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嬌妻難哄
疤臉眼睛黃蒙,長期縱裕使得眼睑沉重下耷,笑咪咪地把秀荷上下掃量。秀荷被看得莫名不自在,但她從未在商場上與人交道,不曉得這一身富貴打扮的到底是個甚麽身份,只得暈開嘴角笑道:“見過這位大哥。”
那臉兒白皙,朱唇粉潤,偶瞥見自己看她,連忙不察痕跡地移開視線——哦呀~~原來是個未涉花花濁塵的良家小雌婦。
疤臉睇着秀荷蜷在庚武掌心的柔荑,澀着嗓子幹笑道:“方才乍然一眼,只當兄弟把舊人找了回來,走近細看,喲,眼下的痣不對,那‘小個子’長在右眼角,原來是認錯了人。呵哈哈,兄弟幾件‘衣裳’換來換去,到底還是執着于這一口啊~”
舊情人……幾件衣裳……
忽然說的是什麽吶?他不是從前一片空白。
秀荷指尖微微一悸,仰頭睨着庚武,柔聲笑問道:“小個子是誰呀,從來也沒聽三郎說起來過。”
那言語雖輕松,怎奈何水眸中的潋滟遮藏不住。庚武蹙了蹙眉,疤臉甚麽居心他又如何不知?本不想叫秀荷出現在堇州府,怎奈何今日卻偏叫他把她遇見。
“不過是個營中獄友罷,相處不長,至今姓甚名誰都不曉得。”庚武攬過秀荷的腰肢在身後一避,只不動聲色地對疤臉拱了拱手:“叫老扒兄取笑了,幾缸紅醋而已,沒有貴幫生意做得大。這邊廂還有要事要辦,改日再與幫頭淺敘。”
“嗨,庚武大哥等我等我!”阿曉連忙屁颠屁颠随上。
“好說,那麽得空有請小公子喝茶。我與庚武兄弟乃是大營四年的生死之交,那‘小個子’生得嬌滴,當日在營中與他形影不離,可沒少叫大家夥羨慕他豔福。”疤臉貪婪地凝着秀荷兩瓣嫣紅嘴唇,又澀澀地睇了阿曉一眼:“你跟去做甚麽,回倉庫裏等我,老子有話要吩咐你。”
“我、我……我去看看他們就回來!”阿曉苛刻打量着秀荷,執意拽着庚武的後衣擺不肯放。
秀荷看在眼裏,只默着聲兒不說,松開庚武的手:“走啦,碼頭上風大。”
一股淡淡花草清香拂面,連味道也是這般家養的清新。疤臉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看見阿楓憤懑不甘的樣子,又嫌惡地壓低聲音道:“男人,在你什麽都沒有的時候,女人從來不會拿正眼看你一眼;等你有了身家,不用去求她,她也會跪着趴着爬過來舔你的污穢……想要出人頭地,那就跟着老子好好幹,只要你聽話,保證讓你和手下的弟兄們一樣,住房子、吃香喝辣!”
言畢叼着煙鬥一搖一擺地上了小轎。
阿楓凝着阿曉頭也不回遠去的背影,拳頭緊緊地攥住又松開,這一回,終于沒有随阿曉的腳步追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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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的豐華大街上胭脂香濃,這是個尋花問柳的香粉城,走幾步路就是一個花樓,姐兒們站在二層三層樓廊上招呼:“爺~~嗤嗤~~爺您上來呀,奴寂寞得慌張~~”
“喲~~快瞧,那邊來了個新鮮小公子哥兒,快把他勾搭上來~~”
庚武目不斜視,清梧的身影缱帶微風,牽着秀荷的小手往客棧方向走。
秀荷不理他,只是目光往街兩邊的鋪子裏有心沒緒地打量。
小女人愛嬌。庚武便曉得她心裏存了事兒,精致嘴角掠過一絲笑弧,難得柔聲讨好道:“聽說城外雁塔下的白鷺好生出名,擇日我帶你一同去看。”
“那塔下半個月前才死過一個乞丐,聽說就死在牆縫裏,屍首都爛了才叫人挖出來!”阿曉加快兩步,咄咄提醒道。一邊說,一邊隔着庚武把秀荷上下打量。見秀荷不說話,眼睛裏便有一絲得勝的挑釁。
秀荷側過臉兒,不搭理阿曉。女人的眼睛都毒,這個大膽潑辣的堇州姑娘對自己男人可不陌生了。困在春溪鎮巴掌大地兒,還以為被他護在蜜缸裏甜着寵着,不出來不知道,原來他在外頭瞞着自己有過“幾件衣裳”。
那他還回回一到家就“沖甚麽涼”,纏着她整夜整夜的不肯放,枉她以為他當真餓了許多天,那般傾身盡力地承迎他。
都不想繼續和他好了。
庚武順着秀荷視線一看,見她看的是面館,便又隽眸含笑道:“可是餓了?那我帶你進去吃碗面。”一邊說,一邊拂開秀荷帽下落出的柔軟鬓發,在她嬌粉的臉頰上輕撫了撫。
阿曉看着庚武素淨修長的手指,心裏便酸澀澀的不是滋味。自一相識,只見這清隽男子對人高冷不睬,還以為他天生寂寞,卻原來他的溫柔與耐心,都早已經獨留給了一人。
是他的,他才寵,不是他的,便都是那過眼雲煙。這才是天下真無情。
也不知道為什麽,越發想要引得他注意。阿曉默了默,又沒心沒肺地在庚武和秀荷的中間一擠:“那家的面常聽人說吃出來蒼蠅,呃,還有瓢蟲!小公子這樣細皮嫩肉的,哪裏吃得進那腌臜的面條,就不是你這樣的人能吃的!”
嘴上叫她“小公子”,其實眼中都是女人天然的攻防。
到底自己才是明媒正娶的妻好嚜。秀荷就不說話了,一汪春水仰看庚武隽秀的面龐,只是不發作的等待。
庚武容色黯下,收回手,轉頭冷冰冰睇了阿曉一眼,叫阿康道:“帶她走,吵死。”
“诶,沒問題。”阿康兩步走上來,一把扯過阿曉的後衣襟:“我大哥和嫂子兩人夫妻恩愛,你個小野妞摻和什麽熱鬧!”
“喂喂喂,什麽嫂子啊?剛才不是他自己說兄弟嗎,好男風還裝什麽直男啊——”阿曉望着庚武眼中的冷漠,掙紮着被不甘心地拖走。
四周路人依舊熙熙攘攘,如何卻好似一瞬間清寂下來。
庚武低頭對秀荷解釋:“碼頭上雇傭的小土蛇罷,莫要理會她就是。想吃什麽,我這就去給你買。”
“我不吃,我想回家……想撕了你。”外人沒有了,秀荷的眼眶這才紅紅起來,抵開庚武清寬的肩膀頓步就往回走。
小醋缸,醋勁兒比她爹釀的青紅酒還烈,拽她不住,拽狠了又怕她痛。
“笨蛋,這般不相信你男人。”見路人看來,庚武猛地把秀荷撈進懷裏,也不顧她如何踢打,幾步跨進身後的客棧:“回家沒可能,撕了我倒可以,進房就叫你撕!”
“掌櫃的,再開個上等客房。”
店夥計正在沏茶,擡頭看見庚老板抱着個俊雅小公子進來,那小公子雙頰暈粉、羞憤捶打,庚老板指骨托着“他”的腰谷兒,氣場少見的霸道凜然。不由怔了一怔……喲啧,原來從不招姐兒是因為好那後桃之風。
“诶诶,好咧,三樓正空着一間房,客人您随我來!”趕緊拿起鎖串兒蹬蹬蹬打前邊帶路。
一間陳設簡雅幹淨的屋子,窗前梳妝臺上銅鏡朦胧,牆角置一張紅榻,兩道紗簾斜挂,撲面而來淡淡的沉香味道。舍不得女人委屈,平日裏與弟兄們湊着擠熱鬧,她一來,便要給她單獨布置最好的。
然而誰人再想與他阖房了?他都有過形影不離的相好,那相好明明與她相似,一樣的小個子一樣的眼下淚痣,卻還裝作過去一片空白,然後回到春溪鎮勾動她的情,讓她兩廂作難。
庚武你這個大騙子花蘿蔔。
“唔……無賴,快放我下來。”秀荷掙着跳下地,只還不及繞過庚武高大的陰影,驀地便被他把手腕兒擒住。
庚武何等力氣?輕巧便把秀荷箍進懷中,冷聲吩咐小二道:“去提兩桶熱水上來,另外再備一桶涼水放着!”
慣是個愛潔淨的男人,往日一回家便沖涼,一沖涼便意味着他要和她好……家裏婆婆和嫂嫂們但見小叔在耳房沖涼,便把孩子們招呼去前院,誰人也不許進來吵鬧。
秀荷雙頰頓紅,捶打着庚武清寬的胸膛:“拿涼水做什麽?去找你的‘小個子’‘舊衣裳’,我又不是誰人的替身……以後都不要再和你好了!”
那小拳頭打得人撓撓癢癢,庚武低頭觑着秀荷羞憤的水眸,忽而一抹柔情漾過,猛地俯下薄唇就把她嚴嚴含住:“不和我好?那無賴幫頭說的幾句話就叫你不和我好了,逼着我動你麽,傻女人!”
女人的身子嬌柔,軟軟箍在懷中只叫人思念決堤。是乖巧的,但一吃起醋來卻叫人哄不住。哄不住便如何?疼她,疼得她在懷中嘤嘤不能,那時她才肯安靜地蜷在他懷中乖乖聽講。
庚武熾熱的薄唇肆吻着秀荷嫣紅的唇兒,大手又環過她頸後撫柔她削美的肩背:“聽着,那小個子只不過入營三個月便分道揚镳,爺只當她是個娘娘腔,至今連她姓甚名誰都不識。倘若不是堇州府遇見這疤臉,只怕到最後都不曉得她原來是個女兒身……”
“唔……到底還是形影不離了不是麽?你騙不了我,你可是因着我與她長相相似,然後才忽而心心念念要娶我。我可沒忘記你小時候有多惱我,沒理由就寵起來了,原來是因為這樣……我不要聽!”秀荷被堵得呼吸不能,奈何庚武修長臂膀鎖在腰上,如何也掙紮不得。好容易才勻出一只手,卻只聽“撕拉——”一聲,裏頭假扮男裝的束縛便已然被他得空扯破。
蒼天老爺,女人的腦補功夫真是叫人言辭莫辯。
庚武無奈勾唇,卻又好笑。素手解開秀荷的衣襟,用力啃吻上她的脖頸:“無理取鬧……聽不聽……你要是肯好好聽我半句解釋,我就放了你!”
可惡呀,霸道又不講理,把她逼得無路可退了。屋子裏還有其他人呢,欺負自己初來乍到麽。
秀荷咬上庚武的肩膀,眼淚就掉下來了:“下次怎樣都不再來看你了,一下了船便氣人。”
看那眼眶兒紅紅,庚武動作漸然一滞。曉得她大抵半信了自己,便攬裹着她盈盈腰肢,回頭瞪了店夥計一眼:“叫你去拿熱水,還不快去!”
“诶诶。”夥計都看傻眼了,這到底是公子還是娘們吶,嘤嘤嗚嗚只把人的魂兒都聽走。哎唷,魂不守舍,出門差點兒跌了一跤。
“那你撕我便是!撕了你男人,是不是就肯解氣了……”庚武便驀地把秀荷抵至身後的梁柱之上……
“大哥,胡掌櫃已叫人把酒都搬下船了,您看這酒是先在倉庫裏存着,明日一早雇人派送,還是……”阿康邊說邊闖進來,只雙足才跨進門檻,擡頭卻見大哥就像一匹孤狼把嫂子頂在身後的柱子上,一邊用大手攬着她的腰谷,一邊狠狠吃啄着那朱紅的嘴兒。嫂子嬌小得就像一只被獵寵的白兔,完全沒有了抵擋的能力,脖子都露出來一片兒白……
天也,原來大哥平日裏就是這麽“疼”嫂子的。阿康雖已經十九歲,至今卻未見過男人和女人的“好”,不知這場面原來是夫妻間最纏綿的恩愛,當下頓生尴尬,還有些憐疼嫂子的嬌柔。
“呃……我、我出去……大哥您對她輕點……”話猛地收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出去!”庚武喑啞着嗓子,兀地把秀荷嬌噓的身子擋住。見阿康出去了,方才把她缱绻松開來。
女人衣裳淩亂,氣喘籲籲,那春水眸子紅紅,只叫人看了又氣又愛。
庚武輕柔地理順秀荷的鬓發:“那疤臉因着霸男污女才入得大營,慣是個龌龊無德之人,他的話你竟然也信?我先雇人去碼頭上整貨,你在客棧裏乖乖等我,想吃什麽我一會叫人送上來。”
含糊解釋可不算,秀荷眨着眼睫,輕咬下唇不搭理:“不認識你,這房錢我自己付。出去就把門栓了,不叫你進來。”
那被吃腫的紅唇微微上翹,好生倔強的小妞,不疼夠她便不肯好好聽話。
庚武由着秀荷胡鬧,好笑捏了捏她下颌:“這可由不得你說了算,既然來了就得聽我的安排。走了,回來再好好解釋給你聽。”
因着急盤點,言畢一道墨黑長袍便缱風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