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試探
和薄焰吵架,或者說單方面冷戰的第一天,初遲是自己出的門。
她昨天晚上是蜷縮在沙發上睡的,睡醒之後薄焰已經不在了。
倒是也沒有攔着她,她換好衣服,下樓随便找了家早點鋪吃過早餐,中途還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遲遲,還在薄總家裏?”許夫人聲音含笑,“這麽早打電話過來,沒打擾到你吧?”
從薄氏和許家聯姻的消息傳出來,又有合作項目之後方方,許夫人只覺得揚眉吐氣。
她和許父前段時間因為公司的事情沒少求這個拜那個,吃了不少冷臉,可現在有薄焰了。
就算許夫人最初還有幾分不忍心,現如今也全都化成了高興。
“沒有,”初遲聽她高興的語氣,垂下眼,慢慢攪着碗裏的白粥,“你打電話過來是為什麽?”
許母并沒有聽出來初遲異樣的語氣,她笑道:“我們是商量着,下個月五號是個好日子,你覺得呢?”
“不用覺得趕,我和你爸爸都會幫你做好的,”她連忙說,“我看了看,那天是不錯,你不用怕。”
這日期還是薄焰挑出來的。許家當然沒什麽不滿意的,實際上,他們心裏都清楚這樁聯姻是為什麽。
既然薄焰的意思是盡早定下來,他們也沒打算擺親家的架子,以免真的惹他不快。
“嗯。”
許母沒聽出她的敷衍,笑起來:“那你好好玩,婚紗媽媽和姐姐幫你挑…”
初遲咬着唇,只覺得本來平靜的內心像是被塞了千斤鐵一樣沉。
父母打扮她就像是打扮洋娃娃一樣,只等着什麽都準備好,然後送給別人。
Advertisement
“我要起床了,不說了,媽媽,”初遲淡淡道,“先挂電話了。”
她聽得出許母難以掩飾的好心情,也一點都不關心她是不是又在外留宿。
初遲挂斷電話,又喝了兩口粥,胃裏卻難受起來。
難受的她甚至想吐,她從來沒有任何時候像是現在這樣懷疑過。
懷疑親子鑒定…是不是假的。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雖然薄焰說話是很難受,可是這一點他說的是對的。
想到許夫人掩不住笑意的口吻,初遲甚至在想薄焰到底為什麽堅持要和她結婚,還願意去換。
…雖然現在的薄焰有讨厭的地方,也有挺好的地方。
初遲呼出一口氣,幾乎不明白他怎麽想的。
結完賬,她把衣領拉高,小臉幾乎都埋起來,到路邊搭出租。
—
南街的地點就在S大的背後,初遲辍學之後就在這兒幫忙打工。
甜品店也是一家不大的店面,裝修精致,開在南街最顯眼的位置。
老板是個年輕帥哥,笑容明朗,每每都能吸引不少人流,使得店裏的生意從來都不會差。
“好了好了,老板真的沒有聯系方式,”沈明澤無奈的舉手投降,“你們去和小咪玩好不好?這兒真的忙不過來。”
圍着他的年輕女孩子都笑着散開,小咪是這家店的鎮店之寶——一只顏色可愛的貍花貓。
“沈哥,還是你受歡迎。”
“是啊是啊,初遲走之後,這都落到你身上來了…”
店裏幾個店員還在調笑他,沈明澤擦擦手,“都惦記着初遲呢,上回的禮物也沒說收不收…”
他轉過身,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剛進店的年輕女孩子。
厚厚的大衣遮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清淩淩的,熟悉的眼睛。
沈明澤愣了下,下意識的走過去:“這位…”
看見他,那雙漂亮的眼眸彎起來,衣領也被拉下,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
“沈哥,”初遲彎起眼睛,笑的又乖又讨人喜歡,“我回來看你們啦。”
“今天早點下班關門,慶祝我們前店員回來探親!”
店裏的人滿打滿算也不多,沈明澤的父母,沈明澤,和兩個幫忙的店員,林航和明珂。
他們都和初遲熟悉,也是她在這兒工作認識的,沈母招呼着,給做了一鍋火鍋,讓他們圍着吃。
“小咪可想你了,”明珂笑眯眯的撈起貍花貓,“看見沒?都瘦了一圈!”
貍花貓無辜的“喵”了一聲,不争氣的吸了吸由于被抱起來而露出貼上秋膘,顯得越發圓乎乎的肚子。
初遲接過它,有點哭笑不得:“有什麽好想的,吃好喝好才是最好嘛。”
她也脫下了外面的大衣,穿着線衫和牛仔褲,看起來臉嫩的還像是一個學生。
在熟悉的環境裏,初遲明顯放得開許多,談笑自然,也挺開心。
“在家裏過得好就行,”沈明澤把菜丢進火鍋,“怎麽有空過來?要不要把店裏給你的禮物都拿走?”
都是在初遲走之後送過來的。她本來就在這店裏是“吉祥物”,受歡迎程度不比“咪十斤”低。
提起這茬,初遲也想起自己回來的原因了。
怎麽感覺在那些世家面前都能坦然說出來的話,現在卻有點兒開不了口…
“咳,其實我是有事想說。”初遲咳嗽一聲,看衆人都停下。
她頓了頓,才以極快的語速開口,“其實我這次回來是想請你們參加我的婚禮——是,沒錯,我和我前男友複合了。”
吵架歸吵架,冷戰歸冷戰。初遲還惦記着薄焰,沒想着不守承諾。
店裏的氣氛一瞬間陷入安靜。
“等等,你這次認回父母還順帶找到前男友?就是你屏保的那個嗎?”
“那也應該是談戀愛吧,怎麽就跳到結婚了這麽快的?”
很顯然,對初遲有男朋友這回事,他們都知道。這小姑娘天天惦記着前男友,瞞都瞞不住。
平日裏提提也就算了。過生日許願望都許給“前男友”,“前男友”家裏出事那段時間上班都不專心,傻子才看不出來。
“初遲,瞞得夠嚴實啊,”明珂一把攬住她,“跟姐姐說說,你怎麽一個月就發展到結婚了?”
嚴格來說,根本沒有談戀愛就直接跨入結婚了,初遲也不敢相信。
她不是這麽沒有理智的人,偏偏在薄焰面前…好吧,在薄焰面前,她就什麽立場都能退讓了。
簡直像是失了智。
“就是這次回去呗…”初遲含糊地說,“下個月五號的婚禮,你們都要來。”
知道初遲和她男朋友的事,林航和明珂都在打趣開玩笑,恭喜她“得償所願,追人追到手”。
倒是沈明澤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也沒說什麽。
應付這些熱情就足夠初遲吃不消了,更何況明珂還在悄悄問她要男朋友的照片——
初遲一邊躲着林航揉她頭發的動作,視線不經意的往外面一瞥。
只是一閃而過,很快的身影。她卻一愣,扭頭看過去,像是看見了什麽。
人來人往的街頭,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就那樣站在一條街道對面。
看不見神情,也看不見臉,他站在那兒和其他人沒什麽兩樣,卻又是不一樣的。
薄焰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初遲一頓,理智上知道不可能,情感上卻覺得那就是他。
“等等,我出去一下。”
不管是不是,初遲還是和同伴們說了一聲,抓起大衣和圍巾就往外跑。
她不覺得薄焰會喜歡這樣人群嘈雜熱鬧的場合,他以前就不喜歡,現在的薄少更是厭惡。
南街在晚上的時候人向來很多,人來人往的街頭,初遲跑到之前看到的地方。
已經沒有影子了。像是她看見的都是幻覺似的。
“奇怪…”她頓了頓,轉過身,看向甜品店的方向。
從這個視野,透過層層疊疊的人流,可以清楚的看見之前的位置。
她甚至看見了明珂正擔憂的朝外張望,大概是擔心她,想看看她現在在哪裏。
初遲咬了下嘴唇。她在這一刻突然有勇氣,她撥通了薄焰的電話。
她沒有再試圖去尋找,如果薄焰不想讓她找到,初遲必須承認,她沒有薄焰聰明。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對面沒開口,初遲單刀直入。
“薄焰,你現在在哪裏?”
“…跟你有什麽關系。”
男人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甚至比剛才更冷。
初遲卻像是确定了什麽,還好笑的翹了翹唇角。
這個男人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捉摸。
初遲想,她似乎可以“讀懂”一小部分,這本名為薄焰的天書寫的是什麽了。
初遲一只手攥緊圍巾,低着頭看腳尖,“我現在在南街,這裏人好多。”
小姑娘的聲音軟軟的,透着撒嬌勁兒,聽着可愛極了,“你過來和我一起,見見我的朋友好不好?”
“……”
薄焰淡淡道:“你就想說這些?”
她到底是憑什麽以為他會言聽計從?薄少掐滅了指尖的煙,勾起譏嘲的笑。
在望城以“狂犬”聞名,聲名狼藉的随便一句話就能翻個天,肆意妄為的敢拿命和人對賭的薄少,也不是她三兩句好話都能說動。
初遲并沒有放棄,她知道薄焰語氣微冷,馬上就要挂電話了——
“你如果現在不出現,”初遲緊張的說,閉上眼,“那我就再也不守承諾了!”
三。
二。
一。
初遲并不相信有神明,薄焰也不會是神明。這個男人說是惡魔還差不多。
她說完,又怕自己自作多情,萬一薄焰真的沒有來,或者還是冷冰冰的讓她“滾”。
沒有如果。
手腕被人以粗暴疼痛的力道死死握住,初遲手一抖,手機差點砸到地面上。
“又想不信守承諾?”男人輕輕的,暗藏陰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這回想怎麽逃跑,告訴我一聲,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遲呆呆:在薄少的容忍度邊緣小心試探.jpg
等真的試探出來了,薄少大概也就沒什麽威懾力了…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