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扯平了!
書房。
“郡主真那麽說?”
謝明儀坐在書案後面,埋頭處理公文。
隽娘聲音很輕:“大人,郡主所言就是這麽多了,想來并非一定要同武陵候府的姑娘為難,左不過變着花樣地讓大人饒了趙公子。遂了那趙姑娘的意思。”
“趙泠豈有那麽好心?想來只是要替自己出一口惡氣。”
謝明儀複低下頭翻看公文,遇見不順心的地方,提筆将人名圈出來,這便是又有朝臣要倒黴了,“小聰明救不了命,她無非就是仗着太後和皇上偏寵她。若是日後沒了這靠山,定是牆倒衆人推,隽娘,你信不信,武陵候府頭一個站出來要她死。根本不會顧念這點恩情。”
隽娘不懂朝政,更不知現如今的時局,可腦中一想到如花似玉的元嘉郡主,若是紅顏薄命,心裏就悶悶地疼。若真是如此,九泉之下的長公主肯定難過地肝膽俱裂。
至了晚間,趙泠正在用膳,一個丫鬟提着食盒從外頭進來,曲膝行禮,滿臉恭敬道:“郡主,大人說白日委屈了郡主,特意讓小廚房給郡主炖了鴿子湯,請郡主嘗一嘗。”
“不要,拿走。”
趙泠看都不看一眼,夾了片藕放入口中細嚼慢咽。
“郡主,這是大人特意吩咐的,求郡主不要為難奴婢。”
趙泠擡眸看她:“我何時為難你了?你們家大人讓你送湯,那是你的職責所在。接不接受,這得看我心情。你一個奴婢竟也敢質疑主子不成?”
小丫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煞白着臉磕頭求道:“郡主恕罪,郡主恕罪。奴婢絕不敢質疑郡主。只不過大人吩咐了……”
她咬牙,趕緊磕頭求道:“郡主,奴婢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七八歲的手足兄弟,求郡主高擡貴手,不要為難奴婢。”
趙泠單手支着額頭,略感頭痛。就聽外頭傳來一聲:“元嘉郡主好大的脾氣!”
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來人是誰,正要喚阿瑤出來趕人,忽然想起阿瑤在蕭子安那裏,隽娘一晚上都沒露面,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于是只好親自趕人,手指了指房門,“我不想跟你吵架,出去。”
謝明儀低聲笑着,示意屋裏的人都出去,這才掩了房門,緩步踱至桌面。親手将那食盒打開,從裏面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鴿子湯。
“說起來還真是要感謝郡主替本官拉紅線,否則趙姑娘還是一如既往,見到本官就躲。”
趙泠:“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但是你打她那一巴掌,本官必須要向你讨回來。”
謝明儀話鋒一轉,眸色冷冽,直逼着她望了過去,“本官都沒舍得動過她,你憑什麽?”
趙泠道:“你要是想給她讨公道,那就去告禦狀,讓皇上罰我跪宗廟,或者罰俸祿。趙玉致都不敢說什麽,你替她出什麽頭?顯得自己官大?”
“牙尖嘴利,本官懶得同你争辯。”謝明儀端了那湯,伸手一拽她的手臂,“湯涼了就不好了,本官服侍郡主喝湯。”
“拿開你的髒手!”
趙泠使勁掙紮,擡腿往他身上踹。
哪知謝明儀早就被踹出經驗來了,一拽她的胳膊,将人扭了一圈,便完全将人禁锢在懷裏,“你不是牙尖嘴利,能說會道麽,喝了這個,以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喝!”
“我不喝!你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趙泠說什麽都不肯喝,謝明儀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湯灌了進去。
“喝了這湯,你就和那個啞巴一樣啞巴了,再也不能同本官頂嘴了。”
趙泠還以為自己被毒啞了,心裏極難受悲苦,嘴一張就低罵:“無恥!”
她竟沒啞,趕緊伸手摸了摸喉嚨,又氣惱道:“無賴!”
“哈哈哈,太醫說了,你身子骨太差,一定要多補補,否則日後不好生養。”
謝明儀輕拂了把衣袖,靜靜觀望着她的神色。仿佛在等什麽。
趙泠氣得臉色發青,忽覺氣血一陣翻湧,臉色煞白。謝明儀手疾眼快,趕緊掏出一個小瓷瓶,取了顆藥丸遞給她。
“滾開!”
她并不接,難受得捶了捶胸口。謝明儀也不生氣,點了她的穴道,就将藥丸塞入她的口中。
趙泠面露狐疑,警惕地望着他。
“護心丹,”謝明儀得意洋洋地搖了搖瓷瓶,“沈小公爺說,你出生時心髒不好,必須要好生調養。剛才一試,果真如此。你且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她只覺得一股子寒氣從頭到腳蔓延開來,四肢百骸都凍得悶疼,仿佛被條毒蛇死死盯上了。
下意識地,她就擡腳往他大腿上踹。謝明儀也沒躲,生受了一下,抿唇道:“你不僅嚣張跋扈,還不講道理。”
“道理是講給講道理的人聽的,跟你用不着講道理!”
謝明儀也不生氣,複點了她的穴道。餘光瞥見晚膳都沒動過幾筷子,略一思忖,便讓下人撤了,重新送一份來。
下人動作極快,趕緊送上,關門退下,動作一氣呵成。半點都不拖泥帶水。
“郡主不吃飯怎麽能行,若是餓着你了,本官擔當不起。”
謝明儀提着衣袖,親自夾了一塊筍片往她嘴邊送。
趙泠被點了穴道,除了嘴之外,其他的地方根本就動彈不得。她羞憤交加,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
“你此前問過本官,是不是個男人。”謝明儀冷不丁地冒出來這麽一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吃的話,本官待會兒便讓你知道。”
趙泠咬牙切齒,心裏罵了一千遍卑鄙無恥,被逼為奈,只得吞咽着嘴裏的飯菜。片刻之後,她已經很飽了,可謝明儀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似乎喂上瘾了。
她驟然把嘴閉得死緊,反而打斷了他少有的樂趣,于是蹙緊眉頭看她:“就吃這麽一點?”
問出來的那一剎那,謝明儀愣了一下,總覺得好生熟悉,想了很久才想起,從前在颍州,趙知臣耍小性子不肯吃東西的時候,他就是這麽一筷子一筷子喂的。
那會兒玉致女扮男裝,化名趙知臣,年紀小,個子也不高,面容清秀機靈,看起來極讨人喜歡。彼時,蕭子安也在寧遠書院,化名沈九,正好同謝明儀是同窗好友。
那年,趙謹言去颍州辦事,順道把趙玉致帶上了,因為書院禁止有女學生,只好女扮男裝混進去。沒等到蕭子安,卻遇見了謝明儀。
那會兒趙知臣囧紅着拱手便拜:“兄……兄臺,在下名叫,名叫趙知臣,乃是……乃是……”
趙謹言替她答道:“他是我家幼弟,今日遠道而來,乃是探望沈兄,不知他人在何處?”
“藏書樓,”少年謝明儀瞥了趙知臣一眼,“你是個結巴?”
“胡……胡說!我才不是結巴!”趙知臣紅着臉道:“你叫什麽名字?”
“謝執。”
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回憶了,玉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自謝家出事之後,齊貴妃袖手旁觀,甚至還落井下石,謝明儀便同蕭子安割袍斷義,這些年來,因為一些事情,兩個人針鋒相對,勢同水火。早就将當年的那點情分消磨得幹幹淨淨。
想要忘記的總是歷歷在目,想要釋懷的,又總是耿耿于懷,也許趙玉致當年只是一時興起,兩個人之間的緣分也像是鏡中花,水中月,永不落地發芽。
謝明儀神色黯然,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微偏過臉去,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趙泠不知他心頭所念所想,只當他又犯病。期盼着他玩夠了,趕緊回去。
可讓她失望的事,謝明儀非但不走,反而一副要留下過夜的架勢。
“你都記得每月初一、十五要進宮拜見太後,怎麽不記得每月初二,十四,必須要圓房的規矩?”
“誰定的規矩?”
“我定的。”
“……”趙泠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板着臉道:“我知道了,你怕我死是麽?若是我死了,舅舅定然抄你家,滅你門!”
謝明儀心道:還真是聰明。表面卻一字不提。
“舅舅還跟你說了什麽?是個男人就解了我的穴道,咱們敞開了說!”
謝明儀道:“解了你的穴道,你又亂打人。”
趙泠都快被氣笑了,保證道:“解開吧,我不尋死覓活,我也不打你。”
謝明儀應該是沒有好的說辭,當真解開了她的穴道,想了想,正色道:“郡主,皇上命我跟你圓房。我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不喜歡強迫別人。所以想提前跟郡主串通個口供,這樣對你我都好。”
趙泠恍然大悟,蹙眉道:“你求人就是這麽個态度?”
謝明儀:“那郡主想如何?”
“去給我倒杯熱茶來。”
謝明儀疑惑不解,可還是幫她去倒了。誰曾想趙泠膽大包天,竟然直接将茶往他臉上一潑,冷哼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扯平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這章前面其實是狗子吓唬吓唬郡主,畢竟郡主打了女配一耳光,狗子覺得不吓唬郡主一下,解不了氣。湯就是幹幹淨淨的湯,啥也沒有。
皇帝後面會上線,實話實說,還是挺寵郡主的。
至于郡主潑狗子的茶,我認為是很燙很燙的。
還有追妻火葬場環節,放心吧,男主追得非常非常辛苦,舒心的情節肯定會安排上的。
白蓮花女配完全不是郡主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