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雨剛停, 上午沒能正常幹活的師傅很快又推着機器出來,樓下的草坪在一片噪聲裏被迅速推平着。太陽也慢慢從陰雲裏透出來。

南曉雲被刺眼的光亮醒,閉着眼, 先擡手摸了下自己發燙的額頭。

一晚上了,那點低燒還沒退。

她掙紮着要不要出門去買點退 燒藥吃。

幸好今天是一整天的休息日,生病沒有在她忙的時候湊熱鬧。

又想, 難得不必出門, 還是不去買藥了。

南曉雲拉蓋被子蓋住陽光,在除草機的轟隆隆的噪音裏迷迷糊糊差點又睡着, 過了一段時間, 胃餓得隐約的抽動讓她覺得還是得先點份外賣。

可手機在隔壁的書房裏。

她身上沒力氣,躺在床上實在是一根手指都懶得動彈。又躺了會兒, 忽然想到薛星辰這會兒應該已經起床了,她每天睡前和醒過來都會給南曉雲發很多很多消息。

雖然現在不在同個城市, 但薛星辰每隔一會兒都會“直播”下自己現在在做什麽, 馬上要做什麽,以及剛剛發生了什麽好玩的事。

讓南曉雲有種她們一 分鐘也沒分開的錯覺。

她想着手機現在可能已經收到一大堆消息了,心裏溫溫的, 旋即唇揚起來, 下一秒忽然就能很輕松地從被窩裏爬起來了。

穿好外套去 書房。

南曉雲拿到手機,瞥了眼時間,竟然已經下午三點半了。

果然收到了一大堆消息。

薛星辰因為在過年期間總穿“一點也不喜慶”的純深色衣服而被媽媽□□, 還被揪到了商場裏買新衣服, 因為說她不出南曉雲的具體碼數, 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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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很多衣服的照片, 問她喜歡哪件。

不過消息是昨天晚上發過來的,肯定已 經買好了。

南曉雲正回複着她, 忽然聽見敲門聲。

“……”

她吓了一 跳。

現在都還沒來 得及點外賣,誰會來敲門。

遲疑幾秒,手機進了一個電話。

她阿姨打過來的。

“喂,”南曉雲很快接通,然後走出去想從貓眼那兒看看是誰,“怎麽了?阿姨。”

“今天還要去學校裏嗎?”

她走向客廳時心中忽然察覺 到些什麽,小跑幾步,透過貓眼果然望見了個熟悉的身影。

一時無言。

電話那頭還在繼續說,“……身體還沒好就要跟老師請假的啊,你不好意思說,我來給你們老師打電話好了。總不能……”

南曉雲拉開門,手機還貼在耳朵旁。

透過電話的同時面對面說:“只是個 小發燒而已,根本沒事兒的……阿姨啊。”

她無奈地笑了笑。

阿姨看見她外套底下還穿着睡衣,有點局促地挂斷電話,“诶呀,我不知道你還在睡覺,身體好點沒有?趕緊躺回去吧,別在吹着冷風了。”

“沒事兒。”

南曉雲給她拿 了雙拖鞋,想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沒接到。

轉而被推回房間裏。

“趕緊去躺着啊。”

“……”

昨天接到她電話的時候,不巧嗓子很啞,被聽出來了不對勁。南曉雲只好承認是有點低燒。

沒想到第二天阿姨居然親自趕過來了。

南曉雲被招呼着又躺回了床上,沒過一會兒,就聞到了廚房飄來的食物香味。

她有點無措,畢竟以前沒有過生病被照顧的經歷。

阿姨很快把熬好的粥端過來,熱氣飄着,裏面還加了點燕麥。

“廚房裏沒什麽東西,先喝兩口這個,我馬上就去菜場。晚飯 想吃什麽?”

“随便什麽都好,”南曉雲被扶着坐起來。想說不用那麽誇張,腰後被塞了 一個靠枕,張了張嘴沒來得及說話,旋即發現阿姨拿起了勺子,一副要喂她吃的樣子。

她吓得只來得及說,“我自己吃!”

“好……你自己吃,”阿姨把碗給她拿。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頓時瞪大眼睛,“那麽燙?!诶呦可憐的囡囡,等吃完我們就上醫院去啊。”

南曉雲忙說不用。

她邊喝着粥,邊兵 荒馬亂地勸着阿姨不要“小題大做”,沒留意到鑰匙開門的聲音。

薛星辰進門,看見玄關處的行李箱,就知道南曉雲的阿姨已經到了。她今早接到她問南曉雲情況的電話,才知道南曉雲病了,當即買了最快的航班回來。

換好鞋子匆匆地走向卧室。

正好聽見南曉雲拒絕去醫院 的話。

頓時插話說,“要去醫院。”

“……”

南曉雲望着她,旋即反應過來地看眼身旁的阿姨。

嘆口氣,“我真的沒事呀。”

她被一老一少倆一人一句地勸着,拗不過她們,吃完飯休息了會兒,就被帶着去附近的醫院看醫生了。

車子裏,南曉雲隐約覺得力氣恢複了。

她們倆還在說,看過醫生才能放心的發 燒不治拖成肺炎怎麽辦……

挂號,排隊,量體溫。

“幸好你們來得早,” 醫生讓她張嘴,照了照,拿過病歷本淡淡地說,“來得晚一會兒,就連扁桃體發炎都好了。”

“……”

南曉雲一 臉無奈地看着兩位監護人。

她站起身,準備走人了。阿姨還是不 放心地追問醫生,“真的不用開藥嗎?”

“真的想吃也能開。”

她們後面等着的病人是個小女孩,也是發燒咳嗽的小毛病,護士在幫着量體溫,老人家責怪她爸爸說:“讓你給琪琪買盆小紅菊回來,你不買。”

“人家算命的都說了,我們琪琪容易生病, 在家裏養盆小紅菊會保佑她健健康康的。”

“呦,小紅菊耐寒喜濕暖,據說又是延年花的祖宗,”醫生随手翻了翻桌上女孩的病歷本,忽然插話說,“跟小孩的生日也搭,那算命的不錯。”

奶奶得到肯定,聞言忙不疊地笑着點頭: “是的是的。”

薛星辰不由好奇,報了南曉雲的生日問醫生,“那我們也有什麽守護花嗎?”

醫生還真擡眼給算了算,說,“海棠花。”

“好,”薛星辰跟阿姨對望一眼,兩人都點了點頭,認真地說,“明天就去買幾盆回家。”

南曉雲:“……”

醫生邊寫着病例,邊意味深長地說,“這花我們院後面就種着一大片,正好天黑下來了,你們回去的路上……”

後半 句沒說完。

醫生把病歷本遞 回去,還挑了挑眉。

“……”

“……”

回去的路上。

“好,”薛星 辰轉過臉,面色深沉地說,“我看見那花在哪兒了,附近沒人,也沒保安。”

還沒等阿姨說話。

南曉雲一只手捂住額頭,一手拉着薛星辰的胳膊悶頭往前走,擰着眉,臉上挂着滿滿的無奈,兇她,“趕緊回家啦!!”

薛星辰,“可我還正好有個塑料袋诶……”

南曉雲,“回家!”

薛星辰不太肯走,頻 頻回頭,“可……”

南曉雲,“我生氣了。”

話落,薛星辰一秒閉嘴,乖乖地“喔”了聲。

阿姨笑吟吟地看着她們倆,“晚上想吃什麽? ”

“火鍋吧?”

“好。”

吃完飯,南曉雲被催着洗澡睡覺。

她白天睡得太久,晚上睡不着,一 直閉着眼睛到天亮才有困意。

就在快睡着的時候,她忽然感覺有人往她枕頭底下塞了個什麽東 西。

“你在幹嘛?”她閉着眼,迷迷糊糊地問。

“……沒,”薛星辰明顯被她吓到,旋即悄悄 用不吵到她的氣音解釋說,“給你壓歲錢,放在枕頭底下,那些不好的邪祟就統統避開啦。小朋友,新年快樂平平安安。”

聲音輕,顯得溫柔至極。

南曉雲微揚了揚唇,然後 抵不住困意地睡了過去。

南曉雲睡醒已經是中午了,睜開眼,身邊沒有人。

她坐起身時,想起睡着前那似夢非夢的對話。伸手 摸了下枕頭底下,果然有一個厚實的紅包,紅包封明顯是薛星辰臨時自己疊的。

南曉雲摸着,微微蹙眉,覺得這光滑厚實的紙質和外觀怎麽那麽很像薛星辰的某本教科書的封面?

裏面的數額不用拆就知道很可觀。

“……”

她穿好衣服,趿着拖鞋往客廳裏走。

“醒了?”薛星辰走去廚房,把蛋炒 飯放進微波爐裏加熱,笑嘻嘻說,“今天的飯是我做的。”

雖然她只是站旁邊給阿姨打打下手而已,但說得絲毫不心虛。

南曉雲拿着那紅包,仔細想了想,“你把……那本馬克思哲學的皮扒了?”

“呃,”薛星辰含糊嗯一下迅速地轉移話題,“快去刷牙洗臉吧,等阿姨回 來我們帶她出去轉轉吧,天那麽好。”

“也不 知道是誰還要補考呢,就把書,”南曉雲笑着搖搖頭,暫時不說了,“阿姨去哪兒了?”

“她去……”

話沒說完,門 被敲了幾下。

南曉雲離得近,走過去開門。

“囡囡起床了。”阿姨有點喘 氣,懷裏抱着一大盆海棠花。幾乎有半個人高。

“……”

南曉雲看 着那花,愣幾秒。

薛星辰往外探頭急急問,“ 阿姨!買到花了嗎?”

“買到了買到了!!”

“給我看看!”

南曉雲垂眼,唇角揚着無奈的笑。

她進衛生間洗漱,聽見薛星辰和自 己阿姨咋咋呼呼地誇着這花漂亮、好兆頭,聽着她們搬來搬去研究放在哪兒最利于它生長,一人一句地讨論養花須知。

出來,餐桌上擺好熱騰騰的蛋炒飯和一杯熱牛奶。

她看見海棠花放在了陽臺旁的玻璃門後面,冬日裏 依舊開得極豔,半明半暗,柔和的光線把胭脂紅映成淺粉色,花瓣層層疊疊,溫暖而美麗。

“……”

阿姨在客 廳給薛星辰收拾兩個行李箱,“那麽多新衣服呢。”

“對啊,我媽硬裝進去的,重死了。”薛星辰邊說着,邊幫南 曉雲拉開椅子,“快吃飯吧。”

南曉雲嗯了聲,先喝了口牛奶。

“怎麽樣,”薛星辰在旁看着,小心翼翼地說,“我剛剛倒蜂蜜好像倒多了。能喝嗎?”

薛星辰捧着玻璃杯,歪臉笑了笑,“沒,我覺得正好。”

有一點點加過頭的蜂蜜,怎麽比得上她心頭濃濃的踏實、 甘美和甜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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