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荷花池

卧床十日這對雷霆來說簡直是噩夢，雖然佳人偶爾在側，但那也不是想碰就碰得到的，每日略施小計偷的一香，但有時候亦會被她以害羞為由躲開，抓不回來一動就渾身撕裂般疼痛，每當這個時候他就萬分痛恨那個傷他肋骨的人，這股意念支撐着他熬過了十日，終于到了可以下床的日子了。

“醫生說卧養十五日才可以動身，你怎麽就硬是不聽話呢？”舒然一邊扶着他，一邊說道。

“那是對待普通人，我不是。”雷霆話很輕，依舊不敢用力。

“那你要拐杖嗎？”她都是有準備的，但這句話卻讓雷霆不悅了。

“你不就是我的拐杖嗎？那天晚上你是怎麽說的？”

“那你走慢點。”她臉紅不已，扶着他下樓，雷霆也不逞強，畢竟下樓這個動作就耗了他大半力氣，所以舒然為他準備的輪椅他沒有拒絕。

“我帶你出去走走。”她推着他出去，秋後的陽光雖暖卻還是有些寒意，她為他蓋了一件羊毛毯才出門。

沿着平緩的山道，滿地枯葉頗有一陣蕭飒之意，他們圍繞着別墅兜圈，望着那別墅，舒然說道“這裏這麽隐秘，你們當初是怎麽找到的啊？”

“故事說出來很吓人的。”雷霆看着她。

“那你想告訴我嗎？”他仿佛總是有很多秘密，她雖然很想知道但也明白若他不想說，沒人可以逼他。

“我有什麽好處？”雷霆按下剎車，一拉她的手臂拽到腿上。

“你的傷？”舒然吓了一跳，剛剛她有沒有很用力？

“舒然，這點小傷對于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他拂去她的發絲“如果不是你在我身邊，我不會待在這裏十日之久，時間不該如此浪費。”

“你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她惱怒他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可是你在乎，對嗎？”幽黑深邃的眼眸看着她，令舒然征然，那樣的眼神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那樣迫切想要得到肯定答案，仿佛得不到便會枯萎一般，她心中一疼點點頭。

“當然，如果不在乎我就不會在這裏。”他的心意也是需要回報的，她不能一直傻傻的享受他的付出而不去回報，哪怕只是短短只字片語。

“舒然，你真是一個麻煩，你對于我來說就是一個大麻煩，如果時間倒退，我一定不會選擇讓你救。”他擡起她的下巴這樣說道，舒然靜靜等待着他的下文“但既然你救了我，又在乎我，那麽這個麻煩我就收下了。”

山中吹來寒風，但卻絲毫沒有驅散他們體內的熾熱，照顧他養傷的這段時間裏他們有過無數次接吻，他總是無時無刻喜歡親吻她，不管是何時何地，但是在這樣天地為營的環境下如此親密還是第一次，她坐在他腿上，摟着他的脖子盡量不碰到他的傷口。

直到她無法呼吸的時候，他才微微放過她，下颚抵着她的額頭看着那棟別墅，眼中柔情萬千。

“這時在當初其實并不是我們的地盤，而是一個富豪的宅院。”他緩緩訴說着多年前的噩夢。

在雷霆有意識以來，便知道自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裏，只知道自己住在一個超級豪華的大宅子裏，在這裏還有很多跟他年紀相仿的孩子。當他長到十五歲的時候他見到了那個傳說的主人，那是一個異常壯碩的男人，大約有一米九的高度，坐在寬大的庭院裏看着雷霆，此刻的雷霆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瘦弱的身子卻散發出倔強，他出衆的容貌在一群孩子中顯得拔萃出衆。

他心裏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那些比他年長的曾經說過這肮髒的事情，那是他們終身的噩夢，現在終于輪到了雷霆自己，他沒有恐懼，眼神迸射的殺氣令‘主人’有些惱怒，他被拎到了一間更豪華的房間，那個人是個惡魔，為了一己私欲将他們這些孤兒囚禁在自己建造的‘城堡’裏，随意踐踏他們的生命，雷霆親眼看見那些病死的哥哥們別丢到後山，他不肯屈服于這樣的命運，所以他奮起反抗，奪走古董式的臺燈就朝‘主人’砸去。

沒想到自己養的寵物居然敢造反，那人慘叫一聲，将雷霆打得頭破血流，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求饒的念頭，這時房門被猛地撞開，一個人影躍上了主人的背上，不知道在他脖子上紮進什麽東西，竟把人毒死了。雷霆微微擡頭，那人伸出手拉起他，這個人便是日後他死忠的大哥：刑天。

兄弟兩人連同那些被囚禁在這裏的人一起将豪宅裏看守的家丁全數殺掉，他們都是助纣為虐的幫兇，不值得同情，占領了豪宅後，有了資本他們便開始了血腥的謀生之路，反正他們是孤兒，沒有人會在乎，反正他們即使來到社會上也只是無人收留的黑戶，那麽何苦還要受制于人？于是刑天和雷霆自命閻火盟，四處踢館血戰到底，終于加入的人越來越多，逐漸形成規模，那四個碼頭原本是‘主人’的産物，如今也落在了他們兩兄弟手裏，偶然幾次火拼中救下了現在的四大護法，肖寬是被人背叛，險些被抛屍荒野，他一時心軟救走了，楚峽則是好勝心強，單槍匹馬找仇人報仇，結果被他一時心軟救走了，這兩個人從此便死心塌地跟着他，至于雲易原本是商業學院的高材生，父母好賭拖欠了高利貸巨款，人家請來黑道追殺他們一家，走投無路之下他投靠了閻火盟，用精明的商業頭腦令閻火盟的錢財蒸蒸日上。

“我竟不知道，你的過去。”舒然聽後，心中更是柔情萬千。以前她所受到的教育告訴她不遵規守法便是壞人，那些黑道上的人打打殺殺，漠視王法便是壞人，應該受到懲罰，但是誰來為他們讨個公道，給個說法呢？每個人一出生來到這個世上都是潔白無瑕的，沒有誰會是天生的壞人，他們所受的苦，所承受的災難迫使他們如此活着，雖然稱霸一方，但卻是不容于世，他們心中的冤屈又有誰能為他們洗淨？

“本不想告訴你這些，但我知道你的心中的想法，告訴你只是希望你可以明白，江湖恩怨，永遠沒有盡頭，我選擇了這條路，那麽注定會有今天，只是我沒有想到在我蒼白的人生中會出現一個你，你讓我措手不及，我真怕有一天會讓鮮血濺到你，哪怕是一點血污都不行。”他握着她的手說道：“我不希望看見這雙美麗的手沾染上一丁點鮮血。”

“其實在外人眼中我早就已經堕落了，以前那個真正純潔無暇的邝舒然早在她父親賣掉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死了。”她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純潔，她的心早就變黑了。

“舒然……”雷霆看着她，話到唇邊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們回去吧，這裏太冷了。”她小心翼翼站起來，推着他回去，一路無話。

廚娘候在門外一看到他們回來喜出望外，連忙說做好了午飯就等他們回來吃。

餐桌上菜色算不得豐盛卻淡雅，廚娘閑來無事便在後院空地上播種培育各種蔬菜瓜果，她身上有一種農民鄉土風情。

“你不能吃辣吧。”舒然将面前那有辣椒的土豆燒雞推開。

“舒然，這幾日我嘴巴都快淡出鳥了。”雷霆有些抱怨，每日青菜小粥，就算是葷菜也是清淡無味的，難得看到一個不是清蒸而是熱炒的葷菜，他竟有些饞了，但如今卻是看到吃不得。

“不行，傷好之前你都不能碰辛辣的食材。”舒然完全一副沒商量的口吻，無奈之下他只好勉強吞下面前能吃的食物，舒然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末了吃飽後他突然問道。

“好吃嗎？”

“太好了，廚娘的廚藝不比外面的大廚差。”

“那我也嘗嘗。”他一把拉過她吻住她的唇，竟真的是貪婪的吸允“真的好吃。”他意猶未盡的說道。

“你……你耍無賴。”舒然臉紅不已，又不敢真的捶打他，只得嬌斥道。

“我還可以更無賴。”壓低她的身子，他一吻便停不下來，就連廚娘是何時收走桌上餐具的都不知道。長長的深吻過後，舒然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埋首在他肩上享受這片刻的安寧，他在她耳邊粗重的喘息，許久之後，才緩緩平複過來。

飯飽之後，他們并靠在客廳地毯上，舒然翻閱着那本厚重的小說，雷霆則是扭頭看着她認真讀書的側顏，是不是刮刮她的鼻子，眉毛，發絲像個小兒多動症。多次抗議無效後，舒然索性合上書本枕着他的腿昏昏入睡，本來看書就極容易疲憊。她倒真的是熟睡很快，雷霆失笑搖搖頭，輕輕拿起那本《戰争與和平》，不知道她是從哪裏翻到這本這麽古老的書籍，他不記得這裏竟會有藏書。翻了幾頁，竟看入了神，直到夕陽西下，舒然醒來才看見他單手撐着脖子，另一只手還拿着書本，竟翻閱到了一半，她緩緩爬起來再在他剛硬的唇上輕輕一吻這才起身，為他蓋上羊毛毯蹑手蹑腳的走進廚房。

廚娘已經準備晚餐了，看到舒然進來微微一笑道“怎麽不陪老板多睡會？我很少看見有老板這麽開心的一面，家裏果然還是得有個女人才行。”

“廚娘，你教我做菜吧，我想做一道他喜歡吃的菜。”舒然這樣說道，廚娘想了想，便走到冰箱出拿出新鮮的蓮藕。

“這是幾日前剛挖來的蓮藕，老板最喜歡吃的一道菜。”

蓮藕？舒然想起了那日荷花池的情景，她搖搖頭不再多想開始清晰蓮藕身上的淤泥，雖然笨手笨腳，但是好歹以前讀書的時候有上過才藝課，也有學過烹饪，所以進度還好，至少廚娘比較滿意，教她如何将蓮藕切成薄片，配上肉絲翻炒。

雷霆醒來的時候日已經西沉了，他身體一輕懷中人已經不見了，四處搜索卻看見她從廚房出來，還端着一碟菜，緩緩站起來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醒了？我扶你去洗洗臉吧，今天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呢。”舒然走上前，扶着他，食指上那醜醜的止血貼卻讓雷霆震怒。

“你的手？”

“只是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皮外傷而已。”拿刀的時候切偏了，裂了一個小口，她倒是無所謂只是廚娘卻像是吓壞了。

“日後不準你再進廚房。”他呵護她如珍寶，如何能忍受她傷一點。

“那可不行，以後我還要照顧你，學着當一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女人呢。”

她這番話令雷霆又氣又愛。

“那就為我保護好自己，否則我不會再讓你做這些事。”他只能這樣警告她。

“知道了，那你快過來嘗嘗我的手藝。”她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往餐桌走，雖然賣相不及格，但是味道總算可以吧？她偷偷嘗過，不錯呢。

舒然坐在雷霆旁邊，廚娘不安的往餐桌送上其他菜肴，神色均是不安。

“廚娘，菜上齊了你就可以先去休息了，明日再來收拾吧。”舒然這樣說道，廚娘愣了一下，直到得到雷霆點頭許可這才離開。

“你剛剛的樣子太兇了，吓到她老人家了。”舒然不悅的看着他。

“我請她來就是做飯的，如果她辦不到明日便送她走。”雷霆極無情道。

“那不行，我還要跟她學做其他菜呢。”舒然一句話推掉他的決定。

“你為什麽突然想學做菜？”他看着她，眼神分外認真。

“這個……當然是為了你啊！”她想要為他做點什麽，卻無從下手，唯一能表達自己心意的也就只有為他洗手做姜湯吧。

“你都喜歡吃什麽啊？以後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它就夠了。”雷霆這才舉筷夾起一片蓮藕說道“以後我就只吃它了。”

“可是這樣會營養不良啊！得多配些青菜……”

“舒然，有些淡了。”他突然打斷她。

“什麽？”她怔怔的看着他。

“有些淡了。”他笑着重複一遍。

他的眼神分明是已有所指，舒然沒好氣道“你現在不能吃重口味的食材。”她心裏卻在想他一定是又在動歪腦子了，不過雷霆也沒有反駁，繼續夾起蓮藕進食。

“我們明日去荷花池走走好不好？”舒然見他吃的歡，心中一軟便提議道。

“為什麽想去那裏？”他沒有忘記當日她看見一池荷花那憤怒的神情。

“我想去看看。”她回避着他探索的眼神。

半響，直到蓮藕被吃光了之後他才緩緩說道“那便去吧。”

荷花池早已經不是當日的荷花池了，蓮葉凋敝，荷花變成蓮蓬，放眼看去滿目蒼夷，毫無生氣。舒然站在荷花池邊上靜靜凝視不說話，雷霆擔心她心中憂郁便說道“現在季節過了，所以沒有荷花很正常，來年等它開的正茂盛的時候，我再帶你來。”

“當初你帶我來看荷花的時候，其實我是喜歡的，但是那個時候的我覺得不配看人間的美景，因為我覺得自己當時好髒。所以我才會用那樣的方式對你，其實只是我不敢面對罷了，離開別墅的這段日子裏我想了很多，我想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我要承受這一切，我不停的問自己為什麽，為什麽？可是即便有一天知道了答案又能怎樣呢？事情已經發生了，怨天尤人就能夠解決問題嗎？我很迷惘，很困惑，甚至很痛苦。

他沒有打斷她，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她只需要一個聆聽者。

“直到這一次你受傷出事，我也終于認清了一件事，我不恨你，我愛你！就是因為愛你，所以給不了你完美的我，才覺得憎恨，才會感到不甘心，才會變得憤世嫉俗，我痛恨那些毀了我的人，所以我想要報仇。可是本不懂得恨人的人突然之間要複仇，我變得很挫劣，你也一定是看穿了我這一點才會一直縱容我的吧。”她轉身看着他，眼神有着釋然也有解脫，他沒有否認。

“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沒有經歷這些事情，你還會不會愛我？按照你之前躲我的經驗，我沒有把握，畢竟你當初是那樣決裂的要趕我走，而現在我能留在你身邊，突然之間是天大的恩賜，我甚至在想也許發生這一切會是一件好事，至少讓我擁有了你，不是嗎？”

“你真的想通了。”

他知道她早晚有一天會想通的，關于這一點他的心從未動搖過。

“是，我想通了，我不想再鑽牛角尖了，我也不想報仇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永遠永遠在一起。”哪怕是死，她也不會留自己獨活。這句話她埋在心裏，沒有打算告訴他。

“舒然，我會的，即使沒有發生這些事情，我還是會去找你。”畢竟她是他唯一動了真情的女人，即使一時的抗拒，也絕對支撐不了太久，他遲早會向她投降的。

心結解開之後，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不管未來會發生何事，至少這一刻他們心意相通，多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全世界只剩下他們。

這段日子她陪着他養傷，終于袒露心扉的兩人卻是有些含羞了，倒不是雷霆有什麽舉動，只是她會覺得不好意思，根本沒有辦法與他對視，因為那樣她會被那幽深如海的目光吸去所有定力，再看下去，難保她不會沉溺于他的溫柔之中難以自拔。她本就愛他如命啊，呵，說是報仇，但是到頭來還是栽在他手上。他的傷恢複的很快，一個月過去之後已經和常人無誤了，可是為了保險起見她依舊不同意他出去，堅持讓他再休息一段時間再說，雖然雷霆頗有異議，但是還是由着她去了。

“我不讓你出去，你是不是生氣了？”在書房中她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你會不會怪我太幹涉你的私事？”

雷霆放下書籍，看着站在門口的她，手指微勾，她便乖乖來到他身邊，他一伸手，将她拉入懷中，坐在他腿上。

“人已經是你的了，你愛如何幹涉都沒有問題。”他咬着她的耳垂，暧昧道，這些日子裏來兩人耳鬓厮磨多了，單獨相處時也總沒有了矜持，她都随着他去了，眼下也只是臉紅紅的低着頭。

“舒然，你說我們做什麽好呢？”他執意擡起她微醺的臉龐問道。

“什麽？”他的目光仿佛是毒藥，令她無法移開視線，只能被動的反應着。

“可以嗎？”換做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向一個女人求歡，但是對象是她，他終是不願意委屈了她。

舒然的臉已經不能用紅來形容了，簡直就像是熟透的蕃茄，她下意識的微抿唇瓣，對于他的靠近有些無所适從，可是這樣的舉動簡直誘惑性太大了，他目光落在那嫣紅的唇瓣上，沒有猶豫的低頭擒住那抹柔軟，緩緩的就像是對待世上最珍貴的珍寶，仔細的一遍一遍誘哄着，如此溫柔的他足以令舒然暈眩，她忍不住閉上眼感受着他的愛撫，輕啓檀口與他糾纏在一起。

一陣天旋地轉中她已經被他放到柔軟的大床上，他眼中的火焰徹底燃燒了她，他的吻就如同是引線落在她身上，一遍一遍的點火，衣服何時被褪去的她不知道，只知道他**的胳膊緊緊圈住她的細腰，仿佛要将她折斷了，面對床事她就像是個初入學的生手，每每被他撩撥的不能自已，他的耐性很好循循教導着她那些羞澀的情事，纏纏綿綿直到深夜才慢慢漸入佳境，遂至欲罷不能。

夜漸深，漫起濃霧籠罩着一室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