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條陌生號碼的信息,簡直像是丢入湖面的石子,在任寬的心頭泛起層層漣漪,他原本迷茫的心,變得混沌不堪。
“我能看見了。”
這樣的內容,除了韭兒會發,任寬想不到還有能有誰。
可當他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怎麽都打不通,他情急之下找了其他人借手機,這次對方是接了,可他剛喊了聲韭兒,就被挂了電話,再打過去的時候,對方關機了。
這讓任寬怎麽想,他都拼命安慰自己,韭兒走了就走了,那段嘉康看着不是有錢有勢的,還能虧待了韭兒。
可韭兒現在發了短信,又不肯接電話的,是不是在段嘉康那邊過的不好,為什麽還會再次聯系自己。
他毫無頭緒,有的只是滿腦子的空想,有的只是自己吓唬自己。
任寬沒辦法如無其事的繼續工作,他氣喘籲籲地跑到王蕊店裏,王蕊正坐在窗邊塗指甲油,見到任寬先是一愣,旋即又鎮定下來,“任老板,匆匆忙忙的,幹什麽呢?”
其實任寬不信王蕊不知道韭兒的去向,不信王蕊沒有聯系方式,他也不信王蕊這麽狠心。
“王蕊。”任寬嗓子裏一咕嚕,“你真的不知道韭兒去哪了嗎?”
王蕊手上動作一頓,笑盈盈道:“說了不知道,任老板又不信,任老板既然不信我,自己去找啊。”
“我要是能找到,我還會問你!”任寬真拿這女人沒辦法,有些人就是軟刀子,紮人都紮在心尖兒上,“韭兒剛剛給我發消息,他說他能看到了,他為什麽又不肯接我電話,為什麽還聯系我?”
王蕊暗忖道,這段嘉康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事先也沒跟自己通個氣兒,讓她怎麽好應付。
眼珠子都沒轉悠,王蕊開口道:“自然是讓你放心,任老板,不想看韭兒的信息,大可拉黑啊,你風風火火地跑到我店裏要人,我哪知道韭兒的去向啊。”
王蕊這女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任寬真分不清她嘴裏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真要任寬拉黑韭兒的電話,他又舍不得,真要是像王蕊說的那樣,這會不會韭兒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沒人知道,他接到韭兒信息的那刻是什麽心情,他以為下一秒,就能看到韭兒出現在他門口,喊他一聲寬哥。
直到他打電話打不通,被挂電話,對方關機,他才猛然覺得,這樣的幻想是奢望。
他頹唐地走出按摩店,患得患失的心情折磨得他無法還手,他抱着姑且一下心态,回了消息,“韭兒,你去哪了?”
有了第一條,任寬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
“韭兒,你現在過得好嗎?”
“能不能接我電話?”
“你真的跟那個段先生走了嗎?”
對方自然是沒有回應的,任寬甚至沒想到,韭兒為什麽會認識字。
段嘉康再開機的時候,信息一條接一條的來,他看了一兩條,被酸得不行,趕緊都删了。
但韭兒的廢話很多,他生活的邊角料都想和任寬分享,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纏着段嘉康,給任寬發一些肉麻又瑣碎的話。
韭兒感情上很直白,不懂含蓄,他會羞羞答答地告訴段嘉康,發想任寬這種話。
段嘉康也很是無奈,會趴在他的胳膊上,看着他逐字逐句地編寫,段嘉康只能事先将任寬回複的消息删掉。
當然那些個想念,段嘉康能在韭兒的眼皮子底下抹去,發出去的消息,也只是一些簡單的、幹癟的日常見聞。
韭兒想要學字,他不想當文盲,他想自己給任寬發消息,段嘉康禁不起韭兒的軟磨硬泡,只能答應,“爸爸給你請家教,每天一個小時,時間不能太長了。”
韭兒的眼睛還在恢複期,學習必定會過度用眼。
對新事物的渴望,和對任寬的向往,極大地刺激着韭兒的求知欲,他每天學習了什麽字,都暗暗記下。
段嘉康不知道他兒子的小九九,不知道韭兒默默将學會的生詞連成句子,夢想着有一天能親自發信息給任寬。
早知道韭兒有這樣的打算,段嘉康絕對會把任寬回的消息删個精光。
像是日記一樣的消息,他幾乎每天都能收到。
今天是去醫院複查了,明天又是要上家教課,今天在門口看到了小狗,明天是有中醫給他做了艾草針灸。
任寬心急如焚,韭兒不給他任何回應,總是自說自話,任寬想不通,難道韭兒是在用這種方式折磨他嗎?
韭兒是不是還在怪他,沒有早點回應喜歡這個兩個字。
日子久了,漸漸地,任寬接受了這樣的方式,他不求韭兒給他回應,總是耐心地看完,然後又評論上幾句。
今天的家教課結束,韭兒在家教的幫助下,能将拼音和對應的漢字連成一句話,他偷偷将草稿紙藏在兜裏,他不好意思找家教借手機,只能等着段嘉康回家。
公司的事情有些多,段嘉康一時間沒來得及删任寬的消息,可韭兒已經纏上來了,“爸爸,我今天能自己發消息嗎?”
段嘉康拒絕不了韭兒任何的要求,心想着反正韭兒也看不大明白,他還能糊弄過去。
果不其然,任寬真的回了消息,韭兒看着信息界面左邊出現了字,有些激動地問道:“爸爸,他是不是回我消息了。”
段嘉康還沒開口胡謅,又聽韭兒小聲念道:“這是什麽字,什麽說怎麽樣了。”韭兒舉着手機,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段嘉康沒法,“他問你眼睛恢複的怎麽樣了。”
韭兒興奮地搖着段嘉康的手臂,“爸爸,你幫我回,就說已經好了,今天又針灸過。”
先前只是韭兒單方面的傾訴,一下子變成了有來有回的聊天,段嘉康生怕任寬也跟着激動打電話過來,到時候想不接都難。
段嘉康發了消息,覺得這手機是個定時炸彈,想要催促韭兒去休息,“韭兒,先回房間休息吧。”
韭兒不肯,“我自己的還沒發。”
韭兒不願意讓段嘉康看到,特地背過身去,照着草稿紙的拼音慢慢打字,發好後才将手機還給段嘉康,囑咐道:“爸爸,你不要看。”
段嘉康是好奇韭兒發了什麽東西,但是答應韭兒的事情不能反悔,他只能按捺住好奇心,眼看着事态朝他控制不了的方向發展。
更讓段嘉康納悶的是,任寬既沒有短信,也沒有電話來。
他哪知道,韭兒的一條消息,把任寬心都攪亂了。
先是一條正面回複任寬問題的消息,已經讓他受寵若驚,還沒得任寬回過神來,緊接着韭兒又發了一條。
“寬哥,我特別想你。”
七個字有三個空格,足以見得韭兒有多麽的笨拙。
任寬傻了,他不知道韭兒到底想要幹嘛,他想要打電話過去問個究竟,可他哪敢啊,他怕這個電話一打過去,好不容易肯回他消息的人,又一聲不吭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