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想起直播系統裏和肆曉時有關的內容,梁正年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

“為什麽?你拍了我什麽?”

向來習慣做個小透明的肆曉時,只要一想到自己被萬千鬼魂偷偷看了好久,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但其實即便是幽魂野鬼,平時也懶得去看這種直播系統,梁正年偷偷直播肆曉時的那陣子,幾天加在一起的閱讀量,也才兩三百。

“我沒存檔。”梁正年還在逃避。

太爺爺偏要拆梁正年的臺:“他在騙你!他拍了!拍了好多東西呢!”

梁正年幽怨的目光從一旁游過來,落在太爺爺身上時,似已扒了對方那層鼠皮。

肆曉時有太爺爺撐腰,膽子也大起來,和梁正年用力瞪了瞪眼睛,繼續索要:“給我看看,你拍了我什麽?不會侵犯了我的隐私權吧?”

肆曉時說到這裏,深刻懷疑梁正年這個沒良心的鬼,會不會拍了自己羞羞的照片,來博取那些色鬼的眼球?

真是這樣的話,肆曉時一定要殺了這只鬼…咦?可是要怎麽殺?

梁正年知道她想歪了,不給她看,她只會想得更歪。于是拿出直播系統,在手心調控着操作鍵,找到之前趁肆曉時睡覺時拍攝的直播存檔內容,回放給肆曉時。

鏡頭下,梁正年開始是對着肆曉時睡着的樣子拍,而後跟着鏡頭走啊走,走到了肆曉時的客廳,蹲在她當時還沒收拾出來的紙箱子面前:“你們看,這是她的東西,好像她是個畫畫的,這個是什麽……”

說着梁正年打開肆曉時堆積在物什最低處的一個化妝包,整個攤開來後,拿出一個眼影盤,還是肆曉時沒用過幾次的。好奇地用手指沾了下,又用舌頭舔了舔……

而後,肆曉時眼睜睜看着梁正年這個直鬼癌晚期,把所有的東西都當成吃播道具,從自己的眼影盤吃到口紅,一副葷素不忌的姿态,而因為嘗不到味道,他吃完之後只能和鬼魂們用軟硬度來評價:“這個吃起來比較軟,這個比較硬,這個像是灰……”

吃完自己的化妝品不算,梁正年又拿出肆曉時的畫筆……

肆曉時看着鏡頭前啃鉛筆的梁正年不禁目瞪口呆:“你就算是個鬼,也不至于什麽都吃吧?鉛筆你不認識?你居然也吃?”

梁正年不好意思地躲避着對方目光,兩只腿像縫紉機一般,不安地顫抖。

“因為太爺爺說,總是很想吃東西的鬼魂,會很期待看到別人吃東西的樣子,但是吃太多你的食物我怕被你發現,就只能吃別的東西。”

肆曉時對這個解釋無力吐槽,低頭快進下梁正年的吃播。待對方試吃完了自己的所有東西後,他又将魔爪伸向了自己的畫冊:“這些東西好像都是她畫的,看起來好像還可以。”

得了誇贊,肆曉時笑了笑,誰想對方下一句卻是:“不過這種東西現在真的可以賣錢嗎?感覺有點幼稚啊,像小孩子畫的。”

“……”

說着,梁正年從對方的紙箱內又掏出一個相冊:“咦?這個是相冊啊!我們看看哪個是她…哦!這個是!哇!原來她小時候這麽胖……”

當着鬼魂的面,梁正年客觀直白的吐槽着肆曉時以前照片上的模樣,很快翻到後面,鏡頭落在肆曉時和外婆的一張合照上:“這個是她的親人吧……”

肆曉時看着這一切,心頭一沉。

而後,梁正年又舉着自己的直播系統,對着鏡頭一邊耍帥,一邊又走回屋內。

鏡頭重新落到肆曉時臉上,光線有些暗,但在直播系統的藍光閃爍下,肆曉時還是看得一清二楚,這個作死的梁正年竟趁自己睡覺時,用一只不知哪裏搞來的毛毛狗給自己瘙癢……

睡夢中,肆曉時被癢得手舞足蹈,直播動态下方終于開始有人給梁正年打賞銀錢。

看着鏡頭中的自己被捉弄好一會兒,肆曉時忍不住伸手關掉系統。

不得不說,她生氣了,就算梁正年是個鬼,看這個直播的觀衆也都是鬼,但偷偷拍自己的人間醜态給其他生物看,終究是個極其過分,而且不尊重人的行為。

梁正年也清楚自己的行為欠妥又缺德,但他做鬼這麽久了,從來也沒想過和什麽人會有交集。對他來說,肆曉時當時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不厚道來講,肆曉時當時就是一個工具人。

但現在這個工具人活了,梁正年一下就覺得,自己之前大錯特錯了。

“曉時……”這是梁正年第一次喚肆曉時的名字,聲音裏纏着無形的溫柔,有種故意要勾人的滋味:“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偷偷拍你,吃你的東西了,這些都是以前的,你不要生氣。”

說着,梁正年趁機伸出手,想和肆曉時讨個好。

肆曉時卻警惕地縮了縮身子,整個人還往角落處挪遠:“你這樣确實有點過分,我有點生氣。”

梁正年小臉一塌,眼色跟着黯淡:“對不起,你能不能原諒我?”

肆曉時轉過目光,越謹慎的人越喜歡多想,她知道剛剛自己看到的直播回放,不過冰山一角,梁正年指不定還直播了自己其他的什麽…被侵犯的感覺如波濤洪水般襲來,心裏越來越不爽了。

然而她天生不會吵架,梁正年的态度又那麽誠懇,猶豫良久,肆曉時只是說:“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肆曉時說着,閉上眼睛,心裏念着不要再看到梁正年。結果睜開眼,梁正年還坐在身邊,楚楚可人的桃花眼流轉,堆出百轉柔色:“你還是可以看到我吧?”

肆曉時怔了下:“是啊,為什麽?”

梁正年笑了笑,似乎比肆曉時還要懂她:“因為你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你心裏還是想要見到我。”

肆曉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着實覺得不合理,她分明生氣了,為什麽還會想要見到梁正年。難道真的喜歡上梁正年了?不要可悲到對一只鬼感興趣吧?

胡亂想到這裏,肆曉時搖了搖頭:“不,我真的生氣了,我不要見到你。”

說着,肆曉時撐手起身,掉頭跑進卧室。

梁正年跟着飄過去:“你不要這樣,讓我補償你吧!我也知道我自己做錯了,但我當時真的沒想到,你會知道這件事啊。”

肆曉時原地站定,反複琢磨下這句話後,更氣了:“我不知道就證明你可以為所欲為了嗎?你這個鬼怎麽這麽過分!那我現在什麽都不想知道,我不要幫你了!我也不要知道你存在,我就知道和鬼談合作沒有好下場,你給我消失!”

小小地爆發了一下,肆曉時似乎是覺得力度不夠,又擡手關上房門,本意是想将梁正年隔絕在門外,這鬼卻不知深淺地穿門而入……

肆曉時這時瞧見的梁正年已漸漸開始透明,她想,也許梁正年說錯了,她是真心不想看見他了:“你幹什麽?你自己不是可以控制不見到我嗎?”

“可是我想要見你啊,你也能看到我,不是嗎?”

“我看不到。”肆曉時說着,狠狠閉上眼,一步步往前走去,直直穿過梁正年的身體。

她作為人是沒有任何感覺的,很快走到門口處,睜眼時再回頭去看,果然梁正年就不見了。

一刻,她有種戰勝心魔的快感。

梁正年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消失了,仿佛對方從來不曾存在一樣。

又過了半天時間,肆曉時待在家裏,繼續做着一如往常的事。

畫畫,吃飯,看劇,畫畫,吃飯,看劇……

偶爾有那麽一刻,她還能聽到太爺爺從角落處跑過去的聲音,又或者只是一只蟑螂…她想,其實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她知道有鬼魂的存在,那麽屋內的一切細微變化,都有了合理的解釋。而她又看不見這些鬼魂,他們只是安安靜靜地存在,在完全不會幹涉自己任何的狀态下。

就這樣,肆曉時開始覺得安穩,私以為會這樣重新回到一個人的美好獨居生活,卻漸漸發現,情緒果真就像天氣,說變就變。

沒過一天,她就開始猜測,梁正年這個時候在哪裏,在做些什麽了。

尤其在洗澡和上廁所的時候。

每次洗完澡,肆曉時就像個小偷般溜進屋內,就連換衣服都是悶在被子裏面換的。可每次這樣躲鬼的時候,肆曉時又忍不住瞎想,腦子裏晃過日本某某恐怖片的片段,吓得将眼睛閉牢。換好衣服探出頭,又要将被子整個拎起來,看看有沒有掉出一個可怕的鬼腦袋……

就這樣熬到了第二天,肆曉時已經想叫梁正年重新出現了。

但她又不想這麽快認慫,萬一這麽快就要找對方,很輕易被對方覺得她喜歡上他的…故自琢磨片刻,肆曉時覺得她還可以再撐一會兒,屋裏待不下去,大不了就出去走走麽!反正現在也還不算太熱,出去兜兜風,逛逛這附近的商場,指不定還能來個奇妙偶遇呢!

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肆曉時頓時又對生活充滿了信心!

而在肆曉時看不見的情況下,梁正年始終坐在對方身邊,見她忽然開心,有點小期待地問太爺爺:“你說她會不會想要召喚我了?”

太爺爺這陣子也沒敢吃肆曉時的東西,鬼的空虛饑餓感一上來,就開始拼命地啃爪子:“召喚?原來你是一只神獸嗎?”

“……”梁正年塞住,轉眼望向肆曉時,被她的天真笑容感染,也禁不住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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