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紀母一臉慈愛的微笑,“我四年前就看到了你夾在書裏的照片, 看背景好像是國外, 我猜那照片是你畢業那年去M國拍的?”
紀雲寒難得不好意思起來,“是。”
紀母有些感慨, “你們又遇到了?老天真是開眼,把媳婦都送到你眼前了。那姑娘我當初一看就喜歡,長得可真好看,再遇到是你們的緣分啊, 你可要争氣點!”
眼看母親要繼續逼問細節, 紀雲寒眼睛撇到旁邊笑地人畜無害的吃瓜大哥, 便開口道:“媽, 我前幾天去大哥的住處, 發現好像有女人生活的痕跡。”
大哥臉色一變就要溜,紀母眼疾手快逮住了大兒子。
紀雲寒淡淡地瞥了眼可憐兮兮的大哥, 搖了搖頭,得意洋洋地回了屋。
親兄弟就是用來坑的。
大哥,別怪我。
紀雲寒回到卧室,從抽屜裏翻出一本書。
那年畢業旅游, 定了去M國之後,表哥送了他一本旅游指南。
他回國後就把當時的照片都洗了出來, 然後單獨的這一張被他偷偷藏了起來,夾到了這本書裏。
照片上,女孩一身白裙,站在人群裏演奏着小提琴, 笑容明媚動人。
那笑印在了照片上,更刻進了他心裏,4年不曾忘卻。
他永遠感激那日黃昏,一個平常的下班後,他在樓門口,遇到了正在等電梯的她。
她看向他的那一刻,萬籁俱靜,只餘心髒的狂跳聲。
他站在15樓的電梯裏,驚喜地發現她成了他的鄰居,從那一刻開始,他的生活從黑白變成了彩色,每一天都有了盼頭。
晚飯的時候,紀父聽說了他暗戀開花結果的感人事跡後,難得對他露了笑臉,并且委以重任般鼓勵了他,“要提高效率,祝你早日成功。”
随後紀家二老開始了對紀大哥的輪番轟炸,紀雲寒無視了大哥怨毒的目光,在旁邊悠哉悠哉地吃了頓舒心的晚飯。
大哥長他兩歲尚未成家,什麽時候輪到小弟抗炮火了?
怪只怪大哥你在小弟遭難之時袖手旁觀,這可怨不得他,再說他也沒說謊啊。
紀雲寒毫無心理負擔地想着,還對大哥露出了誠摯的微笑。
仿佛在說:多謝大哥解圍。
紀老大:“……”這臭小子!
最終,在二老的雙重攻擊下,大哥陣亡了,他承諾下個月就帶女朋友回家。
紀母搞定了大兒子,倒是沒再想着刁難小兒子,畢竟小兒子是什麽樣她也清楚。
用年輕人的話講就是腹黑悶騷又霸道,喜歡放長線釣大魚。
問是問不出什麽的,現在肯定還沒把姑娘追到手,這是個持久戰,急不得。
紀雲寒在家風平浪靜地住了兩晚。
到了周四,吃完晚飯就被紀母掃地出門。
理由是:別在家混吃等死,趕緊回去把她兒媳婦追到手!
“……”
于是紀雲寒踏着夕陽,歸心似箭地回了碧融灣的家。
他剛把出電梯,就給顏伊打了個電話。
嘟嘟嘟……
她去哪了?
紀雲寒看着久久未通的電話,沒了笑容,若有所思。
繼續撥打。
終于,電話接通了。
電話那頭是女孩沉沉的喘、息聲,還有抽泣聲。
紀雲寒眉頭緊皺,腳步一頓,猛地停在自家門前。
語氣緊張艱澀:“怎麽了?”
“沒事……做噩夢了……”女孩哽咽着,正在平複自己的心情,長舒了一口氣,“真沒事,打電話有事嗎?”
他聽她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股悶氣梗在胸口,沉聲問她:“在家嗎?”
“嗯?在啊……你……”
‘有事嗎’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男人快速打斷了她的話,“開門!”
顏伊擦了擦眼淚,腦子還有點蒙,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起身,快步向門口走去。
他的電話把她從那場噩夢中拽了出來,這是第二次了。
她不知道在期待什麽,他在她家門口,是嗎?
他又來救她了。
顏伊跌跌撞撞跑去開門,看到男人長身鶴立,一身黑色風衣站在門口,正擔憂地看着她。
她眼眶紅紅的,眼角還有滲出的淚水,頭發亂亂的,可憐巴巴。
紀雲寒大步上前,用力把人按進懷裏,緊緊抱住,語氣輕輕,帶着慶幸,“吓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了事。”
顏伊乖乖地窩在男人懷裏,呼吸急促。
噩夢帶來的恐懼讓她無處逃避,他就像從天而降的英雄,把她帶離了火海,鋪天蓋地而來的安全感讓她徹底松懈了緊張的情緒,她緊緊回抱,放聲哭泣。
紀雲寒聽着她的哭聲,心疼得快要死了。
一下一下撫着女孩的後背,輕聲哄她。
他的風衣敞着扣子,胸前被淚水浸濕的襯衣緊貼在他的身上。
淚水燙得胸口發疼,心如刀割。
片刻之後,女孩哭聲漸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看着男人濕了的衣服,臉羞得通紅。
飛快地松開了手,從他的懷裏鑽了出來,不好意思地說道:“都給你弄髒了……”
紀雲寒眉頭緊皺,似是不滿她脫離了自己的懷抱。
他看着女孩低着的頭,“真的沒事?沒人欺負你嗎?”
“沒有沒有,真的就是做了噩夢。”
她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什麽噩夢讓她這麽害怕,剛才抱着她的時候,渾身都在抖。
她抱他那麽用力,顯然是怕到了極點。
看着她躲閃的樣子,他有點無奈,“躲我幹什麽?擡頭。”
“我…….我去洗臉,你先坐。”
說完連忙跑進了卧室,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等顏伊再從房裏出來,已經畫好了淡妝,之前的狼狽已遮掩得看不出痕跡。
紀雲寒關掉了無聊的電視,走到她面前,低頭仔細地看她的眼睛。
顏伊被他看得臉慢慢又熱了起來,眼神閃爍,不說話。
紀雲寒摸了摸她的頭,“你家真是一如既往的幹淨,什麽都沒有。走吧,帶你去吃飯。”
顏伊低着頭慢慢跟在他身後,看着他挺直寬闊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淡笑,眼裏波光流轉,格外動人。
紀雲寒将車停到某一處街邊,“車開不進去了,我們走過去,不遠。”
兩人走進一逼仄小巷,年代感十足但幹淨整潔。
顏伊跟在後面,紀雲寒輕車熟路地來到一木制大門的小院前,上面有毛筆提的“念園”兩字牌匾。
門開着,院子裏有幾桌男女在用飯,紀雲寒帶着人徑直走進了屋子。
前臺位置站着一個年輕女孩,20歲左右,梳着馬尾,一雙眼睛靈動水亮,女孩看到紀雲寒之後臉上不自覺揚起了笑容。
“紀大哥!你來了……”
她話音未落,看到男人身後長相出衆的漂亮女孩,音量慢慢降低。
紀雲寒沖她點點頭,“葉寧,童姨在嗎?”
葉寧收回視線,笑着對他說:“在的,童姨今天身體不舒服,在屋裏歇着呢。”
紀雲寒點點頭,轉身看了一眼眨着大眼睛四處參觀的顏伊,眼底含笑,“走吧,帶你上去。”
“噢,好。”
她偏過頭去對上了葉寧的視線,那女孩眼裏有疑惑、打量和敵意。
顏伊沖她笑了笑,緊跟在男人身後上了樓。
紀雲寒走到二樓最南邊的一間房,敲了敲門,一個身着旗袍的中年女人開了門。
她見到紀雲寒的時候,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小寒?你怎麽來了呀,快點進來。”
“童姨,我就不進去了,今天帶朋友來這吃飯,過來和您打聲招呼。”
童姨偏頭看了看他身後的女孩,眼裏笑意愈發明顯,“好漂亮的姑娘,你這還是第一次往我這領女孩子,好好好,快帶人家去吃飯吧,有事叫葉寧就行。”
紀雲寒溫聲道:“那您好好休息,我們先過去了。”
童姨看着兩人離去的身影,欣慰地笑了笑。
紀雲寒領着顏伊進了二樓一間包廂,沒一會工夫,葉寧端着茶水進來了。
“還是老樣子,再上一份銷量最好的甜品。”
紀雲寒跟葉寧點着菜,餘光看到女孩瞬間亮了的眼睛,輕輕笑了笑。
葉寧默不作聲地看着兩個人的互動,低垂了眼睛,有些不甘地開口:“紀大哥,你的口味太清淡了,這位小姐吃得慣嗎?”
“她和我口味一樣,不過有甜品應該就夠了。”
紀雲寒看着女孩的眼睛,笑得溫柔又寵溺。
顏伊在一旁拼命點頭,對的,甜品可以拯救一切。
葉寧抿了抿唇,轉身出去。
顏伊的眼睛四處打量這個古色古香的房間。
镂空的雕花窗,屋裏的擺設都是實木的,牆上還挂着筆精墨妙的山水畫,房中彌漫着淡淡的檀木香。
紀雲寒看着女孩驚豔的眼神,淡笑着為她添了一杯茶,“我家和童家是世交,童姨從小和我父親一起長大的。”
“是青梅竹馬?”
女孩眼裏閃爍着好奇和八卦。
“雖然家裏長輩有意讓他們在一起,但是他們互相不來電。我祖父和童家都是從軍的,後來童姨喜歡上了我祖父的學生,但是沒過幾年,那個叔叔就犧牲了,那會童姨才剛懷孕,傷心過度,孩子也沒了。這裏是當初她和愛人相遇的地方,童姨忘不了愛人,不願再成家,把這裏盤了下來,一個人守着這裏過日子,把名字也改成了‘念園’,就是思念愛人的意思。”
顏伊斂了笑意,沉默了許久沒說話。
紀雲寒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我母親和童姨也是很好的朋友,她囑咐我和我哥要經常來看看童姨,讓我們把她當作媽媽一樣看待。”
“那我也要經常來看她。”
男人目光溫情缱绻,聲音低沉,“好,我們以後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