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顏伊還沉浸在那段悲傷的愛情裏,沒有注意他說了什麽, 兀自出神。
很快, 飯菜擺了上來,菜品不多, 紀雲寒晚上吃過了,只是陪着她象征性地吃兩口菜,顏伊則是大快朵頤。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都不習慣說太多話,安靜又不尴尬, 氣氛融洽且溫馨。
酒足飯飽, 放下筷子。
顏伊擡頭, 對面的男人不知又看了她多久。
紀雲寒眉眼含笑, “好吃?”
“好吃!特別好吃!”
“喜歡就好。”
她剛回國時紀雲寒就想着有機會一定帶她來這裏, 如今終于圓滿了。
“不過……”女孩臉色微紅,似有些不好意思, 聲音都綿軟了幾分,“我覺得沒有你做的好吃。”
紀雲寒微楞,看着她的眼神漸漸深沉。
她又在勾引他。
出念園前,顏伊回頭又對上了葉寧的目光, 抿了抿唇,臉色淡淡地跟在男人身後。
那個女孩好像喜歡他。
顏伊心中有一些異樣的感覺, 心裏悶悶的,還有點酸澀。
“那個前臺的女孩是誰啊?”
顏伊系好安全帶,狀似無意地随口問着。
紀雲寒看了她一眼,發動車子, 神色如常地回答:“葉寧是童姨3年前帶回來的,說是看她可憐,小姑娘獨自闖蕩不容易,給了她工作和容身之所,她平時照顧童姨的起居,兩個人相互作伴吧。”
“你們……好像很熟?”
紀雲寒專心看着路況,“不熟,認識而已。”
顏伊垂下眼睛,抿着唇笑了。
“那之前都是童姨一個人嗎?”
“不是,童家心疼女兒,安排了人來照顧她。後來有了葉寧,童姨挺喜歡她,又嫌人多太吵,就把家裏安排的人送了回去。”
顏伊點了點頭,不再開口。
一生一世一雙人,真的很難。
像媽媽和丹尼爾那樣的又能有多少呢?
她生長在幸福的家庭裏,自然也是希望她也能找到像丹尼爾那樣的男人。
有了丹尼爾做比對,這麽多年誰都沒能讓她放在心上,可是身邊的這個男人第一次讓她有了沖動,想去試試。
失去了愛人和孩子,一定會很痛苦吧。
童姨守着和愛人的美好回憶,守着兩人初遇的地方,一日一日地思念着。
世事無常,造物弄人。
該是怎樣的深情,能讓一個人心甘情願守着回憶過活。
這樣深情的人,世上又能有幾個呢?
顏伊頭靠着車窗,渾身無力癱軟在座椅裏。
車緩緩停下,紀雲寒下了車,繞到副駕這邊,拉開了這側的門。
顏伊回過神來,眼前的景色很熟悉。
疑惑地看着他,“你怎麽開到這兒來了?”
男人朝她伸出手,“時間還早,下車走走遛遛食,會館這邊是看江景的最佳位置。”
顏伊慢慢哦了聲,把手遞給他,由着他把自己拉了出來。
晚上九點,江邊還有很多人在散步,十月底的夜風有些冷了。
紀雲寒把自己的風衣外套脫下,給她披上。
“擡手。”
“不用,我不冷。”
顏伊抗拒着,他身上就只有一件黑色襯衣,會感冒的。
“擡手。”
男人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黑夜裏透着股壓迫感,霸道卻又溫柔。
顏伊妥協了。
紀雲寒給她把衣服穿好,又一顆一顆系了扣子。
兩個人靠得很近,顏伊又聞到了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心慌亂着,有那麽一瞬間,她想要撲進他的懷裏。
她還記得他懷抱的溫度,很溫暖,很踏實,讓人上瘾。
紀雲寒直起身,又替她理了理領口,而後站在靠近江的那邊,與她并肩走着。
顏伊晃了晃長長的袖子,笑着說:“你好像特別喜歡給我把扣子系上,上次在警局外面,你也把拉索拉上了。”
“這樣暖和。”
“可是你自己穿都不系扣子啊。”
紀雲寒替她擋住些來自江邊的涼風,“我是男人。”
他是男人,身體強壯,但她不同。
“男人就不冷了嗎?”
回應她的是低低的笑聲。
他當然是不冷的,但是怕她會着涼。
紀雲寒手插口袋,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了線條優雅的鎖骨,短發被晚風吹得微微晃動。
遠處的燈光撒在他的身側,側臉線條清晰明朗,光暈下的陰影平添了些朦胧的性感。
他的頭發應該是硬硬的,顏伊想。
這麽大的風,頭發還只是被吹得微微晃動,不像她。
她的發絲又軟又細,稍稍用力就會斷掉,風輕輕一吹,發型就沒有了。
她盯着他頭頂微微出神,紀雲寒眼底含笑看着她。
“想摸我的頭發?”
女孩臉刷地紅了,“沒啊。”
心思都寫在眼睛裏,以為他看不出來嗎?
男人微微彎腰,把頭往前靠了靠,“摸吧。”
顏伊鬼使神差伸了手,手掌輕輕觸碰他的發絲,短短的言言,有點硬,和她想的一樣。
又輕輕拍了拍,有點紮手,但是頭發還挺多的。
不過就算禿頂了,應該還是挺帥的?
“想什麽呢?”
毫無防備地脫口而出:“想你會不會禿……”
顏伊迅速轉過身,快步往前走着。
紀雲寒在原地笑了起來。
很快,他追了上去,“我覺得應該不會,我爸頭發還挺多的,我應該不會少到哪兒去。”
他還打趣她!
顏伊就當沒聽到他的調侃,坐在江邊的椅子上,靜靜地欣賞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她看着遠處嬉笑打鬧的一群孩子,看着溫馨和睦的一家三口,還有不遠處談情說愛的學生情侶。
紀雲寒在她旁邊看了許久,慢慢走過去坐在她旁邊,坐姿慵懶随意,一只手随意搭在女孩背後的椅背上,身體微微側向她,輕聲問道:“想什麽呢?從念園出來就悶悶不樂的。”
顏伊歪着頭看了他一眼,又将視線挪到了遠處熱鬧的人群中,眼神平靜,語氣淡淡,“你的洞察力還真是敏銳,不愧是警察。”
一陣風起,吹亂了她的頭發。
“我也沒想什麽,就是感慨人生吧,覺得童姨挺可憐的。”
“有的人幸福一生,比如我媽媽。有的人短暫的甜蜜後是一生苦澀,比如童姨。都是人,差別居然這麽大。”
“我從小就知道財富地位、家庭出身都是沒辦法選擇的,人們總說,人生要掌握在自己手裏,要努力,但我覺得不對。”
顏伊轉頭看着他,目光炯炯,眸若清泉,“出身貧寒的人,他的人生不掌握在自己手裏,而是要看運氣。運氣太差會遭遇社會上的不公,被權貴打壓,被苦難折磨。只有運氣好的人生才掌握在自己手裏。而對于有錢有權的人,不管運氣怎樣,強大的財力可以彌補一切。人品好,會做好事,起碼不會妨礙別人的人生。人品不好,就成了打壓窮人的惡魔。”
紀雲寒沒說話,他只是靜靜看着她。
她似乎品嘗過社會各個階層的酸甜苦辣,一個出身大家族的女孩能做到這樣真的很不容易,她被教養得很好。
真誠、善良、通透,知世故而不世故,還非常的聰明。
“你似乎有些悲觀。”
紀雲寒心裏一疼,他寧願她活得懵懂些,也不願看到她悶悶不樂的樣子。
“也許吧?可能是見過太多不好的事吧,我這個人啊,招災禍,運氣不好。”
紀雲寒看着她,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喃喃着:“怎麽會呢。”
她是他的天使啊。
顏伊說完那句話,又覺得有些不對。
或許從她回國的那天起,她的運氣就變好了。
她認識了眼前這個男人。
紀雲寒是她有限的生命裏,她最喜歡的男孩子,也是唯一喜歡的人。
從沒這麽喜歡過一個人。
他的一舉一動她都喜歡,他能帶給她強大的安全感,甚至想要将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托付給他。
顏伊垂着眼睛,低頭看着身上寬大的風衣外套。
周身被他的氣息包裹着,從沒有過的安心,這種感覺讓人想哭。
好想要依靠他啊,一個人獨撐真的好累。
“我給你講講我媽媽吧,錢川的媽媽結婚的時候我媽媽才17歲,丹尼爾作為男方的同學兼好友也出席了婚禮。在婚禮上,丹尼爾對媽媽一見鐘情。”
“他比媽媽大了十歲,那會大哥二哥的母親已經去世了3年了。媽媽18歲去了M國讀書,丹尼爾就以照顧好友家小妹的身份接近她。4年後媽媽畢業就嫁給了丹尼爾,留在了M國,兩個人一直甜甜蜜蜜到了現在。”
“你看,有的人就是可以從出生開始,一生幸福。我媽媽是個畫家,一輩子都在畫畫,丹尼爾寵了她一輩子,在家裏惹丹尼爾可以,但是惹媽媽生氣就死定了。”
“據我大哥說,媽媽剛嫁過去的時候二哥淘氣不聽話,把媽媽最喜歡的畫作弄壞了。丹尼爾知道後,罰二哥不許吃飯,媽媽當時紅着眼眶看着丹尼爾,悶不做聲地也不吃飯。後來還是丹尼爾免了二哥的懲罰,又哄了媽媽好久才把人哄好。從那之後二哥就成了媽媽的跟屁蟲,闖禍都去找媽媽做保護傘,為此丹尼爾頭疼了好久,但就是沒辦法。”
紀雲寒看着女孩生動地講話的樣子,深邃幽深的眼睛裏染着笑,“所以你很羨慕你父母的愛情,對嗎?”
顏伊笑容斂起,慢慢道:“是啊,所以我看到童姨就特別感慨。說實話,我身邊像我媽媽這麽幸福的女人真的不多。有了對比,自己當然也想擁有幸福。可是看多了悲劇,就會害怕。”
“我說過,你會有的,記得嗎?”
男人眼裏滿是認真。
顏伊心弦微顫,有點想哭,“記得。”
“記得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祝大家新年暴富!瘦瘦瘦!逢考必過!升職加薪!身體健康!天天好運氣!!
最近沒事別出門!出門一定要戴口罩!祝大家新年都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