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季長歌走進門的時候，屋中的說話聲停了停。
“季小姐，您遲到了四十五分鐘後。”副導演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道。
“我被工作人員晾在了門口二十五分鐘，在化妝間裏有磋磨了三十分鐘。”季長歌直視着副導演，語氣平靜。
大約是懾于季長歌的氣場，那副導演閉上了嘴，只是推了推手邊的茶。屋中的人不少，除了導演還有制片人、攝像他們。季長歌就站在了中間，任由他們打量。
“這個妝倒是挺合适的。”許久之後，導演張青山輕笑了一聲。張青山是國內的新銳青年導演之一，靠着一部《江東》火遍大江南北，當然，其中也有女主演岑如意的功勞。
“劇組的化妝師倒是比我想象得有水平。”一位翹着二郎腿的青年人說道。
季長歌斜了他一眼，也沒多說什麽。
“開始吧。”雖然一開始就給季長歌一個下馬威，但是他們并沒有剝奪季長歌試鏡的機會。“就試試大軍臨城時，皇室人員慌亂逃亡，謝嘉禾的反應吧。”
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各州郡又起義不斷，王朝已經搖搖欲墜。聽說大軍壓境的時候，天子第一個反應就是往蜀中逃。宮裏一片恐慌，宮女們開始收拾細軟跑走，生怕成為刀下亡魂。這個時候，羽林軍叛亂，更是給皇朝致命一擊。身為安陽公主的謝嘉禾面對着內憂外患，內心雖然無比驚懼，但是她沒有像自己的父兄那般軟弱無能，而是提着刀殺了一個試圖□□她的侍衛。如此之情境，她自然不能如同往日那般光鮮。
季長歌的妝容在這個時候就顯得不合時宜。
這是一個讓她對着空氣演繹的場景。
季長歌對演戲不怎麽感興趣，但既然來了，就要勤勤懇懇工作了。她揉亂了自己的長發，卻又不像癫狂的瘋婆子那般，狼狽中仍舊維持着自己身為皇室的尊嚴。她的情緒從震驚到驚惶無措，再到顫抖着手拔出了劍，一步一頓地挪出宮門。劇中，謝嘉禾的蛻變是從手中沾了鮮血開始的。
這表現出乎張青山他們的預料。
畢竟季長歌也是有過“花瓶”之稱的，在以往的劇中，靈性在偶爾間才流露出來，更多的時候像一個泥塑的美人。
試鏡結束後，季長歌也沒有問最終的結果，轉身就走。兩日後，她接到了劇組的通知，讓她去拍定妝照，并告知她劇組将在八月二十日正式開機。
“我其實挺意外能夠選中你的。”陸芝也不是故意打擊自己藝人的士氣，她一直以為試鏡是天下掉餡餅的好事，但是這個“餡餅”卻不能充饑。據她所知，前去試鏡這個角色的，還有幾個三線的女星，雖然不怎麽出名，但是比起黒糊十八線來說，已經足夠。可偏偏劇組選中了季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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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長歌吸了吸鼻子，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內心無比狂躁。她想直接挂了電話。
“你怎麽了？”陸芝察覺到一絲異樣，她的腦海中浮現了一種猜測。
“沒事，只是感冒了，沒事的話我挂了。”季長歌搶白道，她可不想讓陸芝知道她正在“流淚”這件丢臉的事情。
雖然是被迫的。
将手機扔在了一邊，季長歌用紙巾擦了擦眼角，開始想到底要怎麽作妖才能讓粉絲對自己的好感度下降？不是說粉絲們将愛豆當成對象的嗎？怎麽能夠容忍一邊冒出來的“新寵”？
才挂了陸芝的電話，催命的鈴聲又再度響起，季長歌的心中籠上了一絲絲的絕望。
“岑吉祥”三個字在屏幕上格外的清晰。
從“岑大侄女”到“岑吉祥”，她可是做了好長時間的心理鬥争。
“喂？”季長歌壓着嗓子，讓自己的聲音低沉些許。
“你怎麽了？”岑如意的聲音傳來，似是含着幾分擔憂。
“貓坐在我鼻子上了。”季長歌面不改色地扯謊，反正那位也發現不了。
岑如意頓了頓，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季長歌應道，沉默片刻又道，“你有事嗎？”
她的這一問，讓岑如意陷入了沉默。
遠在一邊的岑如意握住了手機，面目有些怔然。她擡眼望着遠處蒼茫的山色，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難道說她一直在等季長歌消息？明明說好了聯系的，可是她一直沒有聲息，像是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裏。岑如意咬了咬下唇，忽然覺得有幾分難堪。她平靜心緒，故作輕快一笑道：“恭喜你。”
“恭喜什麽？”季長歌一愣。
“張青山是個人才。”岑如意應道。
季長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說得是《女将軍》的事情。她說了聲“謝謝”，又随口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最近好像很少看到這位的消息了。
原本漸漸冷卻的心像是被注入了一絲小火苗，又重新燃燒了起來。岑如意輕笑道：“我想休息一陣子，工作的事情再說吧。”
“真羨慕你，我也想一直休息。”季長歌油然感慨道。
岑如意：“……”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好羨慕的。沉浸在忙碌中，生怕緊繃的弦會斷，但是當自己松懈下來的時候，又覺得無所适從，心生茫然。
季長歌跟岑如意在電話中閑聊，在不知不覺中，那控制不住的淚水不再流淌。
“下次再聯系。”季長歌低頭看着不停蹭着自己的大侄女，忽然間醒悟到自己與岑如意聊了不短的時間，那捏在了手中的紙巾已經沒有了用武之地。
“你會聯系我嗎？”
一道輕輕的調笑傳入了耳中。季長歌腦海中浮現了岑如意可能的表情，漫不經心的、卻又隐藏着幾分認真。冷淡的面容會因為這陡然生出的念想，而變得鮮活，甚至添上幾分妩媚。
可真是夠無聊的。
季長歌将自己從幻想中喚醒，她剛想回答一句“可能吧”，卻被岑如意給挂了電話。
季長歌：“？”為什麽挂自己電話？這只是客套一問？季長歌是個天生有反骨的人，既然是這樣，她就天天騷擾岑如意，看她會不會表示出不耐煩。話說那些粉絲因為對岑如意的喜愛，才會連帶粉上自己的吧？如果讓岑如意那邊單方面劈開“友誼的小船”，是不是就能解決那個問題了？季長歌拍了拍手，哈哈一笑，為自己的天才想法而歡喜。
從“吃什麽”到“看什麽書”再到“幾點鐘睡覺”，季長歌以身踐行着什麽叫做尬聊。
季長歌突如其來的熱情讓岑如意吃驚，她的語氣仍舊是如往常那般不鹹不淡，可是臉上的笑容卻一點點增多。
“你什麽時候吃飯還要拍照了？你有男朋友了？”張落對岑如意的這番改變是吃驚的。
岑如意飛快地瞥了她一眼，淡聲道：“不是。”她低着頭飛快地将圖片發給季長歌。
這是在秀美食？
季長歌看着圖片思忖了片刻，将自己的剛出鍋的松鼠鳜魚、油爆蝦、肉餅蒸蛋也拍給了岑如意。
岑如意：“……”這能吃得完嗎？
悠閑的日子并不長久，季長歌即将迎來《女将軍》的開機。
就在這一當頭，楊寧萌參演《盛世長安》的消息被頂上了熱搜。這《盛世長安》同樣是一部小說改編的劇，但是比起《女将軍》，它的口碑就稍微顯得不如人意。楊寧萌在裏面演的是女主，拍攝地點在J市。
——楊寧萌不是演小公主嗎？怎麽又去《盛世長安》了？這兩部劇不在一起拍攝吧？而且檔期排的開嗎？
——之前聽到小道消息，說楊寧萌不參演《女将軍》了，我看是真的。
——啊，怎麽這樣啊！我想看萌萌演小公主！
——其實楊寧萌不演挺好的，我的小公主不會被毀了。
……
原本是想給《盛世長安》炒熱度，哪想到《女将軍》謝嘉禾演員也被頂上了熱搜。而《女将軍》劇組的官微也趁這個當口，放出了早已經拍好的定妝照，算是正式确定了演員的名單。
——魔鏡魔鏡告訴我，我看到了誰？！
——我曹！季長歌幹了什麽？為什麽讓她去演？書粉們快來抵制“季長歌參演”！
——只有我覺得定妝照還挺好看的嗎，符合我心目中的公主。
——是的，只有你，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煞筆。
比起楊寧萌，粉絲們更加受不了季長歌。
一條微博激起了千種罵聲，同時也驅逐了季長歌那種控制不住的流淚感覺。
粉絲的愛說沒就沒。
季長歌恨不得仰天長笑，她快速地轉發了節目組的微博，并附上“我會努力工作的。[微笑]”
果然，在她的微博底下，摸過來罵她的人更多了。原先的路人粉直接被可怕的罵語給沖散，而岑如意的粉絲中，也有《女将軍》的書迷，又開始對季長歌表示不滿。
為此，季長歌聳了聳肩，她沒帶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