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1)

屋裏,光線很暗但很暖和,溫藍端着食物小心地往前走着,目光卻四下裏開始打量。

首先,這屋子裏很香,這種香不像是為了熏屋子的檀香,又不似為了提神點的龍涎香。

是一種濃烈的帶着某種暗示的禁香。

香得讓人頭暈。

溫藍停下腳步,揉了揉鼻子,她對此香有些反感。

相繼,對喜歡點這種香的主人也産生了一種陌生感。

如果這裏面住的人真是獵戶,那他變了。

繼續往裏走,溫藍繼續打量屋子裏的陳設。

從陳設來說這屋子裏的主人喜好也有些輕微的不正常,因為屋裏挂滿了紗缦,清一水的淡紫色,層層疊疊如盤絲洞。

越瞧越覺得這裏面暗藏着某種不能言語的勾當。

真是獵戶嗎?

管家伸手制止了溫藍繼續往前走,也制止了她繼續想下去。

管家對着層層重缦裏施了一禮,說道,“少莊主,廚房送來了開胃菜。”

“哦!”裏面有人應聲。

透過紗缦,溫藍看到一個身影坐了起來,他慵懶地支起了頭,用一種跟獵戶幾乎是一樣的聲音問道,“這次不會又是些難聽的東西吧?”

“不是。”溫藍不等管家回答,她先行回答了,因為她覺得裏面的人就是獵戶。

Advertisement

這世上那有這麽像的聲音!

她回答他也是想讓他知道,她是誰。

但紗缦裏的人沒有反應,只是慵懶地笑了笑,問管家“這個送餐食的是新來的?”

“是的。”管家看了溫藍一眼,雖然她穿着廚房專用的圍裙,但臉卻陌生的很。

今天山莊來了很多客人,廚房裏的幫工都是臨時找來的,今天上午廚房總廚還在喊人手不夠讓他再去找兩個來,因為太忙他都沒有機會出去。

這應該就是其中的幫工之一吧。

“山莊裏一下子來了這麽多陌生面孔,都知道他們的底細嗎?”裏面的人又問。

那慵懶的口氣雖不像獵戶那般生冷,但聲線卻是一模一樣。

溫藍認定他就是獵戶。

而且從紗缦裏透出來的身影來看,也像。

特別是他喝茶的姿勢。

錯不了,就是他。

居然聽不出她的聲音?

溫藍有些生氣又有些難過。

但很快她又暗笑自己自作多情,這獵戶平日裏也沒親近過她,離開了這麽久可能早就把她給忘了。

他那還記得她的聲音是什麽樣子。

這有什麽好難過的。

算了算了,知道他是誰就行了。

溫藍端着托盤又看了一眼屋內的陳設,除了讓她看不順眼的紗缦外,這屋裏的其它擺件倒是讓人賞心悅目。

全都是流光溢彩的東西,一個瓷瓶恐怕都能讓一個窮人吃穿不愁一輩子。

想到他臨走時甩給她的兩錠金子,溫藍心想怪不得他出手那麽大方,原來他是明月山莊的少莊主,以後就這明月山莊的主人。

家裏開礦的主!

主子問了,管家自然要回答,他小心翼翼地回道,“回少莊主,這些新請來的幫廚都是富來酒樓的夥計,知道底細的。”

“是你知道還是富來酒樓的老板知道?”裏面的人又問。

溫藍不太高興地撇了撇嘴,這種不留情面的質問方式簡直不要太獵戶。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說她這個陌生人還在站在這裏,他說話就不能婉轉一點?

溫藍朝天花板翻了一記白眼。

管家又答,“我這裏也有名冊,少莊主要過目嗎?”

這記回答漂亮,溫藍朝身前的管家投去欣賞的目光,這大戶人家的管家也有幾把刷子。

看這獵戶怎麽回來?溫藍坐等好戲。

裏面又傳來了一個聲音,是個女人。

重重紗缦中,她慢慢地坐起來,貼身趴到了“獵戶”的身上,嬌滴滴地說道,“少主,您就放心吧,誰還敢在明月山莊放肆,這不是找死嗎?”

“說的也對。”“獵戶”轉身親了她一口,啵的聲音不要太響。

溫藍連忙垂下了頭,心想這個女子肯定是那個叫怡的女子。

原來兩個人都和好了,她還傻不叽叽的把信縫到他的鬥篷。

勸個屁呀,這情侶之間鬧矛盾那需她這個外人勸。

溫藍不想再待,她把托盤端到管家面前,小聲說道,“大人,這餐食?”

“端進來吧!”裏面的女子發了話。

溫藍只好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地把托盤端了進去,然後隔着一層紗放到了榻上。

随後快步退了出來。

她随管家出了屋子,管家又吩咐她,“你在這裏候着,如果少莊主叫你,你就進去伺候一下茶水。”

說完,他準備走人。

溫藍一把拉住他,“不是,大人,我可是廚房幫忙的不是這裏的丫鬟。”

“今天客人太多了,等一下還要把飯菜分放到每個屋,這府上的侍童忙不過來,你一個幫廚讓你在這裏候着還不用幹活,還虧了你不成。”

不是虧不虧的問題,是她不想再聽到獵戶的聲音。

可是這話她又不能跟管家說。

管家可能是真的忙,他甩下這句話就朝外奔去。

只留下溫藍一個人站在外面。

良久,溫藍才反應過來,她抱着雙臂自語道,“搞什麽,我今天可是客人,怎麽被支使到這裏端茶倒水?”

不行,她得回去。

溫藍想着就解開了身上的圍裙然後扔到一邊,正準備走,卻聽見屋裏面笑聲連連。

“美人,我要你用嘴喂我。”獵戶的聲音。

“讨厭。”女人的聲音。

典型的熱戀男女的打情罵俏。

溫藍打了一個冷戰,快步向外跑去。

東南西北地轉了一圈,問了好幾個侍童,溫藍才找到顧子瑜所在的房間,她一進門就拿起包袱準備走人。

“怎麽了?”顧子瑜問。

平兒也過來查看究竟。

溫藍撅了半天嘴也找不出自己突然要回去的理由,總不能跟顧子瑜與平兒說她看到以前的主子心情不好想回去?

能在這種地方找到以前的主子,還是這裏的少莊主,應該是開心的事情才對,這樣回去是鬧那一出。

她又不是……她又不是撞到老公在外面養小的,有必要這麽興師動衆?

“我,我餓了,我想回客棧吃點東西再來。”最後的最後溫藍只能給出這麽一個牽強的理由。

顧子瑜一聽“撲哧”笑了,因為餓了要回去?這是他目前為止聽到的最好笑的事情。

平兒可沒笑,她聽到溫藍說肚子餓,十分不解地問,“你早上沒吃東西?”

“沒有。”

“這山莊應該會安排的。”顧子瑜把溫藍拉到桌邊坐下,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你先喝點茶,我去幫你問問外面的侍童。”

說着,他準備出去。

溫藍拉住了他,“顧大哥,別去問,太丢人。”

“那現在……”顧子瑜看了看四周,剛才侍童送了一些水果過來,他連忙拿起一個蘋果遞給溫藍,“你先吃個果子充充饑。”

“我這裏還有一點蜜餞。”平兒從随身攜帶的小包裏掏出自己的存貨。

兩個人的關心瞬間讓溫藍感動的熱淚盈眶。

她自問自己,現在在幹什麽?她可是帶着任務到這山莊的,怎麽能因為看到獵戶跟女朋友恩愛就耍這種小性子。

沒打聽到消息,回去怎麽跟那個黑夜使者交差。

交不了差,她也離開不了這個鬼地方。

振作一點。

溫藍抹了一下臉,笑着接過顧子瑜遞過來的蘋果,又接過平兒遞過來的蜜餞,先是傻愣愣地咬了一口蘋果,又吃了一口蜜餞。

“你們對我真好!”

正說着,一個侍童走了進來,跟三人行禮道,“三位貴客,我們山莊已為大家準備了午食,請大家在房間慢用。”

說着,手一招喚來身後端着托盤的侍女,然後從侍女托盤裏取出幾樣小菜,又退了下去。

平兒一見連忙拉着溫藍回到桌邊,“你不是餓了嗎,快吃吧。”

說着還給她遞了一雙筷子。

這時,又有一個侍童進來給他們上了一些主食還放下了一壺酒。

平兒一見還送來了酒,連忙拿起酒壺想要退回去。

溫藍卻弱弱地說道,“我想喝點酒。”

酒這東西能解愁,再說她剛才心情不好多半是因為凍的,喝點酒暖和了心情也就好了。

“我能喝點酒嗎?”她又問顧子瑜。

顧子瑜馬上拿回平兒準備送出去的酒壺,笑着為她倒了一杯,“當然可以,但不能喝多。”

他說這話時語氣極其的溫柔。

平兒也拿過杯子讨要,“我也要喝一點。”

“好,我們都喝。”顧子瑜為平兒也倒了一杯,自己也小酙了一點。

他放下酒壺,正準備端杯,溫藍卻已經把酒灌了嘴裏。

“哇,這酒好辣!”她站起來,被酒辣得真跳腳。

這明月山莊的酒怎麽跟客棧賣的酒不一樣?

獵戶果然不是一個好人,連他家的酒都這麽嗆人。

顧子瑜連忙為她夾了一口菜,伸手過去想要喂給她吃。

溫藍也沒有多想,張嘴就接住了。

她一邊咽一邊擺着苦臉,逗得顧子瑜是哈哈大笑。

“你呀,也不先淺嘗一口,怎麽能全數往嘴裏倒。”顧子瑜溺愛的眼神又看向了溫藍。

這讓站在一旁的平兒心裏十分不好受,她把手上的筷子一拍,端起自己的那杯酒也給喝了。

“咳,咳,咳。”她比溫藍嗆得還厲害。

顧子瑜沒有管她,而是沉着臉教訓,“你跟着湊什麽熱鬧?”

“她喝酒你給她夾菜,我喝酒就成了湊熱鬧,師兄,你怎麽能這麽偏心?”平兒紅着眼嚼着淚,頭一甩捂着臉奔了出去。

顧子瑜見她跑出去站在原地微皺起了眉,但并沒有追上去。

此時的溫藍被平兒這麽一鬧,心也不煩酒也不嗆了,想着剛才自己不拘小節地吃了顧子瑜夾過來的菜,這對平兒來說是何等的刺激?

之前她還說要幫平兒追顧子瑜的,現在卻……這簡直就是綠茶婊的作派呀,什麽時候她溫藍成了這樣的人。

不行,得解釋解釋。

溫藍放下杯子追了出去。

平兒跑到假山後,一個坐在臺階上抹眼淚,溫藍奔出去站到她身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說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嗯,有點婊。

問一句你怎麽哭了?

更婊。

哎呀喂,這可是真是頭疼。

但是能怪誰呢,怪顧子瑜給她夾菜?

那人,本來就是一個溫和的人,而且溫藍覺得顧子瑜有時候對她好是做給平兒看的。

為什麽這樣,依溫藍二十二年來的人生閱歷,她覺得顧子瑜應該是知道平兒的心思,但他并不喜歡平兒,不,也不能這麽說,準确來講是顧子瑜并不想跟平兒發展成戀人的關系,所以他想借用外力在變相的拒絕。

這一點,從上次夜宿客棧時,溫藍就覺察到了。

只可惜平兒不知道,還是一江春水向東流,一顆愛慕之心只向君,為了斬掉顧子瑜的桃花,她甚至不惜跟所有親近他的女人瞪牛眼。

想了想,先動情的那個人總是最可憐。

平兒很可憐。

“平兒。”溫藍喊了她一聲。

平兒抹掉淚,憤然起身伸手給了溫藍一耳光。

這一耳光猶如當頭一記悶棍,抽得溫藍是眼冒金星。

“我以為你這個人還不錯,想着還要跟你交朋友,沒想到你這麽有心機,居然……居然……”後面的平兒說不下去,她又捂住了臉嗚嗚的哭。

溫藍伸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臉頰,心裏無奈地笑了笑。

多行不易必自斃,這一記耳光也算是她在外面說瞎話騙人的代價。

努力讨好還不如說實話。

溫藍走到平兒身邊,拉開了她的手直視着她的臉。

“平兒,我對你的師兄是真的沒有任何想法,先不說我們認識沒多久,就我……好吧,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有夫之婦。”

“什麽?”平兒被驚得哭都不會哭了。

溫藍聳聳肩,找了一塊幹淨的石臺坐了下來,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緒,把林芙蓉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全數地告訴了平兒。

“雖然我跟獵戶沒有夫妻之實,但在玉守村我已經是一個成過親的女人,所以只要我用她的身份活在這個世上,我就不能再嫁給任何一個男子。”

溫藍繼續說道,“這也是我為什麽會告訴你們我叫溫藍,我離開了玉守村想要過新的生活,所以我改了名換了姓想重新做人。但我也知道,不管我改了什麽姓換了什麽名,我依然是一個嫁過人的女人,所以我是不會再嫁人的。”

不嫁人自然是不會跟任何男人搞暧昧,溫藍希望平兒能明白這一點。

而平兒呢,聽完這些半天沒有說話,一方面她是還沉浸在林芙蓉悲慘的身世中,另外一方面她在想眼前這個人原名叫林芙蓉的女人嫁給了山裏的一個獵戶,這個獵戶是師兄跟她說師叔玄月嗎?

這一點她要搞清楚。

萬一這個林芙蓉上京的目的是為了找師叔怎麽辦?

到時候師叔擺脫不了她,知道是他們為她提供了方便之門,對他們進行責罰又該怎麽辦?

剛才她也說了,獵戶選擇幫她是為了救她,并不是因為兩個人有感情。

本是救人如水火,最後被賴上了就得不償失。

再說師叔是紫衣大大統領,跟一個山野村姑成為夫妻從身份上來說就不相配,別說師叔不願意,就大統領府的夫人、老夫人也不會同意。

于是平兒就試探性地問,“那你知道那獵戶是哪裏人嗎?”

溫藍微微一笑,目光投向那回廊的深處,以前她不知道現在她不想知道。

她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麽執意要進京?”平兒又問。

溫藍解釋,“我也沒有執意要進京,只是我從鄉下出來,只知道一個上京所以就想着去哪裏闖一闖。”

“你一個女人獨自進京怎麽闖,你用什麽當營生?”

“我說了呀,我是一個廚子,我可以去酒樓應聘。”

“你可以留在綿洲城呀,綿洲城也挺大的。”平兒建議。

溫藍嘆了口氣,“不行呀,我得罪了綿洲城的郡守大人。”于是她又把自己拿到郡守大人錢袋的事情告訴了平兒。

“就是我追錢袋踩了顧大哥的那天,後來我們又找到那個小偷,到他家搜了半天,我的沒找到卻找到了餘大人的。”

“于是你就把餘大人的錢袋據為己有了?”

溫藍點點頭。

“你怎麽這麽貪財?”平兒眉頭緊皺,得罪了郡守大人那确實不能待在這裏。

不僅綿洲城待不了,整個北平郡她也待不了。

得,好像只能進京。

不過,進京之後她也不能到蒼穹派來他們,萬一她跟師叔遇到了怎麽辦?

雖然師叔都六七年沒有上密蘿山,但也怕萬一呀。

“那個,你能不能把我師兄送給你的手牌還給我師兄。”平兒要求。

溫藍連忙從懷裏拿出來遞給平兒,只要平兒不要誤會她,讓她幹什麽都可以。

因為她也想劃清界線。

平兒卻沒有接,“你親自給師兄吧,給我,師兄還以為是我要回來的。”

“那好吧,我等一下就還給他。”溫藍吸了吸鼻子,雖然她喝了杯酒可是這外面實在是冷呀。

“我們進去吧,菜都涼了。”溫藍提議。

平兒點點頭。

兩個人又往回走。

顧子瑜在房間見兩個人又回來,他先是走到平兒跟前問,“為了一口菜至于哭鼻子嗎?”

平兒沒有理他,繞開坐到了桌邊。

顧子瑜又看向溫藍。

溫藍也沒有理他,徑直走到了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吃起飯。

這期間,她幫平兒夾了一塊肉。

平兒也幫她夾了一塊雞。

兩個人不在言語。

顧子瑜卻一臉疑惑,他一會看看平兒,一會兒看看溫藍,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完飯,溫藍主動提出要跟顧子瑜談談。

顧子瑜似乎知道了一些什麽,他點了點頭。

這次,溫藍不想去外面談了,前幾日剛下完雪,這兩天正是化雪的時候,那外面比冰窖還冷。

她讓平兒回房,她就在客廳裏跟他談。

首先,她把手牌還給了顧子瑜。

“為什麽要還給我?”顧子瑜沒有接。

“我不會上密蘿山,也不會去你們蒼穹派去玩,這個手牌給我并沒有什麽用。”

“可是……”

“還有,我跟人成過親。”溫藍咬了咬嘴唇,“其實我是真的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的,現在非逼我這麽說。”

“你成過親?”顧子瑜對此十分意外。

“假的,但事實上又是真的。”溫藍看了看卧室,壓低聲音對顧子瑜說道,“大哥,像我這樣的感情白癡都看出你小師妹喜歡你,你不想跟她發展就直白點告訴她,不要拉我下水,為了你,我把自己的那點破事全都抖出來了,我很冤枉呀!”

顧子瑜沒聽明白,他審視着溫藍突然湊近的臉,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溫藍勾了勾手指頭讓他再靠近一些,“大哥,我知道你對我好是為了變相地拒絕你的小師妹,可是你也不想想,我一鄉下來的村姑,全身資産就一條狗,你用我來拒絕你師妹是錯誤的。”

溫藍直起身朝門外一指,繼續說道,“你如果想找個人幫你拒絕,你可以找那個什麽天山門的聖女,就是那個拿劍指着我的姑娘,她比我合适。”

“花明溪?”

“她叫花明溪!”溫藍開始八卦起來,她問顧子瑜,“顧大哥,我問你,那個叫花明溪的聖女是不是也喜歡你?”

“我想你真誤會了。”

“別老說我誤會你,我就問是不是?”

“明溪姑娘……”顧子瑜遲疑了一會兒回答道,“明溪姑娘冰雪聰明美豔動人,她應該會有更好的歸屬。”

呵呵!

溫藍搖了搖頭,她就知道顧子瑜會這麽說。

什麽叫更好的歸屬,只要是不找他的都是最好的歸屬。

這句跟獵戶走的那天跟她說的那句你多保重一樣,潛臺詞意義非凡。

你多保重,沒事不要來找我,有事最好不要來!

男人無情起來都一樣。

“顧大哥,我覺得感情這種事最好的做法就是快刀斬亂麻,而不是溫水煮青蛙,不停地給希望最後只會讓對方絕望。”溫藍有感而發道,“這一點你真應該跟我之前的爺學學。”

“你是說那個獵戶?”

溫藍點點頭,“他離開的時候可是什麽都想好了,房子留給誰,什麽東西要帶什麽東西丢,他受了傷回去的時間還那麽急,就算是這樣他都不忘寫我的休書。”

溫藍說到這裏抹了一下眼淚。

顧子瑜似乎聽出了一些弦音,“你說成過親是不是指那天在客棧裏讓你進去的那位爺?”

溫藍點點頭。

這個信息讓顧子瑜瞪大了眼睛,這怎麽可能,師叔跟她?

“你不是說那是你的雇主嗎?”

“是我的雇主呀,所以我才說是假的,但是事實上又是真的。”溫藍覺得自己解釋起來很麻煩,于是她用通俗的語言跟顧子瑜說道,“契約婚姻你懂不懂,就是兩個人在外人面前扮演夫妻,但實際上不是夫妻。”

“你跟那位爺?”

“對,所以我在玉守村是一個嫁過人的女人,這就是我為什麽要出來的原因。”溫藍做了總結發言。

“那,那位爺呢?”

“他離開了,我們再無關系。”

顧子瑜想到她剛才說寫休書之事。

對于一個鄉下女子來說,被人休掉确實是無法再在當地生活,她離開也屬無奈。

“你為什麽要跟別人做契約夫妻?”顧子瑜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明知道要被休掉卻又要這麽做,她一定是遇到了她也無能為力的麻煩。

他想知道。

但溫藍回答的卻很簡單,“我名聲不好。”

未了,她請求顧子瑜,“顧大哥,到了上京我們如果有緣再見,你可千萬不要跟別人說我以前名聲不好,我跑出來就是想改變命運,你要是跟人說了,我就活不了了。”

“我相信你是被人诽謗的。”

“……”溫藍沒想到顧子瑜會這麽說。

他這個人,還真是心善。

但顧子瑜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想師叔玄月不惜以娶她來助她脫離苦海,一定是看中了她身上可貴的地方。

只是……

“你到上京是為了找之前的雇主嗎?”跟平兒一樣,顧子瑜很想知道這一點。

溫藍搖了搖頭,“我跟他說好了,以後就算遇到就當不認識。”

說到這裏溫藍低頭一笑,“其實我知道之前的那個爺是個身份了不起的人,而且他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他幫我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他只是可憐我。”

“你知道他身份了不起?”顧子瑜一驚,他開始懷疑溫藍此行上京就是去找師叔,因為她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但沒想到溫藍接下來的話讓他更為吃驚。

“我剛才碰到他了。”

剛才?

顧子瑜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玄月師叔到明月山莊來了,這對于目前的局勢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此次四處游歷就是想探探江湖上有沒有一些門派打着玄月師叔的旗號散播謠言。

因為某些狼子野心的家夥總是想天下大亂,他們好從中發一筆橫財,如果當今聖上起了疑心,那麽最先受影響的就是他們蒼穹派。

但是細想,顧子瑜又覺得沒有這個可能,烏山金頭在明月山莊,而聖上似乎很在意這副畫,玄月師叔如果為了避嫌,他自然是不會出現在明月山莊的。

那怕明月山莊的莊主是他的親舅舅。

“你在什麽地方碰到他的?”顧子瑜問。

溫藍見顧子瑜這麽關心,她也起了疑心,反問道,“顧大哥幹嘛這麽感興趣,難道你想去問問他我說的是真是假?”

“不,你誤會了,我并沒有這個意思。”

“我們不談這些了。”溫藍又把手牌遞給顧子瑜,“顧大哥,能遇到你跟平兒妹妹是我這段時間最幸運的事情,但我的理想很簡單,就是去上京幹一番事業,其它的事情我不想摻合。而且我也不喜歡老把自己以前的事情拿出來說,這個你拿回去,以後就拿我當一個普通朋友對待,別讓平兒姑娘誤會我。”

說完,她起身,也去了卧室。

只留下顧子瑜,拿着那塊手牌,若有所思。

跟顧子瑜與平兒攤了牌,溫藍一身輕松地投入到打探消息的任務中。

首先,她明确了此次到山莊要打探的消息是跟那副叫烏山金頭的畫有關,到了晚上大家到大殿集合的時候,她先行一步選了一個十分靠前的位置站好,想認真仔細地看看那副畫。

結果,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那個穿貂的中年男人把畫挂到了懸梁之上,每個人像跟遺體道別似地圍着這副畫走了一圈,然後幾個有身份的大佬上了前,他們才有資格認真打量。

小身板的溫藍最後被幾個大老爺們擠到了最後,她什麽都沒看到。

溫藍氣得直跺腳。

這時,身後突然伸過來一只大手,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在她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時,她就被人擄了去。

“放,放開我!”被擄的路上,溫藍是大力掙紮。

沒想到對方卻湊到她耳邊警告道,“別說話。”

是,好像是……

黑衣使者的聲音。

溫藍不在掙紮了。

在假山後,黑衣使者松開她。

溫藍看清對方的臉後,劈頭蓋臉就問,“你怎麽來了,鐵大統領呢?”

“小點聲。”

“你怎麽來了,鐵大統領呢?”溫藍壓低了聲音。

付青竹按住了頭,一副頭疼的樣子。

他讓她過來打探消息,她到好除了在院子裏瞎逛就是跑去廚房玩,明月山莊舉行的可是烏山金頭大會,重點難道不應該在那副畫上與前來的這群人身上嗎?

正确的做法,她應該四處打聽衆人對這副畫的讨論,不管是偷聽也好留意也罷,但絕對不是去廚房玩。

就這樣的一個女人,玄月居然讓他帶她去上京。

剛開始還覺得她搞笑與可愛,相處久了以後才發現她可愛是可愛,就是有點沒腦子。

“現在不是讨論鐵大統領的時候。”他提醒她。

溫藍臉一沉,反問,“你答應過我照顧鐵大統領的,你現在也跑來了,鐵大統領就沒人管了,你不守信用!”

“它死不了。”

“你怎麽知道,這麽冷的天!”

兩人正在鬥嘴時,突然外面傳來腳步聲。付青竹連忙捂住溫藍的嘴閃身躲進了假山的一條裂縫中。

外面似乎來了兩個人。

他們邊走邊在說一些事情,其中一個說外圍來報有人潛入了山莊。

另外一個人說我們得快點禀報少莊主。

随後兩人就快步朝回廊的盡頭跑去。

院外又趨于安靜。

溫藍拉開付青竹的手,斜目盯着他的臉,持懷疑态度地問道,“你不是朝廷派來的黑衣使者嗎,行動怎麽這麽不謹慎居然被人發現了?”

“說的不是我。”

“切,還否認。這裏活動的都是今天上午從大門進來的人員,就你一個人鬼鬼崇崇,說的還不是你?”

“你少啰嗦,我說不是我就不是我。”付青竹忍無可忍地敲了一下溫藍的頭,然後擠出縫隙,朝溫藍做了一個行動的手勢。

溫藍有些慌張,拉住他問,“我們要做什麽?”

“跟上去。”

說完,他先行一步朝前飛奔,那速度比鹿還快,眨眼之間消失在回廊。

溫藍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伸了兩次手最後只好放棄逮住他。

這位爺,他身懷絕技能飛檐走壁,可是她是凡人,這速度誰能跟上?

于是,她只能貓着腰小碎步朝前跑。

跑到回廊處,那見黑衣使者的鬼影,她四下尋了尋,院子裏黑漆麻烏什麽都看不見。

她正想原路返回,突感身後寒光一閃,一把長劍豎到了她的脖子處。

我去,又被人用劍指住了。

“什麽人?”對方陰氣森森語氣不善。

是獵戶的聲音,距離如此之近的細聽,溫藍發覺現在的獵戶聲音之中缺少一些中氣。

每日尋歡,空了身體吧!

切,溫藍對着夜空翻了一記白眼。

“你為何到後院來?”對方又問。

“迷了路行不行?”溫藍語氣也不太好。

她也不去看獵戶,不過看也看不清他的臉,前院的光本來就不亮,加上他站在背光處,就算溫藍想看也只能看到他身體的輪廓。

不過對方卻看清了她的臉。

“你是今天送餐食過來的幫廚?”他認出了她。

溫藍又對空中翻了一記白眼,心想這獵戶演不認識比她純熟的多,這演技到了現代都可以當影帝了。

“是,我是一個幫廚,今天第一天到貴山莊打工,不認路走迷了眼,所以能不能請少莊主為我指一條明路?”溫藍說這話時還有些生氣地叉起了腰。

這反而把對方給整懵了。

他凝視着她,突然就笑了。

這笑聲不像是獵戶,有輕佻的味道。

溫藍又在心裏切了一聲,心想幾日不見這位爺居然開始玩世不恭了。

真瞎了之前他高冷的人設。

“你挺有意思的。”他伸手,擡起了溫藍的下巴,手指在她白皙尖細的下巴上來回摩挲。

溫藍覺得心一陣陣地疼,再見面他裝不認識也就算了,居然還公開調戲她,他想怎麽樣,想看她在這個時候能做什麽反應?

哼!

溫藍“啪”地一聲打掉了他的手,語氣冷淡說道,“別失了身份了,爺!”

說完,她一頭把他撞開,快步朝前院跑去。

那人回身,看着她的身影,昏暗的光線中,他長着一張與獵戶有幾分像似的臉。

此時,隐在黑暗處的付青竹看溫藍跑開,微微松了一口氣。

剛才他确實沒有計算她的腳力,不過看她在面對明月山莊少莊主的盤問時所表現出來的機智還是可圈可點的。

這個時候如果稍有慌張或是退縮,定會讓對方起疑。

反其道而行之反而讓是上策。

這女子,真要上京的話說不準還真能找到一個好營生。

付青竹點評完,身形一隐又消失了。

不一會兒,他在前院堵住了準備回大殿的溫藍。

“你幹什麽去,不是讓你跟上嗎?”他問她。

“你跑那麽快,我怎麽跟?”溫藍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好好好,是我的錯。”付青竹把溫藍拉到一邊,跟她耳語道,“我交給你一個你能辦到的任務,找個地方放一把火。”

放火?這可是犯罪行為。

溫藍不想幹,她問他為什麽要放火。

“這你就不要管了。”

“你為什麽不放?”淨讓她幹這些坐牢的事情。

付青竹見她不聽招呼有些急了,“你幹不幹?你別忘了鐵大統領還在我手裏。”

我去,居然拿狗質威脅她。

“好,我幹。”溫藍從付青竹手上拿過火折子,氣呼呼走了。

但是,她該燒什麽地方呢?

最後,她決定把獵戶的房子給點了。

就算最後她被抓了,她也好找個借口為自己開脫。

什麽借口?

戀愛不成火燒男方住宅,這借口都可以上新聞頭版頭條了。

因為去過一次“獵戶”的屋子,溫藍這次摸過去沒有費多少力氣。

獵戶的屋裏很安靜,不過掌着燈,溫藍不知道裏面有沒有人,必定剛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