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骨

沈明煜半靠在床上,百無聊賴。

外面竈臺上李溶溶掙忙的腳不沾地,不時發出鍋碗碰撞的聲音,他聽的有些恍惚。

粗茶淡飯原是這樣的情形,僅僅守着一日三頓飯過日子,什麽政理和抱負,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行,不能這樣消沉意志,沈明煜撐着坐起來,剛要下床靜思會兒,李溶溶就端着一碗小米粥進來,裏面夾了點兒鹹菜,溫聲道:“起來吃飯吧”。

沈明煜看他一眼,彎腰準備穿鞋。

李溶溶眼色快,先一步蹲下來幫沈明煜穿好左腳的鞋,道:“扶着我,這只腳別穿了,等會兒我在用酒給你揉揉”。

沈明煜看李溶溶拉着自己往桌上坐,渾然不覺的他剛才說的話聽起來有多麽貼己,這種不經意的關心和細致真是讓聽者聽的心上五味雜陳。

沈明煜聽慣了阿谀奉承,什麽話是嘴上說說,什麽又是發自肺腑地為他好自然辨得清。

他道:“謝謝”。

李溶溶倒是聽愣住,扶他坐好,把小米粥擺得近些,遞勺子給沈明煜:“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虛的”。

沈明煜無法接話,低頭舀粥。

小米粥打的比較濃稠,沈明煜肚子餓空,片刻把粥喝的幹幹淨淨:“下午我去收網,你好好休息”。

今天一上午李溶溶估計被自己折騰的夠嗆,收魚這種事他能做還是做點吧,去海邊碰碰運氣也好。

“不用,你這腳還傷着,傷筋動骨不容易好”。

聽罷,沈明煜站起來,晃動晃動腳踝,深怕李溶溶真以為自己瘸了:“我真不痛了,方才回來路上覺得腿有些扭傷,可聽徐大夫說完,我的腿就不大疼了”,他抓着李溶溶的胳膊:“再說總讓我悶着躺在床上,渾身難受”。

李溶溶看他活動自如的腿腳,突然相信徐意說的話,沈明煜這家夥确實誇大了自己的腳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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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着碗轉身回到竈臺上,既沒有答應沈明煜也沒拒絕他。

碗裏夾的鹹菜沈明煜幾乎沒吃,這少爺嘴挑,不愛吃的東西怎麽也會剩着。

李溶溶把碗擱在一邊,鍋鏟在剩下的粥裏攪拌兩下,幾乎都是米湯,濃稠的全打進沈明煜那一碗,他幹脆把鍋端起來全部倒進碗裏,扒拉着裏面沈明煜剩下的鹹菜,呼呼下肚。

晚上還是要弄點骨頭熬湯給沈明煜補補。

想罷,他端着藥進洞:“喝藥吧”。

沈明煜看着那黑乎乎的湯汁,聞着味兒就苦。他道:“加了?”

“嗯”,李溶溶點點頭,攥緊袖子裏的百花蜜。

沈明煜仰頭喝藥,才嘗一口就知道藥裏沒放蜂糖,他瞪着李溶溶咕嚕把藥飲盡。

“你也學會捉弄我了”,沈明煜擦擦嘴,嘴裏苦味散開,他擰着眉看李溶溶:“蜜呢”。

李溶溶笑了一下,遞出竹筒解釋道:“不能混在一起喝,藥效不好”。

沈明煜轉頭搗鼓花蜜,不再理會李溶溶。

等到了時辰,他跛着腿非要去收魚,李溶溶犟不過,只好叮囑早去早回。

這頭李溶溶也沒閑着,在家裏翻箱倒櫃,一無所獲,只好從床底又摳搜點兒錢出來,提了門口吹的幹魚,急匆匆往集市趕。

“大哥,我這可是紅翅魚,前幾天才捕上來,吃的時候放點辣子炒很下飯的,家裏有孩子的不愁他不吃飯”,李溶溶盯着板子上一根中等大骨,好聲道。

膘肥體壯的賣肉大哥笑呵呵看李溶溶讨價還價,見他體格寬闊,說話敞亮,不似其它柔身兒遮遮掩掩或是尖酸刻薄,沾滿豬肉油腥的手順帶摸一把李溶溶擱在大骨上仔細翻看的手:“公子,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你剛才說的價錢不夠”。

李溶溶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語氣盡量低緩:“這大骨上的肉也不多,一般都是家裏有人受傷才會炖來補補,平常買的人應當不多吧,而且現在天氣熱,放着也壞了”。

他把手中魚幹提給賣肉大哥看,繼續道:“你這肉放久了再熬湯,口味兒也趕不上風幹的魚”。

“你可真會說”,賣肉大哥瞄着李溶溶,左右看鋪子裏沒其他顧客,低低道:“要不你坐進來等等我,晚點兒這根骨頭要是還沒人買,我就低價賣給你,怎麽樣?”

李溶溶掩嘴咳嗽:“我家老人發熱一直不好,接連傳染了幾個人,大夫說要用大骨做藥引子,碾碎了服用,只怕等不急”。

他盯着骨頭:“它畢竟要拿來救命”。

聽罷,賣肉大哥後退半步,皺眉趕人:“你快出去,骨頭不賣了”。

近來是有傳言有些地方鬧病死了人,雖不知真假,但到底不想招晦氣。

李溶溶很自然地坐到地上,手拉着擺放豬肉的桌子腿:“骨頭買不回去,一家人都活不了,那我還不如今天就不回去了,回去也沒法交代”。

賣肉大哥晦氣啧兩聲,把骨頭取下來扔到桌上,對李溶溶道:“魚我不要了,你把錢擱那兒”,他拿着剁肉的刀指着門口凳子,催促李溶溶趕緊走。

李溶溶握着銀錢,看賣肉大哥嫌惡的表情渾不在意,賣肉大哥用刀鞘把骨頭取下來挪到桌子最外邊,連包骨頭的紙都沒給。

不過他不在意,放了錢和魚,赤手拿起大骨往家走。

海邊如常,寂靜寬廣。

沈明煜提着木桶在岸邊石頭上坐了許久,對以後的日子産生迷茫。該怎麽辦呢,總不能守在這兒一輩子,可是等一艘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船,毫無意義。

莫名其妙來到島上,匪夷所思娶了李溶溶,他感覺将來還會發生更多讓自己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的節奏和計劃完全被打亂。

他繼續靜坐了小半時辰,收好魚提着桶往回走。

....................

李溶溶揣的點兒錢加上幹魚,和豬肉鋪子換了一根大骨,也不虧。他往家裏走,心情頗好。

田裏有個岔路口,顧雲站在那兒,手裏提一壇子酒,朝李溶溶揮手:“溶溶”。

李溶溶看見顧雲,笑道:“怎麽了”。

顧雲把酒提起來,道:“阿爸讓我送酒來,說沈大哥的傷處要想早點好,每晚多用這藥酒揉捏”。

右手抓着大骨,李溶溶把酒壇子抱進懷中,向顧雲道謝:“真是多謝徐大夫這麽記挂,那這酒多少錢?我回去給你拿”。

顧雲搖頭:“阿爸說之前的看病錢算在裏面”。

他很想再問問沈明煜的傷勢,方才在洞門口沒瞧見人,便道:“沈大哥去哪兒了”。

李溶溶手上東西太多,拿的有些吃力,他抓緊大骨道:“出去了吧,有事嗎”。

顧雲微微搖頭,眼神失落,畢竟李溶溶和沈明煜已經成親了,他收起心中不該有的念頭,囑咐道:“阿爸說酒裏泡的藥材多,性熱,可別讓沈大哥嘴饞喝了,身子會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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