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砸不死你

陳白塵躺在雪裏,覺得天旋地轉。

他家在三樓,有個開放式陽臺,雨天存水,雪天積雪。

他穿着襯衫就那麽躺在雪裏,背上涼涼的,飄落下來的雪花慢慢将他埋上,這個陽臺在這個時候,仿佛就是他的墳墓。

可奇怪的是,墳墓裏的人應該是死人,沒有呼吸,沒有意識,不能思考,也不能有任何欲望。

由此可見,他還活着。

而且,活得越來越清醒。

陳白塵抓起一捧雪,團成雪球,報複似的随手往外丢。

他不知道雪球會滾向哪裏,或許在空中就四散成雪,或許在落地後跟其他積雪混為一體,總之最後的歸宿都是一樣的。

就像人,最後也不過是死。

生生死死,有何意義?

來來去去,都是受苦受罪,一場空。

陳白塵張開嘴去接天上飄來的雪,然後聽見一聲清晰的“我操”。

他怔了一下,閉上嘴,費勁地抓着陽臺站了起來。

他趴在陽臺邊上,凍得通紅的手搭在那裏,低頭看着下面。

管逍一聲“我操”,然後差點兒咬碎了牙齒。

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結果他爸打電話來,說他奶奶包了餃子,非叫他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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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吃完燒烤,管逍哪兒還吃得下,但老太太的指示,必須得來。

老太太這麽多年一直住在這個老房子,說什麽都不肯搬,人老了,戀舊,舍不得。

剛給代駕付完錢,管逍皺着眉踩着雪,雙手抓着褲管,往上提溜着,生怕這雪弄髒了他的褲子。

還沒到樓門口呢,頭頂突降一個雪球,不偏不倚砸了他的頭。

管逍的頭發,那是吹過造型的,一個雪球下來,發型還在不在另說,他覺得自己更髒了。

他這人麽,潔癖到連空氣都嫌髒,下雪天也要打傘,朋友都說他矯情得很。

今天趕巧,車上的傘不知道哪兒去了,他只能冒着雪走,一身的燒烤店味兒又淋了雪,管逍已經忍到了極致,想着到了老太太那兒,第一件事兒就是洗澡,這身衣服要不要再說。

沒想到,雪上加霜,慘遭人暗算。

被砸了頭的管逍皺着眉擡頭看,罵罵咧咧地說:“誰啊?高空墜物是謀殺你知道嗎?”

話剛說完,三樓的陽臺探出一顆腦袋來。

眼熟。

是那個醉鬼。

管逍強壓怒火,對自己說:犯不上跟醉鬼怄氣。

他狠狠瞪了對方一眼,走進了樓門。

陳白塵趴在陽臺笑盈盈地看着那個被砸的男人,想道歉來着,但對方表情太兇,把他到了嘴邊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看起來對方也不需要自己的道歉。

就像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有他存在一樣。

陳白塵放肆地笑了兩聲,又團了個雪球。

不過這次,他沒朝下丢,而是頂在了自己頭上。

他正玩兒着,那個被砸的男人又出現了。

管逍本來都已經走進了樓門,一腳踏上臺階前,突然猶豫了。

他後退,出去,回到了剛才站着的地方。

“你跟我道歉。”管逍仰着頭看樓上的人。

不過是三樓,他能清楚地看到對方凍得通紅的臉跟手。

陳白塵的醉意還在,并沒有因為冰涼的雪而提前醒酒。

他撐着朦胧的眼睛看着樓下的人,嬉皮笑臉地說:“對不起啊。”

管逍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容易就道歉了,一番教訓都沒法再說出口。

但不甘示弱的管逍突然彎腰團了個雪球,奮力朝着三樓陽臺扔。

很可惜,雪球根本沒打到陳白塵,在二樓就碰壁碎成了一朵“雪煙花”。

陳白塵哈哈大笑,笑得腳底一滑,差點兒跌坐在自家陽臺。

管逍氣急敗壞,低聲罵了一句“死酒鬼”,擡腳就走。

走出兩步,他又回來了。

“你快凍死了!”管逍說,“大冬天穿那麽少,吓唬誰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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