冰涼的籠子裏,許久,聽見客廳裏腳步聲來回來去,衆人回房間的回房間,找拼圖的找拼圖,各自走遠了。

誰知道今晚又會發生什麽事呢?

按照昨晚的時間,一到十二點鐘,除了二三樓的走廊,別墅的所有地方都自動熄燈。

在熄燈前,裴翊特意去了一趟樓下,把疊好的空調毯,順着窗口給霍銀汀塞了進去。

他沒說話,可霍銀汀卻看見腕表上的綠色光點,正距離極近地閃了閃。

“你也不怕被別人看見。”她催促着,“快回屋吧,我又不怕黑。”

裴翊沉默了會兒,低聲囑咐:“晚上注意安全,一有情況立刻通知我,我不會睡實的。”

她摟着毯子,把頭靠在籠壁上,笑了笑應道:“行,知道了。”

一想到他就在這裏,即使長夜漫漫,她倒也不覺得有多麽難熬了。

與此同時,馮念歌原本想去關晨的房間看看男朋友,豈料卻遭到了一通奚落。

“你還有臉找我?剛我都快被投票進籠子裏,你在旁邊連個屁也不敢放,還巴巴去問別人意見,你是傻逼嗎?”

馮念歌極度委屈:“哪有,我擔保你肯定不是獵殺者了啊。”

“就那一句頂個屁用!人家一個個伶牙俐齒的,你就一句擔保,能他媽說服得了誰?老子要是被懷疑了,接下來肯定要被當成活靶子知道嗎?”

“……那你就收斂點,別四處樹敵,他們就不會針對你了。”

“扯淡!你是不是故意要氣死老子?”

眼看着他又要擡手打自己,馮念歌本能地倒退一步,她又傷心又憤怒,忍不住帶着哭腔提高了音量。

“除了打我你還會做什麽?你以為淪落到這座島上,就只是周青一個人的錯嗎?我們當初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這是我們的報應!你一直不思悔改,報應就會一直跟着你,你等着吧!”

說完她轉身奪門而出,任由關晨氣急敗壞在後面吼。

“你給老子滾回來!”

楚纓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對着畫板描着什麽,她望見馮念歌滿面淚痕遠遠地跑過來,半晌淡定垂眸,權當沒看到。

正巧這時,鄭斐也路過,他在楚纓面前停住腳步,叫了一聲。

“楚小姐?”

楚纓握着筆繼續畫,懶洋洋的頭也沒擡:“你是不是把所有人都找了個遍?你不嫌煩?”

“……”這釘子不軟不硬,反正是挺膈應人的,但好在鄭斐臉皮厚,他仍舊笑眯眯,“為了游戲勝利,有時候是需要做出一點犧牲的。”

“那你慢慢犧牲,麻煩讓開點,擋我光了。”

“別啊楚小姐。”鄭斐再接再厲,“我也不是來為難你的,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重複的拼圖,可以跟我換一換?資源置換,有時候是可以互利雙贏的,何必都捂在自己手裏呢?”

楚纓把筆夾在畫板上,她終于擡眸看了他一眼,語調冷漠:“我認為對你來說,資源置換沒什麽意義。”

“……為什麽?”

“因為。”她忽而一笑,深黑的眼底,驀然有銳光劃過,“我在你這個蠢貨身上,聞出了瀕死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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