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末世奶爸10

早上的氣溫像是在冰水裏泡過, 夏醇前腳邁出門口,另一條腿竟然不想再邁出來了。街上有人向他點頭打招呼,除了和氣的大叔,還有一起去巨木的隊友。

在這之前他一出門就會收到一把“和善”的眼神,一夜過去,所有人都變了态度,就連車亦都沒有仇視他, 只是裝作沒看見而已。夏醇一一回應,領着小鬼往墓地走去。

基地後面有一片地被用作墓地,他們總是盡可能将外出不幸遇難的同伴遺體帶回來安葬。這是崔江樹的意思, 他不許任何人随意抛棄同伴,即便是在這每天都有人死去的末世。

崔江樹主持下葬,緬懷逝者生前的美好品性。陸征拄拐上前也說了很多,神情比平時嚴肅。夏醇還是第一次留意陸征的容貌, 這個男人讓他想起曾經的隊長。

葬禮結束後,那幾個有孩子的家長跟他們談論“死亡”, 夏醇也裝模作樣對小鬼說:“人人都會死的,可能死于疾病,可能死于意外,也可能是安逸的自然死亡。生老病死都是人生的必然經歷, 死亡并不可怕……”

他以為小鬼會像平常那樣用死魚眼回應他這個戲精,但小鬼卻目光平淡道:“永生比死亡更可怕。”

小鬼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被周圍的人聽到了,忍不住盯着這個五歲的孩子多看了幾眼。夏醇也是怔了一下, 他忘了小鬼沒有生老病死,也不會體會到死亡的痛苦和可怕。那句話讓他莫名有些心酸,想把小鬼抱進懷裏揉一揉。

礙于現實,他只能戳戳小鬼的臉蛋。小鬼似乎很喜歡他的觸碰,眯起眼睛一副愉悅的樣子,一把捉住他的手指放在嘴唇上摩挲了一下。

指尖一片柔嫩,夏醇的胸口被無名氣體填滿膨脹,有什麽東西要溢出來似的。他半蹲下來看着小鬼的眼睛,拿出最正經嚴肅的表情:“為了能陪在你身邊更長更久,我一定會保證自己健康平安又長壽。”

“還有歡喜,”小鬼難道露出明顯的笑容,“因為吃了壽喜燒。”

夏醇被他的笑容感染,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你能記得另一個形态時的事情?”

小鬼微微偏着頭:“有些記得,有些不記得。”

夏醇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在手指即将抽搐之前收回手。

陸征遠遠看着這副溫馨美好的“父子”相處畫面,內心滿是感動和憧憬,仿佛清晨的陰霾都被驅散了。他拄着拐杖來到夏醇跟前道:“在給他講人生道理嗎?”

夏醇站了起來:“他比我懂得多。”

陸征只當他是在開玩笑,正要學夏醇的樣子摸摸小鬼的頭表示好感,小鬼擡頭擋住他落下來的手臂,轉身抱住了夏醇的腿,怎麽都不肯放手。

夏醇心說雖然小鬼以前也喜歡這麽抱過來,但都記得他的情況,很快就會放手,今天這是怎麽了。他揪着小鬼的後領子,提小貓一樣提起來。

陸征吓了一跳:“你從來不抱他的嗎?”

夏醇一本正經:“孩子不能老是抱着,會慣壞的。”

之前發飲料的大叔經過,聽到他這麽說,立刻附和:“沒錯,尤其是男孩。我兒子小時候就是被他媽慣壞了,一直都很任性……”

眼看對話要變成奶爸育兒經,夏醇急忙告辭。陸征叫住他說:“晚上我要帶人去巨木那邊清理眼球,順便去倉庫搜索物資,留在基地裏的隊員不多,你幫我看着點。”

夏醇看了看陸征的腿:“你都這樣了還出去?我替你去吧。”

陸征無所謂地笑了笑:“沒關系,若是真的遇到危險,就算我跑不動,最起碼還能給大家當個肉盾。”

夏醇耳畔響起一聲哀嚎,隊長堵在門口想要擋住蟲人的身影從眼前一身而過:“……你,注意安全,一切小心。”

陸征微微睜大眼睛,竟似有些受寵若驚,嘴唇動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夏醇以為他該說的都說完了,便帶小鬼離開了。

好不容易絞盡腦汁想出一句“你也一樣”,最終還是沒來得及說出口。陸征自嘲地笑了笑,餘光瞥見車亦從最後的建築物方向走了出來,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他迎向車亦道:“你為什麽不來參加葬禮?”

車亦滿不在乎地哼笑一聲:“死都死了,形式有什麽用。我會替他們守住這個地方,這就行了。”

陸征攔住他的去路:“你去地下做什麽?”

車亦用一種“這還用問”的眼神回應他:“人關在那裏,總得有人問問他們還有沒有同伴之類。”

陸征按住他的肩膀沉聲道:“別再那麽做了,我們現在不需要……”

“老大,”車亦不無厭倦地打斷他,貼在他的耳旁道,“你喜歡負罪感就自己一個人當罪人,別把這種感覺強加給別人。剛剛參加完幾個兄弟的葬禮,你該不會轉頭就認為天下太平了吧。”

陸征陷入沉默,直到車亦走出很遠,才仰頭看向教堂上方醒目的十字架。

傍晚時分,陸征帶隊出發。夏醇做了幹鍋手撕包菜和雞蛋羹,跟小鬼窩在小屋裏吃得渾身暖和。

小鬼看向窗外走來走去的人:“今晚很多人。”

夏醇:“嗯,他們慶祝消滅怪物,在東邊那座較大的房子裏一起吃飯喝酒來着。”

小鬼:“他們沒叫你去?”

他樣子像是在為夏醇抱不平。夏醇笑道:“怎麽會呢,我可是頭號功臣。不過我拒絕了。”

小鬼不解:“為什麽?”

雖說閻浮親口承認不需要吃飯,但夏醇已經習慣了跟他共同進餐。習慣這種東西很不好改,若有心戒掉,就得無時無刻想着,那樣實在太累。

況且小鬼似乎并不知道已經自我暴露,還在用夏醇最喜歡的姿态進食。看來演技這種東西,只要你想,它随時都能上線。

夏醇撥弄他的發絲,纏在手指頭上繞着玩:“我這人很挑飯友的,不是什麽人都能跟我同桌吃飯。”

小鬼抿起嘴唇,還是沒能完全藏住笑容。

飯後,夏醇要去“值夜班”了,臨走前還不忘來一次父子深情告別:“爸爸去工作,你要乖乖睡覺。”

早就學壞了的小鬼十分自然地回應:“爸爸不在身邊,我睡不着。”

夏醇哈哈笑了幾聲,沖小鬼做了個鬼臉,心情很好地離開房間,與隊友一起開始了夜巡。他不需要站崗,走來走去機動巡邏,正好方便探查情況。

隊友叫陳奇,就是前幾天受傷被擡回來那位,當時看着已經沒救了,想不到這麽快就活蹦亂跳地出來了。夏醇驚訝地說:“你的傷這就好了?”

被繃帶纏得像個木乃伊似的陳奇說:“差不多吧,我恢複能力很強的,但還得每天換藥打針。”

這哪裏是很強,簡直是逆天。夏醇總覺得這人其貌不揚但或許深藏不露:“你的異能該不會是治療或者重生之類的吧?”

陳奇哈哈大笑:“我是植物系異能,不過恢複得那麽快的确跟這個能力有關。”

在他瀕死之際,軀體半植物化了。他給夏醇展示了一下,将手臂變成了一簇簇蔓藤。夏醇一眼認出就是這東西在他們剛來那天把童維卷走的。

夏醇一臉親切:“奇奇,你把我朋友帶去哪了,他現在怎麽樣了?”

陳奇:“……我只是把他交給了神父,至于之後他怎樣,我也不清楚。那個啥,你別叫我奇奇,以前只有我哥和我女朋友這麽叫,現在他們都不在了……”

夏醇向他道歉,陳奇笑着擺手,趁周圍沒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很糙的小布丁給他。這是他從廚房偷出材料、用電飯鍋做的簡易版,吃起來還有一股雞蛋的腥味。但夏醇盛情難卻,還是在隊友的注視下吃完了。

“你這刀不錯。”夏醇瞄向隊友的腰部,那裏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刀。

陳奇不無得意地将刀抽了出來給夏醇展示,那是一把鯊魚刀,刃背都有鋸齒。被這把刀捅進去再拔出來,那滋味一定無比酸爽,想想都腸子疼。

陳奇喋喋不休地介紹這把刀的來歷、優點,他的熱情讓夏醇有些不适應,好在他還得去醫院換一次藥,到了醫療所門口終于停止了絮叨。

“等我幾分鐘,馬上出來。”陳奇跑了進去。

入夜之後,各處都熄了燈,醫療所裏倒是亮着幾個。夏醇靠在門口的牆上點了支煙抽,心裏猜想着童維可能的所在地,今晚會不會又出現那天夜裏詭異的情形。

直播一直開着,夏醇見四下無人,就跟觀衆聊了幾句,自嘲愛管閑事又操心。

“我的人生缺醇哥這樣一個會做飯又操心的男人。”

“這叫愛崗敬業,你不是探秘主播嗎?”

“不,醇哥是美食主播……”

“哈哈哈哈哈哈,這美食主播總是搞副業。”

“所以你叫夏蠢蠢。”

“別這麽想,如果不是愛操心,當初可能就不會遇到閻浮男神了。”

基地裏十分安靜,大門方向偶爾有人的聲音,也只是閑談而已。夏醇的煙早就抽完,又跟觀衆貧了幾句,發覺陳奇已經進去有段時間了。

他探頭往門口看去,對站在前臺做登記的護士道:“哥們兒,看見陳奇了嗎?”

護士轉頭看他:“陳奇?早就換完藥了,他沒出來嗎?”

這護士正是給陳奇換藥的人,手腳麻利弄好之後便去處理其他事。他走的時候陳奇正在穿衣服,早就該離開了。

夏醇問清陳奇所在的病房,快速跑上了二樓。走廊裏的燈有點問題,時不時便跳一下。他的腳步聲回蕩在頭頂,更襯得樓層一片寂靜。

很快找到病房,夏醇正将手伸向門把手,突然有人按住他的後腦勺往門上狠狠撞去。

夏醇及時用手擋住,同時擡腿在門上一蹬,用力抵着身後那人後退,抓着那人的手臂來了個過肩摔。

那人倒地之後立刻魚躍而起,夏醇借着微弱的光線看清那張臉,吃驚地說:“怎麽是你這個變态!”

對方正是宋巡,他一臉寒意地質問:“你把童維藏到哪了?”

這個問題也是夏醇想問的。二人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唯一的默契是都不想引起注意,于是竭盡所能不發出聲響,盡量避免碰到東西,被打疼了也悶不吭聲,活似一幕啞劇。

夏醇沒想到這個送快遞的不僅異能厲害,肉搏戰也十分了得;對方想法與他不謀而合,思忖如何能一擊必殺打破僵局。

想起鋸下狗頭那一幕,夏醇做了個停戰的手勢:“我也不知道童維在哪,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他還是個孩子,你難道想繼續對他施暴嗎?現在走還來得及,不然等我的同伴來了,你就走不了了。”

宋巡聽得一愣:“施暴?他是這麽跟你說的?”

夏醇點點頭。宋巡又氣又好笑地說:“所以你就自以為是地把他帶到了這裏?”

夏醇:“什麽叫自以為是,他身上那麽多傷都是怎麽來的?”

宋巡盯着夏醇的眼睛看了許久才開口:“他騙了你。你帶我去見他,我要當面跟他說清楚。”

夏醇不知道誰是騙子,他只是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童維說的才是真話,那麽将宋巡帶到童維面前,可能會讓一個孩子受到傷害。

他一邊說話分散宋巡的注意力,一邊悄然摸向身後的門把手,猛地一轉打開房門,想讓陳奇出來幫忙。

日光燈閃動之間,沖擊力巨大的一幕映入眼簾,門口二人全都僵住了。陳奇躺在病床上,換藥時脫下的衣服還沒有穿好,他仰面朝天,雙眼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腹部有一條又長又深的橫向切口,幾乎将他的身體一分為二。

他的手臂和小腿從床沿垂下,血流如溪水一般順着他的四肢流淌到地上,彙成一攤血河。

空氣中彌漫着刺激的血腥味,夏醇感到一陣陣反胃,可嘴裏溢出的卻是雞蛋的腥味。不等他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宋巡先發制人将他按在牆上:“帶我去見童維。”

牆壁擋住了視線,但夏醇卻依然“看”得到陳奇被切開的腹部。他閉了閉眼睛:“好,我帶你去見他。”

宋巡奪過夏醇配發的手槍抵在他的腰間,低聲威脅一番。趁樓下沒人,二人走出醫療所。夏醇帶他轉入旁邊陰暗的巷子道:“為了找童維,你一路追查到這裏,還不惜殺人,只是為了将他帶走,繼續折磨他嗎?”

“人不是我殺的,我也沒有碰過童維。”宋巡淡淡地說,“信不信随……”

話音未落,他眼前一片金星,連連後退幾步。他心底一片驚愕,想不到前面那個男人動作竟然這麽快,甚至讓人看不清他是什麽時候出手的。

一記肘擊之後,夏醇沒給宋巡反應的機會,直接将他打暈在地,掏出紮帶将他反手綁在一根水管上,祈禱他不要太快醒來,變成霓虹燈逃走。

外面傳來驚呼和嘈雜的腳步聲,大概已經有人發現陳奇的事情了。夏醇無法确定宋巡說的是不是真話,不想這麽快就下定結論将他交給基地的人處理。陳奇的屍體有些異常,他得回去查看清楚。

等他跑出巷子,醫療所門口已經圍了很多人,不斷有被驚醒的居民從住處跑出來,一臉驚恐地向其他人打聽具體情況。

夏醇又回到那間病房,除了必須堅守崗位的狙擊手,其他人都趕了過來,醫生正在查看陳奇的致命傷,夏醇走到近處,雙眼立時被染紅,及時把直播關掉了。

地上的血泊之中,還有髒器的殘體。陳奇的鯊魚刀掉在地上,被剖開的腹部空空蕩蕩,內髒竟似都被取走了!

周圍傳來嘔吐聲和哭聲,很快有人冷靜下來,義憤填膺地號召所有人對基地展開搜索,一定要把這個喪心病狂的變态殺手找出來,不僅要為陳奇報仇,更要保護大家的安全。

衆人紛紛響應,子彈上膛,跑出醫療所開始了大搜索。門前聚集的居民因為太過害怕不敢回去,崔江樹趕來一番安撫,帶着他們去教堂祈禱等待搜查完畢。

夏醇跟在隊伍後面,回憶着病房裏的細節。其他人都認為陳奇的刀掉在地上一定是自衛的時候被擊落的,但從他腹部的切口來看,兇器應該是鋸齒形的。

有可能是兇手奪走了陳奇的刀對他下手,也有可能兇手本身就能變成圓鋸,宋巡就有這個能力。但問題是,現場只有一個放着藥物的架子倒在地上,沒有其他打鬥痕跡,陳奇總不至于被一下放倒吧?而且陳奇流了那麽多血,如果真是宋巡做的,那他身上怎麽可能一點血跡都沒沾上?

陳奇的死太過離奇,夏醇趁其他人走遠,悄悄溜回醫療所旁邊的巷子,想把宋巡帶回住處暫時藏起來,等他醒了再“審問”他。

可是當夏醇回到那裏,宋巡已經不見了。

夏醇有些後悔,應該早點叫人來把他關起來。如果真是宋巡做的,那他逃走之後不知潛伏在哪裏,基地裏的人豈不是有危險。

夏醇沖出巷子,正巧被隊友撞見,于是叫上他一起搜查。他們找遍了每一棟房子、每一個角落,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蹤跡,夏醇也沒有發現類似霓虹燈之類的光源。

氣憤失望的隊員們去教堂向崔江樹彙報搜查結果,兇手可能已經跑了,但這卻說明有人能夠在他們的防禦下來去自如,這令衆人更加恐慌。

閻浮陪夏醇去了教堂,一臉淡然地站在他旁邊。基地裏的人都知道閻浮的“異能”,即便他是成人形态,實際上還是個五歲的孩子。

他們不免覺得夏爸爸心太大,讓這麽小的孩子來聽如此血腥殘忍的事情,造成心理陰影怎麽辦。

夏醇對閻浮悄聲道:“你能感知到宋巡或是其他異常情況嗎?”

閻浮輕輕搖頭。這個地方給他的感覺像是一片虛無,他們所有人都是虛無的一部分,釋放的神識并非無法感知到任何事物,而是所有事物都一樣。

夏醇抖了抖腿,口袋裏輕輕響了一聲。他摸出那串念珠道:“這個還是還給你吧。”

閻浮投來疑問的眼神。夏醇摸摸鼻子:“這麽重要的東西,放在我這裏我總是不放心。萬一弄丢……”

“無妨,”閻浮淺笑,“我的就是你的。”

念珠随着夏醇的手晃了一下:“那……我會好好保管的。”

閻浮看向他:“我也會好好保管我的東西。”

這話乍聽上去像是意指念珠,可閻浮的眼神卻蘊藏着無盡深意。夏醇被他看得心髒快要爆炸,立時明白了他所謂要好好保管的對象是什麽。

或者說是誰。

他把念珠收好,聽到崔江樹的聲音:“諸位請不要慌張,犯下如此罪惡的人不可能是我們中的一員,我們都是天父虔誠的子民,越是危急關頭越要彼此信任彼此扶持。”

懷疑最能催生恐懼,而恐懼會令人做出難以想象的行為。此時此刻,神父必須先安撫人心,讓大家不要互相猜忌。

人心惶惶之際,後面傳來一個溫厚醇和的聲音:“兇手身上一定沾了大量的血,大家聽到叫聲後立刻跑了出去,他沒有時間清理自己并換衣服。如果他在我們之中,肯定會立刻暴露的。”

衆人轉頭看到夏醇,随後又面面相觑。事實的确如此,這番話比空洞的安撫更加有效。

見騷動議論停止,崔江樹向夏醇投去贊許的目光:“我了解你們此刻的心情,但請保持冷靜。我們一起面對過無數次生死攸關的困境,每一次我們都戰勝了敵人,戰勝了自己,這一次也會是一樣。隊員們經過搜查,并沒有發現喪屍或是入侵者……”

有人小聲道:“那剛剛是怎麽回事,陳奇的肚子都被掏空了不是嗎?”

崔江樹沉着地說:“各位不必擔心,這只不過是寒潮來臨前的一次小小的考驗,而我們的救贖已經出現了。”

夏醇心說不趕緊檢查屍體和防禦漏洞,在這裏談什麽考驗救贖?宗教這一套就是麻煩……

正這麽想着,崔江樹朝旁邊招了招手,一襲白袍的童維走了出來。

夏醇頓時睜圓了眼睛,不知道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戲。

崔江樹攬着童維的肩膀朗聲道:“聖子從天而降,他完全獻上自己成為我們的贖罪祭品,用自己的寶血救贖我們,死在十字架上,被埋葬後又重新複活;他升上高天,向天父為他的聖徒祈禱;為了上帝國度的實現,他将會再來;他是道路,真理和生命……”

崔江樹抓着童維的手腕高高舉起,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他傷痕累累的手臂。他皮膚十分白皙,更襯得那些傷疤慘不忍睹,引得周圍一片驚呼。

夏醇上一次看到童維的傷處是在暗無星月的夜裏,看得并不真切。這時繞過人群到近處細看,童維手臂上的傷疤猙獰無比,甚至還有大片新長出來的皮肉。

那些傷痕絕不是人為,或者說不是正常的活人所為。夏醇想起那些喪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難不成童維真的被喪屍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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