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猛鬼肆虐5（大結局）
關鍵時刻，岳晔扣動了“掌中雷”的扳機, 這一下準頭很穩, 特殊的黃金子彈呼嘯而去，不偏不倚，正中女鬼眉心。
金光逸散, 女鬼, 或者說鄭玲的那張臉瞬間爆裂, 鮮血四濺, 緊接着整座電影院開始搖晃崩塌，灰塵簌簌而落, 仿佛末日到來的前兆。
這時候，霍銀汀掌心的那枚梅花胸針, 突然飛速旋轉起來，而且銀光愈盛，直至将她和岳晔全部籠罩在內。
光盾隔絕了一切傷害, 兩人只覺腳下地面在不斷陷落，猶如坐了跳樓機般的失重感, 幾乎持續了将近五分鐘。
等光芒散去, 霍銀汀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已經重新站在了最開始的那座街道上。
鄭玲四分五裂的屍體，就躺在馬路的正中央，血液凝固成了發黑的顏色，觀之駭人。
“霍小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岳晔沉默許久, 艱難開口，“鬼書的封印，好像是解開了。”
頭頂天空，那一輪血紅月亮的色澤，正在慢慢變深，四面罡風驟起，所有風景建築的輪廓都在扭曲變形。
血浪從每一座建築門後洶湧而來，眼看着就要淹沒這座街道，血水之中，數不清的猛鬼若隐若現，它們咆哮着張牙舞爪，紛紛朝着西面的方向趕去。
從這些鬼們可怖的形貌上分析，它們死前應該都怨氣極重，或焚于大火、或從高樓墜落、或被亂刀砍死、或落水溺亡……
這樣強烈的陰氣，着實令人透骨生寒。
“我知道了。”岳晔這時腦子總算靈光了一瞬間，他下意識拉住霍銀汀的衣袖，“霍小姐，它們所去的方向，就是鬼書的出口——它們這是要去人間啊！”
可以想見，一旦這些猛鬼都去了現實世界，勢必還要鬧出命案，有許許多多無辜的人即将成為犧牲品，到時就真的是人間大亂了。
身為岳家的人，即使他心有戚戚，也不得不承擔起這份責任。
畢竟那樣的後果太沉重了。
“我得去阻止它們。”
霍銀汀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霍小姐，真的麻煩你了。”
“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霍銀汀沉聲道，“血浪快蔓延到這裏了，我們不能直接接觸，有辦法嗎？”
“我有符紙。”
岳晔從懷裏取出一張空白符紙，将其疊成了一艘小船的樣子……或者說，更像一塊滑板。
小船在他的念誦中肉眼可見的變大，兩人一躍而上，在血浪襲來的前一刻踩在了船板上。
小船乘風破浪往前疾行，追随猛鬼隊伍的軌跡而去。
岳晔一面保持着身體平衡，一面掏出掌中雷，雙手瞄準，接連扣動扳機，射擊那些擋路的猛鬼。
這支槍是岳家祖傳，不同于普通的槍，對常人沒有殺傷力，但子彈能殺鬼，且蓄彈量極大，是個寶貝。
眼看着前方猛鬼接連被子彈射中，身體分崩離析，慘嚎聲不絕于耳，其餘的猛鬼也紛紛放慢腳步，将目标對準了這裏。
那些猙獰又血肉模糊的臉，一張嘴就出現了無數縱橫的裂紋，以及白森森淌着黏液的牙齒，它們龇出體外的骨頭都極為鋒利，一不留神就會被刺個對穿。
這種情況，光靠射擊肯定是應付不過來的。
“退後。”
霍銀汀掂了掂手中的梅花胸針，突然将其抛擲了出去，梅花胸針随她雙手的操縱，于半空之中化作幾十枚同樣的銀色梅花，光華大盛，直至遮住了四面的洶湧暗光。
她收回左手，右手用力向前一推，于是那些梅花的每一朵花瓣，都幻化成鋒利的刀刃，旋轉着四散而去，鎖定了攻擊目标。
岳晔後知後覺，終于意識到她的武器是什麽了，他有些詫異。
“霍小姐，你這好像是傳說中的武器‘五梅印’啊？我爸說過，這早就失傳多年了！”
霍銀汀也不知道“五梅印”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反正是系統給的，這一戰之後也要收回去，與她無關。
“哦，也許吧。”她一轉頭，發現正有兩只全身燃着烈焰的猛鬼，從後面直撲過來，顯然是要殺岳晔，“……彎腰！”
岳晔依言彎腰，火焰堪堪擦過他的頭頂，然後他就被她扯到了身後。
霍銀汀擡手，梅花胸針的衆多分身合而為一，重新回到她掌心。
巨大的梅花結界在她面前成形，擋住了對方撲面而來的青色烈焰，她手指攥攏，強光反噬，瞬間将那兩只猛鬼融成了飛灰。
符紙疊成的小船，在五梅印的保護下，一路穿越肆虐的驚濤血浪，逐漸逼近了最前方領路的一衆猛鬼。
陰風襲來，獵獵卷起岳晔的衣擺，他迎風擡頭，看到烏雲聚攏遮蔽血月，天際似乎撕開了一道裂縫，有光正透進來。
“霍小姐，在那裏！”
霍銀汀也看到了出口，她冷靜反問：“我們需要怎麽做？這方面你應該比我內行。”
岳晔微微蹙眉，神色為難。
“我覺得……單憑你我二人之力，幾乎不可能……”
“別磨蹭了，你先說說辦法，可不可能的總得試了才知道。”
他這才回答：“我們要從外面封住出口。”
毋庸置疑，這是個棘手的問題，因為她和他必須先出去，從外面将出口封印，否則就将和這群猛鬼一起，永遠留在《無間鬼書》裏了。
不過片刻沉吟，霍銀汀毅然決定：“這樣，待會兒我會護着你出去，你負責封印，我負責替你擋住它們。”
岳晔微怔：“一旦在我封印之前你沒出來，你就會……”
“我能出去，你不用瞻前顧後，做好你自己的事。”
大約是她斬釘截鐵的語氣，也給了岳晔幾分信心，他終于嘆息着點頭：“好，我明白了。”
“那我們走。”
“走。”
岳晔擡手，腳下小船騰空而起，濺起血水數丈，霍銀汀随即撐起光盾，梅花胸針在她掌心不斷旋轉，兩人所到之處，猛鬼紛紛忌憚退避。
眼看着最前面有幾只猛鬼，拖着血肉殘破的身體，已經接近了出口邊緣，岳晔舉槍瞄準，逐一擊落。
“霍小姐，我符紙的力量有限，只能到這裏了。”
的确，腳下的小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燒，很快就将消失殆盡。
可目前他們距離出口，還有一段距離。
霍銀汀當機立斷，她單手攬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猛地将五梅印抛了出去。
五梅印迎風見長，直至變成一座圓桌大小的盾牌，她帶着他一躍而上，借力繼續朝出口飛去。
“踩着我肩膀，跳！”
岳晔驚道：“那怎麽行，我……”
霍銀汀果斷蹲下身去，聞言有點怒了：“讓你踩你就踩，廢什麽話！”
“……”
岳晔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地獄般的場景，終是狠心踩上了她的肩膀。
霍銀汀用盡全身力氣托着他，銀牙暗咬，将他往出口方向推去，與此同時，五梅印受到沖擊下沉，緊追不舍的猛鬼已欺近身前，利爪前伸，劃開她的手臂帶起一片溫熱鮮血。
她疼得臉色煞白，骨子裏那股狠勁湧上，雙手結印，五梅印受到召喚，剎那間化成了她手中的長柄砍刀。
她一刀斬落，光芒耀目，每一道光屑都猶如鋒刃，所到之處慘聲不止，猛鬼接二連三灰飛煙滅。
“霍小姐！”
出口處傳來岳晔的聲音，他難得急切地把手伸向她，她迅速倒轉刀柄，在岳晔握緊刀柄的同時，也将她扯離了戰圈。
她騰空而起，身形轉瞬沒入了頭頂的氤氲光影裏。
岳晔朝着下面又開了一槍，他将手裏的符紙一字排開，又順手在她的刀刃上一抹，把鮮血甩向符紙。
“合咒——！”
這一聲吼出來，便像是關閉了通往地獄的大門，沾血的符紙化作金光，将重重鬼影盡數壓制，烈焰湮逝，天地間又重歸平靜。
這一次，是真的可以休息了。
x城又出了新的離奇命案，這次的死者有四個人，均為師範大學的在校生。
死者錢朵朵，不慎碰翻化學實驗室的高濃度硫酸和鹽酸，被發現時是清晨，屍體已經面目全非，難以辨認，誰也不知道她深更半夜是怎麽進去的；
死者蔣文，溺死在學校後山的人工湖內，疑似醉酒落水；
死者楊晨光，死在了x城的兵器展覽館內，是被一柄類似青龍偃月刀的展覽武器，從上而下把身體給劈開了；
死者鄭玲，被一輛深夜行駛的重型貨車，撞了個七零八落。
總之，進入《無間鬼書》的四個人，他們的死亡都投映到了現實中。
而霍銀汀和岳晔，兩人封印了鬼書之後，再一睜眼就已經回到了岳晔的家裏，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兩人只是在電腦旁打了個瞌睡而已。
但其實一場浩劫，就這麽被及時制止了。
“多虧了霍小姐，否則憑我自己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哪裏的話，岳先生是高手，只是不太擅長做這麽殘忍的事情罷了。”
岳晔坐在旁邊，看她卷起袖子，給自己的傷口塗藥裹紗布，盡管疼得滿臉冷汗，卻依舊面不改色，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
“……真的不需要去醫院嗎？”
“剛才你不是給我一張清心符了嗎？你也說了，那就是抓鬼一行的破傷風針。”霍銀汀低聲笑了笑，放下衣袖，“至于這點小傷，我也不是沒受過，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岳晔嘆了口氣：“看來霍小姐一定經歷過很多。”
“是啊，哪裏都去過，自然也什麽都經歷了一些。”
“那……”
“嗯？”
岳晔迎視着她詢問的目光，不知為何心裏有點緊張，他支支吾吾地開口：“我的意思是，咱們既然是同行，如果霍小姐不介意，以後可以……可以多走動走動……”
他想，要是她還沒有男朋友，自己或許能……
誰知下一秒，霍銀汀就從容回答他：“謝謝，但我可能不會在這久留，我要走了。”
“什麽？這就要走了？”
她笑着點頭：“是，要去找一個很重要的人。”
“……”
“不過如果有緣的話，我們以後一定還會再見的，岳先生。”
岳晔失落之餘，倒也有了幾分釋然，他是個佛系的人，什麽都看得很開，既然人家不願意，而且心裏有牽挂的人，那他不戰而敗，也該祝福。
這是救命之恩，斷不能忘的。
“霍小姐，祝你未來一切如意。”
“好，你也是。”……
從岳晔家裏出來，外面陽光正好，霍銀汀手搭涼棚望向天邊，她突然沒來由地嘆了口氣。
明明這座城市，就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她的出租屋距這裏也只有十幾公裏，她對這裏的一切都熟悉無比。
可偏偏還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無所依仗。
手上戴的金屬腕表微微發燙，在綠色提示框再度出現的時候，街道的喧嚣聲遠去，行人駐足，時間仿佛停滞在這一瞬。
【系統提示：[猛鬼肆虐]任務成功。】
【系統提示：穿越通道開啓。】
是真的，她沒有看錯。
腳下的石板路，陽光碎影搖曳，霍銀汀站在那裏閉上眼睛，只覺下一刻黑暗襲來，和每次重新穿越的感覺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全程清醒，直到槍聲撕裂了周遭的寂靜，她猛然擡頭望去。
夜深了。
視線內是完全陌生的土地，火光四起，屍橫遍地，粘稠鮮血浸染枯萎的草木，在月光下泛着蕭瑟凄冷的光。
她俯身尋找，從一具屍體的腰間搜出一把槍，随後将槍上膛，循聲而去。
起火的樹林外，橫陳的屍體更多，顯然先前早已經過一場難以想象的惡戰，幸存者還有兩人，而兩人手裏的槍口，全都對準了躺在地上的另一人。
聽得拿槍的其中一人冷笑道：“裴翊，這就是你的下場。”
裴翊。
這不是他的結局，她不惜代價穿越到這裏的意義，就是要改寫他的結局。
因為那也将是她的結局。
霍銀汀果斷擡手，連開兩槍彈無虛發，準确擊中了兩人的後腦，對方甚至連吭都沒有吭一聲，就這麽直挺挺栽倒在地。
她垂下手，緩步朝前走去，最終在裴翊面前，停住了腳步。
記憶中，她從未見裴翊穿過一身白色西裝，是最清冷俊逸的模樣，只是白衣染血，他躺在那裏，似乎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了。
然而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光影依舊清亮，他一瞬不瞬注視着她，眼底映着月色，也映着她的模樣。
他竟然等到了這一天。
“銀汀。”他的聲音沙啞而溫柔，“你怎麽來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霍銀汀原本是想笑的，可唇角剛剛揚起，眼淚卻已經落了下來，“我很好奇，你穿越了幾個世界，又過了多久了？”
裴翊也笑了：“沒有很久，四個世界……三年。”
每個平行世界時間線的計算方式都不同，就像她在穿越第二個世界的時候，明明只過了不到兩天，在裴翊原本的世界卻已過了兩年。
而這次回到原本的世界，對她而言只過了三天，可裴翊卻整整經歷了三年。
他的痛苦，總是比她要漫長得多，而那些本該她背負的重擔，他替她一肩扛下，只為換她自由。
他什麽都不在乎，包括生死，卻希望她能好好地、安穩地度過餘生。
霍銀汀顫聲道：“這次的任務，成功了嗎？”
“失敗了。”裴翊自嘲地搖了搖頭，輕聲回答，“我盡力了，但沒能保護好目标對象——要不是你來，我本來也要死在這的。”
“那我來得還不算遲。”
“但你該走了，銀汀。”他的眼神仍落在她臉上，縱然不舍，卻也溫柔堅定，“我不可能離開這了，可你必須回去。”
任務失敗，就意味着他要永遠留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是黑白相争的亂世背景，稍有不慎就會送命，很多人終其一生颠沛流離，連獲得片刻安寧都是奢望。
況且他在這個世界，已經結了太多仇家。
霍銀汀俯身扶起他，她坐在他身側，沉默了許久都沒再開口。
金屬腕表亮起，這是系統第一次，給了她可以自主選擇的提示。
【系統提示：請選擇是否關閉穿越通道，如選擇[是]，玩家将自動留在當前世界；如選擇[否]，請玩家在十秒之內返回通道。】
夜風拂過，她的長發輕盈舞起，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特寫，她側眸看向裴翊，眼中如皎月生輝，仍是最初相見時明豔的模樣。
她擡起手來，毫不遲疑地點擊了綠色提示框。
是。
【系統提示：穿越通道已關閉，玩家賬號自動注銷。】
金屬腕表在她腕間碎裂，化作一道光霧消失在了夜色裏。
裴翊大驚失色，他下意識攥緊她的手：“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霍銀汀緩聲道，“我覺得這也挺好的，反正在哪不是活着，你說呢？”
他急促喘息着，眼底有淚，半晌才勉強開口，語聲近乎哽咽：“值得嗎？”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值得嗎？”
“……值得。”
她眼眶通紅，笑着點頭：“所以我也值得。”
這一路走來，鮮血淋漓，什麽艱險都體會過，她逐漸練就了一副冷硬心腸，面對再慘烈的場景也能做到波瀾不驚。
但他始終是她的軟肋，也是她想留住的、僅有的溫暖。
她什麽都沒有，可能遇見他，倒也不算運氣太差。
“裴翊，以後的這條路我陪你，活着一起，死也一起，都沒關系。”
鐵骨铮铮的漢子，從未有此情難自控的一刻，裴翊不顧傷口疼痛一把擁她入懷，他用力地抱住她，壓抑而無聲地流淚。
“好，一言為定。”
這是她寫給他的結局，是命運的恩賜，要好好珍惜。
作者有話要說：本書到這裏就全部寫完啦，小霍的故事也結束啦，她終于選擇了最難卻不會後悔的一條路，而裴翊也終于等到了他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