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愛染三千03
“我一定是被騙了。”夏醇對觀衆說, “我就說怎麽可能有這樣一個土豪金主關注我,你們看他那個态度,啧。”
“長得真帥,人是敲兇。”
“這顏值,我還以為現實中的總裁都是油膩中年呢。”
“管他好看不好看,竟敢這麽對我們夏蠢蠢!”
“宛如瘋狗,估計忘記打狂犬疫苗了。”
夏醇打開個人終端想給呂深打電話把事情說清楚, 他們的總裁大人不想見他,看起來也不需要任何幫助。如果呂深無法給出解釋也無所謂,反正他是不想管這件事了。
按下聯系人姓名後, 電話建立連接,然後就停留在了這個畫面。夏醇盯着看了一會兒,還以為是終端死機了,挂斷重新撥通, 還是一樣的情況。
夏醇挑了挑眉,返回直播間:“這裏信號這麽差嗎?”
屏幕卡在他按下通訊錄的那一刻, 停住的彈幕上還有“瘋狗”的字樣。夏醇有些意外:“我好像卡了,不知道你們還能不能看到。”
他退出直播間重進,确認直播開始,畫面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索性重啓終端, 如此操作一番,還是一樣。
大概是在山裏樹又多的緣故,通訊信號很差。這都什麽年代了,竟然還有這種事發生。他只好關了直播間往山下走去, 等出去之後再說。
他是坐車上來的,當時沒覺得路有多長,換成兩條腿就感覺出了路途遙遠,走了近半小時,終端忽然閃了一下,屏幕亮了起來,幾排彈幕迅速滑過。
看來是恢複了,夏醇笑着說:“我剛剛掉了,你們一直在嗎?”
“管他好看不好看,竟敢這麽對我們夏蠢蠢!”
“宛如瘋狗,估計忘記打狂犬疫苗了。”
這彈幕看着眼熟,夏醇有些好笑:“你們的反射弧有毒吧,怎麽還在讨論這件事。”
觀衆毫無反應,還在對“瘋狗”吐槽。夏醇搖搖頭,正要扯開這個話題,腳步突然止住了。
白家的大門再度出現在眼前。
夏醇張口結舌地後退了幾步:“什麽鬼,我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他明明是沿着路走的,哪來的托馬斯大回旋?!低頭一看彈幕,他有點說不出話了。
“醇哥,你激凸了……哈哈哈哈”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興奮臉】”
“怕不是深山鬼宅_(:з」∠)_我好方啊。”
“揉揉激凸。”
……
夏醇不可能記得每一條彈幕,但有些帶着特殊字眼能引起人注意的,還是會有印象,像是“瘋狗”,還有“激凸”。
那扇大門一側供人通行的小門吱呀一聲滑開,露出一道邀人入內的縫隙,就像他之前來時那樣。夏醇後退一步,不知笑給誰看:“真是巧了,路走了一圈繞回來,又碰到網絡故障自動播放了錄像。”
這話也只是說給自己聽。他迅速關了終端,轉身往路上走去,這一次腳步快了許多。
他留意看着路标,距離出口的距離,任何顯眼的标志,一路上并沒有異常,這條路以不大的幅度盤旋向下,只要走下去,就一定能夠到達山腳……
半個多小時後,夏醇再一次回到起點,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熟悉的大門。
“醇哥,你激凸了……哈哈哈哈”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興奮臉】”
兀自亮起的終端又滑過同樣的字幕,這一次夏醇笑不出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夏醇從口袋裏抽出煙杆,“難不成是傳說中的鬼打牆?呵呵……”
他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不過可以問問閻浮,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樹林靜谧,樹葉的縫隙中擠過來幾縷陽光,煙杆表面流動着淺淺的金光,閻浮并沒有回應。
夏醇端着煙杆凝視許久,忍不住吐槽:“親,你也信號不好嗎?”
他是真的不想再踏入這扇大門,只好轉身再走一次,盼望能夠出現不同的結果……
白奇楠回到房間,脫下弓道服洗澡換衣服。U盤躺在桌上,向他發出無聲的邀請。他猶豫一下,還是拿了起來,插入電腦打開,裏面是個視頻。
點開之後,白奇楠怔住,那個廣告創意竟然已經拍完了,外面到底過去了多久?
紋身師、消防員……一個又一個鮮活而真實的面孔演繹着屬于自己的人生,廣告拍得不錯,沒有偏離他當初的設想。
又一個鏡頭切換,一片茂密的叢林占據了視線。堅定的腳步聲響起,有人撥開了低垂的密葉,露出跟叢林差不多濃密蓬松的大胡子。
如果電話打得通,白奇楠會打給呂深命令他立刻馬上現在收拾東西滾蛋,永遠不要出現在公司和他的面前。
可惜現實不允許,而且白奇楠也沒有心思去想別人。他身體猛地前傾,抱住了筆記本,難以置信地看着廣告裏的人。他走過最危險的地方,吃過最奇怪的東西,野人一般回歸都市,在溫馨的家中退去野性展現溫柔的另一面。
白奇楠目不轉睛地看着畫面裏那個人的一舉一動,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喉結滾上去又滑下來。廣告在八個人同框的不同姿勢中結束,等夏醇撕裂T恤,他立刻拖動進度條返回屬于同一個人的部分重新看了一遍。
再看一遍,第三遍,第四遍……
“哥,你在看什麽?”白奇睿突然出現在門口。
白奇楠太過專注,沒有察覺任何動靜。他迅速合上電腦,聲音沒有起伏地說:“無聊的東西而已。有事嗎?”
白奇睿笑道:“該吃飯了。”
白奇楠沒什麽反應:“吃不吃有什麽區別。”
“樂觀點,”白奇睿年紀比哥哥小了近十歲,卻反過來安慰他,“哪怕是苦中作樂呢。”
白奇楠看看時間,距離夏醇離開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他心中燃起幾分希望,打起精神起身走出房間,推着弟弟的輪椅往主屋走去。
輪椅不疾不徐地從地面滾過,一只三花貓從不知何處跑了過來,白奇睿看起來心情不錯,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小貓過來。
三花貓縮在長廊下方的陰影中,盯着兄弟二人的眼神有些虎視眈眈的,對白奇睿的召喚毫無所動。
“澄澄。”白奇楠随口叫了一聲,“過來。”
三花貓耳朵一豎,緩緩走出陰影,帶着幾分猶豫跑過來跳上了白奇睿的膝頭。
“澄澄只聽你一個人的,”白奇睿輕輕撫摸三花貓的脊背,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容,“真讓人嫉妒。”
白奇楠沒有接話,推着他進入前院,正要進屋,突然停下了腳步,身體石化一般僵住,心裏燃起的那一點希望瞬間熄滅。
夏醇就站在石子路上,一臉難以言喻的神情。
白奇睿輕聲笑了起來:“你看,我說過他會回來的。”
白奇楠這一次沒有再如之前那樣“犯病”,他注視着夏醇看了一會兒,頗有些無奈地說:“請進吧。”
夏醇又先後試了兩次,無一例外又返回山莊大門前,無一例外又看了一次同樣的彈幕。重複了一次又一次,他已經不能心存僥幸地自欺欺人。
又一次回到大門前,夏醇徹底放棄。正遲疑是不是再次進去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笑聲自門縫裏傳來。
夏醇又驚又喜,推門看了進去,主屋的門廊上有個人影,正是他此時此刻最想見到的人。他走進庭院,隔着茂密的樹葉道:“你怎麽先進來了,這裏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走不出去?”
到了近處,夏醇心裏咯噔一下,站在門廊上的雖然是閻浮,但與往常似乎不大一樣。他一身暗紋黑衣,長發用紫帶高高束起,負手而立,好像在眺望遠處。
他臉上的神情是夏醇從未見過的,肅殺,陰鸷,邪肆,整個人像是陷在黑暗之中般令人窒息。
夏醇順着他的視線往後看去,那裏只有牆。再回過頭,閻浮已經不見了。
夏醇:“……”他再度感到寒意,脊髓輕輕戰栗。
不遠處傳來說話聲,很快白奇楠推着他弟弟轉了過來。四目相對的一刻,夏醇忽然明白之前白奇楠為什麽一見到他,就立刻要把他趕走。
可惜為時已晚,從踏進那扇大門的一刻,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白奇楠帶着夏醇經過主室,老爺子已經結束了香道,客人們手裏倒是多了很多香品,似乎在切磋探讨。
脫下弓道服換上襯衫西褲的白奇楠總算有點總裁的樣子,只是他實在很年輕,讓人很難想象他在管理一家集團。
山莊裏大部分房間都是漢唐風格,白奇楠帶着夏醇去的卻是現代化裝修的會客室。夏醇在沙發上坐下,不多時有人端了茶進來放下。
等人退出去後,兩人不無尴尬,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先确認一件事,”夏醇打破沉默,“你是白奇楠,也就是伽藍浴香吧?”
白奇楠翹起一條腿,一副談判的坐姿:“是。”
夏醇笑了笑:“謝謝你的關注和支持。我的朋友好像進來了,你看到他了嗎?”
白奇楠面無表情:“什麽朋友?”
夏醇覺得這人太能裝模作樣,明明看過他的直播,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在說誰:“閻浮。我剛剛看到他站在主屋的門廊上,但很快就不見了,不知……”
“沒看到。”白奇楠冷冷地說,“呂深是怎麽跟你說的?”
夏醇從拍廣告的事情一直說到呂深将他送上飛機:“關于香爐,他沒跟我說實話吧。”
他已經親身體驗到了這裏的詭異,這話根本不需要回答了。
白奇楠眉宇間陰雲密布,放在腿上的那只手無意識握緊:“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夏醇:“……殺人犯法。既然我都已經來了,那就跟我說說情況吧。你是被困在這裏出不去了嗎?”
白奇楠看向窗外蔥翠怡人的美景,沉聲道:“不止,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現在時間已經晚了,我先帶你去吃晚飯,明天你親眼看到就明白了。”
這人毛病太多,還要賣關子。夏醇無語,跟随主人去餐廳,路上看到老爺子正在送客人出門。
白老先生十分挺拔,從背影看去像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他身上既有縱橫商場多年的睿智沉穩,也有出自世家浸淫香道文化的飄逸灑脫。
送走客人之後,白老先生轉身看到夏醇,對白奇楠道:“你的朋友嗎?”
白奇楠點頭,為二人做了引薦。夏醇打過招呼之後,白老先生便回去親手整理香道用具。
呂深說白老先生陷入昏迷藥石無靈,看來也是假話。不過這老爺子未免太淡定了,難道已經對出不去的情況麻木了?那些客人被送走又有什麽意義,待會兒還不是得回來!
白奇楠惜字如金,什麽都沒說,将夏醇帶到餐廳後,招待他吃晚餐。
傭人端來的菜将桌上擺滿,食客卻只二人。夏醇看了看白奇楠,心說難道他不打算聊點什麽嗎?
白奇楠看起來沒什麽食欲,卻還是拿起筷子道:“請不要客氣。”
夏醇點頭嘗了一口,味道不錯。氣氛越發沉悶,叫人難以放得開,這時白奇睿推着輪椅進來,頓時用笑容驅散了略顯尴尬的氣氛。
他加入二人,拿起筷子夾菜,順便問道:“醇哥你跟我哥認識很久了嗎?”
夏醇搖頭:“剛剛認識。”
白奇睿不無好奇道:“那你是做什麽的,為什麽他的助理會讓你過來?”
夏醇剛要開口,白奇楠搶先道:“他是公司的一名員工,來給我送點東西,本不該進來的。”
夏醇:“……”
白奇睿點點頭不再追問,倒是說了些有意思的事,比如夏員工一定不知道他們總裁不僅長于香道,還善于射箭,又是個貓奴……
“咳,”白奇楠清了清嗓子,制止了白奇睿的滔滔不絕,“食不言。”
白奇睿對夏醇吐了吐舌頭,低頭吃飯。席間三花貓跑來在主人腿上蹭來蹭去,白奇楠低頭向下看去的一瞬間,眼神和表情都變得十分溫柔。撸完貓擡起頭,頃刻間又恢複了冰山臉。
夏醇有點吃不下去,這座宅子裏的人,除了白奇楠似乎都很樂觀,怎麽看怎麽不正常。
飯後他還想再問問具體情況,但白奇楠将他送入客房後便立刻告辭離開,好像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
客房奢雅精致,夏醇轉了一圈,倒在柔軟又有彈性的大床上,想到再一次進入白家大門之後看到的閻浮,總覺得十分陌生。
終端還是沒有恢複通訊,也不知白奇楠一家被困在這裏多久了,眼下這算是什麽現象。如果閻浮始終無法出現,那夏醇自己是不是也永遠出不去了?
這個想法讓人感到驚悚,夏醇猛地坐了起來,卻又不知該做什麽。他想了想,不能這麽等下去,還是得出去問過白奇楠,趕快看到那尊奇怪的香爐才行。
他快步走到門前,打開門的一刻吓了一跳,走廊的窗子外面,一盞盞石燈全都亮了起來,閻浮就站在院子裏,看着颠來倒去的竹筒出神。
夏醇撲到窗前敲窗,想要引起閻浮的注意,但這聲音似乎沒能傳到閻浮耳中。他立刻跑了出去,心中對有錢人的房子這麽大,走廊這麽長痛恨不已。
好在等他去了院中,閻浮還在那裏,連姿勢都沒有變過。夏醇走過去開玩笑說:“你怎麽到處亂跑?我以為你‘掉線’了呢。”
剛剛在窗子的另一邊,夏醇看到的是閻浮的側身。現在正對他走過去,夏醇心跳猛地加速,之前沒看到的另半張臉上全都是血。
“出什麽事了?”夏醇心底發涼,快步跑了過去,想看看閻浮是不是受傷了。他伸出去的手卻毫無阻礙地從閻浮胸口穿了過去。
夏醇一驚,試着往前走了幾步,身體與閻浮的交錯而過,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他回轉過頭,閻浮已經不見了,剛剛在這裏的,似乎只是一個虛影。
夏醇心底一陣陣發涼,在自己臉上拍了幾下,卻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夢還是産生了幻覺。
正在他發呆的時候,不知從哪湧出十幾個人,驚慌失措地往同一個方向跑去。夏醇回過神來,立刻跟在後面跑了過去。
這些人一起來到一間古香古色的書房,夏醇探頭看過去,白老先生倒在地上,有個年輕男人蹲在他身邊,正在檢查他的情況。
夏醇急忙擠了進去,蹲下來問道:“出什麽事了?”
年輕男人雖不認識他,但見他謹慎地檢查白老先生的脈搏和心跳,便回答說:“他突然暈了過去。”
夏醇仔細地詢問了白老先生是否有慢性疾病、家族病史,以前有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對方一一作答。白老先生的脈搏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體溫偏低,沒有流汗,瞳孔、舌苔和呼吸都比較正常,一時之間無法判斷他昏厥的原因是什麽。
夏醇本想說快叫醫生,但一想這是不可能的。焦慮之中擡眼一看,白家的兩位公子就站在門口,一個面色陰沉,一個笑容無奈。
“你們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父親嗎?”夏醇覺得那個圍着白老先生悉心照顧的男人反倒更像親兒子。
白奇睿嘆了口氣,轉動輪椅默默離開。
“有個兒子管他不就行了。”白奇楠更是冷漠,“你該回去休息了。”
這話什麽意思?那個年輕人還真是白老先生的兒子?夏醇對白奇楠的态度十分反感,攔住他的去路道:“現在無法請來醫生,如果你父親出了什麽事……”
白奇楠看了一眼時間,淡淡地說:“再過兩個小時他就好了。”
夏醇:“???”
“我去睡了。”白奇楠頓了一下,看着夏醇說,“謝謝你能過來,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從沒來過。”
夏醇目送白奇楠離開,又返回去幫忙。照顧白老先生的人介紹自己叫易長河,是他的徒弟,平時就在白家幫忙處理事情。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白奇楠所謂的“兒子”大概是這個意思。看到有人盡心盡力照顧老人家,夏醇也就放心了。他離開白老先生的卧室又回到之前的庭院中,四周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任何異常,之前與閻浮交錯而過的一幕就像是一場夢。
他坐在水池邊的石凳上,陷在樹影裏一陣失神。滿心糾結之際,一陣輕微的響動傳來,聽上去像是輪子碾壓石子的聲音。
他坐着沒動,直到輪椅少年的輪廓出現在朦胧的光線中。少年拿着小魚幹輕晃,口中模拟着貓叫聲,不多時三花貓從草叢裏鑽了出來,似乎很想得到小魚幹,卻又躊躇不前。
夏醇一手撐着臉看着這一幕,感覺這個孩子還挺樂觀。白奇睿行動不便,大概很少出門,或許這樣詭異的情形對他來說,跟平時沒什麽兩樣吧。
小魚幹上灑了貓草,三花貓終于禁不住誘惑,跑到輪椅跟前跳上少年的大腿,一口咬住了小魚幹。
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在三花貓背上輕輕撫摸。貓專注地吃小魚幹,他專注地看着貓,不知不覺中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大。貓有些不舒服,開始扭動身體,想叼着小魚幹離開。少年一把将它按住,緊接着掐住了它的脖子。
夏醇一驚,從陰影中站了起來,三花貓被少年死死扼住,四爪拼命撲騰,把少年的手背手腕抓得鮮血淋漓。但少年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即便是做着如此殘酷的事,臉上依舊笑容溫暖。
“白奇睿!”夏醇吼了一聲,拔腿跑了過去。
背後忽然吹來一陣軟風,攜着淡淡香氣。夏醇眼前浮起一團團白霧,在這股奇異的香氣中失去力氣。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如何倒在地上,知覺迅速潰散,疲倦的雙眼撐不住地合攏……
清脆的鳥叫聲喚醒了睡夢,夏醇在柔和的陽光中睜開雙眼,大腦在十幾秒後才重啓運轉。他找回了意識和記憶,猛然坐起,發現自己竟是睡在客房的床上。
貓!
夏醇跳下床奪門而出,庭院裏祥和寧靜,園丁正在整理花草樹木,傭人清掃灰塵。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從沒見過他一樣。
他跑到白奇楠門口,忘記敲門,直接推門闖了進去。白奇楠剛剛起床,只穿了一條寬松的休閑褲站在落地窗前伸展身體,被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差點摔倒在窗子上。
夏醇脫口而出:“你弟弟是不是心理有問題?”
白奇楠回到洗手間洗漱完畢,随手套上一件衣服:“什麽意思?”
夏醇把夜裏見到的一幕說了:“還有那陣香氣,我突然就失去意識,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在客房裏了。”
白奇楠微微皺眉:“你是說,我弟弟掐死了我的貓?”
“我親眼看到的。”夏醇想起那一幕,覺得少年簡直是鬼上身了。
白奇楠的視線越過夏醇看向門口,夏醇怔了怔,忽然有種微妙的感覺,下意識回了頭。
三花貓毫發無損地蹲在門前,正歪着小腦袋好奇地看着他們。
夏醇:“……”他現在看起來一定像是個騙子。
“我可能,可能是做夢了。”夏醇用掌心按了按眼睛,自從到了白家,一切都不正常,他開始無法分辨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幻了。
白奇楠看着面前有些恍惚的人,擡手想去摸摸他的臉,手伸到半空僵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去。他率先走向門口,抱起三花貓對夏醇說:“跟我來。”
夏醇嘆了口氣,跟在白奇楠身後出去。二人來到前院站在主屋旁邊,等了一會兒,夏醇不解地問:“你想讓我看什麽?”
“馬上就知道了。”白奇楠還是和昨天一樣,讓夏醇自己去“看”。
大概身居高位的人沒有向別人解釋的習慣,夏醇只好沉默等待。不多時,大門方向變得熱鬧起來,易長河領着幾位客人走了進來。
這幾位客人正是昨天在主室裏和白老先生談香論禪的人,夏醇早知道他們會回來,卻沒想到花了一夜時間。
主室裏走出一個人,正是白老先生,他笑容滿面地把貴客請了進去,易長河去将香道的用具全都備好,安靜地坐在一旁。
夏醇見白老先生氣色紅潤精神飽滿,有些意外地說:“你父親這麽快就沒事了?”還真像是白奇楠說的那樣,幾個小時之後就好了。
白奇楠淡淡地說:“再看得仔細點,你的眼睛該不會這麽不好用吧。”
夏醇:“……”
耐着性子看了很久,夏醇幾乎要站着睡着,直到香氣從鐘型窗悠然飄出,他猛地清醒過來,終于意識到白奇楠讓他看的是什麽。
眼前的一切,和他昨天所見一模一樣,白老先生的着裝,客人所坐的位置,香品的味道,同一時間響起的笑聲……
白奇楠低聲道:“呂深有沒有說,我多久沒去過公司了?”
夏醇失神道:“一個多月。”
白奇楠看着他父親的背影說:“自從我回到老家,每天過的都是同一天。大概再過不久,我就會跟這裏的其他人一樣,連記憶和思想也不斷清空重複,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處境。”
要擺脫這樣的絕境,必須離開這裏;但進了白家的大門,就再也走不出去。看起來,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切有條不紊地發生,等着自己被不斷輪回的時間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