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軟玉池驚魂
聽小姐說這太平長公主從小就是太上皇的掌中寶，捧在手裏怕碰壞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真真是陽光朝露一般小心寵着。單看太上皇賜予的“扈跋”封號即可見受寵一斑，“扈跋”二字即跋扈之意，予至高至寵，若非情勢所逼，太上皇又豈會将他最寵愛的女兒送去和親，到了先皇那一代，因着先皇對長公主心懷愧疚，更是沿襲了太上皇給予她的榮寵，可以說是更有甚之，不僅賜予豪華公主府邸，還賜爵位封地，朝中大臣無不對其恭敬萬分。
只是這太平長公主好像并沒有因為這些而掃去心底的陰郁，這麽些年來脾氣越發善變不可捉摸，人前還笑意淺淺，人後雙手血腥，心如蛇蠍形容之卻也是不為過。當今皇上乃至幾位嫡親王爺見了她還得尊稱她一聲“皇姑姑”，半月樓搜集來的情報中就有黔王少年時曾受到驚吓大病一場之事，緣由卻是這太平長公主種下的血腥種子，若非派人細細查問或許并不會有人注意，而今既然被小姐知道了，小姐定然是要好好利用一把。
“今日也算給了黔王一個教訓，若他敢再來挑釁，本公子倒不介意伸手推他一把，讓他徹底摔陰溝裏再也爬不起來。”冷半月冷哼一聲，伸手揉了揉眉間，雙眸隐有倦色，她招了招手對青芒說：“你先出去吧。”
冷半月的手段青芒自是清楚的，只要有人敢挑釁她的底線，她定會十倍百倍讓他不好過，鐵血手段她并不是不會，嗜血刑罰她并不是不用，只是她始終遵循着一項，能不用自己動手就不必自己動手，不然用完了髒了還得擦拭，麻煩。
青芒看了倚在榻上的女子一眼，她一身風華，一襲男裝氣質風流比其他男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可惜，這樣的女子，她的心底卻是寒冰一般冰冷。
她想，什麽時候會有這麽一個人，能溫熱她心中的冷落，融化她心中的寒冰，讓她綻開歡顏。
天階夜色涼如水，花草樹葉倚樓亭。
軟玉池，溫泉水凝，煙霧袅袅。
池中隐有人影，墨色長發交織，一只雪白柔荑破墨而出懶懶抵着額頭，竟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
青芒抱着劍立在寬長屏風後，目不斜視。
今夜皇帝召見小姐，兩人相談時間不久，小姐的衣服卻被小太監弄髒污了，這不，皇帝才叫勝公公領着小姐來這軟玉池沐浴淨身。
這皇宮畢竟不比相府，宮人來往衆多，耳目繁雜，若是出了什麽差錯，這可就麻煩了。
難道小姐又睡着了？
青芒剛想前去看一下冷半月，耳尖的她卻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這腳步聲越來越近。
“奴才叩見王爺。”小太監恭敬跪下。
來人徑直就要破門而入，卻被小太監攔住，只聽他結結巴巴道：“王爺，這，請您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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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王挑了挑眉，不緩不急道：“皇兄在裏面？”
“不，不是陛下，是，是相爺。”小太監低頭恭敬答道。
“哦。”琉王淡淡應了一聲，小太監以為他這是要離開的情狀就暗暗呼了一口氣，沒想到一口氣還沒呼完，卻見到眼前這個高貴不可捉摸的男子已經踹門而入。
小太監方開口要阻擋卻見琉王一只腳已經踏入。他內心暗自叫苦，雖說這左相爺托病很少出現在朝野之上，皇帝見他也不過兩次，但看皇帝對他的關注程度，這左相爺是極有可能成為皇帝身邊的紅人。這不，才第二次見面而已，皇帝就讓這位相爺到歷代帝皇貴胄專屬的浴池沐浴，這不是榮寵還能是什麽，就是以前的左相爺都沒有如此待遇，眼看着這樣的貴人他一個小太監不僅不能抱上大腿還有可能得罪他，額頭上冷汗就直冒。
沒辦法了，只能跟着琉王一起進去，看看能不能請求相爺恕罪了。
想罷，小太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小快步跟着琉王的步子進去了：“王爺，您慢點，這地兒濕滑。”
“小李子，你說相爺，是哪個相爺？”琉王問着，卻沒有放慢步子。
“是左相。”
“左相？那個冷半月。”
“是。”小李子恭敬答道，他想了想又接着說道：“相爺在朝廷上那次，王爺剛好有要事忙沒來，後來聽說是相爺身子不大好又休息了個把月，今夜也是陛下召見，尚宮局的小寧子笨手笨腳把相爺的衣衫弄髒了，陛下想着相爺身體不好就讓他來此沐浴，換身衣衫了。”
“王爺，相爺還吩咐過，不許讓任何人進來……”小李子說這話的時候額頭上又滑下了一顆汗滴，只小心翼翼用衣袖蹭着。
“那，本王已經進來了，能怎麽辦呢？”琉王皺了皺眉，做深思狀，腳步卻沒有放慢的意思。
若不是這門離那溫泉池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估計也不能與王爺說這些，聽王爺的意思是有回返的餘地了，那也不費他小李子這麽大的口舌了，畢竟，這兩人都是大人物，他一個小太監怎麽得罪得起，若是王爺自己能離開，這樣……
小李子方想說：“那我們便出去等着，相爺沐浴好自會來見。”卻見前面那個人忽然停下了腳步，聲音如清泉一般曼妙好聽，其間竟還帶着一絲詭谲的笑意，“既然進來了，哪裏還有出去的道理，本王倒是很想見見這個神秘莫測的新任左相。”話方說完，就大步往溫泉池邊那塊落地大屏風走去。
描山繪水落地大屏風後煙霧袅袅，霧氣皚皚，讓人産生一種想坐下來靜靜欣賞旖旎春色的懶散之感。
他停步站在落地屏風前，池中身影若隐若現，淺淺映在屏風上。
他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擡步向屏風後走去。
“王爺，下官倒是不知您那麽思念臣下。”池中人兒背對着他，只微微側過臉，他只能看到他半邊白如脂玉的肌膚，他長長的睫羽，還有上面點綴着的如晶似玉的水珠。
婀娜俏腰肢，淺淺浮凝脂。墨色畫中成，媚色自天成。
當他看到眼前人的背影之時，他的腦海只浮現出這一句，且不管眼前的人是男是女，只言說她第一面給他的印象。
小李子自是不敢跟了進去，只遠遠站在屏風之後，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什麽的也堵起來。等會這兩人要是打起來，他小李子無論是幫那一邊他都會死的很慘。
“相爺倒是樂得自在。”當他看到冷半月身邊摟着一個衣衫半露的女子之時，他的心底忽然有了一種不大舒服的感覺，不着痕跡将視線移開落在其他虛無的地方。
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真面目，她擡頭看他，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上松松穿着一襲華麗的金邊紫袍，白色裏衣好似遮不住他脖頸邊雪色的肌膚，愣是化作月色溜出，隐可見他精美的鎖骨，頭束紫玉金冠，身材修長，身姿濯濯如月如柳。沒了魔鬼面具的遮擋，一張比天神還要俊美的面容仿若烏雲擋不住的天上的日月，星星光芒，任是畫筆都描摹不出的清美與妖豔的美感。
人以為龍姿鳳章，天質自然，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
美則美矣，卻少了一些人氣，還有，她很不喜歡他的眼睛。這是冷半月見過這個人之後唯一的總結。
眸似點漆，濯濯如岩下電。他的眸色很深，墨瞳漆黑，好似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寒汪洋。
只因為，這樣一雙眼睛她實在太過熟悉，分明，分明就像她在銅鏡裏看自己的眼睛。
“王爺若是喜歡何不下來同臣下一起？”冷半月笑着道，斜飛的柳黛眉高高揚起，一邊還用手指去挑逗身邊含羞垂頭的女子。
琉王壓下心底的異樣，不動聲色地笑了聲：“既然是相爺盛情那本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話方落，作勢往自己的腰帶摸去，竟是一副要當衆寬衣解帶的模樣。
雖然這衆也就三人，其中還有一個太監，冷半月也着實沒有料到這人會如此厚臉皮，甚至說是根本就不要臉了。
她原本想着這人好歹是會被她這副溫香暖玉在懷的好色不羁模樣給吓跑的，哪成想這人會順着她扔的鋼刀往上爬，而且還是挨着刀背爬，果真是臉皮夠厚。
沉寂半響，眼看着這個男人把衣服脫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白色裏衣和亵褲，冷半月強自壓下心中的不快，依舊一眼不眨微微含笑看着他。
“噗通”一聲脆響，是水花濺起的聲音。
這人竟真的下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