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憑什麽老子
孟夏之際,連日未曾降雨,整個皇城都彌散着酷熱壓抑的氣氛,內侍小黃門王一德手持拂塵,急急忙忙在皇宮禦道上疾走,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他額頭上密密麻麻的一頭汗,身上穿着的玉色素紗內襯也漸漸浸滿了汗水,但王一德仍舊步履不停,急急忙忙往乾清宮而去。
乾清宮是皇帝起居的地方,沿着褐紅色的丹墀一路向上,王一德的心漸漸懸了起來。
殿內一派清涼,巨大的冰塊雕琢成蓬萊、瀛洲、方丈等三座仙山的模樣,仔細辨認還能看見仙山上雕刻有仙人、松鶴、仙鹿等圖案,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可惜很快随着夏日的酷熱漸漸消融,給室內帶來陣陣涼意。
殿中央的龍椅上,年輕的皇帝正看教坊司新排好的羽紗舞,鎏金仙鶴香爐內龍涎香燃出的輕煙袅袅上升,面容姣好的宮人捧着孔雀尾羽扇子輕輕扇涼,教坊司的美人兒身着南瀛進貢的羽紗翩翩起舞,光祿寺的幾位小吏畢恭畢敬呈上禦宴珍馐。
這等時機實在不是上前回禀的好時機,可是想起九千歲嚴酷的嘴臉,王一德心一橫,走上前去,戰戰兢兢催促:“陛下,該批複奏折了。”
年輕的皇帝置若罔聞,眼睛看向禦案上的瑞陽窯青白釉菊瓣瓷碟,旁邊早有機敏的宮人上前拿銀制小叉紮半牙甜瓜喂給陛下,皇帝就着美人兒的手吃一口甜瓜,嗯,果然清甜。
王一德見未得回答,只好又小聲提醒一句:“萬歲爺,司禮秉筆大太監讓我轉告您,這奏折可不能再拖了。”
皇帝咽下去那口甜瓜,懶懶的回答:“還看什麽折子?反正遲早也會亡的。”
朱煙寒是個普普通通的博士。
說是普普通通呢,大概就是他平日裏最喜歡的穿着便是格子襯衫,在學校對面天橋下的剃頭攤子解決發型,兩腳夾一雙涼拖,吊兒郎當走在武大的校園裏,看着校園裏踏青賞櫻的戀人們,他嘴角叼着的那一截草根倒嚼出些酸澀的氣息。“呸——”的吐出來,哼,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騙騙學妹嗎?
他摸了摸越來越禿的腦袋,自信的想:當年我還沒讀博前,可是有學妹追呢。
那個當年裏,他還沒禿,還有一頭茂密的黑發,還沒如現在一般發胖,武漢大學又妹子衆多,他那般風流倜傥的小生模樣吸引來了一位不長眼的學妹,也不是不可能的。
呸呸呸,哪裏不長眼了,明明是慧眼識珠。朱煙寒立馬在腦海中補充。
那對賞櫻的戀人似乎覺察到有人盯着自己,戀人中的妹子羞澀的走過前來,她穿着Lolita裙,頭發梳成可愛的雙馬尾,乳白色絲襪顯得她的小腿纖瘦,白色蕾絲襯裙包裹着她的**胸部,黑頭小方鞋襯托得她乖巧可人,她走近前來,害羞一笑。
如果心動是小鹿亂撞,那麽朱煙寒此刻心中的五萬頭鹿群都在蹦極,但是子接下來說的話卻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師傅您好,請問東門怎麽走?”
師傅?!!!暈過去的朱煙寒迷迷糊糊的想:我絕對不是備受打擊暈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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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清醒過來,朱煙寒環視四周,并無他預想的醫院白熾燈天花板,頭頂是明黃色帷紗床帳,他一驚,一骨碌翻起來,環視周圍,也并無任何白大褂和溫柔的護士小姐姐,目光所及是黑色木制大床,因着讀博只餘啃了不少閑書,他立馬明白自己穿越了!
我居然穿越了!!!救命!我的塞爾達傳說才打了一半!!!
朱煙寒想到自己放在宿舍還未通關的游戲,宅男之心一陣陣痛苦,巨大的眩暈感再次襲來,陷入無邊的黑色之前,他隐約聽見有人在驚呼“來人吶,皇上昏過去了。”
一陣陣針紮的刺痛再次喚醒了他,朱煙寒猶為忘記上次昏迷前的那聲驚呼,抓住針灸的醫生問:“這裏可是皇宮?你可是禦醫?我是什麽人?”
那禦醫驟然被皇帝抓住了手腕,忍住生疼,他恭恭敬敬回答:“萬歲爺,您昨夜裏批改奏折到深夜,身體不适暈了過去,臣等鬥膽給陛下施針,還望陛下恕臣等不敬之罪。”
什麽?我居然穿成了皇帝?無盡的財寶,天下的美女,至高無上的權勢,真是老天爺眷顧!朱煙寒心中狂喜,“哈!哈!哈!”大笑三聲,心血激蕩,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禦醫:……
等到朱煙寒再次清醒以後,他總算記得些儀态了,不過沒等他說話,床邊侍奉的小黃門上前奉勸:“皇上,适才道士進獻仙丹,熙宗實用了那仙丹才去了,您還是謹慎些不服用的好。”
什麽?熙宗?仙丹?指向一個他不敢承認的事實,朱煙寒摸了摸自己的發型,再翻身坐起來,看了看自己身上所着的明黃色團龍窄袖圓領袍,一把拉住了禦醫的手:“如今可是大明?我叫什麽名字?”
那禦醫戰戰兢兢:“回皇上的話,正是大明,只是皇上的名諱臣不敢妄言。”
朱煙寒都快哭出來了:“那我問你,我可是叫朱由檢?”
禦醫不知道這位皇帝發什麽瘋,小心翼翼點了點頭。
蒼天吶,大地吶,我居然穿越成了崇祯?!!!那個在景山公園的歪脖子樹上吊死,并且寫下“朕涼德藐躬,上幹天咎,然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的大明末代皇帝?
朱煙寒眼前泛黑。就聽得那個聲音尖細的小黃門高聲叫道:“來人吶,皇上又又又昏過去了。”
時光流逝到本文開頭,朱煙寒躺在塌間,不顧殿中驚恐萬分跪着的太監,慵懶的想:區區一個司禮秉筆大太監都趕指使皇上了,更可笑的是連見皇帝一面都要找小太監傳喚,架子倒端得不小,大明真是活該要亡啊。
小太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皇帝自打即位以後,夙興夜寐,勤理朝政,已經跟魏公公起了好幾次矛盾,不想前日裏皇帝深夜看完奏章居然暈倒案幾,等救回來就性情大變,整日裏頹廢喝酒,命令教坊司夙夜練習新的歌舞,至于朝中諸事,都不管不問,別說是朝中的大臣們都在心中嘀咕,便是宮中的太監們都在心中狐疑。
朝中東林黨人和後宮的太監纏鬥已久。前朝先帝在世時信任司禮大太監,惹下了“乙醜诏獄”“丙寅诏獄”等獄案,如今皇上即位,東林黨人窺見一絲轉機,東林黨人楊所修、楊維垣先攻擊崔呈秀以試探皇帝心意,皇帝按而不發。
小太監在地上跪了整整一盞茶的功夫,殿中的地面是光滑的磚石鋪就,跪久了只覺得膝蓋生疼,然而小太監不敢怠慢,許是老天爺聽見了他內心的祈求,司禮秉筆大太監親自前來請皇帝了。
朱煙寒優哉游哉欣賞着美人曼妙的腰肢,聽得門口傳喚的內侍通禀:“司禮秉筆大太監來報。”
朱煙寒眼皮子都沒擡,你們還能把我怎麽滴,老子就是不看奏章,呵呵,起身了算我輸。
“臣司禮秉筆大太監魏忠賢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煙寒一骨碌翻起身來,輸了輸了。
魏忠賢!!!即使是不讀歷史的人也拜現代鋪天蓋地的小說、電視劇而對這個人熟悉萬分,閹黨之首,滅明首領、迫害明朝士子。能親眼看到歷史人物你不好奇,所以朱煙寒實力演繹打臉。
魏忠賢看着倒是相貌堂堂,許是被閹割了的緣故,皮膚白白嫩嫩,臉龐看着倒也清秀,說話聲音也是正常,完全沒有後世傳說中那般妖嬈變态。
朱煙寒平息一下心中的激動,故作鎮靜:“起來吧。”
皇帝看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半響沒說話,司禮秉筆大太監忙跪在地上:“臣罪該萬死,違反了太 祖之令,逾越穿了三品的朝服。”
皇帝擡起頭來,迷茫的盯着大太監:“我只是看上面的仙鶴繡得栩栩如生。”
皇帝說話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不得章法得很,魏忠賢卻出了一身冷汗。
魏忠賢再次磕頭:“皇上,司禮監的折子壓得山高,還請殿下撥冗處理。”
沉默,仍舊是沉默,仙山上一滴冰水消融,滴答一聲落在金盆內。
朱煙寒老神在在,呵呵,人人都笑朱由校是個木匠,卻不知道大明已經自成一體,運轉得當的同時也帶來巨大的弊病,龐大的官僚體系深入根植于帝國的血肉之中,早無翻盤的可能。
整個大明,爛得如同篩子一般,龐大的文官機制、冗雜的地主階層、橫行的宗教勢力、微弱的基層動員能力,說句公道話,大明不亡,老天爺都看不下去。
大明要亡,憑什麽老子背鍋?
歌舞已經舞到尾聲,任是再絢爛的霓裳羽衣都有要結束的時候,氣數已盡,阻攔不了,朱煙寒将手中把玩的紫玉壽字八寶紋鑲紅寶石如意用力往桌上一掼:“賞!”
那如意是珍貴紫玉制作,經受不住大力碎裂開來,朱煙寒指着那個破碎了的“壽”字哈哈大笑,仿佛看見了天大的笑話:“壽!哈哈哈哪裏來的壽與天齊!”
魏公公沉吟片刻,得出結論:陛下定是想耽于歌舞,讓我們放松警惕,然後一網打盡。
拯宗,諱由檢,光宗第五子也,萬歷三十八年十二月生。母賢妃劉氏,早薨。天啓二年,封信王。六年十一月,出居信邸。
丁巳,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明年為崇祯元年。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架空,寫的是歷史上的明末。
正史裏崇祯被稱為莊烈帝,不過鑒于男主穿越而來沒有自缢,因而模仿後世給了廟號叫做拯宗,拯救的拯。
作者:能不能拯救大明就看你的了(殷切目光)。
崇祯(呵呵):建議作者吃點屎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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