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時候,日子一天天過得重複,就會覺得無比漫長,有了小孩子以後,他一天一個變化,就會讓人覺得時間過得飛快。裴洛洛現在就覺得她的蠻蠻明明前些日子還只是個只會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娃娃,現在就已經能在榻上爬得飛快。她拿着撥浪鼓,蹲在邊上,一晃一晃地逗蠻蠻。冬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照進來,屋裏火盆又多,暖得仿佛春天一樣。付少成一進來,就聽見蠻蠻的笑聲,清脆可愛。

他加快腳步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看見蠻蠻一把搶過裴洛洛手裏的撥浪鼓,一臉得意的表情。看見他進來了,仿佛炫耀似的把手裏的撥浪鼓舉了起來。

“還是我兒跟我要好,見我來了就想着把手裏的玩意給我。”付少成說着抱起蠻蠻,舉了幾下,蠻蠻更高興了,咯咯笑個不停。

裴洛洛蹲了太久,腿有些麻,她撫着半夏站了起來,說:“沒見過這麽好意思的人,往自己臉上貼金。”

付少成抱着蠻蠻坐回榻上,說:“你明明就是吃醋。”

“哼。”裴洛洛瞪了他一眼。

蠻蠻坐在付少成腿上,玩了會兒他的玉帶鈎,扣了半天什麽都沒扣下來,覺得沒意思,打了個哈欠,把頭靠在付少成懷裏,就睡着了。

付少成見他睡了,又小心翼翼地晃了晃他,見完全睡熟了,才讓乳母抱下去。

“洛洛,過幾天除夕宴,你得帶着蠻蠻出席了。”付少成說。

裴洛洛聽了這話倒是不驚訝,有了蠻蠻,她這個神隐的靜妃,也得露面了。

“好。可是蠻蠻太小,不能待太久。”裴洛洛說。

“露個面就行。”付少成說,“又悶又沒意思,我也不想多待。”

“這下可把實話說出來。”裴洛洛笑着說。

“就是很沒意思。對了,過兩天內侍省會把你跟蠻蠻的禮服等一應送來,你試試,不合适的讓他們拿去改。”

裴洛洛皺着眉頭,說:“沉甸甸的壓着一頭一臉,想想就累得慌。蠻蠻可憐哦。”

付少成看着洛洛,一身家常衣服,挽了個簡單的發髻,整個人仿佛出水芙蓉般清雅秀麗,眼角眉梢,卻風情萬種。他趁着裴洛洛走神,湊上前親了她臉頰一下。裴洛洛被吓了一跳,推了他一下,嬌嗔得說:“讨厭。”

轉眼就到了除夕,裴洛洛穿上禮服,又戴上九翟冠,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要快被壓斷了。付少成挂心裴洛洛,讓張福英去承恩殿,奉着她去了兩儀殿,裴洛洛坐在趙秀下手,身後是魯媽媽跟半夏,還有乳母抱着蠻蠻。她落座以後,就把蠻蠻從乳母手裏接過來,抱到懷裏,一邊逗他玩,一邊打量着周圍的人。

她周圍,皆是國公夫人并命婦,她們,也在悄悄地打量着裴洛洛。陸夫人并範夫人對裴洛洛頗有好感,對視了一下,雙方點了點頭。剩下的人,幾乎就都只是好奇了。

齊國公夫人看裴洛洛一眼,忽然間覺得她今天打的主意可能是錯的,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就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了。戶部侍郎夫人跟禮部侍郎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悄聲說了起來。

“這位可就是靜妃。說句犯忌諱的,怎麽比那位還有範兒。”戶部侍郎夫人聲音壓得低低的,幾不可聞。

禮部侍郎夫人也點點頭,說:“而且還真是漂亮。”

宴會過半,教坊司的歌舞也開始了。一曲霓裳羽衣曲之後,掌聲雷動。裴洛洛低頭看看蠻蠻,見他眼睛開始睜不開了,叫來張福英說了幾句,又往往上面看了看付少成。

付少成看見裴洛洛看他,點了點頭。趙秀在一邊見二人眉眼官司打得火熱,不禁捏緊了手裏的帕子,一轉眼,就看見太子付景瑜在那裏與人說話,心情又放松了下來。她的兒子已經是太子了,她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裴洛洛剛想起身帶着蠻蠻離開,忽然從下面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臣女聽聞靜妃娘娘舞藝極高,名冠京城,不知跟這位比起來,誰更勝一籌呢。”

說話的是齊國公庶出的小女兒,沈曼。她站在那兒,一襲鵝黃色的襖裙,顯得她猶如春日裏剛剛萌出的嫩芽,生機勃勃。臉上帶着天真浪漫表情,以及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

裴洛洛笑了,這姑娘有意思。不過可惜,付少成過了今天才剛剛三十一歲,正是壯年,對于這種小姑娘,他不喜歡。若是再晚上十幾年,她身上那股清純懵懂勁兒,沒準還能吸引到他。已近暮年的男人,才會喜歡青春洋溢的姑娘,仿佛能從她們身上重新獲得青春一般。

齊國公夫人趕忙站起身來,說:小女年歲尚小,不知禮節,說話輕率,請皇帝和靜妃娘娘恕罪。”

裴洛洛笑了一下,說:“年歲小就能随便說話。那本宮可得記住了,等回頭三皇子會說話了,一定讓他去府上罵個夠本。”

齊國公夫人想了無數種對付裴洛洛的話,卻萬萬沒想到她這麽說話。愣了半天,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裴洛洛又笑了一聲,說:“本宮今年不過十八歲,還算不得大人呢。”

付少成在上面被裴洛洛都得差點笑出來,他輕輕咳了一聲,正了正表情,說:“齊國公夫人真是會教女兒。小小年紀,就這麽會說話,這大了,還不得成了個女先兒。沈家好家教啊。”

這話一出,沈曼并齊國公夫人的臉色全變了。連着齊國公,三個人齊齊跪下。

“今天除夕,挺歡樂的日子。朕也不想找不痛快,這個正月,齊國公并齊國公夫人就在家好好教女兒吧。”付少成說。

下面的三個人重重地磕了頭,坐了回去。舞樂聲又響了起來,仿佛前面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裴洛洛帶着蠻蠻回了承恩殿,乳母抱着蠻蠻回去睡覺,裴洛洛讓半夏把她身上這身趕緊卸了下去,她歪在榻上,說:“穿這麽一套,脖子都快要折了。”

半夏端來紅棗枸杞茶,遞給裴洛洛,說:“娘娘,您不生氣嗎?”

裴洛洛接過來喝了一口,說:“齊國公夫人跟她家姑娘,從頭頂往外冒蠢氣,跟這種人生氣,自己也會變蠢的。”

半夏嘟着嘴站在那裏,說:“那可是我就會生氣,那您的意思豈不是我也跟她們一樣蠢。”

裴洛洛伸手捏了捏半夏的小臉,說:“你怎麽可能蠢呢,我的半夏姑娘,你明明是呆得可愛。”

半夏伸手揉揉臉,說:“娘娘手勁最近越來越大了,可見身子是恢複得好了。”

裴洛洛聽了這話,笑得眼淚都出來,她伸手拿了兩個放在桌子上的金元寶,說:“這個給你,算是今年的壓歲錢,好好存着,四月份就出嫁了,留着當嫁妝。”

魯媽媽的小兒子一直等着半夏,前些日子裴洛洛讓半夏出宮見了他一面,不知道兩個人說了什麽,半夏回來就同意成親了。裴洛洛特別高興,求付少成讓半夏恢複良民身份,風光大嫁。

付少成來的時候,裴洛洛還沒睡,見他來了,說:“果然我算的沒錯,今晚你得過來,特意等着你呢。”

付少成伸手讓內侍把禮服脫了,說:“今天可生氣了?”

裴洛洛搖搖頭,說:“跟那種蠢人生氣,犯不上。不過,我一定得讓蠻蠻記着,回頭會說話了一定去她府上罵她。”

“放心。”付少成說,“今年第一個收拾的就是齊國公。”

“所以說他們這是狗急跳牆了?讓個庶女出來吸引你的注意,萬一成了,就逃過一劫。”裴洛洛說。

付少成點點頭,說:“可惜,他們算盤打錯了,我家洛洛貌美如花,其實那等凡夫俗子所能比的。”

“登徒子。”裴洛洛伸手戳了付少成一下。

“登徒子?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登徒子。”付少成說着,伸手就要去抓她,

裴洛洛見狀,想躲,沒躲開,被付少成抱在懷裏。

他抱着裴洛洛,忽然唱起了河州小曲。

“山丹花開在了石崖上,牡丹花開在了嶺上,尕妹妹好比是銀鈴铛,連不到哥的手上。世上好女子千千萬,只有尕妹妹惹人愛。”

裴洛洛在他懷裏笑個不停,說:“除夕夜皇帝唱河州小曲,傳出去是要笑死人的。”

“笑就笑呗。”付少成說,“這是那邊唱給心上人的情歌,歌詞太長,我只記住這幾句。好聽嗎?”

裴洛洛笑了一會兒才停下來,說:“好聽。”

付少成低頭看着裴洛洛,嘴唇覆蓋到她的唇。裴洛洛的唇瓣柔軟,仿佛花朵一般香甜。

安仁殿,趙秀躺在床上,看着床頂的帳子。屋裏火盆子燒得旺,她卻覺得很冷,從骨子裏往外的冷。她側着身躺了一會兒,覺得脖頸子都要酸了,壓得胳膊也有些發麻。她又側過身,平躺在那裏,這才發現腿被她壓得都有些酸了。她腳往下伸了伸,又交疊在一起,沒一會兒,又覺得後背僵得難受,她又往另一側翻了個身,卻發現手又沒有地方放了。她翻來覆去,覺得怎麽待着,都不舒服。羅床裏,明明沒有熏香,卻總聞着有股檀香味兒,想來是她在佛堂裏待的太久,染得頭上身上都是味道。自鳴鐘又響了起來,醜時了,睡吧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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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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