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梁正年的關心,與對蘇以貼合實際的形容讓肆曉時格外暖心,稍微被吓到後,馬上反過來安慰他:“他沒做什麽,你不要擔心。”

梁正年繼續追問:“不對!昨天晚上到今天……”梁正年瞥了眼牆壁上的挂鐘:“下午四點了!你們都做了什麽?他不是說只睡一晚?為什麽這個時候才把我放出來?現在是幾號?我被關了多久?”

梁正年說着,一下從地上飄起來,在屋內飛速地轉圈圈。

肆曉時看得眼暈,卻又拽不住他,只能和他繼續解釋:“你不要轉了,真的只過了一天,你看!現在是十二號,沒錯的,他現在才把你放出來是因為他下午才有工作。而且既然把你放出來了,應該就不會回來,你不用怕了,喂!梁正年!不要再轉了啊!”

梁正年才漸漸放慢速度,頃刻出現在肆曉時眼前。

肆曉時被吓了一跳,慌張往後退時,就要摔在地上。梁正年及時拽住對方,轉了個圈的功夫,将她送到沙發上坐下。動作行雲流水,像極了金庸武俠片裏的英雄救美。

“那你們這麽長時間都在做什麽?那家夥背着我幹了些什麽!我才不信他只是睡覺呢!他有沒有欺負你?有沒有啊?”

肆曉時被一通狂轟亂炸,腦子又開始昏:“沒有,他沒有欺負我,他好歹也是個神,怎麽會欺負我啊!”

“那你們到底做了什麽啊?”

肆曉時不想告訴他蘇以将她壓在床上的事,畢竟那個聽起來過于暧昧了:“他就只是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啊!畢竟是神麽,好像只要聞聞我身上的味道,就知道很多事情了,然後…還說了一些很沒格調的黃色笑話,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麽了。”

肆曉時停頓一下,又激動地說:“哦!對了!那個家夥今天早上還做了早飯,很好吃的,但他又和我說是死人家裏的,還說死的就是隔壁樓的。”

梁正年“哦”了一聲,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那麽,他沒有對你動手動腳的吧?”

何止動了,還動地很過分呢!

但肆曉時依然不打算将這些事告訴梁正年,見他格外關心的樣子,只能努力做安慰的一方。

仔細想想,分明從昨晚到現在,受到更多沖擊的是她這個人類,可現在還要反過來安慰一只鬼,真是有點委屈……

“輕微的肢體接觸當然是有的,但就很禮貌的那種啊!你放心啦,我們不可能會發生什麽的,他是個神啊!怎麽感覺你把他當成變态狂一樣。”

“因為……”梁正年欲言又止,實在對蘇以那個家夥不放心。

印象中,梁正年作為鬼魂第一次見到蘇以,就被對方那柄足以令他灰飛煙滅的神器捅進肚子上,夜色撩人下,蘇以勾起極為詭異的笑:“小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來到我的世界,是要陪在我身邊一輩子的。”

“……”

而後,蘇以晃騙梁正年,說他是輕生的鬼,要接受足夠的懲罰才能成功轉世投胎,至此,他變出刀山火海,将梁正年差點折騰成紙片鬼。一套慘絕人寰的折磨套路過後,蘇以遞給他一碗熱乎乎的液體,說那是孟婆湯,喝了之後就能忘記前塵種種,再世為人了。

當時梁正年心裏還牽挂着他的表姐,卻也知道,事已至此,他作為梁正年的一生算是毀了,與表姐那段淺薄姻緣,也無奈斷掉了。

捏着鼻子喝下那碗味道過分刺鼻的孟婆湯後,他已下定了決心重新做人,卻待撂下湯碗時,見蘇以捂着肚子笑趴在地:“哈哈哈!香嗎?”

梁正年啧啧嘴:“味道不太好,不過…為什麽是你給我喝這個?孟婆呢?”

“孟婆個屁啊!”蘇以毫不留情地和他公布真相:“你真的以為上刀山下火海就能投胎了麽?不尊重生命的人,你以為那麽容易就能過關嗎?我只是看你是新人,欺負欺負你罷了,我的尿,還好喝嗎?”

“……”

看着梁正年白裏發黑的鬼臉,蘇以捂着嘴巴,繼續欠扁笑着:“我中午吃了好多大蒜,味道很沖吧!哈哈哈哈哈!”

……

回想往事,梁正年露出一副苦不堪言的姿态:“你确定沒有被他欺負就好,也許這些年過去,他穩重些了。”

肆曉時彎起嘴角,上前握住梁正年冰涼的手:“是啊,他沒有很過分,你放心吧。”

梁正年沒注意到肆曉時的靠近,忍不住又打了個顫顫:“我覺得我需要休息一下。”

“你怎麽了?”

昨晚剛剛被神器所傷,大難不死重新做鬼後,剛恢複了不一會兒,又被蘇以關進那個該死的捕魂袋,那對鬼魂來說相當于冷宮監牢的地方,只要是在人間停留時間過長的鬼,都會漸漸在裏面消磨掉回憶。

關于自我的意識,會一點點被挖空,如同有螞蟻在腦子裏鼓搗似地。

索性他只待了一晚,忘記的事情,大多是他生前的一些回憶。他沒忘記肆曉時,或者說,他現在腦子被清空了一回,現在只剩下肆曉時了。

“我太累了,蘇以那個家夥…再讓我在裏面呆一會兒,一定會死鬼的。”

“那裏面那麽吓人啊……”肆曉時心疼地摸了摸梁正年的劉海兒,想多關心一下,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但他又嘗不到味道…想問他冷不冷,他是鬼應該也不會……

琢磨半天,肆曉時只能說:“那你睡一會兒吧?”

梁正年點了點頭,剛要直接躺在沙發上,又聽肆曉時說:“睡我的床吧,這個沙發我昨晚睡了下,太不舒服了。”

梁正年愣了下:“睡你的床?”

肆曉時“嗯”了一聲,扶着他走進卧室。

沒想到梁正年這家夥還沒聰明過來,竟沒頭沒腦問了句:“和你一起睡嗎?”

“你覺得呢?”肆曉時不冷不熱地反問一句。

梁正年羞愧地低下頭,可惜不會臉紅,不然的話一定變成紅頭章魚。

肆曉時緊緊抿了下唇,将他扶到床上後,指着對方的腳問:“你的鞋子是脫掉還是?”

梁正年眨了眨眼,腳的部分就不見了:“不存在就可以了。”

肆曉時點了點頭,而後幫他蓋上被子:“那你就睡一會兒吧,好好休息。”

梁正年乖乖應聲,被子蓋上後,見她轉身要走,忙拽住她的手:“你去哪裏?”

肆曉時指了指屋外:“我去畫畫,昨天的畫稿還沒弄完,明天要交的。”

“今晚畫可以麽?”

“為什麽?”

“現在陪我好麽?”梁正年的語氣裏有點小委屈:“我不想一個鬼待着。”

肆曉時也不懂他一個鬼有什麽好怕,但看在他如今狀态不好的份上,也只能像對待小寶寶般慣着:“好啊,我陪你。”

肆曉時說着,沒将手從對方手中抽出。

梁正年貪心地伸出兩只手,來回握着肆曉時的手,從手背到手心,甚至連指肚都來回勾繞了好幾回。

肆曉時似乎能感受到,梁正年眼底燃燒的渴望。那種溫柔的,熱切的親近,完全不像一個鬼會做出來的舉動。

鬼不應該是冰冷的麽?為什麽會這麽暖呢?

梁正年還像個好奇寶寶般握着肆曉時的手,一邊觸碰,一邊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我摸到你了,我摸到你的肉了。”

“……”肆曉時眯了眯眼:“肉?你…是餓了嗎?”

梁正年一笑,末了将對方的手貼近胸膛,閉上眼,如同在和對方講述一個古老的故事:“太爺爺說,真正相互信任的彼此,才可以突破人與鬼的交界,真正觸碰到對方,親人,愛人,摯友,極為重要的人才會打破交界,這麽久以來,我都是自己一個,曉時,你這麽關心我,我真的好開心,謝謝你。”

肆曉時望着被對方奪走的手:“不客氣,其實…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你救了我的命。”

“但也是我讓你出門的,如果你不是生了我的氣,不會那麽晚回來的。”

“但……”肆曉時再往回追溯,好像确實還是梁正年的錯,也就不推就了:“嗯,那還确實怪你。”

梁正年卻像得了誇贊,笑着應聲:“對不起。”

“沒關系啦。”

梁正年這家夥躺下之後反倒不困了,反常地和肆曉時話唠起來,積極地做起自我檢讨:“我以後再也不會把你當成工具人,也絕對不會看你洗澡,更加不會趁你睡覺的時候,在你臉上亂塗亂畫了。”

肆曉時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是怪你這些……”

“你不建議我看你洗澡?”

肆曉時一木:“額…我不是這個意思……”頓了一頓,肆曉時垂眼,和對方說了實話:“你在用我相冊直播的時候,上面是我和外婆,雖然看直播的都是鬼,但是……”

“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肆曉時點了點頭,早也原諒了多方,溫聲道:“好了,你休息吧。”

梁正年眼盯盯又望了肆曉時好一會兒,才安心阖眼。

肆曉時的手抽不出來,便只能挨在床邊陪他。過了一會兒,也不知他是不是睡了,她才悄悄開口:“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是不是喜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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