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前世戀人
藍文頤的臉越來越近，藍蕊的心裏就像落下了六月的細雨，暖暖的氤氲起薄薄的霧氣，滲透到潸潸等待的心跳裏，心跳慢慢加快，滾燙的淚水湧在眼眶翻滾，理智似乎要被記憶的洪水沖垮，腳下卻怎麽也挪不動。
殷藍蕊，殷藍蕊，不要眨眼睛，不要亂動，不要哭出來，不要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萬一這是夢，醒了怎麽辦？
藍蕊滿腦子都充斥着前世的事情，指甲已經把手心掐出青印，又歡喜又悲傷，怎麽也不敢也不願意相信：那個人居然投胎成了他哥哥！親生哥哥？當初阿婆說他已經先自己投胎去了，又說陰司一日，人間十年，可是自己還是義無返顧地求了阿婆，得了穿越的符咒。
只為他那句再世為人，必然邂逅，可是現在呢？命運究竟為何如此捉弄人，這一生，的确是和他相遇了，可是，混蛋，他居然是我親哥哥！
藍文頤回到家最牽挂的就是藍蕊，在軍營這幾年雖然日日聽得她的消息，但是總歸沒有親自看到的安心。這段日子的辛苦，他都知道，所以才更加努力，進身一階，可以在家裏留住。藍文頤當然不知道藍蕊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前世今生，看到小妹出落的更加好，喜滋滋地湊到跟前，捏了捏藍蕊的小臉笑道：“你不認識你哥啦？”
哥？藍蕊極力抑制自己心中黯然絕望，眼淚卻很不聽話地流了出來，淚濕胭粉去，只遺憔悴人。他的聲音還是那麽好聽，但語出驚人，讓人無處藏匿。
藍蕊哭的撕心裂肺的，全然不顧形象，怔怔地看着藍文頤，幹脆埋到他的懷裏使勁地大哭起來，好想要宣洩所有的不快和壓抑。
藍蕊這一哭可吓壞了藍文頤，藍文頤忐忑不安極了，只以為是家裏逼藍蕊嫁入賀府，便悉心攬過藍蕊，細心勸道：“蕊兒你別哭，哥知道你受委屈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容顏，卻是人面全非，藍蕊心裏波濤洶湧，哽咽地說不出一句話，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心裏百轉千回竟然說不出的空洞茫然，像是丢了魂魄似的，吓得藍文頤趴在藍蕊面前不住地詢問。
藍蕊只覺得自己要死了，心心念念的戀人竟然是親哥哥，心裏所有無賴的情緒冒出來，任何事情都變成了空氣。淚花蠶食新妝，支離破碎，不解其苦。
可是藍蕊心裏其實是有些狐疑的，為什麽眼裏的淚水止也止不住，心裏卻是空洞的，空洞的一點兒也不疼？藍蕊恹恹的坐在地上，心裏不住地回響着自己的疑問，看着藍文頤圍在自己身邊一臉的忐忑，最終還是坦然接受了。
可是這便是命運的安排，百轉千回，只有兄妹才能相偎相依一生一世，永不會被分開？藍蕊頓了一下，心裏突然不合時宜地冒出來賀珏那張平靜如水的臉，笑起來和藍文頤相似溫暖的笑容，心裏終于慢慢平靜了下來。
“哥？”藍蕊猶豫了半天，終于謹慎開口，看着自己面前英朗的臉龐，怯怯地說道：“我差點死了。”
藍文頤雖然人在軍營，但是家裏的事情未必不知道，藍蕊出了多少事，他一字不落的都得到了消息。但是，當他親眼看到妹子哭的這麽死去活來的，心裏更是難受，斟酌了半天，才扶住藍蕊的肩頭，認真道：“哥哥知道，哥哥都知道。”
藍蕊頓了頓終于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今生不能在一起，我定要幸福如意，因為我知道，若是我安然如是，你也會欣慰如斯。藍蕊只覺得自己的心褪了一層，眼眶裏的濕潤逐漸被藍文頤的笑容幹涸，突然眨了眨眼睛，溫然笑道：“母親去世之後，哥哥就是我的唯一了！不僅僅哥哥想要護着妹妹，妹妹也一定會為哥哥在所不辭。”
藍文頤看到藍蕊笑了，也不苦着臉了，順手捏了捏藍蕊的臉蛋，一副輕松模樣，爽朗地笑道：“我們家妹子長大了，哥哥也要更強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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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蕊憨憨地笑了笑，心中一動，頓時臉色一沉，扭過頭故意氣惱道：“誰敢欺負我呢？還不是自己家的開始作踐起來了？”
藍文頤寵溺地戳了藍蕊額頭一下，方淡然笑道：“好歹妹子是個能幹的，不會只被欺負不還手，連哥哥也甘拜下風。”說着又看着藍蕊壞壞地笑了起來，笑容幹淨的讓人舍不得打斷，一如往昔。
“哥，你知道什麽是不是？”藍蕊幾乎是十分肯定地問藍文頤，他笑容太讓人安心，那麽他心裏肯定已經有了成算才是。
藍蕊知道藍文頤的厲害，能讓大房也不得不忌憚的厲害。他只是面對妹妹的時候，才這麽沒心沒肺，藍蕊幸福地想着，立刻便有了一股下輩子也要作男兒身的沖動。
藍文頤卻沒想到她反應這麽靈敏，聯想到花盛報告的那些事情，藍文頤都懷疑藍蕊是不是病了一場，腦袋開始重新生長了。但是，不管怎麽說，看着妹妹越來越懂事，自己心裏也放心許多。
藍蕊莫名的信任藍文頤，不光是因為她的前世和原主的記憶，而是藍文頤能給藍蕊一種安心的感覺。很多時候，感覺是不會騙人的。藍蕊迎上藍文頤暖暖的目光，突然覺得變成哥哥也挺好的。
藍文頤審視着藍蕊，溫然如玉地笑道：“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太多。你只要知道，你是侯府千金，賢妃的嫡親侄女，肅王妃的外甥女，不管你惹出什麽事，都有哥哥，父親護着你就夠了。”
藍蕊被藍文頤一提醒，這才想起自己的後臺其實還挺硬的，驟然笑顏逐開地答應道：“嗯嗯，哥哥說我蕊兒都明白了，都聽哥哥的。”
但是，藍蕊的心裏卻在想：“既然有這麽多的依仗，有時候放肆一些也沒什麽關系，反正有人收拾爛攤子。而且，我不喜歡被人當做弱者的感覺，有些事還是得自己查清楚才是最保險的。”
藍文頤道：“家裏的事情，你別再插手了，有我處理，誰也跑不了。只是……”頓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長地說：“聽父親說，過些日子就給你商定婚事，這是一輩子的大事。哥哥知道有百般的無可奈何，但是只要蕊兒不喜歡，哥哥拼盡全力，也一定讓蕊兒得償所願。”
藍蕊苦笑，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對于賀珏她是矛盾的，每每想到這個人總會很低落，仿佛每次遇到他都沒什麽好事。但是對于藍文頤她心裏卻是暖洋洋的，頓時被藍文頤的真摯話語感動到了，情不自禁地抱住藍文頤笑道：“哥哥，你真好。”
藍文頤拍了拍藍蕊的後背，慢慢放開藍蕊，又小心詢問道：“你可要想好，若是真的應了，那以後明槍暗箭，恐怕就再也躲不開了。而且，我并不是問你同不同意這個門第，而是……你喜不喜歡那個人？”
藍蕊心裏驚了一下，藍文頤是有多疼愛原主，終于見識到了。藍蕊想着心裏就有點妒忌，但是再看向藍文頤探尋的目光，心裏也開始問自己：
“到底喜不喜歡那個人？”
“如果你喜歡，那麽哥哥便安心護着你，決不讓你受一點委屈。如果你不喜歡，那哥哥不管用什麽方法，也一定讓你如願。哥就你這麽一個妹妹，妹妹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哥哥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知道哥多恨自己無能，連妹妹也保護不了麽？”
“哥。”
藍蕊眼眶一下子紅了，聽着這番話，心裏不知道回味了多少遍，最終卻只是說出這麽一個字。
藍文頤身處臨西大營，是在步軍右統領劉客平麾下做事的。劉客平掌握帝都一半的步軍軍力，想來藍文頤這麽多年也積累了不少力量。有力量就會被拉攏，那麽在外面必然是牽扯到某些權位争鬥的，哪怕是為了哥哥的前途，自己也不該那麽自私，讓哥哥冒險。
“哥，你告訴我吧。為什麽一定要和賀家聯姻？”
藍文頤吃驚地看着藍蕊，似乎是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藍蕊又道：“以前，不管什麽事，我習慣性依仗着哥哥，卻養了一個刁蠻任性的脾氣。哥哥疼愛蕊兒，卻不知道這樣的疼愛，讓我坐井觀天，我不懂局勢，也不會綢缪。可是現在我長大了，深受其害，我害怕茫然。可是我不想再糊塗下去，也不想再被人牽着鼻子走。
我知道太太和那位府尹夫人走得很近，那位荔夫人正是當今德妃娘娘的親姐姐。朝堂上的事情，我并不懂，但是也知道凡事不會無的放矢。凡事突如其來，必有古怪。我知道哥哥總不信我，可是太太甚至是六妹妹當真不是善類。”
藍文頤第一次安安靜靜地聽藍蕊把話說完，以前藍蕊每次說起李氏的事情，藍文頤總覺得是藍蕊太過小心眼，但是經過這件事的調查，藍文頤不得不承認，藍蕊的感覺是對的。
可是，藍蕊對于有的事情卻又太過于敏感，有些讓人很出乎意料，有些心驚。
“蕊兒，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藍蕊嘆道：“你只是聽說，你可知我這些日子所受的苦痛，讓我明白了多少。有的事情，于我并關系，但是我卻深陷其中。我做了犧牲品，卻一無所知，我恨透了這種弱小的自己。”
藍文頤嘆了口氣，簡單扼要地道：“如今朝堂之上的兩股勢力慢慢崛起，以支持立德妃為後與支持淑妃為後的兩派明裏暗裏使了多少手段？
立後是國之大事，嫔妃為後，必然其子為嫡子，已故的純熹皇後膝下并無皇子。眼看着皇後之位空虛，太子之位空懸，自然有人坐不住了。”
藍蕊詫異道：“那姑媽呢？難道是有人想要讓府裏出事帶累姑媽的名聲？掃除障礙？”
藍文頤搖了搖頭，道：“賀府是站在淑妃這一邊的，不管是晉國公府，還是長公主府都是。姑媽并未表态，但是也絕不會參與這場争鬥。”
藍蕊脫口而出：“那咱們是淑妃這邊的麽？姑媽是怎麽想的？”如果賢妃并未表态，倒也能夠理解，為什麽非要賀藍兩家聯姻了。
藍文頤搖了搖頭，有些猶豫道：“不，咱們家沒有站隊，正因為是中立，所以才被人盯着。姑媽是四妃之一，她的力量不容小覷，幾乎是她站在哪一方，哪一方的勝券便大些。你的婚事是先前就定好的，并未與這場權謀相關。他們企圖利用你的婚事做文章，上次你被下毒，晉國公上門退婚便是被人教唆。你想，若是平常人家遇到這種事，可不是得老死不相往來？”
藍蕊琢磨道：“你是說有人撺掇晉國公府上門退婚，就是為了徹底挑撥兩府的關系，進而讓府裏做出抉擇？”
藍文頤迅速地點了點頭，重新看向藍蕊，有些不忍心道：“你真的願意嫁到賀府麽？”其實賢妃已經傳出的話，藍府也早就有了站隊的意向，并不在于一樁婚事，一個聯姻，錦上添花罷了。
藍蕊想了想，覺得如果嫁過去，可能能幫到哥哥的，而且事到如今難道真的要讓藍文頤冒險得罪人麽？便點了點頭笑道：“哥哥放心，我是自願的。賀三公子我是見過的，他是……是再好不過的。”
藍文頤毫無辦法的嘆了一聲氣，寵溺地看着藍蕊，妹子長大了，總會嫁人的。不過，那小子，還得親自看看才是，好歹還沒定呢！萬一哪裏不好，免得誤了妹子終身。
整個下午，藍蕊就這麽呆呆地和藍文頤閑聊度過了。藍蕊端詳着藍文頤，怪不得自己每次想起原主的記憶，總看不清藍文頤的臉，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藍文頤看到藍蕊一直看着他，心裏毛毛的，摸了摸臉，不禁奇怪道：“你總盯着我看幹嘛？”藍蕊燦然一笑，道：“覺得哥哥比以前黑了，也更好看了。”坐端正又問道：“對了，哥你怎麽知道我在家的事情？”
藍文頤支吾半天，才硬着頭皮瞅着藍蕊傻笑道：“我是你哥哥嘛，你一個人在家我多不放心……”藍蕊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錦繡和梧桐是你的人？”藍文頤連忙搖了搖頭，笑道：“不是，是花盛。”
藍蕊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一點兒也不介意藍文頤暗中讓人盯着她，反而問道：“那花盛都知道我動的這些手腳，那我是不是做的太膚淺了？”
藍文頤笑道：“花盛是我身邊得力的，也是當初老太太賞我的，人脈極廣，我想知道什麽還不簡單？不過，你也算是費了心力的，各個擊破，他們再想不到的。不過這件事，你就先別管了，不然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就成擺設了麽？”
藍蕊乖巧地點了點頭，突然問道：“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緊接着又道：“不許說因為你是我哥！”藍文頤噎了一下，噗地笑了出來，然後又一本正經地笑道：“因為我想不遺餘力地護着你，沒有原因。”
藍蕊甜蜜地揚起嘴角，心裏卻有些莫名地感動，不由自主地紅了眼圈。
“蕊兒，你聽我說。哥知道你心裏苦，但是有些事你早晚都要知曉，有的人暫時還動不了。等她身後的人倒了，哥一定給你做主，即便是父親，也休想再護着那個女人。”
藍蕊欣慰地點了點頭，繼而将自己這段日子裏的籌謀都攤了牌，又道：“我這麽做還是想借着大伯娘的力量壓制着太太些，你在外面也好辦事。
你也知道父親，他總覺得虧欠那個女人，心裏總是舍不得的，等真到了真相大白的那日，就算是父親再徇私，也得顧忌着府裏還有老太太的顏面。我不着急，你也別為了我失了分寸。”
藍文頤欣慰地點點頭，得意地笑道：“看來我們家小妹真是長大不少，趕明都可以給我出謀劃策，當軍師了。”藍蕊愉快地笑了起來，室內一派怡然快意，聽得外面守着的梧桐和錦繡終于松了口氣。
小姐這一見三爺的面，就哭成那樣的場面，可真是讓人揪心。看來主子是真的憋屈極了，幸虧三爺回來了，恩，真是萬幸。
作者有話要說： 敬請期待，關于這個前世戀人的事情，臨時想的，希望不要被吐槽。_(:_」∠)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