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月之光

整個京都好像都鬧騰起來了，人人茶餘飯後都在談論着這件天大的喜事，人人都在稱羨這對絕色無雙的璧人，就連那些待字閨中懷春于琉王的貴家千金在知道準王妃是胥清顏之後，也只能強自按捺下這顆不甘躁動的心，靜靜等候着那天的到來。總而言之，胥清顏成為琉王雲傾的王妃是天下人喜聞樂見的，他們認為，只有胥清顏這樣才德兼備的絕色女子才配得上他們的戰神。

據說這場婚禮是琉王于禦前求來的，話說當日是這樣的。

皇帝雲殇端坐禦前，一身玄黃九龍袍，襯得他如玉的面目愈發好看。百官朝首，琉王一身紅衣獵獵步入朝堂，滿堂皆驚，一半是驚訝于琉王的絕代風姿，一半是驚訝于琉王絲毫不輸于當朝皇帝的氣勢，群臣恭敬揖首，琉王淡笑，一張猙獰的魔鬼面具也擋不住他攝人的視線。

他直立于殿下，身姿挺拔，一身紅衣灼灼，朝上座緩緩躬身，揖首。

皇帝雲殇笑得柔和，他道：“琉王大勝而歸，不知想要什麽賞賜。”

雲傾擡眸對上雲殇的眼，魔鬼面具下他的眉眼狹長，眸色深深，頓了頓，開口道：“雲傾請陛下賜婚。”

“賜婚？不知是哪家千金？”雲殇唇角一彎，狹長的眉眼微挑，隐可見笑意。

琉王再次揖首：“是被列入秀女名冊的右相之女胥清顏。”

朝堂皆寂，靜得好像只剩呼吸和心跳聲。琉王竟向皇帝讨要即将成為他後宮嫔妃的女人，而且如此光明正大，這如何能不讓人震驚。

兩人靜靜對視，氣氛是凝滞的濃烈。

本以為皇帝會怒，卻沒想到他寬袖一揮：“準。”

琉王稱謝，此事，自是告一段落。

賜婚诏書下，整個南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然，也有人記得那個被退婚的右相之女胥冷月，往往在他們談論琉王與帝王搶妻的經典之時，還會帶上那個被退婚的無鹽女子，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會湊進來說幾句，無非是什麽同父不同命，修為造化自是人為之類的。還有一些人覺得那個無鹽千金挺可憐，會進來替她說幾句話，卻總也蓋不過大潮的風浪，最後也只能悻悻然、灰溜溜地走了。

“三日後大婚，小姐，這琉王也實在是太可恨了。”樂靈氣呼呼地坐了下來，差點拍了桌子。她忽然靈機一動，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又轉：“小姐，要不……”

“不行。”冷半月淡淡開口，心情顯然是沒有太大波動，不對，是沒有一絲波動。

樂靈又重重呼了一口氣，無奈道：“小姐你怎麽還能這麽鎮定，哎，真是憋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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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芒，近日樓裏可有什麽事？”冷半月看向站在一邊的青芒，問道。

“樓裏沒有什麽大事，無痕讓小姐安心，樓裏的事他會處理好。”青芒答道。

冷半月點了點頭，又開始修剪起桌子上的這盆山海白蘭花。一剪子下去，一邊斜出的旁枝掉落，再一剪，剪掉上面突長的一枝，複一剪，卻剪掉了最上面的那朵開得最好看的白蘭花。

“小姐，你怎麽把那朵最好看的給剪了。”樂靈有些心疼地撿起掉落在桌子上的那朵白蘭，一邊拿起掉落的花瓣好像要給它塞回原來的位置，卻只是無用功。

“最好看的，其他的還沒長出來，你怎麽知道它就是最好看的。”冷半月複又修剪掉了幾片葉子，如此一看，一盆繁茂的蘭花卻是多了幾分蕭冷的清亮雅致。

“一枝獨秀總是最危險的，小姐是這個意思吧。”青芒在一旁若有所思道。

冷半月沒有回應，卻是将這盆修剪過的山海蘭花遞給了青芒，青芒将它搬到了屋內。

“小姐，琉王那般欺負人，你真的就這樣放過他？”樂靈還是不悅，不過轉念一想，“若是他知道小姐是這般……他一定會後悔死的。”

“一紙退婚書寒了那個十六歲少女的心，那個女子再也不可能回來了，我欠她一個人情。”胥冷月讓她獲得了重生，她冷半月唯一能安慰她的，也只有替她讨回這個公道。

樂靈從冷半月的眼中看到深沉的寒意，她知道小姐不開心了，那紙退婚書之後她就徹底變了一個人。樂靈雖然不清楚十六歲之前的胥冷月是怎樣的，但她卻曾在別人的口中聽到那些談論，說胥冷月膽小如鼠，無才無德，無鹽醜陋。與小姐在一起整整兩年了，樂靈不知道那些人口中的關于那個女子的評論到底是真是假，但她清楚的是，現在這個小姐絕對不是那些人口中的那個樣子，相反，這個世界上再找不出能與她相媲美的女子，就算是那個什麽南鳳第一美女胥清顏也不例外。

他們的眼睛估計都被狗屎蒙蔽了，要不怎麽會把明月當成醜陋的沙塵踐踏在腳底下。當他們發現的時候，她的明月之光，已無法有人能夠觸及，這就是悲哀者的結局。

樂靈看着冷半月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攤開，淡淡掃了一眼，然後将它夾在兩指之上，頃刻之間，那張白紙忽然燒了起來，燦爛的火焰舞動着将紙張燃為了灰燼。靈兒還沉浸在冷半月一系列幹淨潇灑的動作之中，腦海裏好像有萬千袅娜的思緒在纏纏繞繞，止不住她的浮想聯翩。“靈兒，我叫你準備的男裝準備好了嗎？”冷半月問道。

樂靈一個激靈，馬上站起身來，蠢蠢欲動：“好了，就在小姐的櫃子裏。”說着就要跟冷半月進去。

“靈兒，你和青芒好好呆着，不能出去。”冷半月轉身。樂靈又跟了幾步，懇求道：“小姐，青芒一個人可以的，況且有靈兒跟着，小姐才不會惹人注意，靈兒還可以幫忙看門，有人襲擊的話，還可以撂倒幾個。”說着，搖了搖手中的花瓶子，裏面估計又是她研制出的新毒中毒。

冷半月轉身看了樂靈一眼，靈兒的話不無道理，有她在或許可以應付一些特殊情況，遂道：“好了，青芒留下，你去……”

樂靈眉眼一彎，從身後掏出一個包袱，開心道：“靈兒已經準備好了，這是靈兒的男裝。”

冷半月雙目一眯，這小妮子。

兩人翻牆而出，進了一條幽靜的小巷子，然後才走入繁鬧的街市。

兩人在路上走着，不時有人朝她們投來驚豔好奇的目光。此刻的冷半月褪了臉上的花妝，戴上了一張齊額的銀色面具，只露出精致的口鼻。她一身黑色男裝，手執一把十二指節的白色紙扇，上面書着飄逸遒勁的四字“風流獨我”，紙扇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搖着，唇角還帶着一絲若有若無清淺的邪肆笑意。她的一舉一動盡是風流潇灑，氣質出塵，冷傲入骨，自是不用僞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