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沈意濃的生無可戀表現得太明顯,以至于程如歌想說的話都不敢說出來,腦海裏滾動的全是方才看過的內容,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最早的那條,好像是六七年前,那會,她應該還在讀高中吧。
裏頭的文字或傷感、或可愛、或者沾沾自喜,滿屏的自言自語,卻把另一個她更真實的呈現在自己眼前。
程如歌以為,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粉絲而已,沒想到,其中蘊含的深情足以将他吞沒。
這天晚上,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房間陷入黑暗,一片安靜中,沈意濃背對着程如歌躺着,破天荒中間隔了半米寬的距離。
路燈透過窗簾灑進來一點光,影影綽綽的昏黃,照亮了大片朦胧影子。
程如歌心底嘆息,朝她伸出手去,動作很輕的把她摟到懷中。
吻随即落了下來,一點點,從額頭往下蔓延,經過眉間,鼻梁,臉頰,最後落在嘴角。
兩唇相碰時,她臉上未褪的滾燙再次燒了上來,睫毛不住顫抖。
“我好羞恥…”稍分開,她閉着眼嗚咽一聲,像是鴕鳥般把頭緊緊埋到他胸前,
程如歌明白她說的是睡前那件事情,心頓時陷下去一塊,猶如沼澤,又濕又軟。
他摟緊她,聲音低低貼在她耳邊。
“那我還給你。”
“什麽?”她不解其意,擡起頭迷惘地望着他,程如歌唇再次印了下來,濕熱氣息覆蓋了未出口的話語。
“唔。”
被子裏,如雲翻滾,暧昧細碎的聲響持續許久。窗外月亮隐入烏雲,風吹動樹葉,夜寂靜而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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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定檔上映,是夏天了,林朝導演很看重這部電影,宣傳造勢一樣不少,首映禮那天,劇組所有主創人員都到場,再見到顧宣和夏蔚,彼此之間難得的客氣,雖然從見面到現在,沈意濃和她幾乎一句話都沒說過。
媒體采訪環節,問完了電影相關問題後,有八卦好事者忍不住,竟然催生起來,雖然這是已婚人士必然經歷的一幕,沈意濃面對鏡頭依舊有些尴尬。
“呃…這個,我們暫時還不急。”
結束散場,衆人回到休息室準備各自離開,顧宣看到她,忍不住打趣。
“還不急啊?程如歌都三十多了吧,別到最後一把年紀還要帶小孩。”
沈意濃:“……”
她忍了忍,才保持風度淡定回。
“顧老師不也三十多了,別說結婚,貌似連女朋友都沒有吧,別到最後老來得子。”
“……”顧宣心塞,許久無言。
“我就開個玩笑,至于這麽咒我嗎?”雖然這個可能性好像目前看來非常之大。
“我也就開個玩笑而已。”沈意濃輕飄飄道。
電影首映禮在京市,剛好程如歌今天下班回去早,順路過來接她。
車子停在會場後門,看到程如歌時沈意濃還在和顧宣說話,兩人并肩走出來,見到他,顧宣立刻眼睛一亮,上前打招呼。
“如歌。”
“嗯。”
他随口應了聲,朝他微一颔首。
上車關上門,車窗嚴絲合縫,從玻璃還能看到外面顧宣立在馬路邊,目送着他們遠去的身影。
沈意濃扭頭立刻告狀。
“如歌,他不是個好人。”
“怎麽了?”程如歌饒有興趣地盯着她。
“他剛才還在背後說你壞話。”
“嗯?”
“他說你…說你一大把年紀了。”沈意濃提取重點,其他自動省略。
“這和他有什麽關系嗎?”程如歌困惑皺眉,“還是說,他想等我老了然後橫刀奪愛?把你從我手中搶走?”
“……”
“不是。”沈意濃結束這個話題,掌心撫了撫他臉頰。
“我想說的是我們家程老師永遠年輕貌美,他就是嫉妒你青春永駐,內心極其的醜陋。”
《夜莺》是沈意濃第二次和名導合作,她的人氣跟知名度與上次《出山》上映時相比已經截然不同,再加上一幹重量級人物的主創,電影剛開始宣傳就引起了不少期待。
翹首以待将近半個月,終于到了電影上映那天,預售期間的票數已經逼近破億,影院排片率也給得很高。
即便成片已經看過一遍,《夜莺》上映第一天,沈意濃還是和程如歌一起去了家附近的電影院,在電影開場兩分鐘後偷偷溜進去,黑暗中摸索到座位,還不忘抱緊了手裏爆米花。
程如歌是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沈意濃坐在旁邊有些緊張,這算是她自己給他的一份答卷,而此刻,正在接受着檢查。
影片開場,就是沈意濃試鏡那一段,大銀幕畫面昏暗,只有一個穿着棉布裙子的女人坐在床上,面對着陌生的房間露出驚惶。全場安靜,坐滿了人的影廳大家都專注緊盯着屏幕,在第一個鏡頭出現時,目光就被吸引進去,不由放慢呼吸。
女主角醒來之後,查看完房間擺設家具,不知所措獨自走在人來人往大街上,和陌生的行人擦肩而過,她臉上洩出一種不知所措,被風揚起的裙擺和頭發貼在肌膚上,那雙黝黑的瞳孔流露出微妙的茫然。
悠長奇異的配音響起,鏡頭由近放大,再拉遠,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她裹着白裙的單薄身影像是一只深秋的蛾。
影片開頭不明所以,迷霧重重,随着劇情疊出,案件暴露,警察找上門來,過往慢慢被發掘開,令人不可置信匪夷所思的真相呈現在眼前。
原來——
她才是一切的主導者。
持續幾小時安靜的影廳在女主角被逮捕歸案時陷入驚嘆和議論中,意猶未盡之時,影片戛然而止,頭頂燈一瞬間亮起,隐約雜亂低語陡然拔高,變成了堂而皇之的感慨和不可思議。
觀衆站了起來,一邊和同伴讨論着一邊往外走,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興奮和驚喜,是那種看到了好片子的驚喜,這兩個小時滿足度過的興奮,還有不少的回味着想來二刷。
影院外面不遠處的梧桐道上,有兩個人手牽手不緊不慢地走回家,陽光茂盛,穿過頭頂寬闊的葉片投下來金色碎影,微風輕拂,殘留着晨間的清涼。
沈意濃晃了晃他的手,問他觀影感想,“你覺得怎麽樣?”
“無愧于心。”程如歌凝視着她,神色認真,唯有眼裏帶了點笑,有贊賞和愉悅跑出來。
沈意濃定定看了他幾秒,撲過去,抱緊了他。
“想親親。”她仰起頭,眼角輕彎。兩人都戴着口罩和帽子,沈意濃本是逗他,卻不料程如歌聽完,徑直拉下口罩,覆了上來。
兩旁梧桐樹茂密,遮掩了喧嚣,偶爾有一兩個行人路過,車輛稀少。
剛親上來,沈意濃就忍不住低喃,“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
“沒關系。”他閉眼沉溺輾轉,在忙碌中含糊不清回。
“我們持證上崗…”
《夜莺》第一批觀影者的反饋空前的好,網上不少大V博主發布文章和影片觀後感,從各方面和角度點評了這部電影,上映第一天結束,還上了熱搜,首當其沖的是電影名,跟随在後的還有#殷夏#
沈意濃飾演的影片女主角名字。
有媒體點評,她在裏頭展露出了驚人的演技,把那個敏感陰郁,瘋狂聰明的女人演繹得無比真實,她的眼神太能打動人心,隔着鏡頭的一個對視,影片裏的人就像是站在了眼前,她是當之無愧的演員。
《春莺》是部文藝片,又是一部商業片,同時在劇情做到了幾度反轉,設計堪稱完美。
林朝野心勃勃,不僅在國內引起了觀影狂潮刷新票房紀錄,影片還被各大電影節展出提名,那段時間各主演随着他國內外的飛,走紅毯,上采訪,因為電影的大爆身價翻了數倍,各種邀約和劇本紛至沓來,商業價值也不可估量。
蔣瑜給她拿下了某國際知名奢侈品的全球代言,也是史上首位華人代言人,此消息一出,又是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在圈內,她的地位似乎已經無可動搖。
僅憑借短短三年的時間,從籍籍無名到如今在一幹年輕女演員中無人可比拟。
十月,金花電影節如期來臨,《春莺》被提名最佳影片,同時,沈意濃因在裏面的出彩表演,被提名了最佳女主角。
許多的人都在觀望,年僅二十六歲的她,能否捧回這一座影後獎杯。
今年的程如歌依舊坐在臺下,只是作為受邀請的嘉賓身份,在醒目的前排,與往年的評委位置不同。
剛認識的時候他曾經說過,要陪她走紅毯,沈意濃沒放在心上,兩人當時雲泥之別,不要說在所有攝像機媒體面前走紅毯,就算是站在一起,她都自慚形穢。
而今晚,她挽着他的手從車上下來,兩人穿着配套的禮服和西裝,大方默契,在鏡頭底下笑得從容。
臺上主持人一項項公布着獲獎名單,頒獎嘉賓和演員上臺,彼此發言交接,臺下衆人鼓掌,閃光燈亮眼,空氣仿佛變得焦灼黏密,時間緩慢又無聲的流逝着。
到最佳女主角時,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幻聽,沈意濃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提着裙擺站起來,從臺階上一步步往下走,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迎着數不清的攝像機,專注仔細,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虔誠。
獎杯是一座精致的小金人,拿在手裏沉甸甸的,站在臺上最中心,底下的每張面孔都看不真切,唯有雷動的掌聲,為她此刻的榮耀加冕。
沈意濃對着話筒,目光投放之處,恰好是程如歌的位置,他剛好,挑選了一個她可以看到的地方。
程如歌正靜靜含笑注視着她,眸中閃着驕傲。
她不禁微微一笑。
“我是一個很幸運的人,但我不想把現在的一切都歸功于幸運。我從二十一歲開始拍戲,從未違背本心,從未違背演員這兩個字。”
“曾經有個人和我說過這樣一句話。”
“我沒有辦法要求每個人都很優秀,但卻可以要求我自己,去拍一些更有意義的東西。”
“在這幾年,我時常把它作為我的座右銘。”
“感謝我的丈夫,程如歌先生,在這一路上給予我的幫助、陪伴、自由和勇氣。”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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