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年少

那是涼爽的九月，可林菡卻分明看到了六月的驕陽，金色的光芒籠罩着路城，一閃一閃，那是秋天最耀眼的風景。

也許在林菡眼裏，路城最閃耀的時候，莫過于他奔跑在籃球場上的身姿了吧。

新年伊始，除夕将近，那時候的四人約好跨年一起去坐摩天輪，林菡總是一個充滿了文藝氣息的女孩，聽過傳說和最愛的人在摩天輪的最高處深擁，可以永遠在一起。

兜兜轉轉，緣起緣滅，我們還會在一起。

其實，他們三人不知道，林菡對于路城的小心思，早早就已經深埋在心底。

當摩天輪轉到最高點，本該伸出的雙臂，卻又一次的放了下來。這個夜晚，除了王磬和陳晨沒心沒肺的笑聲，還有着路城溫柔的眼神，然而林菡，卻有些失落。

她總覺得和路城在不同的平行世界，心意不曾相通。過後的幾天，路城好像特別的忙，甚至連新年快樂都沒有。有些東西冥冥之中早就被安排。

然而林菡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性格溫柔，心思細膩的大男孩，事實上，也早已經對她情根深種。

只是那時候的他們，都處于懵懂的時期，不能夠坦坦蕩蕩的面對自己的心。

倒是朋友相稱早已習慣，便也一直延續這樣不甜不淡的關系。

想到路城，林梓汐又一次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喂，你們還記不記得，那時候的體育課……＂

陳晨的話語又一次打開了回憶的匣子，讓他們都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又一次的想起了出國留學前的那個夜晚，他們一起逃掉了晚自習，跑到這家小酒吧，還是一樣的裝潢，還是一樣的無人問津。

那晚林菡喝了很多酒，也吐了很多，最後急性腸胃炎，忌辣忌涼三個月，自然也延後了出國的時間。

路城知道林菡心裏難受，便總是笑嘻嘻的安慰她說，我陪你一起養病，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同甘共苦。

其實林菡明白，那時候但凡她有一點點的動搖，恐怕就不會走了。

路城說到做到，陪着她度過了寒冷的三個月，不久春天也過去了。夏天很快就到了。

林菡突然覺得從冬天到夏天原來可以像混濁的河水一樣綿長，長到自己一下就長大了。

“我要去悉尼了。”林菡告訴路城的時候已經在收拾行李準備出發，他挂掉電話馬不停蹄的趕到林菡的宿舍樓下，看着呼吸急促的路城，林菡終于笑了。

“還有幾天呢，急什麽，我不過是這幾天來收拾東西，還要回家等幾天。”

“反正無聊就過來了，這個給你。”林菡接過相集，裏面是春夏秋冬。

路城撓了撓頭，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他，青澀而且充滿了幼稚。

“從認識你的那天起就開始收集了，四季輪回的深情都在這裏了，願你一路平安，到那邊不開心的時候就看看這個，知道總有個人惦記你，不孤單。”

林菡上前抱了抱路城，“謝謝你。”

相冊裏四季的樹葉擺放整齊，那一行清秀的自給，也讓她感覺溫暖。

＂不孤單，贈林菡。＂

不知道為什麽，記憶又一次的跳竄到了機場的那一日。

她本以為，她與路城之間，只有那一句我等你。

可是酒過三巡，許多往日的回憶也已經浮現出來。

那時候的林菡，換了登機牌，正準備離開，而此刻的路城不自覺的就停下了腳步，他的眼神最終停留在了她依舊沒有蓄長的發梢。

如同從高中到大學的校園裏，她依舊是那樣清爽的短發，剛剛好的垂到下巴。

＂回來的話，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女朋友……＂

這樣的話，如同一個校園裏大男孩幼稚的吐露心聲，但他們此刻都已經告別了校園，路城也不再是個男孩。

聽着他蹩腳的告白，林菡的心跳不知不覺就有些加快。在這些青蔥年華裏，她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暗自喜歡着他。。

可是這麽多年下來，陪在她身邊的，卻始終是他。

林菡甚至在心底裏也不自覺的問着自己，也許路城的心裏，也是喜歡着自己的。

他的小心翼翼在她的眼裏顯得更加珍貴，這些年來，他一直好生的規避這個話題，生怕和她失去最後的友誼，如同她一般，二人的想法竟然也是出奇的相似。

林菡沒有說話，她的心跳卻誠實的出賣了她。

一直以來，她沉浸在自己對路城的感情之中不可自拔，即使她能夠看得到路城的陪伴，能夠感受的到他的溫暖，但卻始終無法自然的認為他也是同樣喜歡自己的。

如果說感情大多數是在時間的河流之中沉澱下來的，那她和路城之間的感情，終于不再是她單方面的思戀。

她曾經懷念過那些匆匆而過的校園時光，在離別之際，她卻突然覺得，那些時光，原來從未流失。

而她和路城，也如同那一首詩中的一樣，池魚思故淵，久久相伴，從未分離。

＂我願意。＂

看着他錯愕的表情，踮起腳尖，湊到了他的耳邊。她的聲音十分清甜，和初見時候的稚嫩不同。

路城還沒有反應過來，林菡早已經跑進了登機口，身形靈動，如同以往的她。

＂等你回來，我們在一起！＂

回憶最終停留在了路城那一句我們在一起，不知不覺，林菡早已經淚流滿面。

＂林菡，林菡?＂

本來笑嘻嘻的談話，卻突然伴随着林菡的發愣陷入了悲傷的氛圍。

他們兩個都是見證着路城和林菡一路走來的，更加也是見過他們的分離，見過他們的重逢，亦是見過他們的傷神。

此刻看着林菡眼角的淚水，王磬與陳晨互相對視了一眼，最終選擇了沉默。

陳晨比誰都要了解林菡，她知道林菡此時自然是回想起了和路城的過去。

往往最折磨人的，并不是痛苦的回憶，反倒是那些相對幸福的記憶。

正是因為幸福，才讓你明明知道已經失去，卻還在懷念。

這樣的痛苦，此時此刻，應該只有林菡才能清清楚楚的體會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