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閨中密語
藍蕭便道:“依照瀾西的風俗,女子是可以自由婚配的,如果是瀾西公主去找三皇子倒也不足為奇,可是事實上竟然是三皇子找瀾西公主,這裏面的緣故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藍蕊蹙眉沉思,實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麽,瀾西公主自然是為了一個情真,那三皇子為公為私都是一個利切。如果三皇子做着一切都是為了大局,那他去找瀾西公主能做什麽呢?
如果瀾西公主做了皇子妃,三皇子能夠得到的好處自然是不必說;但是如果瀾西公主做了宮嫔,對于皇宮無非是多了一個争寵的女人;而對于三皇子而言,瀾西公主卻是一個隐患,一個随時都有可能成為他的葬身之地的隐患。
那麽如果她是三皇子,最一勞永逸的辦法是什麽?
想到這兒,藍蕊被自己的念頭吓一跳,驀然擡頭,正好看到藍蕭也朝着自己看了過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有一霎那的震驚,沉吟良久,藍蕊才不可置信地問道:“難道三皇子想要除了瀾西公主?可是三皇子也犯不着親自去啊?更何況,也不至于要了瀾西公主的性命這般狠吧!”
藍蕭冷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為了皇權犧牲一個女子又能如何?三皇子出了名賢良,自然不會出害人,那如果是瀾西公主自己去做呢?”頓了頓,起身長嘆一聲道:“你聽過殉情麽?據說瀾西族有個傳統,如果相愛的兩個人無法在一起,男女雙方就會相約殉情,雙方的父母還會舉行盛大的儀式去送他們。”
藍蕊慌忙站起身,驚訝道:“你是說三皇子想要利用瀾西習俗,借機除掉她?”
藍蕭回頭迷茫地看了藍蕊一眼,輕嘆了一聲道:“這不過是猜想罷了,唯一能确定的是三公主和賢妃娘娘肯定知曉什麽。”舒了一口氣,反而安慰性的笑道:“其實這總歸是宮裏的事情,她如今已然入宮,是敵是友,姑母會有自己的考量的。”
藍蕊也認同地點了點頭,二人說定,于是又閑敘幾句三公主的婚事,三公主是帝王愛女,婚事格外被看重,內務府已經定好了下嫁的日子,眼看着過了年又是一通忙碌。藍蕊送走了藍蕭,這才回屋歇息,躺在床上,忍不住暗想:
滟妃未進宮前,三皇不願與她有任何沾染。進宮之後,後宮各嫔妃自然視她為骨刺。此時一朝為寵妃,風頭過盛之下,跋扈驕矜之下必定種種危機,如果皇上喜歡的話,即便是淑妃也要退讓三分,但是如果皇上只是一時新鮮,她就要有自己的打算了。
宮中格局已定,唯一看不出的便是滟妃的心思到底是什麽?說到底滟妃的事情再棘手,那也是宮裏的事情,藍蕊此時并不覺得和她有多大的關系。
她真正關心的,是賀珏的歸期。
第二日,藍蕊與藍薔去給安老太君請安,剛走進院子,金鴿便說兩位姑奶奶在陪太夫人說話,藍蕊心裏有底這才進屋。
安老太君仍舊斜倚在榻上,藍蕭和藍蓉坐在一旁的繡墩上,林瑞雪站在一旁伺候,榻上左右各坐着一個年輕貴婦,正是藍大姑奶奶藍芙和二姑奶奶藍蓮,衆人正說得熱鬧,逗得老太太笑呵呵的。
藍蕊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藍芙,藍芙的夫家是世襲威武将軍府,她是二房的方姨娘所出,兩年前嫁給了庶長子孫寧宗為正室夫人,藍芙整個人給人感覺很随和溫柔,俊眼修眉,合中身材,穿着打扮都很清雅,雖然是庶女卻有種長姐的氣度。
上次和林瑞霜起了争執的孫思畫,便是孫府大房的嫡出的三小姐,和藍芙正是妯娌,藍蕊看到大姐姐和二姐姐,便連忙拉了藍薔上前問好。
Advertisement
藍芙一看到藍蕊進門,就招呼藍蕊,又笑着打量道:“這才多久不見,這眉眼也清晰了起來,個頭也長了!看着倒是個大姑娘了!”又轉身沖着藍蕭笑道:“這女孩子到了年紀,就一節節的長上來了。我原先還說三妹妹如今跟太太就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似的,現在再看五妹妹更是标致。”
安老太君便笑着說和幾句,藍蓮因看到藍薔有些心事重重的,便笑道:“薔姐兒今年也十四了,就是略瘦了些。”說着又指着自己笑道:“她們都喜歡纖瘦些,一個個弱柳扶風的樣子,就我吃的愈發圓滾了。”
藍芙笑着要擰藍蓮的臉,說道:“你這才是有福氣的,你不知道我們家有位表小姐,人品樣貌都好,又會讀書寫詩的!可惜啊就是身子忒差,底下人都管她叫病西施,那樣的可不好。”
藍蕊挺的仔細,略想了一下便笑道:“大姐姐說的可是那位馮小姐?”
藍芙連忙笑道:“正是她了,五妹妹見過?”藍蕊便道:“上次和孫家三小姐一起賞梅,那位馮小姐也來了,身子的确太弱,卻是個聰明的女子。”
藍薔突然道:“何止聰明,還識大體呢!我那次不是去看她麽?結果她剛好些,便要起來給那林小姐去賠禮,還說在泓萼別院這樣鬧起來不好,左不過是她不小心,決不能不讓五姐姐難做人。我勸了好一會,才勸下去。”
藍芙因笑道:“可真是難為她的心思,我平日只看她能寫會畫的,沒想到還有這心胸。只可惜這個表妹身世可憐,無依無靠的,将來也不知道怎麽呢?”
安老太君聽得可憐見的,于是又感嘆了幾句,衆人說了一回話,藍芙和藍蓉便說起來在夫家的一些瑣事,賀氏便讓藍蕭領着藍蕊和藍薔出來了。
如今雖然開春了,但是天氣還是格外的寒冷,近來落了幾場春雪,小丫頭們閑來沒事,幾個膽大的便湊夥起來堆雪人,打雪仗來玩。
這三人繞着在廊上走了一會。也覺得沒意思,索性拿着大毛袖筒往雪地裏踩雪玩,近處紮堆的幾個丫頭們看到主子過來了,都規規矩矩地站好,藍蕊便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那丫頭戰戰兢兢地回道:“回小姐話,奴婢們差事做完了,在捉迷藏。”藍蕭便奇怪道:“捉迷藏?這是什麽玩法?”
那丫頭表情突然松緩下來,微微擡頭瞅了藍蕭一眼,方笑道:“捉迷藏顧名思義便是,贏的人藏起來,輸的人來找。每場劃拳定勝負,輸的人只有一個,輸了就要找其他人,全部找到就算是贏了。”
藍蕊只常玩些詩詞歌賦,最多也是猜謎解詞,不曾聽說過這種粗糙玩法,因此便有些心動,因問道:“你讀過書?”那丫頭點了點頭,藍蕊便拽了拽藍蕭笑道:“咱們也玩會吧,怪悶的。”
藍蕭規矩上最好,這時候就有些猶豫,阻止道:“這個成何體統?”
藍蕭還沒說完,藍薔便突然道:“這個主意好,府裏這麽大,也不好找。咱們就限定在園子裏,寫些詩詞來暗示藏身的地點,再找幾個會寫字的一起來玩,有趣又新奇,怎麽樣?”
藍蕊也很贊成,藍蕭推辭不過便應了,藍蕊忙命錦繡準備紙墨,最後連帶着錦繡,木蘭,梧桐,藍蕭那邊的文竹,藕書,還有藍薔的碧桃,春柳,還有幾個小丫頭。一共十幾個人在花園裏玩了半晌午,最後只剩下藍薔一個人沒被找出來。
藍蕭便又讀了一遍藍薔的提示,說道:“你看這句‘朝雲彩鬓霜飛盡,萬裏無垠館藏春’這個不就是在說琉梅庵麽?整個園子除了這裏有春色,難道還有別處麽?這丫頭說不定都回屋睡覺去了,害的咱們在這受凍。”
藍蕊便接過看了又看,覺得藍蕭說的不錯,正在尋思藍薔到底去哪了的時候,藍薔突然就從身後跳出來,笑道:“我就知道你們找不到我!我要罰你們每人給我折一枝梅去!”
藍蕭看了眼藍薔有些泛紅的臉,狐疑地問道:“你跑哪去了?”藍薔便笑道:“我就在那邊無垠館啊,你們只看到了眼前的美景,卻忽略了薔薇亦美景,這可不能怪我糊弄!”
藍薔說的有理有據,但是藍蕊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藍薔的神色看上去可不是在一個地方呆久了的樣子,臉上紅紅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反而有些強忍住的歡喜在眼睛裏。因此,藍薔走了之後,藍蕊便向梧桐問道:“最近六小姐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麽?”
梧桐回想了一遍,才道:“碧桃說,六小姐最近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坐着坐着就會提筆寫些詩詞,寫着寫着就笑了起來。再就是比往常更喜歡到園子裏逛,也不要人跟着。”
藍蕊瞧着藍蕭眨了眨眼睛,心裏雖然疑惑但是也想不到什麽。過幾日便是琦國公府尚主的大日子,藍蕊等跟着安老太君同蕭氏和賀氏一同去赴宴。忙忙碌碌幾天下來,府裏又開始準備二公子藍文楚的婚事了,因此藍薔的事情便被放到了腦後。
驚蟄之後,雨水便漸漸多了起來,藍文頤來信說一切安好,還捎了一封賀珏的信過來,結果端端正正只寫了幾句官面話,還不如藍文頤的三分之一多,藍蕊便有些悶悶的。外面蒙蒙的小雨,模糊着視線,牆上層層疊疊的迎春花也快開了,夾雜在蔥綠中明黃一片。
團團原本蜷縮在窩窩裏睡覺,醒了之後伸了伸懶腰便蹿到了藍蕊身上,梧桐看到藍蕊有些不耐煩,連忙抱走了團團,心裏不住地納悶,也不敢多問。其實不僅僅是梧桐她們,就連藍蕊自己也覺察到了自己的反常,然後不住地說服自己不過是天氣,所以才動不動就想發脾氣。
可是……
藍蕊把腦袋埋在臂彎,眼前一片漆黑,腦袋裏全是賀珏的影子。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到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一次次的在腦袋裏回放,他離開臨州都已經三個月零六天了,這麽久了,一句知心話也沒捎過,每次寫信也只是寥寥幾個字,沒有半點情緒,跟文書似的。難道關心一下會怎麽樣麽?難道他一點兒都……
藍蕊始終沒有勇氣把那三個字說出來,胡思亂想半天,心裏更加的難受。感情是迷潭,往往女孩子一到了這個時候,就會使勁地鑽牛角尖,所有的負面情緒翻滾出來,藍蕊就覺得是不是自己太主動了,他厭煩自己了?還是自己太敏感?猜疑了半天,越發的覺得心裏灰暗,沉默了好一陣,藍蕊就吩咐梧桐端炭盆進來。
梧桐便奇怪道:“姑娘是冷麽?”說着便取了件披風給藍蕊披上,果然從外面拿了炭盆進來,一面觀察藍蕊的神色,聽到藍蕊讓她們都出去,便悄悄領着人退到了外間。梧桐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便悄悄吩咐一個小丫頭道:“去請三小姐過來。”
藍蕊等人都走幹淨了,才默默站起來,從書格第三層的抽屜裏取出一疊厚厚的紙張出來,看了一遍,便一頁一頁地扔了進去。過兒好一會,外面簾子一響,便看到藍蕭突然走進來,問道:“這是什麽味?”見藍蕊在燒東西,便伸手道:“好好地你燒它做什麽?拿過來我瞧瞧。”
藍蕊心裏一急,連忙将一把全部扔到了炭盆裏,攏了攏,頗為難為情道:“是寫廢了的詩本子,不給你看了,免得你笑話!”
梧桐見狀忙将炭盆拿出去,又點了百合香,才放下簾子退了出去,藍蕭見紙張一下子就化成灰了,也不追問,只笑道:“好好的,你怎麽眼圈都紅了?誰給你委屈受了?哎?我瞧着六丫頭最近和順不少啊!”
藍蕭頓了好一會,看到藍蕊好像不打算理睬她,瞄到角落蜷縮着的團團,便笑眯眯地問道:“難道是它?”
藍蕊有些心虛,還以為自己的心思被藍蕭看穿了,頭也沒擡地嗔怪道:“不是他,關他什麽事?”
藍蕭便掩嘴笑道:“喲,答得這麽快?那肯定是它惹了你了!我這就讓人把它打死,給你解氣,好不好?”
藍蕊一急想都沒想就直接站了起來,忙拉住藍蕭道:“無緣無故的別渾說,原是看着下雨有些感觸罷了,也值得你這麽大驚小怪的。”
藍蕭就微微俯下身盯着藍蕊的大眼睛問道:“你什麽時候也這麽多愁善感了?我可不信。”說着又很正經的吩咐道:“梧桐,你把團團抱到我屋裏去吧,你們姑娘看着心煩,為了不傷及無辜,我替她養幾天得了!”
藍蕊沒反應過來,便仰起頭奇怪道:“關它什麽事?”藍蕭趁機問道:“诶?不是它?那你剛剛說的是誰?我倒要聽你說說了。”說着便拉着藍蕊順着炕沿坐下,揮手讓梧桐退下。
藍蕊沉默了好半晌,才有些猶豫着低聲說道:“三姐姐,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藍蕭先是微微有點臉紅,看到藍蕊一臉迷茫的樣子,想了一回,才沉思道:“嗯,大概就是想他的時候很心裏很開心,見不到的時候很想念。古人不是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傅寶婵和藍蕭拉着藍薔竊竊私語。
過了好一會,藍蕊終于受不了她們那種眼神了,于是湊上去道:“你們說什麽呢?”
藍蕭故意咳嗽了幾聲,陰陽怪氣地笑道:“我們讨論了一下,發現你最近有問題。”
傅寶婵較忙拉過藍蕭搶着說:“不是有問題!是思春!小蕊你思春了!”
藍薔捂着臉羞道:“哎呀!人家還是個孩子,你們這樣好羞羞!”回頭跑掉。
藍蕊狡辯:“哪有,哪有!”
藍蕭詭異笑道:“你上次燒的是情詩,對不對?還想騙我!”
藍蕊剛要狡辯,屋頂突然傳出一句男聲:“情書麽?我要看。”
黑屏
衆人退下。
賀珏淡淡道:“給我情書。”
藍蕊跺腳解釋道:“我真的沒寫,那個不是情書。”
賀珏繼續淡定道:“我不管,我就要情書。”
藍蕊猶豫很久,才道:“沒有,有也不給!”
賀珏附身壁咚藍蕊,語氣輕緩,略有些寒瑟:“那你想給誰?你家寧哥兒麽?”
藍蕊急了想要連忙解釋,賀珏越逼越近,繼續道:“果然被我說中了麽?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們玩的很愉快吧!嗯,我應該晚點再回來,對不對?”說着慢慢地擡起藍蕊有點消瘦的下巴,對上她的大眼睛。
藍蕊怎麽都解釋不清楚,越抹越黑,索性摟住賀珏的脖子,腳尖一墊,櫻唇迅速地貼了上去,冷熱交織,缱绻纏綿。只覺腰際一緊整個人都被賀珏抱到懷裏,明明剛開始是主動,此時卻跟着他的節奏緩緩而動,大腦一片空白,随他愛不釋手。【邪惡笑】