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梁正年是個鬼魂,即便睡着了,也能聽到周圍聲響。

喜歡肆曉時麽?

當然是有感覺的。

而且,原因絕不是因為對方像自己的表姐。他只是單純地喜歡這個安靜溫柔的女孩罷了,從有點喜歡到喜歡……

但梁正年也清楚,喜歡不喜歡,對他一個鬼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他如今雖記得肆曉時,卻是個游魂野鬼,人鬼不能結合,是沒戲的。等他有幸投胎了,又會忘掉肆曉時,重新做人到長大後,肆曉時又不知在哪裏了。

作為一個鬼,他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渺小。蘇以随便一個手指頭就能把他碾死,段位這樣低的自己,要怎麽和肆曉時譜寫一段浪漫都市偶像劇呢?

‘終究不是做主角的料’。梁正年在心裏這樣吐槽自己,又睡了好久,才從夢中醒來,發現肆曉時的手,不知何時已落在床上,手臂穿插在自己肩口,激起發寒的痛感。

忍痛從床上起來後,他又将肆曉時抱到床上,未料對方睡得淺,醒來時見梁正年抱着自己,便确信對方是喜歡自己了。

只不過在肆曉時的認知裏,還以為梁正年喜歡自己,是因為他的表姐。

不過那有什麽關系呢?肆曉時不在意做什麽可能性替代品的。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從不向往什麽偶像劇式的愛情。如果梁正年喜歡自己,那麽不管是以什麽樣的原因喜歡都沒關系!好久沒有感受到愛與關懷的肆曉時,其實只要有人…或者有鬼喜歡她就夠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有點喜歡梁正年。

“你醒了?睡得好麽?”肆曉時率先開口。

梁正年謹慎地停住動作,飄在空中将肆曉時緊緊抱着:“還可以。”

肆曉時點點頭,側了側聲打算從他懷裏起身。

梁正年往下垂了垂,直接讓她躺到床上:“你也休息會兒吧,我看你剛剛都睡着了。”

“不用了。”肆曉時一把将被子推到旁邊:“我晚上真的要補畫稿了,上次就交遲了,這次再拖就死定了。”

梁正年又問:“但是你不累嗎?”

“其實我白天的時候也睡了好久,只是剛才在那裏蹲着也無聊。”

肆曉時說着,一下跳下床,直接跑出卧室。

梁正年轉身從牆壁傳到客廳,坐下時,見肆曉時正好轉到客廳。

肆曉時見慣不怪,從冰箱裏拿出一盒之前在便利店買的藍莓面包放到桌上,拿出手繪板後,一邊吃東西一邊補畫稿。

梁正年乖乖守在一旁,屋內又恢複了兩人冷戰前的和平安詳。

很快到了晚上,太爺爺才悄悄冒出一個頭,懸在半空中,心有餘悸地與梁正年問:“蘇以走了嗎?”

梁正年當時餓了,但肆曉時還在畫畫,也不好意思打擾她。更何況自己一個鬼,要總吃肆曉時的東西,左右也浪費糧食,索性背着肆曉時,縮在廚房一角啃對方前幾天喝完的易拉罐……

見太爺爺出現,他也不在意,易拉罐一口一口,嚼黃瓜般脆生:“走了啊。”

太爺爺渾身上下還像打了石膏般,鼠爪緊緊摟着牆角:“那他還回來麽?”

“應該不回來了吧。”

“那就好。”太爺爺摸了摸胸口,一下跳到梁正年大腿上:“喂!我說梁正年,你和曉時應該和好了吧?怎麽還在這裏啃易拉罐?”

“不然呢?她在忙着補畫稿,我不想打擾她,餓了只能吃這些啊,反正我吃什麽都一樣的。”

太爺爺點了點頭:“也是,我看曉時也是個人間窮鬼,我們總吃她的糧食,好像也不太好。”說着,太爺爺從垃圾桶裏找出碎掉的陶瓷杯一角,嘎吱嘎吱啃起來。

“是啊,曉時真的沒有什麽錢啊。”梁正年說着,難過地嘆了口氣:“可惜我們不能給活人燒紙錢,只能她幫我,我一點也幫不上她,還得讓她幫我賺錢。”

太爺爺破天荒地鼓勵起梁正年:“你怎麽幫不上啊?你幫她趕走了變态啊,雖然自己也差點死了,不過昨晚發生的一切,簡直太刺激了,比那些電視劇裏演的都要浪漫。癡情人鬼,生死相依!”

“……”梁正年搞不懂太爺爺哪裏搞出這麽多酸詞,轉眼看向一旁,仍是嘆氣:“幸虧那個家夥是在樓裏面下手的,但凡昨晚沒在這棟樓內發生,我就救不了她了。”

“是啊,曉時好像也沒什麽朋友。”

說着,梁正年和太爺爺同時飄到中島臺上,隔着鍋碗瓢盆望向客廳內的肆曉時,又同時搖了搖頭。

收身時,太爺爺又說:“我在樓下阿婆的電視機裏看到過很多新聞,單身女性是很多犯罪對象的主要目标,她們沒有朋友就沒人關心,所以非常好下手。”

梁正年緊了緊眉:“還有家人呢。”

“她自從搬進來後,好像沒有和家人聯系過。”

“是啊。”梁正年恍然:“她不是說有個外婆……”

太爺爺又開始作死地鼓動梁正年:“去問問她吧?”

雖然肆曉時提過一嘴,但以梁正年的領悟力,完全沒意識到“不能提外婆”才是肆曉時的雷區,還以為對方只是讨厭自己的肖像權被侵犯。

将剩下的半個易拉罐扔進垃圾桶後,梁正年晃晃悠悠地飄了過去:“畫好了嗎?”

肆曉時搖頭,剛才接到主編的催稿電話,這會兒壓根懶得擡頭看一眼梁正年:“還沒。”

梁正年在客廳又轉了一小圈,後故作自然地坐到肆曉時身邊:“你知道麽?如果昨晚那個家夥在外面傷害你的話,我就救不了你了。”

肆曉時點頭,敷衍應聲:“是啊。”

“作為一個鬼,我還是很能認清自己現狀的。我沒法時時刻刻待在你身邊保護你,其實你應該找些朋友之類的,在身邊有個照應,會好很多。”

肆曉時稍微頓了下,這建議些許觸及軟肋,令肆曉時一時不太明白,梁正年為什麽要和自己說這些:“啊?”

梁正年繼續說:“我只是想,你一個人,又是個女孩子,有時候真的挺不安全的,為什麽不找個室友?”

肆曉時的腦回路也是格外奇特:“室友就不怕是變态殺人狂了麽?”

“那麽…可以先交朋友啊。”

“但是有了室友,要怎麽配合你直播啊?”

梁正年想了想,又說:“是啊,我們這個情況找室友也不是很方便,不過…你也應該和外界有聯系啊,和家人經常聯絡的話,如果某一天你忽然失蹤了,對方也能及時發現不是嗎?”

肆曉時聽到“家人”兩個字,表情有個微微的顫動。

梁正年注意到,試探問及:“曉時,我從來沒聽你說過,你家裏的事情……”

肆曉時匆忙低下頭,秉持全方位抗拒的态度:“關你什麽事啊。”

梁正年懵了,卻還像個傻白甜似地與對方分辨:“因為我之前和你說過我的事,我想,互相了解的話,我也應該知道你的事啊?不是說有個外婆麽……”

肆曉時沒等梁正年啰嗦完,抱着手繪板起身,悶頭跑回卧室。

有了上次的教訓,梁正年這次沒再穿門而入,不動聲色地寫了一張紙條,從卧室門縫下丢了進去。

肆曉時注意到,撿起後看了眼,上頭是梁正年娟秀規整的一句“對不起”。

肆曉時稍許安慰,對着門口,與梁正年說明:“之後不可以問我家人的事,問了我一定會生氣。”

梁正年才從門外穿進來,飄到肆曉時面前,乖乖點頭:“我知道了。”

好在是剛經歷了那種事不久,肆曉時也懶得再和梁正年耍脾氣。單望着梁正年那雙清澈動人的眼,禁不住擡手,捏了下對方鼻子:“好了,我很快給畫稿收個尾,今晚交過去就可以了,一會兒忙完了,我可以和你做直播。”

“做直播?”梁正年眼睛亮了下:“可以的嗎?”

“當然了,不是答應過你麽?”

梁正年笑了笑,在一旁等肆曉時完成工作後,開始了久違的直播。

鏡頭下,肆曉時趴在沙發上認真看着圖書館借來的小說。

剛翻過幾頁,屋內霍然黑暗。

肆曉時假裝受到驚吓,從沙發上竄起後,恐慌地抱住自己:“不會吧,又來了?”

梁正年舉着直播系統湊近,只留一個腦袋,臉上還根據肆曉時的要求,塗上了紅色顏料做血,沉着聲音,和對方念着:“我要你的命!”

肆曉時“哇”地一聲跑遠,之後和梁正年在鏡頭下玩起貓捉老鼠的游戲,假裝要逃出屋外,卻又在梁正年搞出的鬼打牆內走不出去,末了假裝吓暈過去,才結束直播。

因為之前空了好久沒直播,這次看直播的大多是新鬼,收到的打賞竟比之前多一倍。

隔天早上洗了頭後,肆曉時見梁正年歡喜地坐在沙發上數銀錢,好奇問道:“昨晚賺了多少啊?”

“八百二十塊。”

“是不是有點少?”

“不少了,比我自己直播的效果好多了。”

肆曉時又問起:“對了,之前我不在的時候,你都直播誰啊?”

“樓裏面的其他人啊,不過他們都不是自己一個人住的,偶爾家裏會來人,我就不喜歡直播他們了。自己一個鬼的時候,我會直播吃各種東西,但是沒有幾個鬼魂看,有時候一晚上直播十二個小時,都賺不來十塊銀錢。”

“這麽慘啊…那現在賺的這些還真是挺多的。”

“是啊,這樣算算,我很快就能攢夠銀錢。”

肆曉時也來了鬥志,思忖片刻,竟直接說:“那反正我今天沒事,一會兒再開個直播吧!”

“啊?”梁正年這時意識到,肆曉時願意幫自己賺錢快點轉世,但他很好奇,對方有沒有想到,自己投胎之後,就會消失在她的世界中呢?

肆曉時顯然沒想到這一點,顯然和梁正年做直播打配合上了瘾,像個導演似地編排起來:“一會兒我們玩一下那種劇情,就是我之前看過一個恐怖片,從鏡子裏面就看到身後一個臉色蒼白……”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敲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這段期間的支持!作者菌祝大家新年快樂!2020,我們會好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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