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60-61 真相

60

宴綏之怎麽也沒想到,等他拖着行李箱回到公寓的時候,面對的卻是整潔得過分的空屋子。

習慣了有一個惹禍精把自己家裏搞得亂七八糟,突然變得這麽一塵不染,宴綏之只覺得空蕩蕩的。

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快速走到南嘉的房間——果然這邊也是空無一物,只剩下蓋着罩子的一張大床,平時堆在床上和地上的衣服褲子都沒了。而他的床上,正擺着一份藍色封面的文件。

淩川在他身後搬着一箱箱特産,看到客廳的情形也是愣了一下。

宴綏之從房間裏走出來,看見淩川正在往洗手間望去,沉聲道,“你想看什麽?”

淩川有點緊張,“沒、沒什麽。”

接着宴綏之就把那個文件扔到了他面前的桌上,“這是什麽?”

淩川的眼睛裏有一絲慌亂,但立刻鎮定下來,“宴總,這裏面的東西,我可以保證都是真的。”

那是南嘉的個人檔案。

從他出生起記錄的詳實檔案,包括他有幾個女朋友,被學校記幾次過,歷次考試的成績單……最後則是他的銀行存款,以及轉賬記錄。

最大的那幾筆上百萬的轉賬,彙款人是宴綏之的母親,許梅菱。

“您認識他的第一天,就是來自于您母親的預謀;之後他們屢次見面,每次都會有巨額的轉賬記錄;還有您母親為他牽橋搭線去音樂節,甚至還插手過您的那幾個音樂方向的企劃案……”

“夠了,”宴綏之的聲音很冷,“誰讓你去查他的?”

淩川急道:“我不能讓對您有企圖的人待在您的身邊!”

從他進入公司起,他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這個男人。酒店那次差點促成的暧昧情形更是讓他從此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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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的身邊,怎麽會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明明只是一個落魄歌手,眼神裏卻從來沒有喪失過驕傲和自信;每次他的眼神掃到自己時,就像在看一只流浪狗,又同情又嘲諷。

虛僞!

他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

他從小就是全家的希望,爸媽拼命掙錢就是為了供他上大學,現在能進入屠壕集團,能成為總裁助理,總算能夠讓他們在人前揚眉吐氣,讓以前看不起他的人全部得拜服在他的腳下!

這一切,都是憑借他個人的能力和努力!而南嘉呢?除了會哼兩首歌之外,他還會什麽?不過是一個心機深沉膚淺下賤的戲子!

終于,這次他好不容易有機會能把南嘉做的龌龊事告訴宴綏之,怎能不牢牢抓住?

“宴總,您也知道,那天他在會所裏跟那些少爺比試的東西,平常人根本沒機會接觸,更別說精通。誰知道他以前曾經讨好過多少富豪——”

“啪!”那疊文件夾被宴綏之重重地甩到了他身上。

“你以為你是誰,”宴綏之臉色鐵青,看着他的目光如同深海一般黑沉冰冷,“你有什麽資格評價他?”

淩川被砸得退後兩步,他從沒聽到過宴綏之用這麽嚴厲的語氣說過話,頓時心裏發慌,本來勝券在握的事,這、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人不是說只要給宴總看清南嘉的面目,他就會抛棄他嗎?

“你能進入公司,全是因為你有一個好學姐——如果不是何莉推薦,你以為我會用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怎、怎麽會?

明明自己的成績那麽好,從小到大沒有老師不誇獎他!就連學姐都對他青睐有加……

“如果沒有人教過你什麽是尊重別人,那麽你也不值得任何人尊重。趁我還沒動手,現在,出去。”

淩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宴綏之沒再看他,只是把門打開,示意門外的保镖進來,“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人事那邊我會安排人跟你解除合同。”

“宴總!”他慌了,他不能失去這份光鮮體面的工作!

可是面對他的,只有宴綏之看也不想看到他的冷漠和厭惡。

“滾。”

……

宴綏之冷靜下來,那些詳盡到可怕的材料看也不看,任憑它散落在地上,他拿起電話開始打南嘉的手機。

關機。

發微信。

被拉黑。

他撥打了另一個電話,“他在哪兒?”

“宴總,抱歉……南先生把我們甩開了。我們已經向您彙報過了……”

他頹然地坐在地上。

這幾天在B市開年終會議,基本上從早到晚不是公事就是應酬,完全沒有機會看手機,根本沒發現南嘉早就跟自己失去了聯系。現在就連一直在暗中保護南嘉的保镖們也跟丢了他。

他失神地翻着他們以往的微信聊天記錄。

除了兩人冷戰那段時期,南嘉每天總會拍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發給他。有時候是角落裏的一根小草,有時候是映射着夕陽的大樓,有時候是一只正在翻垃圾桶的野貓,有時候甚至是他牙刷的毛邊。

每次拍完,他就會說,像你。

宴綏之完全不知道到底什麽地方像自己。每次只能揣摩着發點南嘉常用的表情包過去,然後引出南嘉更多的表情包,存下來。

如果……如果再多了解他在想什麽,是不是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

61

門突然被敲響。

宴綏之皺眉,保镖還沒有處理好?他打開門,站在外面的人卻是他許久不見的母親,許梅菱。

本來因為宴荃前段時間的住院,宴綏之母子二人的關系總算是有一點兒緩和,甚至這其中還包括着一點點南嘉的暗中推動。

可此刻南嘉離開,與許梅菱的交易也被翻到了臺面上,應該怎麽面對她?宴綏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許梅菱:“我知道你今天回來,所以特意過來看看。”

宴綏之:“看我如何被你耍的團團轉?”

許梅菱撿起地上散落的南嘉個人檔案,随便看了兩眼,嗤笑道,“南嘉給我打了電話,說要跟我解約,我就猜到應該是被你發現了。”

解約?

宴綏之的手握成拳,在南嘉的眼裏,他們之間的關系就真的只是他和許梅菱一個可笑的合約?

許梅菱:“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夠妥當,你會生氣也理所應當。”

宴綏之強壓着火氣:“你連自己的感情都顧不好,有什麽自信插手別人的事?許女士,你什麽時候能學會顧及別人的感受?”

許梅菱:“你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有想關注的人,我怕你太悶騷把人放跑,所以難免想得簡單粗暴了一些,這是我的錯。只不過我沒想到南嘉會連直面你的勇氣都沒有,就這樣跑了。”

宴綏之冷着臉,沒有接話。

許梅菱:“你知道他打電話給我,除了說解約,還說了什麽嗎?——他,跟我道了個歉。”

宴綏之神色微動。

許梅菱:“他說,本來是想幫忙解開我們之間的誤會,可是解約後大概又要回到原點了。他說很感激我能給他這個機會,讓他接近你,只是很遺憾不能繼續了。”

宴綏之:“……你給了他什麽‘機會’?”

許梅菱:“你每天的行程我都會發給他,思思也在幫忙。這都是當初我們談條件時他的要求。”

宴綏之恍然。

他的行程并不瞞着身邊人,許梅菱在宴家這麽多年自然不難打聽到,更何況還有一個叛徒宴思思。

所以……曾經茶餐廳的偶遇,健身房的解圍,音樂節的相見,都不是巧合,而是出于南嘉的精心設計。

可是,那些應該被他厭惡的心機,此刻回想起來,卻只讓他感覺到了南嘉的……用心。

心突然跳得很快。

他……曾經這樣認真研究過自己。

明明先動心的人是自己,可在這份感情的投入上,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裏,南嘉卻比自己付出得更多。

然而,只要想到這個人從此就要放棄他,宴綏之就覺得心口跳動的地方,一陣陣傳來的,是疼。

好像剛剛才填滿蜜罐的心髒,生生挖出一塊,灌入酸澀的汁液,連帶着原本的甜蜜,都透出由內到外的苦痛。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個人已經深深紮根在他的心裏。

“我今天來這一趟,也是出于他的請求。這件事我知道你不想聽,我也不想解釋,但既然是南嘉最後的請求,我也總得滿足一下他。

“我和你父親當初的婚姻确實是出自于父母之命,那時我剛跟賀淵分手,就順理成章地同意嫁入你們宴家,也有了你和思思。那時我确實是想跟你爸好好過日子的,只是沒想到……賀淵會處心積慮針對宴家。那時的公司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合規的地方,他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我們合作夥伴的把柄,又四處散布負面消息,與宴家的競争者聯手施壓,讓宴家的資金鏈斷掉。那時候的宴家和許家遠不像現在這般規模,根本禁不起這樣的打擊,瀕臨破産。

“後來發生的事你也應該猜到。賀淵找到了我,和盤托出他的計劃——就是為了逼我與他複合。我從來沒想到他居然會是這樣偏執的人,但事情既然因我而起,我又有什麽好推脫的呢。我沒瞞着你爺爺和你爸,但他們都想阻止我,所以我只能偷偷的跑掉了。這一走,就錯過了你和思思最需要媽媽的年紀……這些,都是我的錯。”

……自己這麽多年的心結,真相居然是這樣?

難怪爸爸和爺爺從來沒有對許梅菱有過恨意。他以前只以為是她的手段,卻沒想過是因為他們都明白她的苦衷。

許梅菱嫁過去近十年,連孩子都沒有生,是不是……也是因為她的改嫁并不是出于真心?

宴綏之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總是對周圍的人抱着懷疑的态度,害怕付出信任和感情,卻一直都在別人的守護下活着。

“……如果是這樣,為什麽不早告訴我?”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以前總覺得你和思思還小,沒法理解這些事兒。現在又覺得你們已經長大了,過多的解釋也沒有任何用,為此我還阻止了你爸和你爺爺。傷害已經造成,我不是一個好母親,只能靠着後半生的行動去彌補我的錯,解釋太多倒像是在為自己開脫。

“但南嘉說,如果人與人之間有什麽誤解,有什麽矛盾,只要還想長長久久的相處,都得坦誠相待。你以為一廂情願的單方面付出很偉大,也許在對你誤會的人眼中,不過是處心積慮而已。

“所以,今天我跑來跟你說這通廢話,不是想讓你原諒我,只是想着自己的錯誤是得認,但不該背的鍋,還是要及時丢掉。兒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抛棄你和思思,如果你沒有感受到這種心情,那以後就慢慢感受吧。

“行吧,說完了我就爽了,最後還是回到你們。如果我猜的沒錯,其實你早就知道南嘉和我在聯系,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戲精終于要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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