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戲登場
船舫那處忽然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可以确定這些人都是高手。
雲乾宇臉色一變,這是怎麽回事?再看了那女子一眼,看她身形,聽她聲音,分明不是華裳,那華裳在哪兒?眼前這個女人又是誰?他正想過去看個究竟,卻被抓了個正着,兩只手臂被狠狠反剪在後背,動彈不得。
“把他……把他給我押出去,碎屍萬段。”那女子繼續低吼,聲音裏盡是嗜血殘忍的憤怒。
“誰敢斬本王。”雲乾宇使勁掙紮了兩下卻只是徒然,不僅沒有掙脫反而被鉗得更緊了,這才忍不住了,他可不能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
許是聽到“本王”兩字,那女子收拾了衣服才從屏風後走出,兩個丫頭适時點起了明亮的琉璃燈,船舫上的一切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長公主殿下,屬下救駕來遲,願領責罰。”幾個侍衛單膝跪下衆聲領罪。
“每人自去領五十血鹽鞭。”太平長公主眸色陰冷,話語殘忍。
雲乾宇怎麽會不知道這人是誰,這人正是先帝的長姐扈跋太平長公主,她十五歲和親北狄赫赫,平邊境蠻族幹戈,功高厚德,為世人所敬仰,十八歲北狄王赫滿病死,北狄內亂,南鳳于此時與北狄皇宮裏應外合大破北狄,這北狄皇宮裏的謀和自然少不了太平長公主的赫赫功勞。太平公主十八歲回南鳳,萬民敬仰,無人不感慨宮主舍身之大義,就連先皇也就是他的父王也對太平長公主深感虧欠,更是給予她萬般榮寵,只要她想要的都費心去滿足,只願她快樂,更是賜予她侯爵才能有的封地臣民。只是,自從她回來之後,她已經不再是十五歲以前那個天真快樂的長公主了,她變得不可捉摸,性子更是變得陰狠殘忍,被她折磨死的奴仆婢女更是不甚其數。
先皇在世之時她還會在皇宮住一段時間,後來先皇去了,她便住在封野之郡的封城裏,鮮少來京都。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回來,自己的惡行還被她抓個現行……
“皇姑姑,我是乾宇啊!”雲乾宇這才擡頭看向太平長公主,眼裏顯然是滿滿的驚懼。
那一年他才十歲,卻親眼看到太平長公主處置了一個丫鬟,把她雙手雙腳斬斷不說,更是反串着将她縫成人棍,串成傀儡。而她卻能面色不改,冷眼看着,唇角時不時揚起嘲諷和不屑,還伸手将他招呼過來,笑道:“乾宇,姑姑把這個玩具送給你玩。”他受到驚吓捂着頭跑了,後面卻傳來她森冷的笑聲。
對于他來說,他這個皇姑姑就是魔鬼一般嗜血的存在,小時候的那段永遠成了他的陰影,而今天,他竟然主動碰了上來。
太平長公主沒有說話,只是挑着細長的柳黛眉看他,那森冷的眼光好像要看進他的心裏。
這些年下來,太平長公主好像更憔悴了,身體消瘦不說,眼睛也比以前更加冷沉可怕,也虧得他方才還能将她那只纖瘦的手看成女子修美的柔荑。
“乾宇,你就是用這個方式來歡迎姑姑的麽?”太平長公主伸手捏住雲乾宇的下颚,眸光惡狠得好像要吃人。看她說話的語态,竟有瘋子那種不管不顧随時會變臉的感覺。
意識到這一點,雲乾宇愈發不敢看她的眼,只怕她這個姑姑一個不爽就将他做成人棍,串成木偶,吊在樹上供人賞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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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帶進來。”太平長公主一揚手,放開了緊捏着雲乾宇的下颚,他的下颚處竟留下了凝血的紫紅。
“王爺。”輕水的雙膝被用力一踢,“噗通”一聲直直跪下,看到自家王爺也跪着,心底更是沒來由一陣驚恐,只得向上座請求道:“長公主殿下,都是奴才辦事不利看錯了誤将王爺引來您的船舫,請您莫怪罪王爺,要降罪就降罪奴才吧。”
一段話拳拳可見忠心,一般人莫不感動,只可惜這話的對象是眼前這個長公主。
只見她唇角一揚,轉身往榻上一坐,華麗的裙裾順着雙膝垂流而下,一身端莊貴傲,雙眸彌漫着地獄魔鬼的生冷,微微垂眸睥睨着下面跪着的人,良久,才慢悠悠開口:“你這奴才既然如此忠心那本公主就成全你,來人啊,将這沒用的奴才拖出去,把他那雙眼珠子給我剜出來喂狗。”
她的話音方落,從暗處現出兩個黑影将輕水架了出去,他竟是連一聲求饒聲都沒來得及抛下。
雲乾宇硬生生看着輕水被架走卻無能為力,他這個姑姑的手段實在太過駭人,雖然他是王爺,但在太平長公主面前他總會無端生出幾多驚懼,平時更是能不見就不見,躲得遠遠地。若是方才他為輕水求饒,估計就不是一對眼珠子這麽簡單了。
“乾宇你也太讓姑姑失望了,若是你父皇還在看到你這副樣子該是怎樣得痛心疾首?莫怪姑姑沒有提醒你,幸好你今日遇到的是姑姑,若是其他人恐怕就沒有這麽好了結了。你也長這麽大了,姑姑也不好再說你什麽,只是今日這般行為着實太讓姑姑震驚了,若是傳将出去,可讓姑姑怎麽面對朝野上下,還有你逝去的父皇?”太平長公主閉了眼,好似真的是失望極了。
雲乾宇垂頭連連稱是:“皇姑姑,乾宇下次不敢了,再也不尋花問柳,流連青樓……”許是被驚吓得慘了,才會讓他這日日風流的黔王發下這視為身家性命的毒誓。
“你且說說今日為何會到我的船上來?”太平長公主端了茶盞,拈起茶蓋輕輕撥弄上面的茶葉,不再看跪在下面一動不動的雲乾宇。
雲乾宇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于是便将他戀上華玉樓頭牌姑娘華裳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你說那女子上了本公主的船?”太平長公主問道。
“是。”雲乾宇篤定。
“船舫四周布置森嚴,若非方才本公主将他們支出去片刻你或許在外面就被抓住了,在此之前,絕對不可能有人進來,莫非是方才那個奴才看到的,将你帶到這兒來的?”她頓了頓,好像在思考什麽,接着說道:“枉你父皇如此寵愛與你,且不說你不顧皇室顏面終日流連那些秦樓楚館,如今竟是連自己的奴才都管教不好,話說來,這些欺主的奴才真是該死。”心下想着要不要重懲那個奴才,以儆效尤。
看到太平長公主的眉間又升起暴戾之氣,雲乾宇愈發腿軟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将頭垂着讓人看不出神情。
片刻靜寂,太平長公主卻是無可奈何嘆了一聲:“罷了罷了,你兄弟幾個也就你心性率直,今日之事本宮也不計較了,只是……”她的話語停頓尾音拉長,顯然是話還沒說完,雲乾宇擡頭看着她,皇姑姑果然沒有那麽容易就放過他。
“只是你府中的奴才太欠管教了,有奴如此欺瞞于主當分屍車裂于市。”
“皇姑姑,乾宇知錯……”雲乾宇當真一副認錯的無辜模樣。
“你且把府裏的奴才交給我,皇姑姑自會幫你好好管教,一個月後還你一批脫胎換骨的有用奴才。”說罷,長袖一揮,出了船舫。
“這一個月來你也不用出府了,好好反省才是。”出門前停住了腳步,淡淡說了一句。
雲乾宇垂頭連連稱是,見到長公主走了才重重呼了一口氣。
“小姐,長公主走了。”青芒收了夕陽望遠鏡,心道黔王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