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裴洛洛坐在浴桶裏,半夏在後面一下一下地給她擦着後背,忽然她手裏停了下來。

“怎麽停下來了?”裴洛洛問道。

半夏紅着臉,說:“娘娘,您的脖子上紅的一塊一塊的,婢子不敢用力,怕弄疼了您。”

“那就用水沖一下就好了。”裴洛洛說。

她洗幹淨出來以後,看見付少成圍着被子坐在床上,她湊了過去,把頭靠在他肩上。

付少成伸手把她攬在懷裏,說:“坐在兩儀殿上面,看着底下的人各懷鬼胎,也是挺有意思的。這一個兩個,都不是我的人啊。”

“你也別着急,時間長着呢,慢慢來。”裴洛洛說。

“洛洛,你知道嗎,晚上有個跳《六幺》的舞姬,長得跟你很像。”付少成說,“準是趙秀的主意。”

“那你怎麽做的呢?”裴洛洛說,“我想,你肯定是賞了她元寶讓她回原籍了,對吧?”

“聰明,”付少成親了裴洛洛額頭一下。

“所以你就大晚上來了這麽一出?”裴洛洛說。

“因為我想你。”付少成說,“我是個男人,還是個正常的男人,跟我喜歡的女人在一起,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嗎。”

“整個除夕夜都沒睡,今天早晨還得去兩儀殿,到時候困了可怎麽辦?”裴洛洛說。

“忍着呗,那還能怎麽辦。”付少成說,“我又不是忍了一天兩天了,這皇帝做的,可真憋屈。”

“這還不簡單。都一年多了,朝廷上的情況你也大概都摸清楚了,那些向着您又有點勢力的朝臣也都大概知道是誰了。從他們家裏,選幾個姑娘進宮,再給點寵愛,不就都解決了。”裴洛洛說。

“可是我不想。”付少成說,“前朝是前朝,後宮是後宮。”

“現在這個局面,想打破了,也就只能靠這個辦法。”裴洛洛說,“等着齊國公晉國公他們家自己犯錯,至少還得十年。”

“我再想想吧。”付少成說。

這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半夏帶着宮女們走了進來。

“換衣服吧。”裴洛洛說,“鬧了一晚上,你這眼睛,得敷點粉才成。”

換好衣裳,付少成打了個哈欠,說:“我走了,晚上別等我了。”

“可別沖動啊。”裴洛洛囑咐了付少成一句。

“知道了。”付少成說完就走了出去。裴洛洛看着他的背影,險些笑了出來,雖然腰杆挺得住,但是全身都透着不情不願。

她打了個哈欠,轉身又回到床上。

晚上,安仁殿,趙秀正抱着瑞哥兒跟瑜哥兒說話,付少成進來了。瑜哥兒許久沒見父親,很是高興,只是十幾歲的少年,開始不樂意表達自己的情緒,他壓抑着興奮,行了禮。瑞哥兒還小,見付少成臉生得很,扁扁嘴,險些哭出來,趙秀趕忙哄着他,說:“瑞哥兒怎麽不認識了,這是你爹爹啊。”

付少成看着他倆,勉強展開了個笑臉,說:“還是叫父皇吧,爹爹是民間的叫法。禦史臺那群人愛操心,被他們聽見了,不定又要參些什麽呢。”

趙秀愣了一下,笑着說:“您說的對,這皇家還是得守着皇家的規矩。”

付少成讓乳母抱走了瑞哥兒,瑜哥兒見父親跟母親明顯是有事情要說,也乖巧地告退了。

見他們都走了,趙秀的臉也沉了下來,說:“大過年的,您來這麽一出,是什麽意思?”

付少成聽完這話倒是笑了,說:“皇後這話問得好,可見是覺得自己沒錯。那朕倒要問問你,昨天晚上跳《六幺》的那個舞姬,可是誰找來的?”

“本宮是皇後,統領六宮才是我的本分。至于教坊司,還真是輪不到我來管。”趙秀說得理直氣壯。

“教坊司是輪不到你來管,但是,是不是趙家管,這就不清楚了。”付少成說,“趙秀,你們打得主意我都清楚,可是你想過沒有,無論這個皇帝我是怎麽當上去的,現在做皇帝的人是我。我要是不念舊情,當初憑我手上的勢力,又是那個時候,我就是立了裴洛洛當皇後也頂多就是在歷史上留個惡名罷了。你十四歲嫁給我,然後又生了瑜哥兒,你帶着他在京城付家待了十年,那份辛苦,我清楚,我也念你的情,但是,你不要自己把這份情磨沒了。”

趙秀聽了付少成的話呆住了,是啊,他說的沒錯,自己怎麽就昏了頭聽了母親的話同意了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起身跪在付少成身邊,說:“臣妾知錯了。”

付少成看了她一眼,說:“起來吧,想來這也不是你的主意。初五見了魏國公夫人,你問她一句,這個主意是誰給她想出來的。那個人,沒安好心,存心挑撥帝後關系。”

“是,臣妾一定記得。”趙秀說道。

“行了,我也困了,睡吧。”

白日熬了一天的付少成覺得自己困得眼都花了。洗漱以後他躺到床上,片刻就睡着了。趙秀卻睜着眼睛看着床頂的帳子,琢磨着付少成剛才的話,他說的有道理。

安仁殿的火盆子燒得多,屋裏很是暖和。付少成睡着睡着就把被子踹了下去,趙秀起身想給他蓋上,卻看到他脖頸上的一道道抓痕,細細地,一看就是女人的指甲留下的道子。她嘆了口氣,蓋好被子又躺了下去。她的手跟腳仿佛無處安放似的,怎樣放都覺得不舒服。翻個身,卻又覺得不合規矩,哪能用背對着皇帝。她又翻了回來,覺得蓋在身上的錦被又厚又重,掀開,卻又覺得冷。空氣裏彌散着她從來沒有聞過的味道,一絲一縷肆無忌憚地鑽進她的鼻子裏。趙秀仰面躺着,覺得手腳一會兒就僵了起來。伸伸腳,卻覺得腳下仿佛一片虛空一般,整個人,沒着沒落的。她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告訴自己她是皇後,她有兩個皇子,這些就足夠了,她不能要求太多。

初五,趙秀把付少成的話說給了魏國公夫人聽。魏國公夫人也是一愣,說:“皇帝說得對,是咱們太急躁了。”

“母親,這主意是誰跟你說的?”趙秀問道。

“齊國公夫人。”魏國公夫人說完拍了下大腿,“我忘了。她家可有個庶女,剛滿十四歲。唉,我怎麽就把這茬給忘了。”

聽了這話,趙秀沉默了一會兒,說:“母親,咱們現在千萬不能再亂動了。”

魏國公夫人點點頭,指着承恩殿方向,說:“這麽說起來,其實那位算得上是安分的了?”

“是啊。”趙秀說,“她身後才是真正的沒有人,不足為懼。”

作者有話要說:

趙秀也是個正常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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