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藍蕊的“投降”
錦繡奉命帶着挑好的人去李氏那邊,果不其然灰頭土臉的回了來,錦繡守在院子門口,十分的忐忑,煎熬着等着挨訓,沒想到不等她開口,藍蕊便擺了擺手讓她下去。
藍蕊自然知道李氏再傻也不可能要她的人,而她也并沒打算真的要硬塞人進去。
錦繡回到房裏,一時間坐立不安,心想:“姑娘這段時間陰晴不定的,這差事沒做好,恐怕還有後文。只是自己到底是個奴婢,總不能越過主子去,到底是現在過去請罪呢?還是等着見機行事?”
錦繡正想着便看到梧桐推開門走了進來,錦繡和梧桐都是一等的大丫鬟,本來就是同住在一個屋子的,自從齊嬷嬷重整內院,璎珞和瑰香搬走之後,便挪到了東廂旁邊的耳房裏住着。
梧桐看到錦繡什麽話也沒說,靜靜地坐在錦繡的旁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才道:“日後長點心吧。”錦繡是個再聰明不過的人,見梧桐這幅光景,心裏早就明白了七八分,也嘆了一口氣。
是夜,皓月當空,星稀燦燦,青紗帳內,竊竊私語自不必說。人人都有不得已的時候,但是明白人往往能夠因為這許多的不得已,變成不得不更警醒。
寅時一刻的時候,梧桐便喊着錦繡起床了,因着端午節快到了,這幾日又是另外的忙碌。前幾日補缺的兩個丫頭,一個叫木蘭,一個叫青櫻是昨夜值夜的,剛好是梧桐錦繡換班的時候,打了個照面便回屋梳洗去了。
梧桐仍舊進屋守着,錦繡看到外面有人喊她,卻是三爺的外書房裏的花盛姐姐,錦繡喜出望外,連忙迎了上去,笑道:“姐姐怎麽這會子來了?”
花盛是藍文頤外書房的四大丫鬟之一,藍文頤捎信說今日就從臨西大營回來了,這種好消息,自然要第一時間過來告訴五小姐的。
錦繡聽了果然眉開眼笑的,忙忙拉了花盛進屋坐會,花盛卻說:“早先就聽說三爺這幾日要回來,老爺老早就讓我們準備着,如今得了準信,光顧着過來給五小姐說。如今外面還有許多事呢,我一時半刻也不敢放松,好妹妹,快放了我去罷。”
錦繡知道留不住花盛,也不虛禮了,又拉着花盛說了一會子悄悄話才送她回去。花盛一走,錦繡便蹑手蹑腳地走近屋子,拉了拉梧桐笑着說了這件喜事。
對于錦繡和梧桐而言,三少爺回來真的是極大的喜事,大到端午節什麽的都是浮雲。因為只有三爺一出現,五小姐的心情就會好起來,這幾日陰雲遮面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況且五小姐也着實受了委屈,讓人看着心疼。
有三爺在,五小姐就能高興起來;五小姐心情好,什麽就都好了。這便是梧桐和錦繡的共識,而且向來如此。
但是當吃過早飯之後,藍蕊看到梧桐和錦繡說起這件事時,興高采烈的地的模樣,心裏也很期待,但是再想了想,竟然突兀的懷疑這倆丫頭該不會是春心萌動了吧!
所以外面婆子在門口傳話的時候,主仆三人都毫無意外的就以為是藍文頤回來了,藍蕊瞬間想起無數過往的記憶,臉上情不自禁地帶了暖意,迎出門的時候卻聽到那婆子面無表情地回道:“姑娘,是六小姐過來了。”
藍蕊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但還是整理好心情,順便瞧着藍薔進來,笑道:“明兒就是端午了,早上差人給你送過去的孔雀簟,香草荷包和彩镯都看到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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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蕊雖不是三房的長姐,但卻是正經的嫡出,每逢過節更是出手闊綽,即便是繼母的女兒也是一視同仁。其實,姊妹們關系親密,互相送點表禮并沒什麽,但是在藍薔看來卻又是另一種意思。
原主性子爽利,敢愛敢恨,卻是個心思簡單的,她即便再對李氏有戒心,有恨意。但是,對于李氏所出的六小姐藍薔和五少爺藍文熙卻是很照顧的。而這兩位對藍蕊面上倒也算是很親近。
藍薔看到藍蕊便笑嘻嘻地迎了上來,笑容姣姣,今日又穿了一件桃紅蝴蝶穿花遍地金的短衫,下着一件茜紅色繡桃花纏枝百褶裙,更加顯得嬌俏可人,聲音像是蜜糖似的笑道:“姐姐總是這麽會疼人,我那邊原也是有份例的,偏姐姐想着妹妹,妹妹是專門來道謝的。”
藍蕊打量着藍薔,心裏已然十分別扭,手裏卻迫不及待地邀了藍薔進屋說話,俨然是一副大姐姐的模樣。藍薔随着藍蕊的手進屋,很不自然的四處打量了一下,雖然只是一眼,卻落入了藍蕊的眼裏。
藍薔落落大方地笑道:“雖然都是住在棠衣館,姐姐這一處竟然比我們都強呢!可見還是老太太最疼姐姐啦!連我也沾着姐姐的光,常得些好東西。”
又拉着藍蕊歪着腦袋瞧了瞧,笑道:“我聽母親說姐姐大病初愈,身子還是弱些。今日一看果然是瘦了!呶,上次我舅舅給母親帶了幾盒上好的雪參和血芝,母親特意讓人配了凝心丸,說是給姐姐帶過來最好了,比光吃燕窩還強些。”
藍蕊便看向藍薔的貼身丫頭手裏翻開的盒子,兩個琥珀掌中盒,分明花生大小的赤色丸藥。光是聞着便有一股異香,聞着心裏涼涼的,又透着爽快。
藍蕊回頭笑了笑,會毫不客氣地讓梧桐收了東西,才笑道:“六妹妹送這麽大的禮,我竟有些看不明白了呢?”
藍薔見藍蕊收了東西,便有些得意,接着拉着藍蕊有些撒嬌道:“原是我母親說五姐姐自小便是最尊貴的,沒想到回了藍宜院卻出了這麽多的事,總是在我們跟前嘆氣的很。妹妹也是實話實說,母親是心疼姐姐的,還請姐姐不要和母親生分了。”
藍蕊看着藍薔一臉誠摯的懇求,溫然一笑:“六妹妹想多了,我怎麽會和太太生分呢?原是我自己不小心,好在先前大伯娘已經查清楚了,我心裏也并沒有怨恨太太的。反而是這樣一病,卻也看清了人心,是我以前不懂事,讓太太為難了。還請六妹妹告訴太太,等我身子好利索了,便親自去給她請安。”
藍蕊瞥見藍薔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惑,繼續有些嘆息道:“我如今才知道太太是最疼我的,都怪陳媽媽帶累了太太的名聲,惹得老太太心裏不再在,我竟也誤聽旁人挑唆。前幾日瑰香那丫頭更是讓我痛心,我原看着她是太太給我的,才重用她。沒想到她竟然偷偷把我的行蹤都告訴了旁人,要不是藿香那丫頭拼死把那人揪了出來,我還不知要落得什麽下場。”
藍蕊頓了頓,眼圈似乎是有點濕潤,繼續握着藍薔的手為難道:“我心裏也不安的很,昨兒讓錦繡給太太送了人過去,原想着我身子不好,替我侍奉太太。沒想到太太竟真和我生分了,我夜裏想着,連覺也沒睡好。”
藍蕊簡直是越說越傷心,恨不得把滿肚子的委屈都哭訴給藍薔聽。藍薔也表現的交心的很,推心置腹地安慰了藍蕊好半天,心道:“原來五姐姐是以為瑰香是大太太那邊收買的人,認定是大太太那邊要害她,所以來投誠的。這番話竟是要我說給母親聽得,這樣一來,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臉上帶了三分笑意,兩分得意,暗暗想道:果然這個五姐姐還是那個最好糊弄的,眼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藍薔費心寬慰了好一會,才将藍蕊撫慰好,趁着藍蕊洗漱更衣的空檔,藍薔便起身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同樣都是嫡女,為什麽差別這麽大呢?藍薔不甘心,面對着牆上的一副合歡美人繡花圖,悄悄地捏緊了拳頭。
藍蕊從盥洗室出來,臉上神色已經平和許多,只是眼角微紅,看到藍薔已經轉過身來,便勉強笑道:“讓妹妹見笑了,這樣好的日子,我竟當着妹妹哭哭啼啼的,真是難為情。”
藍薔挽着藍蕊的手,一同坐在榻上如初地笑道:“我才知道姐姐的委屈,姐姐心裏明白,又有母親和父親為姐姐做主,就沒什麽可怕的了。母親哪裏不疼姐姐呢,只是小人教唆罷了。妹妹跟母親說了,母親必然是再明白不過的了。”
藍蕊點了點頭,眼睛一亮,緩緩起身,親熱地攜着藍薔走到另一間內室,信手拿起一盒新打的頭面笑道:“妹妹難得來一次,又這麽知我心,我平日竟有些疏遠妹妹,心裏實在覺得對不住。端午之後的荷香會,妹妹總要好好打扮一下才好,這點子心意,妹妹也不要客氣。”
藍蕊不等藍薔推辭,又在妝奁裏細心挑了一對纏金鑲紅寶石的如意金镯,小心翼翼地放在盒子裏一同交給了藍薔随身的丫鬟,這才拉着藍薔甜甜地笑道:“镯子雖不是簇新的,但是我并不曾用過,好歹是咱們姊妹間的情誼,還請妹妹不要嫌棄。”
藍薔看得眼睛都亮了,原本就沒打算推辭,順着藍蕊的話頭,便笑道:“姊妹間的情誼是一回事,姐姐待妹妹這麽好,卻是妹妹的榮幸。”
這二人眉開眼笑地坐在一起又說了好一陣,藍薔才依依不舍地離去,藍蕊也送到二門方才進屋,卸下一臉的笑意,随手拿起預備送禮的單子掃了一眼。
“蠢貨!”藍蕊背過身,嘴角輕輕揚起,無聲地吐出這兩個字,坐在窗下,便再無表情。
明天便是端午,過了端午便是一年一度的荷香會,除了原本幾宗熱鬧,荷香會卻是各府貴族小姐自發形成的樂事,被邀請的女子一定是帝都貴女,藍蕊必然是要參加的,即便她如今“聲名狼藉”。
藍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該來的總要來了,哪怕是迎面過來的是刀子也要接着,不僅要接着還要還回去。人言可畏,藍蕊心裏明白,自己只不過是被藍府保護的太好,所以才不覺那件事對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影響;一旦走出這個避風港,恐怕唾沫星子能鋪天蓋地地錐面而來。
藍蕊自認樂觀,從來不肯輕易哭的,可是最近這段時間真真假假的哭下來,連她自己都有覺得好陌生了。這樣下去可不行,不管前路如何艱難,這日子總得過。
藍蕊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收拾好心情,便擡拾眸看向窗外籠子裏的鹦鹉,逗了逗,喃喃笑道:“哥哥,哥哥?”
藍文頤是藍蕊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是藍府的三爺,也是打小養在安老太君跟前,過了十二歲之後便被藍長青做主,送去了臨西大營,很少回家。
藍蕊腦海裏最後一次和藍文頤的記憶就是,他臨走前過來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殷殷囑咐自己:“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要乖,不要耍性子,不要胡鬧!”
然後眨了眨眼睛,神奇地從背後拿出裝着兩只鹦鹉的精巧籠子笑道:“蕊兒把這個挂在屋子裏,想哥哥的時候就把話說給它聽,讓它幫哥哥存着,等哥回來好看看蕊兒乖不乖。”
藍蕊從來沒有哥哥,但是即便是來源于原主幹巴巴的記憶,每每回憶起來,總覺得心裏暖暖的,就像寒冬臘月裏捧着一杯熱熱的茶水,熱氣撲道臉上的那種感覺,心裏很是熨帖。
藍蕊撐着腦袋看着窗外院牆上盛開的迎春,裙擺突然被團團使勁地叼了叼,扭過頭的一瞬間便看到門口亮光深處,站在一個筆挺少年,溫暖的目光如熹微日光,席卷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 ⊙ o ⊙ )啊!我的暖男哥哥,從小就希望有個哥哥,嘿嘿,哥哥出場必然陽光明媚,金光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