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28】

再大家捂着腦袋捏着鼻子跑得筋疲力盡之時, 包裹的好似西方僵屍的土地公公終于帶援兵救場。

幾個披麻戴孝新死丈夫的寡婦, 哭天喊地號啕而來。

大家夥又一頓震撼, 因那幾個寡婦哭得太過凄慘。張着大嘴拍着大腿一步一哀嚎,眼淚一串一串流得特歡騰。

當然, 效果也來了。

成群的嗜空蝶似乎受不了眼淚的味道,紛紛卷起觸須避開。古未遲最激靈,蹭的一箭步蹿到身着素缟的一位寡婦身後。

誰知這位寡婦轉身見到古未遲那張桃花俊臉時,立刻止住了哭聲, 一張臉憋得通紅,滿眼花癡狀。

情急之下古未遲使勁晃着寡婦的肩膀:“笑什麽笑,趕緊哭啊,撲棱蛾子又過來了。”

見這個寡婦完全笑傻了,根本聽不進他的話, 他又腿腳利索地蹿到另一個寡婦身邊。

結果是, 無論他蹿到哪個寡婦身邊,寡婦都會停止山崩地裂的哭聲,沖着她一個勁的傻笑。

最後只剩一位寡婦哭得毫不含糊,緊閉雙眼,哭聲響亮。秋暮拽住木槿兒趕忙縮到寡婦身後, 白摩亦識時務地飛過去。

古未遲剛要一個箭步蹿過來, 三位同時伸出胳膊阻止。

秋暮掏心掏肺道:“你行行好,就剩這一個了, 你看她閉眼哭得多動情, 萬一她睜眼看見你, 我們就全玩完了。”

古未遲可憐兮兮地望一眼哭得肝腸寸斷的寡婦,一咬牙一跺腳往另一邊跑去……所有的嗜空蝶集體朝古未遲圍追過去。

秋暮由衷得感嘆,“古未遲果真是天界第一風流上仙,地界無敵桃花殺手。”

“寡婦殺手。”白摩鄙夷一聲。

十個寡婦九個俏,寡婦殺手好歹也是殺手。聽着也挺震撼的。

而方才犯了花癡病的寡婦們一停止哭聲全被嗜空蝶鑽了腦門,被吸走記憶後正互相打量,互相蒙圈,紛紛道着此處何地,自己又是誰。

以免被那些寡婦連累,秋暮推着身前那位閉眼嚎哭的寡婦向隐蔽的角落行去,“大姐,你盡管哭,不要停,多想想傷心事,我們扶着你往前走不會讓你摔倒的,你盡情的哭,對,就這樣向前走……”

那寡婦不知先前受了多少委屈,絲毫不受外界幹擾得嚎啕大哭,嗓子都哭啞了,臉上的淚水未斷過。

幾人已遠離寡婦群行至一處安全地界,擡眼望着被嗜空蝶追得快斷氣的古未遲仙人,三位心底皆生出一致的想法—這上仙的命挺苦的。

由木槿兒引導,三位推着哭得風生水起的寡婦往深谷中走去,由于寡婦動了真情,一路上眼淚未曾斷過,秋暮一行很快尋到一棟隐在翠竹間的竹屋。

竹屋窗口零星停着幾只嗜空蝶,秋暮擔心竹屋內到處飛着惱人的蝴蝶,就讓寡婦打前陣。

寡婦很聽話,按着指示上了臺階,又伸手推開竹屋的木門。

驟然,一股強大的沖擊力自屋舍內彈出,寡婦嗖得被彈出一丈遠,咚得一聲撞到一排竹子上,稀裏嘩啦順着竹竿直墜下去,毫無意外,凡胎肉~體,瞬間暈死過去。

白摩飛去探了寡婦的鼻息,“還好,只是暈過去。”施了仙術将寡婦的身子倚在一排竹枝上,他擡眼望向竹屋,“這竹屋被設了結界。”

話音方落,大群嗜空蝶華麗麗朝這面席卷過來。

哀傷的是,最後一個寡婦也暈了。

白摩忙甩出掌風劈開竹屋的門,竹屋的結界應聲碎裂,他急吼着:“你們快去看那道士在不在裏面,我在外面擋一陣。”

秋暮拽着木槿兒連撲帶撞進了竹屋,餘光瞥見白摩上君竟動用真氣抵擋不斷湧上的嗜空碟。

這些蝶兒不知是如何被豢養出的,竟水火無懼,刀劍無侵,比妖魔鬼怪難纏許多,連天界上仙也只有吃虧的份。

幸運的是竹屋內不見一只嗜空碟,竹編的桌椅床榻簡單竈具,一室整潔,纖塵不染。

餘塵道士閉眼盤坐在一方竹席上,雙手間捧着一張黃燦燦的豹皮,竹席一角靜靜躺着一只素色陶埙,埙面鑲嵌一顆紅豆。

道士臉色青白,毫無活人氣息,秋暮往對方鼻下一探,“死了。”

且已經死了很多年。

木槿兒的目光卻并未在道士身上多做停留,她彎身拾起席角的陶埙。

鬥轉星移,時光如流,塤上的紅豆依舊飽滿,一如當年景灏親手送入她掌心時那般豔麗如初。

深谷竹屋,仇人面前,秋暮感覺不到對方體內的仇恨戾氣,只見木槿兒的眸底滿滿映着手中的相思之物。

她這才明白,木槿兒來此并非是為報仇,恐怕是因這紅豆埙而來。

“你怎知這顆埙在這?”秋暮問。

迷藏界內,臨安城門前,這顆陶埙随着槿兒倒下自袖口滑出,落在染血的石磚上,怎會被餘塵帶來深谷。

木槿兒握緊了掌中埙,“是當初我命小鬼們打聽到的,他們道餘塵入了這深谷再沒踏出一步,入谷時,手心捧着一張豹皮,豹皮上擱着一只紅豆埙。”

視人命為刍狗的妖道為何要拾起一顆被遺忘在角落的陶埙?因埙上鑲有紅豆?顯然,他一手打造了木槿兒的悲劇,定是清楚明白木槿兒同景灏之間的愛恨糾葛,或許是憐惜一片相思意吧。

這時,山風襲來,餘塵的屍首散成灰飛。

結界被破,他屍首難保。

木槿兒望着仇人的屍首散成煙灰,喃喃着,“當年被我父親剖腹殺害的母豹正是他的夫人。”

其實秋暮也猜中那母豹和餘塵道長有着親密的關系,他步步為營,只為報仇。

“你是怎麽知道的?”秋暮問。

木槿兒沖她笑笑,“生前不明白,其實死後我想不透那道士究竟為何如此針對我蘇家,直到聞了姑娘的迷藏香,便徹底醒了,跳出槿兒這個身份後便什麽都懂了。”她對着空蕩的竹屋喟嘆一聲,“皆是有情人,可惜我們都走錯了。”

她眼裏再沒糾結仇恨,再無怨恨嗔念,眸底一汪,平靜如水。

待倆人走出竹屋,近處,白摩已收了真氣同周身大片紅蝶糾纏。遠處,古未遲風風火火向這邊跑來。

秋暮緊忙捂鼻子,随着古未遲引蝶靠近,周圍空氣中的臭味又濃郁了好幾重。

古未遲終于一瘸一拐地跑過來,秋暮和木槿兒同時擡手捂上腦門。

古未遲一身頹廢,氣短着詢問,“怎樣,找到沒,大仇得報沒有。”

木槿兒揮走眼前的一只蝶,點點頭,“感謝上仙還有秋暮姑娘,我已得了我想要的。”

古未遲擺出一副終于瞑目的表情,“好好好,那本仙就安心了。”言罷一瘸一拐往白摩身邊靠,“哈,現在公平了,你們的寡婦也不中用了吧。”

白摩掌風扇着蝴蝶,皺了下鼻子,委實太臭了些,恨不得将五髒六腑都吐個幹淨,他斜睨對方,“有貧嘴的功夫還不如想想如何對付蝴蝶。”

“簡單啊,你哭一場救救大家。”

白摩扇着蝴蝶,“我心情好哭不出來。”

“要不你讓我揍一頓,保證打哭你。”

“你都自身難保了怎麽打人?”

古未遲捂着眉心捏着鼻子又跑幾步,“對哦。”

秋暮聽了兩仙對話,簡直要笑哭了,與此同時,她和木槿兒周圍的蝴蝶亦多了起來。

整個竹林小院惡臭滿盈,直熏得人抓狂。

秋暮實在受不了這味道,幹脆發狠地擰自己,胳膊青紫一片後終于擠出點淚花。

本飛在她眼前的數十只蝴蝶停了須,不動了。

她擠擠眼,掉不出淚來,只怪她印象中從未哭過,沒臉怎麽哭!

不能再擰了,否則整條胳膊都廢了,要不要試試掐大腿。

這時,空中閃過一道黑影,那黑影直落在木槿兒身前,揮舞着寬大的袖子為她驅趕蝴蝶。

無頭人,終于又出現了。

不用捏鼻子,不用捂腦門,這些蝴蝶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木槿兒乖乖地被無頭人護在胸前,一路被帶出竹院。

剩下三位第一次覺得沒腦袋是件挺幸運的事。

那一對走了,幾人不好意思跟上去打擾人家,只能拼力扇蝴蝶。

另秋暮覺得心痛的是,她體內的魔毒好像又發作了,渾身力氣漸失。若一不小心被嗜空蝶鑽了腦袋就糟了。

那迷藏香對她不起一點作用,若迷藏香能探到她的回憶,她早便燃起,好探究自己是遭遇了什麽以至于臉都沒了,尋到前因才好想到辦法了結這個果,若迷藏香對她有用,她也不會過千八百年沒臉的生活。

身體越發沒力氣,擡袖的力氣都沒了,眼前也一陣模糊,身子搖搖欲墜時眼看着一只血紅蝴蝶停在她的腦門上。

一瞬間,絕望了。

命運為何待她如此不公。

身子發飄時,天邊倏然閃出一道藍色霞光,須臾間,冰藍色的霞光層層延伸覆上整座山谷,那些當空飛舞的蝴蝶瞬間凝結成冰蝶。

秋暮只覺眉心一陣發涼。

太好了,蝴蝶被凍住了。

谷中層層惡臭消散個沒影,鼻息隐隐襲來一股菡萏香,眨眼間的功夫,一位漫着淡藍色霧氣的男子落在她眼前。

一身雪青色軟衫旖旎垂地,無一絲裝飾,卻勾勒出一身清寧尊貴。

男子伸手一攬,将她半墜下去的身子撈入懷中。

入眼,是純淨至極的一雙眸子,纖塵不染,凝澹裏摻了點疏離,仿似來自紅塵之外。

那張臉更是帥得讓她不忍心……暈過去。

不行了,撐不住了,嘴一歪,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個睡過了,更晚了~~~我們的男一號終于出來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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