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不可貌相

“舉手之勞，小兄弟莫要挂懷。”

九方笑斜了一眼，有點不信這老頭如此高風亮節。

“在下秦子華，雖無顯赫出身，但爹娘從小教導要知恩圖報。恩人日後若是有什麽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罷就是朝馬車一揖，“在下與侍從就先行一步了，在此向恩人拜別。”

“慢着。”

馬車裏傳出的聲音讓兩個少年不解地對望了一眼。

“你們不是說要去山川書院嗎，老夫正好順路，你們上車來吧。”老頭見車外沒有聲響，顯然二人是在猶豫，也了然，微微一笑：“此地離蜀南還有幾百裏路，如果徒步行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七日後的招生考核想必是趕不上了吧。”

秦子華微微一震，他竟是忘了這一茬。大部分的盤纏已被搶走，僅留自己貼身保存的一些能撐到書院已經不易，卻是再雇不起馬車。何為輕重緩急他還是分得清的。只得一禮：“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再次謝過恩公。”

兩人踏上了車，秦子華留在車內，圓臉的少年侍從留在了車外與鬥笠男子同坐。

男子揚鞭，馬兒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一路順暢無阻。

白天趕路，遇夜便投宿在城鎮的客棧。整個行程有條不紊，所住之處所吃的飯菜，雖不是多麽金貴，卻是幹淨舒适可口。看來這個老頭也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就這麽走走停停，欣賞着沿路的風光，五日後，幾人終于到達南邊的蜀南城。

蜀南地處大淩東南，是一座文化底蘊豐厚的城市。蜀南城最為出名的就是山川書院。歷經兩朝風雨依舊巍然挺立。書院培養了數不清的才俊，或是進入朝堂為官或是留于山野研究學問。是天下學子當世文人墨客心中的一處聖地了。天下三分後，其餘兩國雖然在民間也有各自的書院學堂，但就影響力來說還是要次于山川書院。如今三國之間通商貿易各種往來密切，因而每年來書院求學的學子也不乏大齊和大瑱人士。

這些都是九方笑在路上通過秦子華這個少年問來的。

到了蜀南城，秦子華二人便同九方笑一行辭了別，啓程往書院所在的郁山去了。

老頭再城裏采辦了一些日常用品後，幾人又上了路。

“姥爺，我們要往何處。”

“郁山。”

老頭一家住在山上？果真是隐士啊！難道自己今後就要開始墾地種瓜種菜了？九方笑一汗。不過郁山這名字…這不是秦子華提起過的山川書院的所在嗎。九方笑想到了老頭曾說過要帶自己來學習，應該不是說假的，那麽老頭或許就是書院任教的夫子了。

九方笑也不急着向老頭求證，反正到了一切就明朗了。

馬車順着山道晃悠悠地前進着。

大約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下。幾人下了車，立刻有幾個小厮打扮的人上前來見禮。在鬥笠男子的指揮下幫忙搬起了馬車上的東西。

九方笑仔細打量面前的院落，依山而建古樸莊嚴，擡眼望去占地面積頗廣，她的身高有限，根本一眼望不到邊。而此刻她們在的地方顯然是一個偏門而不是正門。九方笑随着邵宇進了院子。院內的建築擺設亭臺樓閣草木山石都透着大氣與雅致。幾人走來的地方似是比較僻靜，一路上并沒有遇到其他什麽人。

不一會兒，遠處一座三進的院落就在眼前了。

鬥笠男子上前叩門，木門應聲而開，一個紮着童子頭的可愛少年探出腦袋來看了一眼，忙打開大門開心道：“院長回來啦！”眼光落到九方笑身上臉頰微微一紅，心道好漂亮精致的一個女娃娃，這應該就是院長這回去接的外孫女了吧，當即投來一個友好的笑容，“大家快進來！”

九方笑迅速地捕捉到了院長這個詞語。卻原來這位姥爺不是教書先生而是書院一霸。與她當初想像的富甲一方雖是有些出入，但果然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他們如今身處郁山，那麽此處應該就是山川書院之內了。

幾人進了門繞過會客的大廳進到了內廳。

邵宇環顧四周不見人影奇道：“夫人呢。”女兒出事之後，傷心落淚念叨的最厲害的就是他這個夫人。如今外孫女接回來了卻反倒沒了蹤影。

“院長，夫人接到您的書信之後，一早就在廳內等候了。只是大約一刻鐘之前，護院來報說前門招生登記處不知何因有學子扭打了起來，護院阻止不及唯恐事情鬧大就來內院請示。院長不在，老夫人就出面去處理了。”

聽到這裏，邵宇也坐不住了喚過影就要往前面趕去。

九方笑看見二人要走，立馬精神抖擻，古代的日子這麽無聊，這明顯是有熱鬧看的時候怎能錯過。于是邁着小身子也追了上去。

不過才追了幾步，就遠遠地落在了二人身後。哀嘆了一下這不争氣的小胳膊小腿，九方笑想到了小孩子獨有的利器，高嗓門。于是扯開嗓子喊了一聲：“等等我！”

邵宇聞言轉身，本要斥責小孩子別參和但看着外孫女着急呼喊的模樣話又說不出口。只好遞給身邊的影一個眼神。影會意，掉頭去抱九方笑。九方笑看到突然伸到面前的一雙手條件反射地就是伸手一護，但是毫無作用，不過片刻她就身在了一個寬厚得懷抱之中。男子飛竄幾步趕上了邵宇，二人疾行而去。

書院的正門很是氣派。正門前方是一個修正整齊的大片空地，類似于現代的廣場。此刻廣場之上聚集了不少人，倒是沒有九方笑以為的混亂。場面似乎已經被控制住了。

人群分成了三堆，其中二堆人數較少，還呈對峙狀态，當首的幾人身上都有挂彩。另一堆人稍稍離遠了距離，人數較多顯然是圍觀的。中間隔開他們的是一頭烏發高盤身姿纖弱的女子。

“院長夫人，這事都是他們不好！他們竟然有眼無珠辱罵我們少爺。”左側的一個侍從急忙為自己辯白。

“去你的，院長夫人面前也敢胡說八道！就你們家少爺是少爺我們家少爺就不尊貴啦！明明是你們不講先來後到插我們的隊還不容許我抱怨幾句了嗎！”右側的黑衣少年撸着袖子，一副你來啊你來啊弄不死你的表情，看的對面的侍從一個火起就要沖過來。

眼看着又要打了起來，忽然一陣勁風，方才叫罵的兩個男子還不明狀況就已各自一聲驚呼被撂倒在地。上方一個幹脆沉穩的聲音傳來：“夠了，都不要再争執了。”

場面立刻又安靜了下來。

“不論起因如何，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各自都有錯。這兩日是學生登記名冊的時候，你們如此一鬧，其餘學子的事情可都被你們耽擱了。你們若是通不過考核，如此廢物管也無用。若是通過了考核，那便待入了書院之後再由院長來懲戒今日之事。”

剛剛的那一下叫兩邊都徹底安靜了，此番話一出，倒沒有人反對。一會兒，人群各自散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不遠處看到三人的女子明顯臉上一喜快步朝他們走來。

待到近處，九方笑才看清。來人着一身紫衣，皮膚雖然因着歲月有了些微的皺紋和松弛，但并不影響她的風韻，整個人透出一股嬌弱溫婉的感覺。方才還氣勢懾人行為果斷的女子居然是這麽一副嬌弱身姿與容貌！九方笑感嘆，世上總是有那麽些人，讓你感嘆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