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風無塵是誰？

百年以來，六道之中，最耀眼的上仙。

降生時風雲為之生變，五色祥雲繞梁七日。

佛道儒各派首腦皆謂之曰千年難得的逸才，不遠萬裏前去收徒。

拜在當今天帝師尊老君門下。

十四辟谷，十六歲結丹，如今不過百餘歲，已道法通天，位列上仙，與清源妙道情同手足，和鬥戰勝佛稱兄道弟。

揮揮手山河變色。

念念咒日月無光。

道法精妙絕倫。

容顏更俊逸無雙。

唇紅齒白，面如傅粉，一雙桃花眼裏盛着全天下的春天，睫毛長得像是一雙随時乘風而起的翅膀，嘴角一勾便帶走無數春情。

眉間一點朱砂。

總像是點在最軟的心尖上。

在平均顏值突破天際的仙界，硬是斷斷續續地坐了二十多年“夢中情人”排行榜榜首——其中還有五年連莊，堪稱千年一遇的盛景。

瑤池無數仙子面上稱他“賢弟”，內裏都動搖着鮮活的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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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他在的場合，服飾都要格外明媚些。

別說是資歷淺、心緒易動的仙子們，就算是千年道行的大羅金仙，被他含情帶笑地盯上一刻，也難免口幹舌燥、面紅耳熱——而他年少天真，心無挂礙，薄薄的唇上總有笑意駐留，微微上挑眼睛裏，也總是盛着拂面不寒的春風。

上界仙人們多少顧及顏面。

暗裏再怎麽私相授受，明面上卻總得端着仙人的架勢。

下界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卻沒有這份節制。

直截了當地把“但求一睡風無塵，道行散盡也心甘”挂在嘴上——确乎說到做到，前赴後繼為他走火入魔，以至于這些年渡劫升仙急劇下降，堕入輪回大幅上升，多少魂魄飛灰湮滅只求他回眸一眼，他卻只是淡然地挂着淺笑，不疾不徐地轉身離去，一如來時，氣定神閑。

醒觀風雲變，醉卧美人膝。

來者不拒。

逝者不追。

他是天生的上仙。

應運而生，一帆風順。食的是天地靈氣，飲的日月瓊漿。

六道中萬般悲苦未嘗有一絲一毫落在他身上。

不知相思苦，多情最無情。

7、

白兔糖見風無塵第一眼，就落入情絲織就的蛛網，被捆得嚴密紮實，動彈不得。

——這當然是難免的。

多少千年大妖，都曾為這一眼修為散盡。

何況那時，風無塵還是盛裝，素衣玄袍，仙氣飄飄，眉間那點朱砂紅得像是心頭刺出的一滴血——專為了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撥開層層疊疊擁擠的妖怪，來到他面前，俯下身柔聲問他：

“小妖精，你叫什麽名字？”

8、

那是百年一度的妖界大會。

風無塵第一次作為仙界的代表出席。

酒過三巡，醉意漸酣。

妖怪們紛紛失去了起初的儀态，你一言我一語地顯擺起來。

先是述說成妖的理由。

各個長篇大論，口若懸河。

輪到白兔糖，他只瑟瑟地說：不、不知道……

繼而形容修煉的經歷。

各個天花亂墜，舌燦蓮花。

輪到白兔糖，他又顫顫地說：不、不知道……

9、

風無塵亮晶晶的眼眸黯了一黯，“嗖”地斜過來——看到末席上，那個新雪一般純白的小妖精。

唇角的笑意深了一分。

他略一沉吟，擡手将杯中殘酒一飲而盡，起身分開嘈雜的妖群，走到那小小的妖精面前：“你叫什麽名字？”

小妖精緊張得的全身都簌簌地輕抖，垂眸不敢看他，聲音依舊又輕又軟，像一片将融的雪花：“不、不知道。”

風無塵便矮下身，更放軟了聲音問：“那你會點什麽呢？”

小妖精抿着唇。

尋思良久。

才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切切地瞥了他一眼，又飛快地垂下去，虛虛地握拳，像是用盡全身的勇氣般努力地回答：

“我、我、我會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