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遇故人

房梁上的人忽然翻身而下,下來的時候還順帶點上了她所有的穴道,包括啞穴。

冷半月雙眸緊緊盯着他,眸色冷沉。

“這麽醜的一張臉,要是發出聲音,別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海棠妖君會采上你這樣的花。”顏缺眉眼笑得彎彎,菲薄的唇瓣卻揚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冷半月動也動不了,只能用眼睛看着他,她怎麽也沒想到,她精心布置的一場完美消失的局就這樣被攪亂了。

看到她冰冷堅韌的視線,顏缺眉宇一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只是一瞬間,他馬上就否定了心裏的想法。

他走到她面前,細細端詳着眼前這個女子。她的額上都是汗珠,一身薄衫也被汗水濕透,顯露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墨發梳成一個簡單的流雲髻,臉頰邊有發絲被汗水沾濕,緊緊黏在她的臉頰上。她的衣衫上沾滿了零星的血跡,像一朵朵盛綻的火色薔薇。明明是這樣狼狽的模樣,從她的身上,他還是感覺到了她那融入骨子的堅韌冷傲。這樣一張臉,除了那雙若水墨瞳稱得上絕美之外,其他的簡直讓人無法直視。一向唯美色不看的他,今日看到了這樣一張醜陋的臉,他卻吃驚地發現,自己似乎并不是很厭惡它。

難道是因為那雙眸子實在是跟那個女子有點像?

他湊近,看着她的眼。她的眼瞳眸漆黑仿若凝着暗夜的黑,裏面的神采卻像是天上星星劃過的光,那星芒點淬出一閃即逝的冰銳,竟是如斯美幻而讓人神往。一對黑鳳翎似的長睫微翹,帶着無懼的張揚,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這眼睛,這眼神怎麽那樣熟悉,他好像在哪見過,而且是不久前才見過。

他皺了皺眉,視線滑落到她的臉頰,看到他的視線移動,冷半月一驚,秀眉暗暗一攏。

他伸手,将她的秀發撥開,在看到她耳後的膚色之時,他忽然一怔。她臉頰邊的膚色與她耳後的顏色明顯不一樣,一邊是泥土一般的暗黃,另一邊卻是明珠一般的白如脂玉。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肌膚,幾乎忘記了反應。冷半月動彈不了只能用力睜大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她的眼神很明顯在告訴他,別動,若是動了她,她會讓他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接觸到冷半月的眼神,顏缺更加肯定了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摘下她的面具,看看她的真實面目,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他心裏的那個她。

滿腔的怒意與疼痛交疊,她身上的衣服再一次遭受到汗水的洗禮。她能清楚感覺到毒性在她的身體裏擴散,痛楚猶如鑽心的刀刃,一刀一刀刺入身體的每一個地方,就連每個細胞都要叫嚣起來。她咬唇撐着,冷汗卻不停,一滴一滴從臉頰邊淌下。

他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臉頰,身上的痛楚瞬間退位,取而代之的,是他如此清晰的觸摸。她的秀眉緊緊皺在一起,想要将臉移開,擺脫他的觸碰,卻只是徒勞,她現在就是塑像一絲也動彈不了。

觸碰到她肌膚的指尖很輕柔,他的動作小心翼翼,但身體反抗的本能還是召喚起了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她很清楚,她厭惡別人的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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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缺注意到了她的反抗,還有她那冰冷得幾欲要殺死人的目光,但他卻無法克制住內心的欲望,他不能停下,他一定要知道她是誰。

不可否認,她臉上的這張面具做得特別逼真,若不是方才無意中看到她耳後的肌膚,他或許也發現不了。

他湊近,才看到她臉頰邊有一條淡淡的痕跡,仿若水痕一般若隐若現。

他閉了眼,呼吸也在那一刻停止,修長的指尖一挑。

面具落下,他的手接住,然後睜眼。

眼前的這張臉,細白如青瓷,眉如遠山黛,不點而翠,雙瞳漆黑,裏面盡是冰冷寒意,失了血色的紅唇上隐有血跡,鮮紅的血跡順着唇角留下,更添三分冷豔妖嬈。此時的她明明是一身狼狽,卻莫名讓人移不開眼。

如此冷凍冰寒的眸光,再加上一副集妖嬈與清絕的容顏,一眼便會讓人記在心底,再也無法忘記。

清水芙蓉之純,臘雪寒梅之韌,火色薔薇之豔,竟是無法與之媲美。

他緊緊盯着她的容顏,身體僵硬不能動彈。

因為隐忍的痛楚,她的唇角又流下了鮮紅,紅色的血跡就像一路蔓延而開的罂粟,綻開妖冶而惑人的弧度。

他的俊眉一鎖,下一刻,卻是伸手點開了她的穴道,問道:“你,怎麽了?”聲音裏有着化到骨子裏的擔心。

顯而易見,她這樣分明是中毒了。

冷半月忍着即将湧出胸中的血氣,一口鮮血吐在床邊,她捂着胸口,擡眸,淡淡道:“你走吧。”

他皺了眉,伸過手要來扶她,卻被她冰冷的視線僵凍住,她眼中的拒絕是那樣明顯。他又如何不知道她的脾氣,她的脾性如此清冷,她若是不願,便是死也不會讓他碰。

看着即将觸碰到自己肩胛的手就這樣收了回來,她眼中的寒意消散了一些,但還是一派生人勿近的冷漠:“我沒事,你走。”

“我……”顏缺将手收到寬袖下邊,手指輕顫着彎了起來,将面具握在手裏。

他的眼裏再也沒有了如花般惑人的笑意,只有潛藏在心底的受傷。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盡管冷半月現在很是虛弱,但她還是能清楚感覺到來人的氣息。顏缺又如何感覺不到,是以,他馬上做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今天他都要把她帶走,他絕對不會讓其他人再次傷害她。

“滾。”冷半月開口,看着他的眸光不複方才的冰冷,竟是飽含着咬牙切齒的怒意。見他站着不動,她秀眉一蹙,竟是又一波痛楚襲來,她強忍着沉聲道:“若不聽命令,就滾回你的海棠宮,我冷半月指使不了你這種人。”

藏在寬袖下的手緊緊攥着,随着腳步聲愈來愈近,他的眉宇愈發緊皺起來,看着眼前這個隐忍着痛苦的女子,他的胸中奔騰着漫天的殺意,天知道他現在多想大開殺戒,殺光那些敢動她的人。寬袖下的手指一松,紫色長袖一掃,桌上的燈光熄滅,整個房間瞬間暗了下來。

涼風帶過的地方,黑暗之中,冷半月的眸光落到那個旋身飛上房梁的身影上。強撐着的手臂忽然顫抖了起來,她将即将破喉而出的血腥咽下,斜斜倚在床邊的橫木上。

黑暗中,門口那處出現兩個墨黑的身影,聽聲音是女的。她們的氣息穩重,是不下二十年的練家子。

他們倒是很看得起她冷半月。她微眯着眼,在黑暗中扯出一抹絢爛而寒冷的笑痕。

有一個人伸手湊到她的鼻翼,說道:“還沒死。”

“動作快點。”

她們二人顯然絲毫不擔心,一個服了鸩酒之毒的弱女子現在雖還有一口氣,卻也是離死不遠了。

她們二人将她架着,讓她坐到椅子上。黑暗中,冷半月不知道她們在忙活着些什麽,只知道她們往她身上套衣服,頭上還冠上了一個沉甸甸的東西。此刻的她,必須積蓄着所有力量,她倒想看看她們到底想做些什麽。

忙活完之後,她們将她架着扔到了馬車裏。她的身體異常無力,但耳朵卻是靈敏的。

缰繩甩動,馬車開始飛奔起來,她斜斜倚在靠窗那處,頭上蓋着一塊布遮住了她的視線,她卻沒有力氣卻将它拿開。

馬車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路上也不免會有磕磕碰碰,好幾次差點把她的五髒六腑給颠簸出來。她索性閉了眼睛,靜靜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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