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柳暗花明
不過七八日間,藍文頤果然準備随着六皇子等着出發去定商。安老太君立時修書一封給那邊舅老爺,又親自囑咐了藍文頤許久,方放心下來。藍蕊不知道定商到底有什麽事,暗想:既然藍文頤沒說,應該就不是很兇險的事情吧?藍蕊心裏擔心,但是又因無可奈何,平添一愁罷了。
眼看就到了年關,府裏有诰命的幾位夫人都按品大妝入宮請安。今年不同往年,安老太君必要帶着藍蕊入宮拜見太後的,太後倒是比藍蕊想象的和藹溫和,拉着藍蕊的手細細地看,又含笑着問了許多,這才跟安老太君閑聊起來。
老人家的話總是多一些,說着說着就扯到了二十年前,說起了鎮南王當日的威風淩然。安老太君又提及太後子孫滿堂,如今正是添福添壽的時候。太後便感嘆:“我這些孫女孫兒,珏哥兒是個不用說的,只是這錦丫頭讓人頭疼的很。”
安老太君便笑道:“太後娘娘是要操碎了心的,您瞧我們家哪個省心了?如今倒還要求太後多疼着這一個了呢!”說着瞧着藍蕊笑了起來,太後故意嘆道:“平邑原先說這門婚事的時候,我是不答應的。心裏想着你們家幾個哥兒,樣樣都出色!這天底下好孩子又不多,哪能好的都讓你們家占了?可是這倆孩子看對了眼,我也就不說什麽了!”
說笑着,便沖着藍蕊招了招手,瞅着藍蕊笑道:“我看這孩子也安靜,半晌了就只是靜靜地站着。”
藍蕊連忙行禮笑道:“原是太後娘娘與老太太說的有趣,連我聽住了,故而不敢插話的。”
太後了然地點了點頭,正巧江宜郡主過來給太後請安,看到藍蕊便猴似的求了太後,兩個人便規規矩矩退出了祈祥宮。
藍蕊以前只是聽人說,江宜郡主在太後跟前如何的得寵。如今親眼看到,這才知道到底是個怎麽得寵法!而且再次回想起來,仍覺得有些不真實。江宜郡主的父親正是是太後母家兄長的獨子,按理江宜郡主還是要管太後尊稱為太後娘娘的。
可是江宜郡主就能有這份殊榮,與衆位公主是一個待遇,甚至還能比公主們更大膽些。宮裏多少公主呢,太後倒是能事事先緊着江宜郡主,護着她長這麽大,又是這麽個性子。藍蕊實在沒想到在皇室還能有這般純粹的親情,心裏對太後的印象一下子就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江宜郡主在宮中,随時随地一大幫人跟着,甩都甩不掉,逛了幾圈便百無聊賴地說:“今兒宮裏人多,咱們從這邊小路過去賢妃娘娘那邊坐坐,就去三公主那裏罷。”說完又輕輕地附在藍蕊耳畔,笑道:“今晚瀾西王就要進宮赴宴了。”
藍蕊突然想起瀾西公主,心裏不免一緊,本想細細想問,可是過往的夫人小姐實在太多,便生生地咽了下去。藍蕊一直以為江宜郡主豁達随性,當真是一點架子也沒有,但是等她一轉眼看到江宜郡主狠起來的時候,才就覺得自己還真是小看她了,這個身份還真不是虛的。
兩個人剛進慶華宮儀門,便看到從裏面鬼鬼祟祟地蹿出個小宮女,眼皮子都沒擡就撞到了江宜郡主的身上。藍蕊擡眼一瞧,這宮女看着似乎有幾分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正想着,便聽到江宜郡主一聲令下:“拿了她,掌嘴!”
藍蕊吃驚地望向江宜郡主,見她正色淩然,毫不猶豫,這個模樣一點也不像是被撞了才惱的,倒像是……提前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出,故意要拿住似的,藍蕊心裏打鼓,繼續觀摩。
那宮女聽說要挨打,立刻跪倒在地哭道:“郡主饒命,奴婢知錯了!”江宜郡主不依不饒,二話不說便示意玉秀動手,那宮女被劈頭蓋臉的抽了幾下,細嫩的臉上立刻便腫了起來。緊接着裏面便走出來一個掌事姑姑,先上前給江宜郡主和藍蕊行了個禮,才問道:“這奴才怎麽惹着郡主了?怎麽生這麽大的氣?”
江宜郡主毫不客氣地冷笑道:“姑姑平日是怎麽教導奴才的,青天白日的連我這麽大一個人也看不到?直愣愣地就沖撞上來,這會子賞她幾巴掌還敢在宮門口大聲哭喊,成何體統?到底是我身份低微呢?還是姑姑管教不嚴?”
掌事姑姑渾身一哆嗦,連連磕頭賠禮,又忙命人将那宮女架起來,詢問是哪個殿的?做什麽的?那宮女縮着腦袋不敢擡頭,只是顫栗着哭泣,渾身篩糠似的發抖,話都說不清楚,掌事姑姑見狀連忙讓人搬了椅子過來請江宜郡主和藍蕊坐下,複又命內侍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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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竟查出來那宮女竟然不是慶華宮的,掌事姑姑正是為難,便有知情的宮女道:“這是嘉福宮的小容。”
小容這才擡起臉,嗵一聲跪倒在地,膝行幾步,哭道:“郡主饒命啊,姑姑饒命,奴婢……奴婢……”說着說着,仿佛連她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慢慢癱軟下去,坐在地上只是流眼淚,擡起頭似乎朝着宮女聚集的人群裏望了一眼。
掌事姑姑便審問道:“你是嘉福宮的宮女,如何跑到慶華宮了?你過來可是你們主子吩咐要送什麽東西?還是你和這宮中哪位私相授受?難道你是誰的眼線,私自窺探賢妃娘娘?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容無言以對,猶豫了半天立刻反口道:“……奴婢只是來給慶兒姐姐送東西的,求姑姑饒命。上次慶兒姐姐要借我一件衣裳,奴婢正是過來送東西的!慶兒姐姐可以為我作證的,慶兒姐姐……慶兒姐姐你跟姑姑說清楚啊!”
掌事姑姑銳目一淩即刻望向人群中一個瘦高的宮女,那宮女臉色無虞,只是聽到小容這句問話,有些震驚的樣子。此時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地,沖着小容怒道:“你自己不知道鬧什麽鬼,何苦拉上我來?我何曾借過你東西?你別血口噴人!”
小容立刻煞白了臉,身上抖了抖,望向那名宮女的眼神變得絕望而諷刺,眼淚決堤似的湧了下來,只聽掌事姑姑正色道:“慶兒,你果真沒撒謊?”
慶兒鎮定地點頭道:“姑姑若是不信我,大可去我屋子裏去搜。宮裏的衣飾都是有标識的,若是果真搜出一件別處的衣裳,慶兒立刻認罪。”說着便跪倒在地,一副任憑姑姑裁決的意思。
掌事姑姑見狀便命人去慶兒屋子裏搜找,果然沒有發現任何東西,于是便向江宜郡主笑道:“郡主和藍小姐千金貴體,不如先進去,奴婢問出個所以然來,再向郡主賠罪。”
江宜郡主這才站起身,撣了撣衣裳不屑道:“想來不過是下人沒規矩罷了,今兒是年初,外面人來人往的,既然都挨了打了,也別讓她在這兒哭哭啼啼的,看着叫人怎麽說?她既然是德妃娘娘宮裏的人,就交過去處理吧,姑姑看好慶華宮的事便夠了!”
慶兒聞言微微一愣,旋即恢複了常态,小容也面上一松,似乎有些慶幸,連連磕頭不疊。江宜郡主随即走至慶兒跟前,微微一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委屈你了。”然後便攜着藍蕊在慶兒詫異的表情中,頭也不回地進了宮門。
藍蕊直到走進門,都沒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小容被內侍拖着押往嘉福宮去了。這才想起來,小容便是上次拿着蝴蝶的那個宮女,藍蕊轉念一想,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回頭便看到江宜郡主步子略快了些,只見江宜郡主步入內殿之後,直接走向賢妃行了個禮,笑道:“解決了!”
藍蕊亦從容上前行禮,滿腦袋官司,江宜郡主這才說:“方才你可看到了?那個慶兒便是德妃安排到咱們宮的人,真不是個好對付的,當斷則斷,口齒伶俐,手段也快!”
藍蕊疑惑地看了眼賢妃,便聽到江宜郡主繼續道:“小容原本嘉福宮當差,如今也在尚衣局當差,也是德妃那邊的人。她借着職務便宜和慶兒傳遞消息,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上次娘娘收服了小容,小容便說出了慶兒。但是慶兒行事謹慎小心,絲毫抓不住把柄,娘娘才讓小容演了這出戲。按着德妃的性子,小容回去之後非但不會有事,反而會受到賢妃的重用;可慶兒那個小蹄子可就難說了!”江宜郡主說着說着就笑了起來。
慶兒在小容将要暴露之時卻不肯幫小容,讓德妃損失了一枚棋子,并且差點暴露了她。而慶兒的做法和江宜郡主的态度,又會讓德妃懷疑慶兒是否已經投誠。小容雖然挨了打被遣了回去,明面上受些懲罰,卻着實讓賢妃得了好處。
正大光明地反被動為主動,既安排了自己人進去,又拿住了小容的把柄,這才是賢妃想要做的。而慶兒便自此孤立無援了,賢妃如何做還不是一指頭的事情麽?一切都要看她的選擇。
藍蕊沒想到,江宜郡主在皇宮之中竟是如此的城府深沉,如此的水到渠成,想來也是數年來看得多了被逼出來的。藍蕊重新再看江宜郡主,心理突然就起了一點變化,江宜郡主其實比自己想的更加聰明和複雜。
賢妃和藍蕊閑話幾句,便從榻上走了下來,攜着藍蕊的手向江宜郡主,笑道:“蕊姐兒難得進宮,你帶着四處轉轉吧,我這裏也怪悶的。”
藍蕊猜想賢妃恐怕還有其他事情,于是随江宜郡主除了慶華宮,在禦花園踏着雪轉了幾圈,只見松柏參差,廊下衣袂逡巡,各處宮人端着各色禮物來來往往,江宜郡主便說:“冬天園子裏也沒什麽好看的,咱們去嫣兒那邊瞧瞧她去!”說着便一起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繼續感謝大家,最近有些忙,很有可能會斷更,所以每一章都會更很多,希望大家可以諒解,不要抛棄安然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