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拜別

九方笑摸摸碩金大大的腦袋，大家夥胡須一抖一抖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嚨裏發出輕微的咕嚕聲，就差沒原地打滾了。

自己這一下山，以後也很少能見到它了。

九方笑不舍地往碩金的身上靠了靠。銀虎放柔了身體沒有一絲不悅。

這家夥身上的皮毛真是舒服，油光滑亮的，月光下泛着美麗的銀光。在這秋日的夜晚帶着淡淡的溫熱摟起來特別舒服。

一人一虎就這麽安靜地依偎着。九方笑平靜了心情，漸漸阖上眼睛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清晨的陽光落下，對光線敏感的九方笑很快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還依靠在碩金身上，側身去看，大家夥早就已經醒了，正眨了一下眼睛望過來仿佛在說你醒啦。

九方笑起身伸了個懶腰，慢慢往廚房走去。碩金邁着優雅的步伐跟在身後。

才到廚房門口，她就驚了一下，老頭居然站在裏面動作麻利地淘着米。九方笑額上幾道黑線。她目睹過兩次這老頭下廚，身法動作刀工都好看的不得了，可惜是個花架子，做出來的東西實在是…

“老頭，要不…你放着我來？”九方笑問得小心翼翼。

天初頭也沒回，“你今日不是要下山嗎，有什麽要收拾的自去整理吧。燒飯這種小事還能難倒我？這麽些年來我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呃…九方笑難得有些呆愣地不知道怎麽回話了。看了看一旁搖晃着尾巴的碩金，她默了一會，還是回了房間。

她似乎也沒什麽要收拾的，身上的衣服也是舊衣，是二師姐留下的。而二師姐的身量顯然比她大多了，這衣服從幾年前到現在穿都還是要改動幾下。

她收拾了兩套衣服以備換洗。其餘的一時也不知道要帶什麽。算了，就這樣吧。

憑着過人的毅力吃完了早餐，九方笑終于問出了憋了許久的問題：“老頭，你這麽會挑剔，怎麽就不對自己的手藝抱怨一下？”

天初咽下最後一口粥，慢條斯理道：“你會對死人抱怨你不夠努力嗎？”

九方笑滿臉黑線的搖了搖頭，原來老頭是對自己絕望了…

老頭放下碗筷，表情淡淡地從懷裏掏出一片東西遞了過來，“你身無分文，下山後總歸多有不便，拿着應急吧。”

九方笑接過一看，是一片金葉子。老頭原來還是有存款的嘛，當下也不推辭收了起來。

“收拾了你就走吧。”老頭起身剛想溜去，九方笑眼明嘴快地喊了一聲。

“師尊。”

老頭背過的身子一顫，這是這丫頭第一次正正經經地喊他。

撲通一聲，背後膝蓋落地的聲音格外清脆。

“師尊在上，徒兒拜別。”

老頭的背影有些顫抖，也不敢轉過身來去扶這個丫頭生怕自己觸景生情。

“可記得師門訓示。”

“戒驕戒躁，寬心周恤。”

“嗯，且去吧。”

“師尊…”話還在嘴邊，老頭已經一陣風似的不見了蹤影。

九方笑無奈，只道是自己傷離別，沒想到…

不再多言也不再猶豫，終究還是要下山的，她還沒有好好見識過這個世界。

一切收拾妥當後，她下了臺階，回首再看一眼這一排高大的木屋，正待轉身，餘光見一抹銀色的流光轉瞬即至。

碩金來到她的身邊，大大的身軀靠着她的腿竟是像撒嬌一般地蹭了又蹭。仰起腦袋，一雙淡金色的眼眸竟是水光盈盈。

九方笑用力地閉了下眼，加快腳步不到算理它。誰知這家夥也奔跑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她快它也快，她慢它也慢。

九方笑不得不停下身來，彎腰撫摸着它的背脊順了順它的毛，蹲下抱過它的腦袋凝視着它的眼眸，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溫柔道：“碩金，我要走了，我知道比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但是你不能跟着我下山，那會給你帶來危險。你乖乖的陪着老頭好嗎，他更需要你。”

大家夥水潤的眸子也認真的看着九方笑，聽着她說完輕輕地嗚咽了一聲。

“我會再回來看你的。”

大家夥又凝眸看了一會才慢慢轉身，長長的尾巴一如初見一般，卻沒了力道多了幾分溫和，輕輕地拍打了一下她得肩膀，似是在說保重。然後邁着優雅得步伐慢慢超木屋走去，再沒有回頭。

九方笑輕輕一笑，眼眶瞬間有些溫熱。她擡頭看着蔚藍的晴空，清風陣陣白雲悠悠。她定然不會辜負這全新的一世。

她運氣起身，頓時身輕如燕，一下掠出數丈。她最喜歡這種乘風的感覺，比之當年駕駛直升飛機上天空時更有滿足感。這輕功她下了不少功夫，還将前世自己精通的一些身法也融入其中，使得換氣的時間更加短暫，空中可停留時間更長，甚至還可以自借其力。只輕功這一樣，她可是絕對有自信完全淩駕于師尊之上。

下山的路很是順暢，有了迷陣和殺陣的口訣，九方笑輕易地就過了兩片樹林。

這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奧妙無雙，若是真要深學，只怕要窮盡半生。而自己雖然好奇感嘆，但并沒有像對武功內息一般這麽感興趣，倒也沒有花過多的心思去學。

自己後來也有向老頭打聽影是如何破了陣法上得山來的。老頭哈哈大笑也不隐瞞：“那小子自然不懂陣法，迷陣裏困了十天倒是沒有氣餒，反而想了別的馊主意。這不，就從北邊的峭壁上攀上來了。”說着往壁立千仞的北邊一指，“一般人根本想都不會去想的，他卻做了，最終還做到了，我見到他時他就昏迷在崖邊，指尖血肉模糊全身擦傷一片。”

想起往事，九方笑微微一笑，已是數年內不見，不知道何時會再遇見影。

一路想着，腳下沒停，兩個時辰後就已到了山下，漫步往縣城而去。

戶元縣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人來車往，川流不息。

九方笑想起了影當初那句：趁現在能吃，你可以再多吃一點。

當初只以為是他吓唬自己，原來是一片赤忱的擔心啊。他定是以為自己是個身份尊貴的郡主，年紀又小，定然不懂下廚，而老頭的廚藝确實是一絕，才有此一說吧。

摸了摸懷裏的那片金葉子，九方笑尋思着應該先把它換成碎銀，畢竟金子不是普通的流通貨幣。她舉目四望，想要找一間當鋪，卻在這時，四周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一陣嘈雜的罵聲哭喊聲打鬥聲漸近，人群不斷後退，竟是推推攘攘地往她這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