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血濺禦前
樓之敬見此,蹲下将他抱住生生安慰:“別怕,爹在這,爹在這,爹會救你……你先告訴爹,是誰把你打成這副樣子的?”
“爹,他們可怕,好可怕……”樓倡一個勁地要躲,最後卻捂着頭哭了起來。
樓之敬伸手要安慰他卻摸到了他的背,感覺到有一個凸起,還有汩汩鮮血熱湧的濕潤,這是?他攤開手掌,看到一手的鮮血,而他的寶貝兒子背上卻是皮開肉綻,剛才他摸到的正是一根突出來的森森白骨。
他的兒啊,他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皇上,請一定要為臣下做主啊,臣下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臣下就這麽一個兒子,現在他竟然被打成這樣,他要是有事可叫老臣怎麽活下去啊!”樓之敬跪地磕頭,愛子之心昭昭。
皇帝正想說話,卻聽到“嗒嗒”的馬蹄聲陣陣,凜冽幹脆的聲響幾欲震透耳膜。擡眼看到一飛騎身着紅衣揚鞭而來,鮮衣怒馬,飒爽英姿盡顯。
馬上那人一襲束身紅衣,策馬揚鞭之時,衣袍随風翻卷,幹脆利落。九節鞭落地,地面發出震天動地的清脆裂響,夾雜着碎石塊飛迸的聲音,聲聲入耳入心。
待到看到他頭上的那頂插翎巧士冠,衆人的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他們不會不知道那頂帽子代表着什麽,自古以來只有三元,即狀元、榜眼、探花才會被賜予頂戴花翎,而那巧士冠卻是太監的帽子,太監的帽子上戴花翎,這種事怎麽說怎麽奇怪。但若是戴在大內皇宮隐秘的五千司禮監頭上就沒有人敢質疑了。
當然,在朝十年以上的官員不會不清楚再次見到司禮監大太監将意味着什麽,這意味着……
那個人,回來了……
皇帝的臉色霎那轉為黑沉,修長的手指蜷曲而握,雙唇緊閉,視線一直盯着那飛騎來的方向,他好像在隐忍着什麽,但緊抿的雙唇又暗示着他很緊張,甚至有遭遇措手不及的驚慌。
百官也是臉色各異,慘白的慘白,陰沉的陰沉,憤怒的憤怒,不知所以的亦有。而冷半月恰恰是不知所以人中的一員,她實在不清楚為什麽衆人在看到馬上那人之時會有那樣的表現,就連身為一國之君的皇帝也難掩異色,隐有緊張,他到底是什麽人?
“回來了,那個人回來了……”樓之敬好像見到了鬼似的,老臉煞白如紙,他看向匍匐在身旁恨不得鑽進他懷裏的兒子一眼,一字一句問道,“倡兒,可是馬上那人打的你?”不用問,看樓倡一臉驚恐的表情,樓之敬的心頓時涼了大半,兩行清淚又自臉上滾下,“兒啊,你怎麽會得罪他啊,這,這回就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說着又哭了起來。
好似是聽清了樓之敬話中的意思,樓倡清醒了過來:“爹,救我,救我……”
樓之敬看了他一眼,眼裏盡數是痛心難舍,但最後還是忍痛移開了眼,無力地跪在地上,仿若一瞬間被抽光了生氣的雕塑,再也不顧樓倡嘶聲裂肺的呼喊。
黑色大馬一聲長嘶,卻是馬上那人勒緊了缰繩,馬蹄還在小碎步回踏。馬上人自是看清了金龍禦辇上的人是誰,但他只淡淡掃了一眼,并未下馬,而是坐在馬上閑庭信步一般繞着跪在地上的樓之敬父子一圈,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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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淨利落的馬蹄聲回蕩在只剩下抽氣聲與嗚咽聲的寬大街道上,衆人的心跳好像無法負荷心緒的巨大奔湧,馬蹄聲一遍一遍在腦海裏回旋,幾欲壓過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馬上那人面無表情地回視着地上衣衫褴褛一身血肉模糊的樓倡,他好像并沒有被一路上猶如藤蔓蜿蜒而出的滿地血腥而震撼,而像是一個殺紅了眼正在興頭上的捕獵者,樓倡,正是他無法割舍的獵物。
看他的意思是一定要達到自己的目的才罷休,但是,他真的會當着皇帝的面把人殺了嗎?那也太猖狂了。
冷半月還在想着他到底會不會下手之時,馬上那人好像已經被樓倡歇斯底裏的叫喊聲弄得有些不耐煩了,他冷沉着面色,手下長鞭一揮。
地上只剩下一具還在顫抖的斷了半邊脖頸的屍體,他的血正源源不斷地從大半個碗大的傷口處噴湧出,他身體上的神經很顯然沒有全部死去,因為他的臉還在痙攣掙紮着。
樓之敬好像傻了,一臉血跡怔怔看着死了的樓倡。
他竟然下手了……
而皇帝看到了這一幕他竟然沒有說些什麽,這個人是誰,或者說是什麽在支撐他讓他敢這麽肆無忌憚。
冷半月的腦子飛快轉動,想要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但終究是一片空白。
“司禮監掌印赤朱參見皇上。”馬上人微微拱手。
司禮監掌印太監?冷半月冷眼看着,疑惑更甚。這司禮監有掌印、秉筆、提督三部,而這三部按理說應是皇帝親衛,唯皇帝之命是從,但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
皇帝的眉峰蹙起,但只是一瞬間又恢複了波瀾不驚,他擡了擡手,道:“免。”
而禦辇下的李公公顯然沒有皇帝那種定力,他的臉色慘白異常,照理說李公公也是朝中的老人了,定力也是有的,到底是什麽讓他這麽害怕?
“國師回朝。”赤朱高聲道。
果然,在他策馬走到旁邊之時,街道盡頭處緩緩出現了一隊同樣策馬身着紅衣的人,顯然都是和赤朱一樣的打扮。
而司禮監大太監之後出現了一頂金色的十八人大轎,不錯,是十八人的,比皇帝的禦辇還多了四人。
十幾個司禮監策馬走到旁邊,排成工整的兩列,十八人大轎從正中而來。金色烙飾,龍紋浮雕,金色帳幔,猶如雨後的彩虹,耀眼奪目。但最為奪人眼球或許并不是這個,而應該是那十八個擡轎的轎夫。
或許,那幾十個司禮監大太監已經是面容姣好,清秀俊人,但這十八個轎夫更是花容月貌,楚楚可人。
沒錯,是花容月貌,楚楚可人,因為她們并不是男子,而是十八個美若天仙的女子。
她們一身飄渺白衣,雙臂各繞十八色彩肩,腳步輕盈,步步生蓮。
有些人已經被那十八個容貌出塵的女子吸引住了,已經忘記了剛才那殘忍血腥的一幕,而冷半月卻在想着到底是誰會用這麽騷包的出場方式?
十八人轎辇愈來愈近,正當冷半月想從翻飛的黃色紗簾中看出什麽之時,那紗簾又被風卷下,如此幾回,她倒沒了多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